大唐狂士-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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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体投地,毫不犹豫地将孙子交给他。
不过忘尘大师并没有太多教李臻文学,而是更偏重于教他练武,教他鬼谷纵横之术。
李臻不仅仅拥有过人的天赋,他同时也付出了比常人多十倍的汗水和努力,宝剑锋从磨砺出,正是他的刻苦才使他练成了今天的武艺。
“三郎哥哥,准备好了没有?”
远处思思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又将注意力全身心地灌注到手中的长弓内。
“思思,应该还有最后一只吧!”
李臻高喊一声,调转马头,换成右手握弓,左手抽出最后一支箭,扣弦待发,等待最后一只黑鼠出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十几名骑马年轻人疾速冲进校场。
十几人个个鲜衣怒马,腰佩装饰华丽的宝剑,弓袋里插着描金画眉弓,他们都是敦煌的大户子弟,家境富裕,有条件配马练习骑射,在他们中间有两名更加与众不同的年轻人。
这两名年轻男子年约十七八岁,身穿月白色绸缎长袍,腰素玉带,脚蹬乌筒靴,头戴漆纱笼冠,各佩一把镶金嵌玉的上等名剑。
“是索氏兄弟!”
有人低低喊一声,李臻也认出了这两名年轻人,他们是堂兄弟二人,哥哥叫索文,弟弟叫索英,是沙州名门索氏的子弟。
敦煌城无人不认识他们兄弟二人,他们武艺颇为高强,便自诩为游侠,带领一群富家子弟在敦煌城内肆意妄为。
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少的缘故,所作所为还谈不上伤天害理,不过也是惹事生非,令人厌恶,敦煌民众背后都叫他们蚊蝇二侠。
十几名富家子弟纵马奔进了校场,围着校场内疾奔,纷纷拔出剑,将少年们练习射箭的草人靶斩断劈碎,一名子弟大喊:“我们要在这里练骑射了,所有人都统统出去!”
众人见他们横蛮无礼,心中皆十分愤怒,只是惧于索家势力,他们敢怒却不敢言。
索英认出了李臻,便对兄长索文笑道:“兄长看见没有,那人居然也在。”
索文早就看见了李臻,他大喊一声,“停!”
一众骑手都勒住了马匹,索文催马上前,干笑一声道:“原来是李公子,你也是在这里练箭吗?”
“阿兄,你弄错了吧!”
后面索英凑上前,指着远处的思思,用一种讥讽的语气笑道:“他们这模样哪里是在练箭,分明是出来郊游亲热,好一对郎才女貌,般配啊!”
敦煌胡汉混杂,汉人的地位普遍高于胡人,胡人主要以经商为主,年轻的胡族女子大多在酒肆和青楼中以色艺娱人,或者嫁给大户人家为姬妾,索英说李臻和思思很般配,明显有讥讽之意。
众富家子弟都大笑起来,李臻却不着恼,只是冷冷道:“凡事有先来后到,你们要练箭就应该稍等,或者好言商量,这样大动干戈,毁人箭靶,莫非这就是索家家风?”
索英大怒,用马鞭指着李臻喝道:“混帐东西,你敢辱我家族!”
索文一摆手,止住了兄弟的喝骂,对李臻傲然一笑道:“索家并非仗势欺人,但信奉强者为王,你们若有本事就把我们赶出去,如果没这个本事,那就请你们出去,就这么简单!”
索文回头对众富家子弟笑道:“我说得对不对?”
众富家子弟大笑,“文公子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李臻冷笑一声,高声喊道:“思思,放最后一只。”
他一纵骏马,在校场上疾奔,竟奔到距离红柳一百五十步外的校场边缘,这时,铁笼里还有最后一只吱吱乱叫的鼠王,黑皮光亮,肥大硕壮,烦躁不安地抓咬铁笼,发出刺耳的尖利声。
思思忍住心中的害怕,小心翼翼提起铁笼子小门,黑鼠从铁笼里窜出,向草丛深处奔去。
“三郎哥哥,放出来了!”
“你们都看好了!”
李臻大喝一声,他在疾奔中拉弓如满月,一百五十步外一箭射出,箭影倏然而去,力量强劲,狼牙箭正射中黑鼠的头部,将它钉死在草丛中。
校场上一片寂静无声,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李臻催马回来,对索文和一众富家子弟道:“既然强者为王,那你们请吧!我拭目以待。”
索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着实恼羞成怒,但他又无可奈何,箭技差得太远,拿出也是丢人,他只得一挥手,“我们去东校场!”
众富家子弟索然无趣,只得调转马头准备离开,这时索文面子实在挂不住,他又道:“上次比剑失手,是我大意,敢不敢再和我比一次?”
李臻淡淡道:“如果文公子有兴趣,我随时奉陪。”
“那就一言为定,我会下剑帖给你!”
索文调转马头便走,十几名富家子弟纷纷催动马匹,簇拥着索氏兄弟离开了校场,远远只听见索英大喊:“李臻,你就别做梦了,武举的进京名额轮不到你!”
李臻一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0003章不速之客
敦煌自古便是丝绸之路上的商贸重镇,丝绸之路从长安出发,到达瓜州玉门关后便分为南北两线,北线继续则沿着天山以北走伊吾、轮台西行。
而南线就是从玉门关折道南下敦煌,然后走蒲昌海去高昌,沿着天山以南前往疏勒,再从疏勒越过葱岭前往西方。
正因为敦煌城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它不仅是西域和中原货物的中转城,也成为西域和中原文化的交汇点,莫高窟便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中原文化和西域文化在这座历史名城内有机的融合在一起,敦煌也和内地大多数城池一样,呈棋盘式结构,南北中轴线是甘泉大道,东西中轴线则是三危大街,整个敦煌城便围绕着这两条中轴线向四周扩展。
甘泉大道上商铺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摆满了来自中原的丝绸、瓷器、纸张和各种精美用具,但更多的却是西域的各种货物,来自波斯的地毯、银器、琉璃,来自粟特的香料、宝石,来自吐火罗的毛皮、药材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特色店铺,最多是各种学堂,有培训语言的学校,在这里可以学习汉语、突厥语、粟特语、波斯语,还有学习乐器的乐坊,学习舞蹈的舞坊。
另外还有学习绘画、雕塑、书法的学校,以及学武和练习骑射的武馆,这些技能在敦煌都能找到不错的饭碗。
更有趣的是导引店,有点像后世的旅行社,只要肯花钱,就可以在店里雇向导,带你去高昌、龟兹等地去游玩,各种旅行装备一应俱全。
生活在这样一个繁盛的商业之城,李臻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前世的经验和知识在敦煌发财致富。
再过几个月李臻就要正式结束州学的学业,完全自由了,只是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明天就开始着手实施自己事业。
临近中午,李臻把思思送去舞坊,他牵着马穿过热闹的大街,回到了他家所在的三贤巷,三贤巷因为巷内有三棵茂盛的大槐树而得名.李臻家就在巷口,正对城门,市口非常好,十年前便被一名卖香料的粟特商人租走临街一半,这个粟特商人就是康思思的父亲康麦德。
李臻的祖父在前年去世,这栋老宅便留给了李臻,不过现在是由李臻的姐姐李泉当家.“阿臻,练箭回来了!”思思的父亲康麦德站在店门口笑眯眯和他打招呼。
康麦德年约五十岁出头,长得非常干瘦,活像一根枯黄短小的竹竿,鼻子又尖又细,一双粟特人特有的深目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泽,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同时也是一个虔诚的祆教徒。
也许是年轻时在丝绸之路上长年跋涉经商的缘故,他直到三十岁才娶妻,妻子比他小十岁,却长得又高又壮,现在中年发福,更是胖得吓人,有时康麦德明明就站在妻子身后,却总会听人给他妻子打招呼,“老康这两天又出远门了吗?”
虽然长得实在不对称,不过他们夫妻的感情却非常好,养育了两儿一女,长得都像母亲,长子康大利,去年满二十岁,便按照粟特人传统,带着十头骆驼走丝绸之路去了。
次子康大壮,今年十八岁,长得极为雄壮,他却不喜欢做生意,而是喜欢练武,一心想做番大事,他和李臻的关系最好。
小女儿便是康思思,今年只有十四岁,舞跳得非常好,最大的理想就是离开敦煌去长安和洛阳。
“康大叔好,思思去舞坊了。”
“我知道,听大壮说,明天你要参加武举乡试,这次一定要夺魁啊!”
“谢谢大叔,我会尽量争取,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准备了。”
“好!明天大叔给你鼓劲去。”
李臻笑着点点头,牵马走进了巷子,康麦德望着他背影自言自语道:“其实思思嫁给他倒也不错,至少房租就可以免了。”
……
李臻祖父李丹平是沙州官学的一名博士,教书三十余年,家道清贫,去世后只留给李臻姐弟三桩财产,一是东城外的三十亩土地,二就是目前姐弟二人所住的老宅,另外还有莫高窟一面石壁。
三年前,李丹平把自己孙女,也就是李臻之姊李泉,嫁给了得意门生曹文为妻,不过曹文家境贫寒,而且家在寿昌县,只有三间草屋。
前年李臻祖父病世,他去世前让李泉搬回来照顾弟弟,李泉让丈夫和婆婆孟氏也一并搬来同住,但李泉对丈夫有言在先,这房子是她弟弟的,弟弟若成婚,他们就要搬出去另觅房子。
李臻牵马走到大门口,院门却开了,姊夫曹文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曹文性格文弱,沉默寡言,在敦煌县衙当文书小吏。
不过他的字写得极好,平时也替佛寺抄写经文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他父亲也很早就去世,只有他和寡母孟氏相依为命。
“姊夫,这就去县衙吗?”
曹文很喜欢这个小舅子,他见李臻回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上次让我打听之事,我已经问过张学正了。”
李臻前几天听到一种说法,州学学生可以提前结束学业,他便动了心,请姊夫帮他去打听。
李臻大喜,“张学正怎么说?”
“张学正说,特殊情况下可以提前结束学业。”
“比如什么样的特殊情况呢?”李臻又追问道。
“这个我没有细问,不过我觉得张学正怎么说其实没有意义,关键是你大姊的态度,你说呢?”
李臻顿时变得无精打采,姊夫说得对,他大姊怎么可能准他提前结束学业?
一年多来,李臻便一直想和几个好朋友出去游历,最近几个月这种想法愈加强烈,但由于他的学业尚未结束,使他难以出行,再加上他还有一个厉害的大姊,想想就令人泄气。
曹文看出他的失望,便安慰他道:“今天别想这个,好好准备明天的乡试,那才是你眼下最重要之事,若你拿到名额,说不定张学正就特准你提前结束学业了。”
“多谢姊夫!”
曹文笑着拍拍他肩膀,转身便走了。
李臻推开院门进了院子,他要去喂马,却隐隐听见大姊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婆婆,只有无儿无女的老寡妇才给女人会捐钱,让女人会给她料理后事,可你明明有儿子,干嘛还要给女人会捐钱,这不是浪费吗?”
“我的事你别管,反正我没花你的钱,再说你给阿臻读书习武花了那么多钱,我是你婆婆,我说的话你听过吗?”
“随便你吧!你要捐就捐,我不会再管你的事。”
李臻暗暗摇头,大姊和婆婆之间关系不好,为了自己,两人不知争吵了多少回,今天好像又要吵了。
这时,李泉怒气冲冲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了李臻,吓了她一跳,“阿臻,你几时回来的,难道大门没关吗?”
“我刚才在门口遇到姊夫,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哦!洗洗手去吃饭吧!马交给我。”
李泉虽然对李臻管束极严,但对他习文练武的花费却从不吝啬,为此惹得婆婆很不高兴,婆媳两人总为这件事争吵,当然,也和她至今没有孩子有关。
李泉牵着马走了,婆婆孟氏端着药罐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李臻对她笑了笑,“阿婶好!”
“哎!快去吃饭吧!”
孟氏叹了口气,慢慢吞吞向房间走去,李臻回自己房间把弓箭挂好,转身来到饭堂,小桌上已经摆好了粥饼和小菜,姊夫曹文吃过午饭刚走,饭菜还是热的。
李臻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粥坐下,又卷起一块胡饼,胡饼是用肉末和酱做成,非常美味,这也是李臻的最爱,他练了一个上午的箭,着实有些饿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盛第二碗粥时,李泉走了进来,她在弟弟身旁坐下,也端起碗慢慢喝粥,她没有了平时的问长问短,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阿姊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快吃饭吧!”
李臻知道大姊虽然当家不易,但也不至于为点小钱和婆婆争吵,这次孟婶必然给女人会捐了不少钱,才惹得大姊不高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知该怎么劝大姊,便不再吭声,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