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狂士-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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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狄小妹?”
苏越终于认出了这个身穿男装的俊俏郎君,惊讶地问道:“师妹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大师姐一起来房州游玩。”
苏越眉头一皱,现在房州十分凶险,哪里是游玩的时候,她不由埋怨道:“秋娘真是糊涂,她怎么把你带来了,师妹听我的话,快点回去。”
狄燕挽住她的手臂笑道:“师姐不用担心了,我不会有事,再说…我还要帮李统领的忙。”
苏越虽然在上清楼,但她并不知道狄燕和李臻的关系,她很清楚狄小师妹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又是狄相国的女儿,万一她出点什么事,师父怎么向狄相国交代?
她依旧不高兴地责怪道:“你总是这么任性,到处乱跑,李统领是内卫首领,内卫的事情不是你能参与,都是怪大师姐太宠你,我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说一说。”
狄燕心中暗笑,拉住她问东问西,要央求她交自己剑法,把她留在了院子里。
房间内只有李臻和李显父子二人,李臻也开门见山道:“微臣今天想见殿下,是想问殿下兴唐会之事,事关殿下安危,务必请殿下告诉我实话。”
李显神情十分不自然,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兴唐会之事何等重大,他第一次和李臻见面,怎么可能坦诚相告,连李重润也变了脸色,李臻怎么能问父亲这件事。
李臻当然明白李显不会相信自己,他取出自己的长剑放在桌上,“殿下认识这柄剑吗?”
李显慢慢拾起剑,仔细看了一遍,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重,最后他颤抖着声音道:“这…莫非就是我祖父的…定唐剑?”
“正是!”
“你——”
李显抬起头注视着李臻,“你和李敬业是什么关系?”
李臻淡淡笑道:“这柄剑是李敬业兵败后赠给我师父,我师父就是是骆宾王,殿下应该知道吧!”
“他…还没有死?”
“我师父逃到敦煌出家为僧了,在敦煌收了我这个徒弟,现在他已回故乡,在离开敦煌时,他把这柄剑给了我,希望我能继承他的大业,殿下,我虽是朝廷内卫副统领,可从不敢忘记师父的教诲。”
李显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似乎看到了李臻眼中的真诚,当然,李臻这样拥有实权的内卫副统领也是他们极为缺乏的。
李显轻轻点了点头,“你师父也是兴唐会的创始人,我很高兴他还活着,不过李敬业也没有死,他也出家为僧了,刚才你还见到他。”
李臻大吃一惊,难道刚才的弘福大师就是——
这时,身影一闪,弘福大师从侧门走了进来,他一言不发,在小桌前坐下,轻轻抚摸着这柄他曾经无比熟悉长剑,眼中闪烁着喜悦泪光,他低声叹道:“十一年了,终于又听到了故人的消息。”
李臻心中十分震撼,他呆呆望着这个老僧,原来他就是李敬业,十年来,他竟然藏身在房州。
李臻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弘福大师,“大师,这是我师父现在的出家之处,他法名忘尘。”
弘福大师收起了纸条,合掌施礼,“多谢李统领告诉贫僧故人之信。”
此时,不仅李臻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连李重润也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僧就是李敬业,原来父亲真和兴唐会暗中有往来,原来……李显轻轻握住儿子的手,笑着向他点点头,“为父也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今天也算是一个机会。”
但不管李显怎么安慰儿子,依然无法消除李重润脸上的震惊表情,他惊讶地看着父亲,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这时,李臻忽然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座孝恩寺就是兴唐会在房州的据点,还有去年那桩震惊房州的毁容断肢案,应该也是兴唐会所为。”
李臻这番话让李显和弘福法师面面相觑,不是因为李臻猜中这里是兴唐会的据点,而是去年的那件大案,他怎么会知道?
半晌,李显缓缓点头,“去年那件案子确实是兴唐会所为,被杀之人是武三思的手下。”
其实李臻昨天就猜到死者可能是武三思的手下,赵秋娘曾经给他说过,武将府的武士左臂上都纹有一条蛇,所以他们的左臂才会被斩断。
“李统领为何如此关心兴唐会?”李显有些不解地问道。
李臻取出兴唐会的铜牌,放在小桌上,“殿下,前两天大理寺的官员在永清县被伏击,这是伏击者留下的铜牌。”
“不可能!”
弘福法师一眼认出了兴唐会铜牌,断然否认,“兴唐会的人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房州,不可能是他们所为。”
李显慢慢拾起铜牌,眼中露出一丝恐惧,这会是谁在冒充兴唐会?居然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难道是武三思吗?
李臻仿佛明白他的心思,摇了摇头道:“不会是武三思,如果是武三思,他会直接告状,他应该不知道这个秘密,请问殿下,朝中权贵中还有谁知道兴唐会之事?”
“上官舍人知道!”
李显低低叹了口气,她一直在劝我,“不要在房州出现兴唐会,我没有听她的劝告,看来她说得对…”
李臻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么重要之事,上官婉儿竟然一直瞒着他,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的心腹,如果自己不涉及这件事倒也罢了,可自己明明要来房州办案,她还不肯说。
李臻又想起谢影出现在房州,他也是没有一点准备,上官婉儿事先并没有告诉他,而且谢影给李重润秘密传递有关房州消息,说明上官婉儿还知道很多房州的秘密,却丝毫没有泄露给他。
李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甚至想拂袖而去,不管房州之事了,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李显是将来要登基的皇帝,在这个危难时刻助他一臂之力,对自己只有好处,和上官婉儿没有什么关系。
李臻沉思良久,对李显道:“殿下应该也知道,有人在圣上面前秘密告状,说殿下私募武士,图谋不轨,现在不仅内卫来房州调查,来俊臣和大理寺也来了,微臣怀疑太平公主和武三思的人也不会置身事外。
这里面最危险就是来俊臣,他擅长无中生有,编造证据,微臣也知道江恩信之事,一旦江恩信落入来俊臣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希望殿下能告诉我一点信息,我尽量抢在来俊臣之前抓住此人。”
李显踌躇良久,才叹息一声说“江恩信早就告诉我,他武三思派来我身边的卧底,我一直很信任他,去年也是他及时告诉我们武三思派人潜入房州,才被我们一网打尽,如果他是武三思的人,那武三思早就知道兴唐会之事了,他这次逃亡,其实是我的意思。”
“父亲,这又是为什么?”李重润愕然道。
“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好的诱饵吗?”
李显淡淡笑道:“连李统领也急于要抓住他,何况来俊臣呢?”
李臻这才发现李显确实很有智慧,抛出一个江恩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他再暗中处理兴唐会之事,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时,李显又忧心忡忡对李重润道:“其实我真正担心的是韦家,你母亲太急于求成,做了很多不妥之事,甚至暗中组织武士,正如李统领之言,一旦这件事被来俊臣掌握,他就会夸大事实,将武士变成军队,我有口难辨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重润焦急地问道。
李显的目光转向了李臻,显然,他对李臻的一番掏心之言并非是无的放矢,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要想渡过这次危机,必须得依靠李臻。
李臻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沉思片刻道:“我倒觉得来俊臣用韦家来说事,其实问题倒也不大,对于圣上而言,也属于可抓可放。
关键还是兴唐会,圣上绝不会饶恕,伏击大理寺那帮人知道兴唐会的秘密,一旦他们和来俊臣联手,事情真的就麻烦了,所以必须先找出到底是谁伏击了大理寺,另外,还有去年那件案子,知情者一个都不能留。”
第0223章百密一疏
李臻从孝恩寺返回了白水镇,一路之上,他心中感概万千,今天和李显的一次见面,彻底颠覆了他对李显的认识,很久以来,李臻一直认为李显是一个懵懵懂懂,生活在妻子淫威之下的无能男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藏有睿智的一面,甚至连他妻子韦氏都被瞒过了。
果然有兴唐会啊!这个以推翻武则天,恢复大唐社稷为重任的组织一直就秘密存在着,除了李显之外,还有多少皇族宗室身在其中,甚至连李敬业,他今天也见到了。
不过李臻对李敬业的出现并不吃惊,既然连被朝廷认为早已死去的骆宾王还活着,那么李敬业并没有死也就不足为奇了,和师父一样,出家是他最好的躲避手段,只是李臻没有想到李敬业就躲在房州,房州一行带给他太多的震撼。
“老李,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苦笑一会儿冷笑?”旁边的狄燕再也忍不住,心中对李臻有点不满,自己帮他拦住了师姐,一句感谢话没有,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
李臻歉然一笑,对狄燕道:“我在想,到底是谁伏击了孙礼他们?”
这个疑问立刻转移了狄燕的不满,她立刻说道:“其实我昨天也在想这件事。”
“说说你的想法?”李臻笑道。
“嗯!对方能在他们半路休息时伏击,说明伏击人早就掌握了孙礼他们的行程,最后在他们刚进入房州便下手,说明伏击者盯了他们一路,路上一定有很多次下手机会,但都忍住了,就是要等他们进入房州,所以说伏击者不是当地人,必然是从京城跟来。”
李臻点点头赞道:“有道理,然后呢?”
狄燕得到了鼓励,更加兴致勃勃,又得意洋洋道:“然后就是那块铜牌,你先拿给我看看。”
李臻取出兴唐会的铜牌递给了她,狄燕接过铜牌看了看道:“铜牌顶端有孔,这是便于用绳子系在腰间,比如当初你刚加入千牛卫时,我看你腰间就系了一块这样的铜牌。
这种兴唐会的铜牌当然不会堂而皇之系在腰间,随便让别人看见,必然会收藏起来,甚至根本就不会携带,万一被抓住,岂不是变成了证据?所以这块铜牌必然是故意遗漏在现场。”
“分析得很好,那你认为是谁干的?”
“要想知道是谁干的,就得分析动机了,首先这肯定不是武三思所为,原因很简单,如果武三思知道兴唐会存在,他早就向女皇帝汇报了,也不用等到今天,其次这个人知道孙礼和你的关系,知道有你在,兴唐会之事不会传出去,说明这个伏击策划者也不希望兴唐会被剿灭,我觉得这其实是对李显的警告,胆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兴唐会之事捅开,你说我分析对不对?”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狄燕轻轻咬紧了牙齿,低声道:“我觉得是上官婉儿!”
李臻心中一震,他想起李显告诉自己的话,上官婉儿确实知道兴唐会存在,难道真是上官婉儿,派上清楼暗算孙礼他们?
不过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上官婉儿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平时倒也罢了,这个紧要关头,上官婉儿不会再火上添油,凭空添乱,这明显是有人想把水搅浑,李臻觉得太平公主的可能性较大。
李臻知道狄燕对上官婉儿心怀不满,她把矛头指向上官婉儿也不足为奇了,不过狄燕的分析还有点道理,如果真是太平公主想把水搅浑,一计不成,他们必然会再生一计。
孝恩寺离白水镇很近,不多时,他们一行便返回了白水镇府宅,刚进大门,赵秋娘便迎了上来,抱拳行礼道:“统领,我们发现了来俊臣的藏身之处!”
李臻大喜,连忙问道:“在哪里?”
“就在房陵县城内,距离县衙不远,是一栋占地约五亩的中宅,里面大概有十几名来俊臣的手下,不过我们没有看见来俊臣。”
李臻略一沉吟,便冷笑道:“来俊臣不会藏身在县城内,太局限了,很容易被发现,他必然和我们一样藏身在城外,同时在城内安插眼线,盯住城内之人,他们会带我们找到来俊臣的落脚处。”
“卑职已经安排了弟兄监视,另外,我们发现房陵县尉魏启明今天中午秘密去见了来俊臣的人。”
房陵县尉?李臻心中有些不解,县尉魏启明去见来俊臣做什么?刚走了两步,李臻猛地一拍脑门,他竟然疏忽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
正如李臻的判断,来俊臣在上庸县打着他的旗号,但他本人已经悄悄赶到了房陵县,这次来俊臣带来三十余名手下,他在西城外找到了落脚点,同时派索氏兄弟带领五六名手下进驻县城内,在城内打探消息。
索氏兄弟正是索文和索英,自从武承嗣倒台后,在来俊臣的拉拢下,索家毫不犹豫投靠了来俊臣,成为来俊臣的新财源,作为对索家的回报,来俊臣将索氏兄弟安排进了自己私人武士组织‘黑吏’之中。
索文和索英这次进京参加武举,兄弟二人都名落孙山,两人都不想回敦煌,听说李臻已出任内卫副统领,让他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