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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节

唐骑-第6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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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道继续说道:“吾儒之始也,本崇先进。便是战国诸明君,谁不如此?降至于汉唐,凡盛世之君,也莫不如此!

前汉文政则萧何张良,武政则韩信卫霍,言语则陈平苏武——皆受大重用之人。桑弘羊也是商家子,照样执掌权柄,学问渊博如东方朔司马相如,养之若倡优尔!叔孙通亦不过一礼乐之教官,何得与三杰比肩?

李唐文政则房杜,武政则二李,至若欧阳询虞世南等辈,才名虽盛,能见用否?李杜诗篇,韩愈文章,皆旷绝千古,哪个入得了中枢、执得了权柄?使得先进掌权,才是国家之幸!若授后进文人以柄,那是乱国之道!尔等不明先圣真学问,就在秦州与张龙骧大辩文武之道,幸亏张龙骧是天授之才,虽不读书,而所行能暗合先圣要旨,否则国家天下就被尔等误尽了!”

范质听到这里,已经几乎有些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作为文人的魁首,刚才被自己尊为“文宗国老”的冯道,会对张迈的主张接受到这种程度!

范质道:“虽然如此,但中原文人,未必能有冯老这般的高度。”

“你错了。”冯道停了一下,有些话,似乎不想说,但终于说了出来,道:“刚才说的这些,是大道所在,是在行事目的上不要偏倚太多的标杆。但真正行事时,手段可以从权,直指人心就可。”

“直指人心?直指人心,冯老说的人心是……”

“这个不需明言。”冯道说道:“我观张龙骧往昔作为,其实对士人之心已把握得极准,既然如此,你顺其大势行事、再为其修补细枝末节之处就可以了。”

从冯道府中出来,范质只觉得心情大好,这次出使的任务,主要是要拉拢、威吓石晋政权,使之不敢过分倒向契丹,但现在拉拢到了一个冯道,这也许比预定的目标来得更加重要!

……

桑维翰回到府中,对李崧说道:“冯道该死!”

他怒气难平,说道:“我回来路上,越想越气!那范质分明不敢正面回答我的话,却被他迂绕了过去,当时我正与范质对阵,一时为他所欺不奇怪。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冯道在旁边一言不发,又在形势对天策最有利时,以主人家身份散了宴席,使我等无反击之机会。如此作为,形同助敌为虐!我一定要上奏陛下,治他死罪!”

李崧皱了皱眉头,他和桑维翰的立场稍微不同,桑维翰是亲契丹的死硬派,李崧却只是有这样的倾向而已,在他的观念中,天策与契丹都是外族,只不过契丹属于北狄,而天策属于西戎罢了,如今天策强盛,那么石晋就应该拉拢契丹以抗击天策,“以夷制夷”!

而他也知道冯道亲天策,然而如桑维翰所说,要因此就治冯道死罪,却是李崧所不肯的。

不管处在哪个皇帝治下,士林本身就是一个大的利益共同体,这个利益共同体虽然有些松散,然而却还是逐渐形成了一些不成文的共识,比如此刻桑维翰要杀冯道,李崧就不赞同。

到宋朝时所形成的那个“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可不仅仅是因为赵氏一家子的仁慈。

“你今日要以通敌之罪杀冯道,明日若再有人以此罪名加诸于你时,你该如何自处?”

桑维翰一愕,李崧道:“礼不下于匹夫,刑不上于我等!杀来杀去,那是匹夫们的行径!”说着一拂袖,便与桑维翰分道扬镳。

桑维翰看着李崧远去的背影,忽然顿足哀叹,朝天道:“陛下啊,你的江山危哉!如此危急存亡之秋,大臣们的心也不在一块啊!”

……

范质到洛阳的第二日,便向递交了国书,要求殿见石敬瑭,石敬瑭对张迈派来的人哪里有好感?迫于两国有停战盟约不得不容范质入洛阳而已,但也不想接见,就让礼部回绝,只派大臣下去谈判。

范质却对礼部要派大臣来议的说法,态度极其强硬地拒绝了,不见石敬瑭不肯开言公事,定要殿见石敬瑭。

这一来一回,一下子就拖了三日,这三日间,关于相府激辩的故事早已传遍全城,洛阳是中原士林聚集的中心,在朝在野不知多少望儒名宿,听闻了相府之事,三日间就有数十封书信投入驿馆,倒也不是通敌卖国,而是与范质笔辩东西道统。这里头有支持范质的,有驳斥范质的,有亦支持亦反对的,还有真的去调查田亩亩产数据,查找史籍中汉朝唐朝麦田亩产量然后与范质探讨的,通通是高举儒家大旗进行笔论。其中有不少明眼人也都看到范质那天并未直接回应,于书信中犀利指出。

范质收到书信之中,一一阅读,只要书信内容或者来信人物有分量的都一一回信,三日间写出了二十几封书信,笔辩不同与面辩,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让范质进行思考,斟酌词句。到第四日,又有数十封书信回函!

这一番来回,就如一次小范围却高层次的道统争鸣,将近畿绝大多数的高级知识分子几乎一网打尽,道统争论虽越来越激烈,但范质与洛阳儒生的关系也因争论而更见密切。而且不只是范质与洛阳群儒,就是洛阳群儒之间也就此事而产生了不同意见。

本来范质以一个外国使者,像这样的事情是不容许发生的,但负责接待他的冯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发生。

……

到第五日,范质第三次递交国书,要求殿见,石敬瑭不堪其烦,又在冯道赵莹等的催促下,终于答应接见范质。

这时候,晋北、幽州方面的消息已经传回,石敬瑭听说汗血宝马出了问题,先是一喜,再听说耶律朔古拒交州县领土,又是忧怒。他接见范质,也是想看看张迈派这个人来,是要搞什么名堂!

偏殿之中,东西二府及礼部十余要员齐聚,此外还有五六员在京大将,石敬瑭见到了范质之后,没好气地道:“贵使有何要事,定要殿见寡人 ?'…'”

范质道:“贵我两邦,同属中国,虽有龉龌,但面对契丹,则当一体向外!契丹使驱虎吞狼之计,以燕云为诱饵,欲使我中国自相残杀,我主不愿落入契丹算计,特遣我来求见国主,望国主念彼此同属中国,兄弟之邦共同兴兵,北复燕云,规复汉家故土!”

石敬瑭哈哈大笑道:“契丹已经答应交还燕云于我,我随时可以取回,何须兴兵!”

范质道:“当真如此么?契丹当真是无条件答应交还燕云么?”

石敬瑭哼了一声,桑维翰在旁道:“吾国与契丹之盟约,无须向他国交代。”

范质道:“既然如此,那我主另有一议!”

石敬瑭挥手:“说!”

范质道:“我主言道:中国土地,只要回归中国,一切好说。当下以燕云回归华夏为第一要义,至于归唐归晋,暂时可以不议。因此若契丹是真心无条件归还燕云于晋,我主乐观其成,愿以敕勒川兵马襄助晋军,监视契丹交割领土,现在只需要国主点一点头,吾国便是大晋盟友,敕勒川的汗血骑兵团,便是贵国大军收复燕云的后盾!”

第264章 外交的阳谋与阴谋

范质一句话说出来,把满殿的石晋君臣震得人人哑口个个无言,不是不想说话,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在他开口之前,石敬瑭桑维翰都有预测过张迈派范质来说什么,在桑维翰想来,张迈左右不过是对石晋的这次出兵进行抗议,甚至进行威胁恫吓罢了。无论是抗议,还是威胁,石敬瑭和桑维翰都自有应对之法。

但他们却万万没想到,张迈派范质来,竟然是主动要来“帮”石晋“忙”的!

……

这次石敬瑭发兵,不要说张迈这样的当世顶级人物,就是个眼睛亮一点的,也都不会不知道石敬瑭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说什么接收燕云,接收燕云需要那么大的阵仗么?

但张迈却好像一个傻瓜一样,竟然还要来帮忙,要做石晋的后盾,帮石敬瑭接收燕云!

这不是人家来打你了还帮人家数钱么?

……

桑维翰在一瞬间却是背脊冷汗直流!

张迈当然不是傻瓜!这种貌似傻瓜的行为,一字一句全都依托大义。

“中国土地,只要回归中国,一切好说。”

这种堂堂正正的外交话语,和张迈一贯以来的政治主张是一脉相承的,让人听了而不觉得突兀。

“当下以燕云回归华夏为第一要义,至于归唐归晋,暂时可以不议。”

这是第一个坑!

“若契丹是真心无条件归还燕云于晋,我主乐观其成……”

这是第二个坑,坑点就在点出“无条件”三字!

“愿以敕勒川兵马襄助晋军,监视契丹交割领土……(只要石敬瑭同意),吾国便是大晋盟友,敕勒川的汗血骑兵团,便是贵国大军收复燕云的后盾!”

这是第三个坑!

……

作为这次与契丹外交斡旋的负责人,桑维翰自然比谁都清楚,这次的军事行动,只是披着接收燕云的外衣,外衣之下的本质,则是契丹和石晋联合起来针对天策大唐的军事行动,所谓接收燕云规复国土的大义,只是一个幌子。

但张迈却偏偏装傻,还“真的相信”石敬瑭是秉大义行事,而且还要来帮忙,而且是无条件帮忙,做得比谁都慷慨,实际上却是要戳破石敬瑭那一层比纸还薄的伪装!

你石敬瑭说自己北上是要收回燕云,好,那我就帮你收。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并不准备染指燕云,而要主动帮忙的天策唐军,石晋大军如果还要进攻,那用什么名义?失去了大义名分而强行进攻,怎么向国人交代?如果是倚强凌弱还好,但是要去攻打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天策,那是自削士气去找虐!

这是第一层用意。

石敬瑭若顺水推舟,真的接受天策的帮忙,那时辽晋的暗盟便破!毕竟,契丹和石晋之间的信任度也并不是那么牢靠,如果耶律德光和石敬瑭之间的信任度,能有张迈杨易那么坚牢,自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辽晋之间却本来就关系紧张,若是石敬瑭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想拿到燕云,契丹也不可能答应的,契丹不予而晋军强取,则失一盟友的同时又增一强敌。

这是第二层用意。

那么如果石敬瑭不顾正名与大义,最后还是坚持按照与契丹的暗中约定进攻天策,则在当前局势之下,恐怕会再一次将自己推到华夏公敌的位置上去!

这是第三层用意!

桑维翰在一瞬间将张迈恨得牙痒痒!

……

石敬瑭在这一瞬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是一代雄主,窝里斗的阴谋诡计玩得多了。但说到国际争衡的外交阳谋,中国人自战国之后就退步得厉害!

为何退步?因国家大一统了,四周要么就是都还没进入文明圈的野蛮人,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抗衡实力的小国,对付野蛮人只能用武力抵抗,对付蕞尔小国直接用实力碾压偶尔展示点仁义就好,千年以下,虽然有类似三国这样的特殊时期,终究不是历史的主流,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外交实践的环境,没有了实践,自然退步。

石敬瑭在与李从珂阴争天下之时,手段之忍、黑、毒、辣不在司马懿之下,但一到国际交涉就显手段低能,以张迈看来,石敬瑭当初就算要向契丹借兵,若是能更沉住气些,手腕更灵活些,原本也未必需要付出燕云十六州那样重大的代价——燕云之割对石敬瑭来说损失的可不只是人口土地,连同他的得国基础也一举削损殆尽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连出兵都不敢理直气壮,现在被张迈轻轻一挑,就套在里头出不来了。

……

“燕云之借与收,乃寡人与刘德谨之约定,不劳张元帅挂心。”

在经历短暂一阵沉默后,石敬瑭终究还是开口拒绝了。当然,这阵沉默虽然短暂,在冯道等人眼里却还是看出了石敬瑭的尴尬。

桑维翰则心头一放,石敬瑭既肯表态,他就好接着帮口了。

范质道:“国主与他人之约定,吾主本不敢干涉,然而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契丹,禽兽也,禽兽焉有信义可言?吾主唯恐中原君子之国,而被禽兽之邦算计,顾念彼此虽界分东西却血脉相连,因此不惮险远,愿尽一国绵力以助!”

桑维翰道:“我大晋天朝大国,行事自有主张,无须边藩干涉。”

范质咿了一声说:“吾主一番好意,怎么落到桑枢使口中,就变成干涉了?”

桑维翰哈哈笑道:“若真是好意,贵国就不会趁着混乱,派人北上,割据于朔、应之间了。”

范质笑道:“朔州应州,并非取之于晋,乃取之于胡。且彼时不知贵主与契丹另有未曾告人的密约也……”他有意无意间又将密约两字扣住了。尤其“未曾告人”四字,几乎是要挑明为“不可告人”了!

桑维翰自知道范质的弦外之音,冷冷道:“如今知道了,又当如何?”

范质道:“吾主言道,唐也晋也,兴亡者一家一姓也。家国兴亡,君臣当之。燕云关乎华夏天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说到这里,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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