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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节

唐骑-第5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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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诸将,大多数对拔野并无好感,听了这话,情感上都偏向了那位副都尉,一股压力弥漫整个军帐。

柴荣却顶住了压力,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死去是我的战友,这一点我当然没忘记。我和拔野虽然有旧,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远没有与我的战友来得长,来得久。可是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情谊,而是是非。”

原第二府副都尉道:“他先假意臣服,跟着反叛,杀我军将,败我军阵,论罪当斩,这就是是非!”

柴荣道:“日前一战,论罪当杀,但论情则情有可原。而且拔野最终还是弃暗投明了。”

“那算什么弃暗投明!就算没有他,翰达拉河谷外的这场仗,胜利的仍然是我们!”

“但是拔野决定弃暗投明,是在此战胜负未决之前。”柴荣厉声道:“此战之后有多少投降的俘虏,也都曾在战场上杀害过我们的战友,他们的投降,比起拔野来更是全无诚意!如果拔野得死,那些俘虏是否也要处死?”

帐中一将冷笑道:“处死便处死,便都杀了,那才干净!正好立威!”

“立威是这么立的么?”柴荣瞪了他一眼,道:“就这么处死这些俘虏,是要逼得万里大漠,所有部族都誓死反抗我们么?”

“他们若敢反抗,那就全部斩杀!”军帐之中,又出现这样的声音。

隐隐然间,石拔的出现抬高了全军的士气,而此战的胜利又让军中氛围弥漫在一种自豪自信当中,而自豪自信里头,又不免滋生出几分狂态来。

柴荣是这场战争的首功者,自然也会受到这股气氛的影响,但他谨记着张迈的教训,或者说他血液中自有冷静的因子——“战场上的狂傲有助于提高战力,但在战场下的庙算中,狂妄却会带来灭亡!”

默念着张迈来信中的这句话,柴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慢慢地说道:“都督,我们到漠北来,到底只是求一胜而回,求数胜而回,还是说,我们要长远地征服这片土地?”

柴荣的这个问题,牵涉到张迈的总体战略,而张迈的总体战略,别人不知道,石拔却是清楚的。柴荣又道:“如果我们要一胜而回,那么现在可以杀了拔野,将所有俘虏斩首,做成京观立威,然后迅速西撤,此战已经足以震动漠北,保证今后数年小金山安然无恙了。”

石拔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柴荣又道:“但如果我们要长远征服这片土地,那么拔野不能杀!俘虏也不能杀,现在杀了,将会失去收服漠北人心的机会。”

胡振冷笑道:“人心之论,在中原行得,可这里是漠北!胡儿不知仁义法度,服叛不定,哪有什么人心可言。”

“胡儿又怎么样?他们也是人!”柴荣道:“就算他们不知道仁义,但至少却还懂得承诺!既然懂得承诺,那就能建立法度!我们未必能在漠北推行‘仁’,但我们至少得先在漠北立住一个‘信’字!水至清则无鱼,拔野的身后,是成千上万在我们与契丹之间徘徊的部族。这些部族,既可以臣服于契丹,同样也可以臣服我们。要收服他们靠的不是单纯的杀戮,而必须是武力与心胸。这也是我活捉耶律阮,而不是在战场上直接将他斩首的原因!”

石拔深深看了柴荣一眼,挥了挥手,道:“诸将暂退。”又指着柴荣,道:“你,留下!”

第214章 先锋政略(二)

一辆佛车缓缓东进,这时候漠北的战争已经爆发,唐军也就不再进行封锁消息的行动,大部队经过的时候,周围没有被契丹所征的小部落全部远远躲开,当然也还有一些零散的牧民,远远望见唐军大军行动都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唐军并未对他们进行攻击,而当那驾庄严的佛车开近,车上法座令人肃然,佛帘法幕上的佛像经文似乎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漠北也是有佛教根基的,一些牧民望见,远远的就跪下了合十祈祷。

“那是一位活佛,从西土来的活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牧民之中开始流传起这个传闻了。

……

在数百里外的翰达拉河谷外头,激烈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十日。此刻,石拔的大帐之中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石拔,一个是柴荣。

石拔目光下垂,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似乎在想着什么,大帐之中静静的,柴荣也不敢首先开口。

“你真的觉得,这个拔野可靠?”石拔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在了柴荣身上。他的目光之中,同样带着咨询的意思。

“我当年只是跟他风云一会,这次重逢,相处的时间也不多。”柴荣不敢和刚才一样,用争辩的语气和石拔说话,他想了一下,才说道:“所以对他的品德,我不敢说有多了解,但对他的秉性,我自认为掌握得住。”

“哦?那他的秉性如何?”石拔问道。

“狼狗未驯之性!”柴荣道。

“狼狗?狼还梦想着自由自在,哪怕挨饿也行,但狗,给肉也吃,给骨头也吃,实在连骨头也没有,给堆屎他也吃。”石拔笑了:“那这个拔野,究竟是狼,还是狗?”

“还没驯服,便是狼,驯服了,便是狗。在羊群跟前,是狼,在猛虎跟前,便是狗。”柴荣道:“都督是猛虎,所以,我们其实根本就不必怕他叛变——现在他若再叛,到了契丹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石拔呵呵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和他是朋友呢,没想到说话这么不客气。”

“事有公私,私事上,我和他算是同过患难,但私事不妨公事!”柴荣道:“更何况,这次东征漠北是为了华夏的百年大业,在这份大义面前,什么小恩小义都要放一边的。”

石拔又道:“但这条狗可还没驯,你驯得住他么?”

柴荣道:“既然是我推举他,那我自然要盯着他,将来他若再有二心……”

“如何?”石拔没有抬高声音,但语调已经变得严厉。

“那我就亲自斩他首级,奉到都督鞍前!”

石拔便又再次沉默了,这次,柴荣没有等石拔开口,接着道:“本来,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还可以将拔野连同他的手下再次整编,到后方军营里头磨个两三年,他自然就会融入我们。但现在,这样做对我们来说却不见得是最好的。”

“为什么?”

“之前末将在轮台时,已风闻元帅要对契丹用兵。”柴荣不答反问:“都督,你能否给我透露一点,这一次,我们挺进漠北,究竟是要征服,还是牵制?”

石拔并不是一个城府深沉的人,但这时候却说出了一句令人云里雾里的话来:“征服?还是牵制?嘿嘿……也是征服,也是牵制。但总而言之,我们不会就这样退去的。”

柴荣琢磨着石拔的话,好一会,才道:“如果都督意在漠北的话……那么,俘虏便不能杀。拔野更不能杀。漠北之大,东西万里,南北数千里,而且不像中原,每一州县都有中心城镇可寻。在中原,或者在河中,我们可以沿途推进,占据一座城镇,离胜利便近一分。但在漠北,敌人败了可以逃,等我们走了,他们又可以回来。而我们的兵力,是不可能占领所有经过的土地的,所以我们就算已经打过了九千九百里里土地,只剩下最后一百里,也可能是毫无战绩可言的。不到杀光漠北所有人,或者征服漠北的人心,是算不得结束的。”

对柴荣说的话,石拔很明白。漠北牧民所组成的骑兵部队,他们本来就大漠草原间生活,打仗的时候就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放牧,这一点让他们在漠北几乎有着随遇可安的战略机动力,唐军要打一两场胜仗容易,但要占领漠北,那就难了。

柴荣继续道:“前几日,虽然我们打了一个胜仗,但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如果契丹人听到了都督的名头,全部都化整为零躲了起来,那我们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漠北没有长安,也没有中原,他们根本就不担心暂时失去土地。”

石拔点头道:“不错,就算是契丹西北招讨使司所在地镇州,如果我们逼近而契丹对我有没胜算的话,他们也可以随时放弃的。”

“但只要我们一离开,他们又将卷土重来,这样两个来回,冬天就到了——冬天一到而我们还没有击败他们主力的话,那我们就完了。”

“那你认为……”石拔道:“我们该怎么做?不占土地,而设法杀光漠北所有的人 ?'…'消灭他们所有的部落?”他问完这句话,眼睛便盯着柴荣的眼睛,要看他如何回答。

柴荣竟未有多少迟疑,便道:“漠北的人,是杀不光的。就算这次我们武力得胜,杀他个尸积如山、血流漂杵,但漠北仍然无法征服。”

“为什么?”石拔再一次问。

“因为漠北最大的问题,不是武力强弱的问题,而是过日子的问题。”

柴荣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叫石拔真正感到诧异了:“过……过日子?”

帐篷之中,一个是举世闻名的猛将,一个是新近崛起的小将,两个人在这战场前线讨论军略,忽然冒出“过日子”一语,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伦不类。

但柴荣却没有因为石拔的诧异而畏缩——显然他将要说的话是平素里经过反复思虑的,否则不敢在威严的上司面前如此信口开河。

“漠北最大的问题,就是过日子的问题。这里太穷了,太苦了,也太冷了。中原地方,就算是甘州肃州,幽州并州,水土也比这里好多了。更不用说长安、洛阳、成都、扬州那样的都会。”柴荣道:“从中原来的人,不管男女兵将,短期的战斗他们可以熬过,三两年也可以忍受,但是要长期驻扎,大家就觉得很难接受了。如果有选择的话,唐人不会有人自愿在这里生活下去。今天我们响应元帅的号召在此征战,那没问题,可等到战争结束,有几个兵将愿意在这里长期留守?就算我自己,也是希望回中原的。人心都是好逸恶劳,大部分将士,都会选择前往中原,或者龟兹这样的肥美之地,而不会愿意留在漠北过这苦寒日子。”

石拔听着柴荣的话,没有露出反感,但也没有点头,似乎只是听着。

“因此,唐人无法长期统治漠北,根本原因不是因为武力上无法征服,而是因为唐人不愿意在这里生活。就算我们今天靠着刀马将漠北斩尽杀绝,但然后呢?万里之地,不可能长期空旷,总会有人在这里繁衍生息的。今天我们将人杀绝了,若干年之后,仍然会有部落冒出来。更何况,从来没听过能将万里漠北的人种杀绝的。一旦杀之不绝,则我们今日之杀戮,必然埋下仇恨之种,引发百十年后胡人的反扑!”

柴荣鼓了鼓勇气,继续道:“那么,我们能从中原迁一部分人过来吗?也未必行。因迁过来的人,柔弱的活不下去,心思狡诈的必定会设法逃回中原,个性坚毅的则会选择胡化——因为只有胡化,才能在这片苦如蛇胆寒如刀锋的土地上生存下来。正是这个缘故,凡经我秦汉隋唐征服之地,如巴蜀,如江东,甚至岭南,都逐次汉化而成膏腴之地,与中原的结合越来越紧密。西域如龟兹等地,因有肥美绿洲,也有汉人乐意安居。唯有漠北,自秦以来,与我汉家永无真正的统合。”

“所以呢?”石拔问。

“所以,属下以为,此次漠北征战,其地固然难以征服,其人也难以灭绝。既无法以刀马将其人种灭绝,则唯有以善法绝其祸患。”

柴荣说着说着,脸色开始有些泛红,却是兴奋所致,但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越格,心想自己毕竟只是一介都尉,却在堂堂都督面前高谈阔论漠北的百年治乱问题,只怕要被对方笑话。

没想到石拔对他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眼神中甚至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他略为沉吟,忽然问道:“小柴荣,我知道元帅曾经和你通过信,在他给你的信件之中,对漠北的局面,他透露了多少?”

柴荣一愣,随即心中忍不住暗喜,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里头,多半与张迈的战略谋划暗合,否则石拔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忙道:“元帅没跟我说过漠北的战略,不过他跟我讲过一点漠北的人情。”

“原来如此。”石拔笑了笑,道:“那就怪不得了。”他没有赞赏或否定柴荣刚才的阐述,却道:“你刚才所说,虽然与我们的长远布局暗合,但我们这一部人马,其实只是先锋军,后面还有大军继续开来,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漠北整体统合,而是前面的仗要怎么打的问题。”

柴荣道:“属下以为,漠北土地广而贱,我们兵精而不多,若是每过一地便分兵留守,再前行千里便无兵可用于战场争持了,如果我们行此策略,契丹无需与我征战,只要后退两千里,清野以待,我们便必须不战而退。因此与其占土,不如争人!”

“争人 ?'…'”

柴荣道:“对,争人,争取部落。契丹在漠北的统治,并非铁板一块。众部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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