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社科电子书 >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 >

第13节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13节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颜畿命是捡回来了,但不能动弹,不能开口说话,要吃什么,只能给自己的妻子、弟弟及母亲报梦。他们按照梦中颜畿交代的食物给他吃。
  这可苦了家人。颜畿的母亲和妻子整天伺候在他左右,为他端屎端尿,给他翻身,喂他饭吃,冬焐脚,夏打扇,田也荒芜了,织机也爬满了蛛网。
  这如何得了,一家人的生计,一个病人就给毁了。颜含对憔悴的母亲和嫂嫂说:“以后哥哥的事,就包给我一个人照料了,你们该干嘛干嘛,不要因此分了心,一切有我。”
  于是颜含放弃了功名利禄,隔绝了与外界的交往,足不出户,一心伺候起哥哥颜畿来。
  颜畿的病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有时候睁开半只眼睛,望着在床前为他喂饭喂水的弟弟颜含,想说什么,说不出,只是眼角流出些泪水来。颜含给他说话,颜含说:“哥哥,你放心养病吧,一切有我呢。”颜畿的泪水越滴越多。
  颜含本是很有学问的人,朝廷曾几次招他做官,可颜含推说兄长有病要人护养,硬是闭门不见。
  这样,哥哥颜畿一直拖了十三年才死了。十三年里,颜含就这样在哥哥的病榻前度过了。
  哥哥死后,嫂嫂樊氏因急带哭,瞎了双眼,犹如雪上加霜。颜含请来了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郎中给他嫂嫂开了一服药,说:“这药里只要弄到了蟒蛇的胆,病人就能重见天日。”
  郎中一句话,病人跑断腿。晋中没有深山老林古洞,何来蟒蛇?颜含四处奔波打听,不知走了多少路,也没弄到蟒蛇胆。嫂嫂说:“那就算了吧,兄弟,这世界,不看还好些。我已经苦到头了。”
  颜含说:“嫂嫂说的哪里话,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争取。阳光青草每人都应该拥有,老天为何会独独抛下你呢。”
  颜含又开始了寻找。这一天,颜含刚从外回来,风尘仆仆,心力交瘁,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就见有个青衣童子走进屋来,说:“这是颜含的家吗?”
  颜含说:“你是何人?”
  青衣童子说:“你若是颜含,我就交与你一件东西。”
  颜含说:“我正是。可你是哪家娃子呢?”
  青衣童子笑而不答,塞给颜含一只口袋,那口袋是青色的。青衣童子示意他打开。他解开口袋一看,里面有个盒子。取出盒子揭开盖,里面放着一颗很大的蟒蛇胆,墨绿色的,新鲜得很。颜含惊喜不已,去看青衣童子,那童子慢慢退出门去,再一眨眼,童子已变成了一只青鸟飞上天空。
  颜含醒了过来,才知道是梦,可看看手上,竟捧着梦中的那颗蟒蛇胆!
  于是颜含赶快给嫂嫂煎药,让嫂嫂服了。三天以后,嫂嫂眼前一片光明,比生病前的眼睛还要亮堂!
  颜含名声大振,整个国家都知道这件事了。都说:颜含是神仙送药来了。这样的好人,神仙不照顾,那才怪呢。
  颜含为了哥哥虽未做官,耽误了做官,可皇帝没忘记他,硬是给他封了个西平县侯的爵位。
  颜含无疾而终,死时九十三岁。这个岁数,简直比现在一百五十岁还要稀罕!
  另一件怪事是:颜含的丧事正办时,他隔壁的人家失火了。颜含的棺材还停在家里,家人急得不行,而火势相当凶猛,眼看就要烧到颜家了,可火头刚一触到颜家的茅屋顶,火突然熄了。风与火肆虐的世界,霎时彩霞片片,祥云朵朵。这情景,人人称奇。
  颜含死后,国家竟给这一介百姓封了谥号,曰“靖”。
  


淘声依旧
■ 聂鑫森
  四十年代的古城湘潭,有一家很出名的饭馆,叫听涛馆。
  听涛馆之所以出名,有两个很重要的原由:
  其一,它的位置好,就在城西望衡亭一侧的河街上,推开窗便可以望见碧带似的湘江。江水平缓,一般地段是听不到涛声的,但这里能!因为这里向江心凸出一个很宽很高也很结实的石嘴,俗称石嘴垴,胁迫江水不得不拐一个大弯,水击石响,涛声便沉宏如鼓。望衡亭就坐落在这石嘴垴上,若是晴空无云时,站在亭前可以眺望南岳衡山的一抹黛色。何况附近有不少古迹,如唐人褚遂良题额的“大唐兴寺”、“唐兴桥”;晋代大将军陶侃和抗清名将何腾蛟的墓园……酒酣耳热走出饭馆后,可以随意走走看看,不失为一件雅事。
  其二,听涛馆的菜烧得很精美,特别是“四作鱼”。石嘴垴旁边的回水湾里出产一种身短体肥、肉质细嫩的鱼,叫回渡鱼。一条整鱼有四种做法:红烧鱼头、糖醋瓦块、酱汁中段、糟溜鱼片。鱼头干烧,鲜而不腥;所谓瓦块,是将切成方形的鱼块先炸后烧,味兼咸甜;中段用鱼身肉厚之处烹制,上浇甜酱浓汁,香醇滑腻;糟溜鱼片,则一色纯白,嫩如豆腐,入口即化。此外,大师傅还用鱼腹内的肝肠肚肺,做出鱼杂汤,加醋、辣椒末、姜丝,酸酸辣辣,可作醒酒之用。
  鱼是渔民现捞现送来的,养在院子里的几个大木盆里,鲜蹦活跳。食客点了“四作鱼”,伙计捞出一条或几条(这要看人数的多少),然后过秤,再当面在地上使劲一摔把鱼摔死,表示决不会在厨房更换。除了“四作鱼”之外,当然还有炖猪脚、童子甲鱼、爆炒肚尖、莲子羹等,都颇受人称誉。
  城中著名的书法家郦大成,就常一个人到这里来吃“四作鱼”。他一走进店堂,胖胖的老板宋一吟必从里面迎出来。
  “郦爷,你来啦。”
  “想你的‘四作鱼’了。”
  “谢你啦。”
  宋一吟亲自去挑选鱼,两斤来重的,当然不必当面把鱼摔死,然后交到厨房去,嘱咐大师傅用心做好。先来四样,待郦大成喝得差不多了,再做那个鱼杂汤。
  他们是老朋友了,年纪差不多,心性也相近。
  宋一吟不仅是个老板,只懂得烧、煮、炒、熘,而且很风雅,诗、书、画、印、养花、种草,都不是外行。郦大成说他是“儒商”,很愿意和他交往。
  有一次,在郦大成吃好喝好后,宋一吟特意裁好宣纸,亲自摆砚磨墨,请郦大成赐一幅门联。
  郦大成拎起笔,用颜体飞快地写了起来。他是捷才,倚马可待,联好,字也好。
  到听涛馆听涛声依旧,兼品上等鱼味;
  登望衡亭望衡岳常新,还倾一杯诗情。
  宋一吟说:“你的颜体越发好了!参进了篆意隶韵,端庄古拙,还带一点秀润,好。”
  郦大成很得意地笑了:“宋爷,你有一双法眼!”
  几天后,对联由名刻手阴刻在两块紫檀木板上,黑底金字,分挂在听涛馆大门两边。
  听涛馆不仅仅郦大成喜欢光顾,城中的文化人都喜欢到这里来,书家、画家、教师、新闻记者、书坊的编辑……来听涛声依旧,感慨那似水年华;来品上等鱼味,体会酒逢知己的妙旨。
  只有殷天石不来,因为郦大成常在这里盘桓,有一点分庭抗礼的意思。
  这小小的古城,居然有两个最出名的书法家,除郦大成之外,还有殷天石。若再将二人分出个高下来,自然郦大成要位列祭酒之位,殷天石不得不屈居第二了。一是资历,郦大成差不多长殷天石二十岁,已年近花甲了;二是功力,郦大成乃有家学渊源,七岁开始学书,专攻颜帖,戛戛独造,且自成一番面貌,城中店铺的招牌、布幌有一大半是出自他的手笔。殷天石可称是后起之秀,一笔隶字写得浑厚妩媚,且能左右开弓,双管齐下,只是性子高傲,与人写条幅、中堂、扇面,上款与下款相并,以示不甘屈人之下。
  也许是由于所住地域的关系,两人很少有什么来往,一个住城南,一个住城东,偶尔在街上或什么雅集上碰到,也只是随便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若真是君子之交,又计较什么路远地偏?有知内情的人说:这是同行相忌。大约是吧。
  若有人在殷天石面前,提及郦大成的字写得好,殷天石会立刻打断这人的话头,冷笑一声:“真的么?不就是一个颜真卿么——况且还不是颜真卿。”
  倘若有人在郦大成面前,说到殷天石来势喜人,将来必定有大造化时,郦大成只是哈哈一笑,也不说别的话,然后便转过话题,潇洒地说起雨湖的柳亭与文昌阁附近的一株百年老梅。
  还有一个例证,可说明他们彼此的不肯相让。前年的初夏,城中的文人雅士邀约到一起,雇了一艘游船,在湘江上饮酒作诗。这天,殷天石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一些新潮气派;而郦大成则穿着长衫——过长了一点,像裙,手持一柄古扇。船行至一个拐弯处,郦大成见岸上的田塍间有耕牛蒙着眼罩车水,便将扇“叭”地收拢,一指岸上,说:“两岸桔槔牛戴镜。”殷天石脸一沉,随即答道:“一行荇藻鳖拖裙。”船上的人回过神来后,就一齐大笑。
  反正,他们虽无仇无怨,但却是冷淡如水,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互不相扰。
  1944年初夏,湘潭陷落,日军趾高气扬地进了城。
  膏药旗在城头上飘着,日本兵在城中各处乱窜,古城遂收拾去往日的繁华。
  殷天石仗着有些祖业,虽然写件日渐减少,但生活并不怎么紧张,妻子又是个极贤德的人,颇会操持家务,虽有一儿一女,衣食却是摆弄得清清楚楚。闷了,累了,殷天石便到大街上去走走,碰到了熟人聊几句闲言淡语,也就觉得是一种享受。
  这天,殷天石在大街的热闹处,见许多人围在一堵大墙前看什么,也就好奇,便钻进去看,原来是一张告示,关于征税的,看的人个个面露愠色,只是不敢乱说。他既无店面,也不设摊,这征税自然与他无关,但是告示上的字却系住了他一双眼睛,是毛笔写的,而且一眼就认出是出自郦大成的手笔!他冷笑了一声:这是中国人干的事么?随即,竟有些高兴起来:想不到你郦大成是这么一个人!
  回到家里,他特意斟了一杯酒,边呷边对妻子说起这件事,很是快意。
  殷夫人说:“郦先生也不至寒碜到这步田地,只怕有他的苦衷。”
  殷天石立即板起一张脸,说:“这是名节上的事,能苟且么?”
  到了晚间,殷天石拎着块湿抹布,悄悄地出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他兴致勃勃地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张告示——原来,他去揭告示去了。用湿抹布粘浆糊的四边濡湿,趁着无人,将告示揭了下来。
  他把告示钉到画室的墙上,在灯下看了又看,心中便成熟了一个计划:他要把郦大成写的告示一一收藏,待有一天,定要将郦大成请来观赏,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征粮……
  抓丁……
  杀人……
  戒严……
  殷天石画室的墙上,钉着一张一张的告示,日子仿佛是从告示上流过去的。
  冬天了。
  殷天石冒着大雪,走在大街上,他想去听涛馆吃“四作鱼”,喝一壶酒,顺便到那里去听听野议。因为他听说郦大成如今不怎么去听涛馆了,老板宋一吟倒是隔三岔五将做好的“四作鱼”用食盒装着,亲自送上门去。
  殷天石在街上不时地看见身旁走过脸色颓丧的日本伤兵,他心里一喜:哼,看你小日本还能神气多久!
  正走着,哦,不远处逼近来一个人,枯瘦的脸色,单薄的身子,一颤一颤地摇在风雪里。不正是郦大成么?
  这一刹那间,殷天石兴奋起来,连忙迎上去,一拱手:“郦先生,多日不见,可好?” 
  郦大成一愣,抬起头来,忙说:“哦,殷先生,这么大的风雪也出来了?”
  “来来来,郦先生,前面就是听涛馆,我请你去喝杯酒。”
  “多谢了,我……我……还有事哩。”
  不管郦大成应允否,殷天石拽起他就走,如同挟持了一个俘虏。
  走进听涛馆,宋一吟迎了上来,很惊诧地问:“你们……来了。”
  殷天石说:“我和郦先生就不能来?”
  “你们坐,楼上有雅座!”
  “不,就坐在底下的大堂里,这里人多!”
  “好。好。我给你们挑选鱼去!”
  殷天石挑了个正中的位置,很热情地让郦大成坐下来。
  果然有很多熟人隔座和殷天石打招呼,对于郦大成则露出一脸的不屑。殷天石高兴极了,心想: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菜和酒端上来了。
  殷天石问:“郦先生,近来有何大作?”
  郦大成苦着脸说:“我还能写什么?写他妈的小鬼子的告示,一式二十份,贴在城中各处,你没见?”
  殷天石没想到郦大成会如此直率,许多积在喉头的话竟再说不出口,只是叹息了一声。
  “我想不写,刺刀逼着,而且以老妻和儿女的性命相胁。况且,城中写得好字的也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