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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剑与禅宫本武藏上册-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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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次郎告诉源八,杀死冒名撞骗且谋生能力薄弱的人,毫无意义。
  宫本武藏 风之卷(20)
  如果想惩罚他,还有别的方法。如果担心无法向草剃的家族和双亲交代,自己到上州后可向他们解释清楚,保证为死者超渡、供养,保住死者的面子。这事就交给自己负责。
  说完,小次郎问道:
  “源八!你以为如何?”
  “既然您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异议。”
  “那么,我就此告别,你回故乡去吧!”
  “是!我知道了!”
  “我要去找朱实了,我正急着找她呢!”
  “啊!请稍等!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是先师钟卷自斋大人托外甥天鬼转交给您的中条流秘传卷轴。”
  “唷!是那东西啊!”
  “是这个叫又八的冒牌小次郎从过世的天鬼大人身上拿到的,他说还留在身边。那卷轴是自斋师父留给您的———也许是自斋师父或天鬼大人在天之灵,冥冥中引导我们见面的吧!无论如何,请您接受吧!”
  源八说着伸手到又八怀中。
  又八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所以怀中的卷轴被拿走,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而轻松了许多。
  “就是这个。”
  源八代替亡者将秘传卷轴交给小次郎。想必小次郎一定会深受感动,喜极而泣。没想到———
  “我不要。”
  小次郎连伸手接都没有。
  源八感到很意外,问道:
  “咦?……为什么?”
  “我不要!”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要。”
  “您失言了。自斋师父生前已暗许在众多弟子中,将中条流秘传传给您,或是传给伊藤一刀斋。临终前,托外甥天鬼大人将这卷轴转交给您。主要是考虑当时伊藤一刀斋已经自立一刀流派,而您虽然是他的二弟子,但还是将秘传目录传给了您……难道您不了解这份师恩吗?”
  “师恩归师恩,我却有我的抱负。”
  “您说什么?”
  “源八,你不要误会。”
  “说得重些,您这是对师父失敬啊!”
  “绝无此事!实际上,我认为我比自斋师父更加天赋异禀,所以应该要比师父更伟大、更有成就才是。我不愿安于一名剑客的身份,就这么住在乡下,度过晚年。”
  “这是您的本性!”
  “当然!”
  小次郎谈到自己的抱负,丝毫无顾忌之色。
  “虽然师父特意要将印传给我,可是,我自信现在小次郎的功夫已远超过师父了。况且中条流这个派名充满了乡下味儿,将来恐怕会阻碍年轻人的发展。同门师兄弥五郎,已经建立了一刀流派,我也想自立自己的流派,我要将它称为岩流派……源八,这就是我的抱负,所以我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把它带回故乡,并替我在寺庙中了结一切的旧账吧!”
  小次郎言词不逊,简直是个高傲自大的男子啊!
  源八以憎恶的眼光,凝视着小次郎薄薄的嘴唇。
  “源八,请代我向草剃家遗族们问候一声。改天到了东国,我会去拜访他们的。”
  自己说得这么有礼,小次郎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再也没有比这种高傲自大却又故作有礼的言词更令人反感的了。源八义愤填膺,本想责备他对先师的不敬。但随即又想:
  这样做真是无聊透顶!
  源八如此自我解嘲后,立刻走到篓子旁收好秘传卷轴。
  “后会有期了。”
  源八丢下这句话,马上离开小次郎走了。
  小次郎目送源八离开。
  “哈哈哈!气冲冲地走了!真是乡巴佬!”
  之后,向被绑在树干上的又八说道:
  “冒牌货!”
  “……”
  “你这冒牌货,不回答吗?”
  “……”
  “你叫什么名字?”
  “本位田又八。”
  “是浪人吗?”
  “是的……”
  “没志气的家伙!该学学我归还师父的秘传。若没有这种气概,就无法成为流派的先祖。像你,盗用他人的名字,又盗取他人的秘传闯荡江湖,简直是卑鄙无耻。狐假虎威最后只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这下可忘不了吧?”
  “以后我一定会小心!”
  “今天就放你一马。但是,为了惩罚你,就让你自己解开绳索吧!”
  小次郎边说边用小刀刮着树皮。刮下来的松树皮,掉在又八头上也掉到衣襟里。
  “啊!没带笔墨盒。”
  小次郎喃喃自语。
  又八还算机敏,马上意会:
  “如果需要笔墨,我身上有。”
  “既然你有,那就先借用一下吧!”
  小次郎写好之后,放下笔,重新读了一遍。
  岩流,这是我刚才突然想到的,本来因为我在岸柳以及岩国锦带桥锻炼斩燕功,所以用它当剑号,现在拿来当流派名,岩流是再适合不过了。
  “就这么决定,此后就以岩流作为流派的名称,这比一刀斋的一刀流好听多了!”
  宫本武藏 风之卷(21)
  此刻已是深夜时分。
  小次郎将树皮刮出了一张纸大小的白色方块,在上面写道:
  此人冒用我名讳、剑流,到处招摇撞骗。今绳之示众。吾人姓名、流派,天下独一无二。
  岩流佐佐木小次郎
  “这样可以了。”
  松风有如潮水般呼啸着穿过林间。小次郎极为敏锐,立刻察觉有异。原本燃起的抱负,已随黑夜的松风而去。他闪着锐利的眼光,搜寻黑暗的松树林。
  “咦?”
  莫非看到朱实的身影?小次郎突然朝那个方向追赶过去。
  5
  自古以来轿子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惯常使用的交通工具。直到最近才渐渐普及于一般的庶民百姓,市井街道因而随处可见轿夫穿梭其间。
  乘轿的人坐在由四支竹棒支撑的竹篓上,前后的轿夫边走边喊:
  “哟呵!”
  “嘿咻!”
  就像扛着物品行走一般。
  竹篓很浅,只要轿夫脚程加快,乘轿者很容易便会掉下来,所以双手得紧紧抓住竹棒。
  “嘿咻!嘿咻!”
  乘轿者不但得配合轿夫的脚程呼吸,而且要随着他们的速度,让身体跟着上下起伏,才不会掉出轿子。
  此刻,松树林的街道上,七八个人提着三四盏灯笼,簇拥着一顶轿子,由东寺方向像旋风般地飞奔而来。
  由于通往京都、大阪的交通要道淀川无法通行,如果有紧急要事,只好由陆路连夜赶路。因此,这条道路,一过了午夜,经常会有轿子或马匹呼啸而过。
  “嘿咻!”
  “嘿咻!”
  “哟呵……”
  “就快到了。”
  “快到六条了。”
  这群人,不像是从三四里外赶路来的。轿夫以及跟随在轿旁的人都疲惫不堪,个个手脚无力、气喘吁吁的,连心脏都快吐出来似的。
  “这里是六条吗?”
  “是六条的松树林。”
  “再加点油就到了!”
  手上的提灯,有着大阪倾城街常见的太夫花纹。但坐在轿内几乎要掉出来的却是一位大汉,而跟在轿旁精疲力竭的也都是年轻力壮的人。
  有人向轿内的人报告道:
  “二少爷!就快到四条了。”
  轿内的大汉,有如皮影老虎,摇摇晃晃地点着头。原来,他正舒舒服服地打着瞌睡。
  正在此时,有人喊道:
  “啊!快掉下来了!”
  随从立即扶住,轿内的人这才睁大惺忪的睡眼说道:
  “啊!口好渴!把竹筒的酒给我!”
  众人正想休息,一听到轿内人说:
  “休息一下!”
  立刻放下轿子,几乎将轿子抛了出去。无论是轿夫还是年轻的随从,众人动作一致地抓起毛巾擦拭汗水淋漓的胸和脸。
  轿内人一拿到竹筒酒,一口气就喝干了。一位随从劝道:
  “传七郎大人,您已经喝得够多了。”
  被称为传七郎的男人,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大声嘟囔:
  “啊!好冰啊!酒渗入牙齿了!”
  他猛然将头伸出轿外,仰望天上的星星说道:
  “天还没亮啊……我们速度真快!”
  “令兄一定眼巴巴地盼望您快点回去,大概连一刻钟也不能等了。”
  “如果哥哥能够支撑到我回去的话……”
  “医生说可以保住性命,但是他情绪过于激动,有时候伤口还会出血,这实在不太好。”
  “喔!他大概很懊恼吧!”
  他张开嘴,想将竹筒内的酒倒入嘴内,却已滴酒不剩了。
  “武藏那臭小子!”
  吉冈传七郎使劲地将竹筒摔在地上,大声叫嚣道:
  “快点赶路。”
  他酒量虽好,但脾气也大。更强的是这男子的腕力,大家都知道吉冈的二少爷在世上通行无阻。他和哥哥是两种极端的个性,父亲拳法还在世时,传七郎的力气就已远超过父亲了。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门徒们也都这么认为。
  “哥哥真没用!如果他不继承父业,只要安分守己坐享现成福禄就好了。”
  即使兄弟两人面对面,传七郎也会说出这番话。因此,两人感情一向不好,父亲在世时,两人还会互相切磋拳法刀艺。可是父亲过世之后,传七郎几乎不曾带刀到哥哥的武馆去。去年,他和两三位好友到伊势出游,回程时顺道拜访大和柳生石舟斋。从那时起,他就一直未回京都,也毫无音讯。虽然一年未归,但绝对没有人认为这位次子会饿死。他每天好逸恶劳,只会大放厥词,大口喝酒,说哥哥的坏话,看扁天下。有时,只要抬出父亲的名字,就不致挨饿,且到处通行无阻。因为,耿直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二少爷———传七郎———确实有他的生存之道。有传言,说他最近寄宿在兵库御影一带。没想到会发生清十郎和武藏比武的莲台寺野事件。
  垂死的清十郎:
  “想见弟弟一面。”
  宫本武藏 风之卷(22)
  门下弟子也曾说过相同的话:
  “洗雪门耻,非二少爷不可。”
  计划对策的时候,大家都想起了传七郎。
  门人只知道他在御影附近,其他一概不知。当日五六名门人立刻出发到兵库,找到传七郎,让他即刻坐上轿子赶路。
  平日里,兄弟俩虽不和,但是传七郎听到门人描述打着吉冈名号的比武,哥哥重伤败北的结果,还有垂死的哥哥想见弟弟等事情之后,他二话不说,立即答应。
  “好,我去见他。”
  他钻入轿中,立即大声叫嚷:
  “快点!快点!”
  由于传七郎不断催促赶路,轿夫抬得肩膀发麻,因此从出发到此地,已换过三四家的轿子商了。
  如此急着赶路,传七郎却在每个驿站买酒填满他的竹筒子。也许酒可以缓和他目前高亢的情绪,但平时他就喜欢豪饮。再加上经过寒风吹袭的淀川沿岸,还有田园吹来的冷风,所以喝得再多似乎也不会醉。
  很不巧现在竹筒内的酒喝完了,传七郎显得焦虑不安。他突然大声叫嚷“上路”!并丢掉竹筒。然而轿夫及门人,似乎感到黑暗的松林里有异状。
  “那是什么?”
  “听起来不像平常的狗叫声。”
  于是众人聚精会神听着狗吠,虽然传七郎急着赶路,但是众人并未立刻聚集到轿旁来。
  传七郎非常生气,再次大声叫嚣催促起轿,众人不禁吓了一跳。门人向毫不在乎的传七郎询问:
  “二少爷,请等一下。不知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种事不须花太多的脑筋。虽然无法得知狗的数量,却可判断那是狗群齐吠。
  不管数量多少,狗叫仅止于狗叫,就像一传百一般,只要有一只叫,就会引来数百只跟着叫,人们根本不必去理会这群骚动。何况,近年来战事频传,野狗甚至觊觎人肉,从野地走向市区。因此街上野狗结群,根本不足为奇。
  传七郎大声说道:
  “去看一看!”
  他话一说完,自己先起身,急步走向狗叫处。他会起身前往,想必那并非单纯的狗叫,准是发生事情了。门人赶紧尾随。
  “咦?”
  “咦?”
  “啊?好奇怪的家伙!”
  果然,他们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群狗团团围住绑在树上的又八。看来像是在乞讨又八身上的肉片一般。
  如果问狗儿“正义是什么”,也许它们会回答“复仇”。因为刚才又八用刀砍死了一只狗,身上一定还沾着狗的血腥味。
  但狗并非为了复仇。和人类相比,狗的智能极低,也许它们只是认为这家伙没志气,如果戏弄他,一定很有趣。且这家伙背倚树干而坐,举止奇怪;也许是小偷或是瘫痪在地的人,令狗不解,才会对他狂吠。
  每只狗都长得像狼一般,肚子凹陷,背脊竖起,满口利牙。对孤立无援的又八来说,这种情况比起刚才的行脚僧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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