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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岁月之潮-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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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方面,及川完全替诚记分辩,以迂回的表现来归罪于年轻主人是中了美人计!

上野警局调查“梦乡”的结果,查出包括诚记在内的良家子弟集团被诈骗了不少财物。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只能说是年轻男人不知世间丑恶,可是,诚记却是玩火过度,做出了不能为人知的恶事,家人们在偶然知道后,更是伤心透顶。

“而且,不知何故,事情居然和下屋敷……就是在同一地点出事的那对孪生兄弟扯上关联。这不是上野的警察说的,是我们自己知道……是的,就告诉高馆先生吧!因为若不这样,将无法解开此一谜团。

“只是,在岩手士族之会的名册上,皆有下屋敷兄弟之名和少爷之名,让我想起高馆先生所说的话……不,少爷自己当然不会使用真实姓名,只填用姓名缩写字母,大概以为可不被人知的偷偷寻乐……

“对这点,相信任何人都会有戒心吧!但,不知觉间,身世却被调查清楚,亦即,对方要进行敲诈勒索而有此必要——藉着威胁要通知家里,或直接找上父亲的公司——目的在于勒索财物。

“但是,诚记少爷很聪明,途中就设法摆脱那些吸血鬼般的家伙……好像是找熟识的律师向对方施加压力吧!不过,虽然和‘梦乡’断绝关系,之后仍持续和下屋敷兄弟来往……

“前几天,我至柳桥的下屋敷宅邸问这件事,但是老夫人很生气,说她完全不想再提及孙儿们之事……

“即使这样,我们真的很惊讶!为何高馆先生离东京这么远,当时居然能知道我家少爷和下屋敷兄弟认识?对此,我们一直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话极力避开重点不谈,只是暧昧不明的拉杂一堆,听了一会儿,高馆不耐烦了。他想,上次及川独自前来时,讲话有条不紊、简单掘要,为何今天当着女主人面前,会如此言不及义呢?

高馆直接问诚记之母。“夫人说要见面,有重要之事要谈,是希望知道诚记行踪不明的真正原因吗?”

“是的,请务必……”她的声音虽低,却听得很清楚。“若不知事情真相,我实在悲伤莫名,连该向神明祈求什么都……”

由于对高馆一开始就推测下屋敷兄弟和诚记是朋友很佩服,再加上想听高馆说明诚记可能是死于他杀的意见,她的声音非常严肃。

“可是……该怎么说呢?我这次来到此地一看,总觉得那孩子会死于谁……实在不太可能。至于阿登诱他出来,也难以想像,她应该不会做出如此可怕之事吧!

“而,船渡家虽然和岩手县有关联,对于这附近之事,我们却真的一无所知,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搭乘釜石线列车,我相信那孩子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她想说的似是:在毫不熟悉的地方、真的会由这三者之手引起如此可怕的事件吗?看样子,及川在看过事故现场后,已向主人报告说不可能是窃盗杀人或有谁临时起意行凶了。

“那么,你认为这只是因正常过失而发生的意外吗?”高馆问,同时心想:看来船渡夫人内心比外表顽固许多!

“可是,若是这样,平常就密切交往的下屋敷兄弟也会在同样地点发生同样遭遇,又该如何解释?我之所以一开始就认为不该是正常过失所造成,原因也在于这里。为何生活环境近似的三个人会连续在同样地点出意外?”

她很难堪的求援般望着及川,但,及川也只是同情的颔首,并未开口。

“不过……这……依我们信仰的神之教义……”她幽幽的接着说:“被他人之手送往另一世界之人,无法进入天堂,如果……如果那孩子和我们分别居住在不同的永生世界,我实在……外子也是这样说的……实在难以忍受。所以,他才不想来这里。”

高馆的眉头一紧,好不容易才忍住想用力弹指发出声音的念头——这种想法未免太愚蠢了!

靠生产鱼板赚了财富,过程一定免不了比普通人做更多亏心事,在能够住豪华宅邸,让孩子们能享受奢侈生活也充分接受教育之后,还打算死后一家人同在天堂享乐?听说基督徒有许多宗旨,但若像这样,岂非眼中只有自己?

“刚刚及川先生说偶然知道。诚记的秘密,那是怎么回事?”高馆改变问话方向。“请说明!”

他并不懂什么是神所认定之罪,不过至少眼前这对神情憔悴的男女,似未犯警察所认定之罪行。但,诚记就不同了……

凭他的第六感判断,所谓的诚记之秘密,和“梦乡”的丑陋之事应有某种形式的关联,他虽不知是什么,但极可能是某种犯罪!而,眼前的男女也漠然察觉,才会来找自己,虽然内心是百般不愿意……

4

女主人和忠诚的管家又互相对望一眼,表情再度转为晦涩——那是不想说又不得不说的无奈!

及川嘴唇微颤的开口了:“少爷的日记……那几乎都是用德文写的,有学问的人毕竟就是不同,不论何时何地,都没忘记学习。”

“你们带来了吗?”高馆凝视及川。“我想看看内容。在这次事件里,这是绝对必要的。”

德文?高馆心想,这可以查字典自己阅读。高校时代,英文是他拿手的科目,也打算隐大学时选修德文,所以曾用心学过一段时日,也知道和英文文法没有多大差别,更有许多通用的单字……

“高馆先生懂德文?”及川很讶异似的问,那语气简直像眼前出现奇迹一般。

——难道你们以为警察都是不学无术?

“当然懂!”高馆用力说。

——不能认输!反正,只不过需要查字典。

及川知道无法推诿,慢吞吞走向自己的房间,拿来一个中型黑色皮箱,打开,从里面拿出装在大型信封内之物,递给女主人。

她很痛心似的从信封里拿出焦褐色封面的日记,像捧着易碎之物般递给高馆。乍看似是法律书籍般又厚又重,但是中央却有“DASTAGE BUCH”(日记)的烫金文字,是购买市售的高级日记,再自己另制封面。

高馆想起高校时代,一位富家子弟的同班同学就带过和这个相同之物,只是汉字“日记”的烫金文字不同。那位同学得意的拿给高馆看,并表示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特别找作文程度好的穷同学在日记上写作文,高馆也是其中一位。

那是高馆绝无仅有的一次替别人写日记,当时他一方面感到可笑,另一方面也对同学富裕的生活有所羡慕。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心情了,只是很率直的认同自己有能够阅读死者日记的特权。想想,最近的经验也真的很奇怪:既研究理科年表,又要读德文……

“这些字条是怎么回事?”边问,他边看日记页间夹着的纸条上之文字——是颇丑的日本字。

“我叫儿子翻译的。”及川有些惶恐的说。“因为对少爷的行动不太清楚,所以……主人说看看日记也许能知道‘梦乡’或下屋敷兄弟之事……可是,我儿子还在念大学三年级,程度又差,只能译出这些……”

——其实,你心里一定感到骄傲吧!

高馆心想。他读夹在最前面的纸条。

△76。1。1新年一开始就太美妙了。一朵玫瑰,五只蜜蜂。这是秘密!啊,想起来就快要受不了,恍惚和恐惧并存。

△77。1。1去年今天那样美妙,但,今年真糟!

高馆摸不着头绪,看着夹住该纸条的页码。

那是可以连续使用五年的日记,每一页区分成五栏,虽印有月日,却没星期,亦即是不管从任何年次皆可开始使用的形式,而,诚记是从一九七四年开始,也就是三年半前的昭和四十九年一月一日。

像一般的日记,诚记在第一年元旦也记得很详细,而且用日文。

△收到奇怪的日记册。我能够再活五年吗?就算活着,想到同一本日记写五年就心寒……晴朗、暖和。本乡叔叔给压岁钱三万圆,比去年少。夜晚前往银座。梳日本发型的少女们,脸蛋没有一个漂亮。在“可伦坊”喝咖啡。睡前春日部来了TEL。后天聚会,“艾莉莎”二楼,一千圆。

第二年元旦的记载就相当短了,不过仍是日文。

△晴朗、暖和。还好可方便知道去年的天气。如果五年都相同,就没有记下来的价值了。银座、咖啡,也是一样。本乡给三张,老爸十张。真想见漂亮姑娘。今年绝对要发挥一番!

第三年元旦就是德文的:新年一开始就碰上美妙之事。

到了翌年,也就是一九七七年——昭和五十二年——元旦,诚记写着:今年真糟!高馆迅速翻阅。

第一年开始时是每天都认真的记相当多行,但自第二年以后,就逐渐减少了,不过,内容百分之八十都是使用日文。

高馆边意识着诚记的母亲和及川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手上,边想:也没什么特别啊!第一年的日记自八月开始,诚记很明显就有了惰性,不再按日写,但,至少仍每周一次,只是内容并无出奇之处。@文·人·书·屋@而从翌年一九七五年——昭和五十年——夏天开始,德文就偶尔交织出现了。

△岩手贵族会。稍典雅又和谐的名称,十足衬托出其实质的秘密性。在这里,我名叫SE……

夹在六月十日之页间的纸条吸引了高馆的视线。那天晚上,摆放在上“梦乡”二楼的回转台上的白色牌子又清楚浮现在他记忆。贴着模造纸或什么的牌面上写着稚拙的文字——岩手士族之会。

当时他忽然想到,聚集在这种店的都是年轻人,却使用此种奇妙名称,难道就是所谓的复古风潮?抑或对自己家族传统的自傲?看来,确实是如此了。

SE应是代表诚记的“诚”吧!他是在那里碰上及川所谓的美人计吗?但,贵族会应该是指士族之会吧!高馆看一眼日记内文中掺杂许多德文的部分,发现自己认识的单字。Edelmanns Verein,这是贵族之会没错,但却不是士族之会,词意不同。及川的儿子译为贵族之会是正确的,所以,假定诚记没写错,很可能是在使用德文时,适当的把士族升格为贵族也未可知。

这是这位少爷的良家子弟之意识吗?

高馆在心中冷笑,也许,所谓未来的推事之人种,很多都是出乎意外的拥有这种特权意识吧!结果反而成为尾大不掉的负担。

在及川和船渡夫人注视下,高馆开始感到看诚记的日记有了压力,那是来自想更集中注意阅读的内心要求。

“能借阅两、三天吗?我绝对不会让外人见到。”高馆边想着说不定局里到最后仍只有自己一人看过这册日记,边说:“我会写借据,并以警官的人格保证。”

他考虑到对方可能踌躇不决,而半强迫似的自做主张,毕竟,对方若拒绝就麻烦了。

对方二人不住对望,好一会儿,女方忧郁的颔首,之后,男方才默默向高馆点点头——很明显的无奈态度。

高馆迅速拿出名片,写上借阅日记之语,再捺上指印,之后将日记妥慎放入信封,仔细折好封口,挟在腋下,匆匆离开大槌屋。

他有一种狼狈的感觉,是因为持有船渡家人引为憾事的证据之物吗?

雨终于停了。走夜路回到家,已经八点了,静江似已让女儿先吃过晚饭,正替她洗澡的模样,厨房方向传来哗啦的水声和静江的斥责声。

高馆默默走向自己书桌,扭亮灯,开始读日记。

虽说借阅期间为三天,但是他早已发现不太可能在这样短时间内看完。尽管是断断续续的内容,终究是整整三年半的日记,何况又非随便翻阅就行的内容,其中藏有必须予以发现的部分,而且,当然更需要做笔记!

高馆先读写在纸条上的译文。刚才随便看过,觉得并非只有特别秘密的事项才用德文书写,但……

及川的儿子似非那种很用心整理笔记之类型,细看后,高馆发觉有相当多页未翻译,大概是因父亲之令,不得不勉强为之吧!

也因此,夹在各页的纸条大小、质料不一,也有很多未写上日记的年月日,像这样,一旦自该页抽出,要再夹回原页码就很不容易了。

高馆用尖细的铅笔在纸条上编号,写上年月日,然后从去年的昭和五十一年元旦开始重新阅读。

他首先对玫瑰和蜜蜂的譬喻感到可疑,记下。以严冬而论,这两种东西不可能出现,若和季节无关,只是一般的譬喻,应该是意味着男女关系吧!

依年龄和境遇而有这样的表现方式,除此之外,很难想像其他——一位女人和五位男人……恐惧和恍惚……应是变调的性游戏吧?会是轮奸吗?

高馆继续往下看,并不急于找出答案。

同一年的三天后和七天后,又出现类似的譬喻。

△1。4啊,玫瑰为什么?啊,甜蜜之壶。接吻时的那种叫声。

△1。7我的剑呀!另一无法忍受的记忆……很想挥剑插入,让它血肉模糊。炽热的壶、甜蜜的壶。等待被充实的黑暗秘谷……

——不错,如果用日文写这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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