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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锁情:误入帝王家-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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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身跪在爹面前,哽咽道:“爹爹尽管放心,秦儿定不负你所望,那宿命之说,秦儿向来是不信的,定不会应验。”顿了顿,掏出怀里的布袋放在桌上,擦干泪接着道:“只是也不瞒爹爹,我此次入宫,只怕再无出宫的可能,与爹娘便将从此生生不得见;更恐因我之过,给爹娘带来祸患。秦儿惭愧,作为爹娘的女儿,生不能在二老跟前尽孝,死亦不能披麻为二老送别!我知这区区钱财,亦不能赎我罪孽万一,只希望爹娘怜我一片忧心,远迁他乡,隐姓埋名,不再为女儿所累,得以安享晚年!女儿拜谢爹娘养育之恩,万死谨记爹爹教诲!”
  言罢,我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才抬起头来看着爹。爹扶我起来,一张严肃的脸已是老泪纵横,涩声道:“爹爹知道你的一片苦心,爹定会说服你娘,从此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不教我儿担忧挂念。”
  我再跪下,拜别爹。这次他没有亲自扶我起来,只是坐在凳上背转身去,对我摆摆手,道:“你去吧!从今以后,你我父女缘分就尽了……”却已是泣不成声了。
  我凄然地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爹的背影在这空荡荡的院中愈发显得凄凉,直刺得我心口疼痛,凄冷一片。我转身,刚迈了一步,却听得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那个叫清远的朋友,你若来得及,也去跟他道个别吧。你在端王府这几个月来,都是他常来看我和你娘,对我们也多照顾,于情于礼,你也该去道个谢的。”
  我急急转身,切声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爹说:“就在隔壁新修的院落里。”
  “谢谢爹!”话刚说完,我便急急提了裙角,飞奔而去。
  我来的时候大概是太兴奋了,没注意到隔壁新修了一个院落,更不会想到消失了几日的邝胤儒居然就住在这里。此刻站在这院子前,却突然觉得脚下生铅一般,半分动弹不得。想见他,可是见了之后又能说什么呢?明明是几步路的距离,却让人觉得比一生还漫长。
  终于下定决心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再也迈不下第二步。正挣扎间,“吱呀”一声,那院门开了,一身玄衣的邝胤儒出现在门口,手还扒着门,却在抬头看见我的瞬间僵住了。
  邝胤儒呆了片刻才回过神,向我走来,眼中是不敢置信,声音低低地:“秦儿?”
  我点点头,哽咽:“是我。你……好吗?”
  他不说话,只那双秋水沉眸静静看着我,我呼吸一滞,被他目光里深切的哀伤所震慑,心被揪得紧紧地,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只微笑着专注的凝视着他。
  邝胤儒却突然伸手将我揽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轻轻摩挲我的头发,喃喃道:“我以为你已经入宫去了……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可以拥你入怀了……秦儿,你是不是不进宫了?皇上收回成命了是吗?”
  “没有,我是回来跟爹娘道别的,很快就要走了。”我压抑着心痛,尽量平静地说,“我没有选择。”
  邝胤儒的身形僵了一僵,却又更用力地抱紧了我,头埋在我的脖子处,我只觉脖颈一烫,心下更痛,邝胤儒为了我,哭了……耳边传来他低低的话:“秦儿,我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不顾一切带你走。你……爱我吗?”

☆、第二五章 若踏宫门是虎穴

  不顾一切是吗?依邝胤儒那执着的性子,怕是真的什么都敢做的。可是邝胤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带我走了,你便从此失去了你的一切。你一心对我,我又怎么能剥夺你的一切?
  我沉默着。既然注定没有结果,那我也只能在这一刻静静享受这短暂的温暖,然后接受这命运。只是邝胤儒,对不起,我没法给你答案,你我注定今生无法在一起。与其让你痛苦或毁你一生,不如这一刻就让我沉默以对,斩你一腔情思,从此以后,相忘于岁月。
  见我不答,他蓦然放开我,双手用力地拽着我的肩,眸色变得更深,压不住的痛苦显在脸上:“难道你……一丝……也没有吗?”
  肩很疼,可是我的心更痛。垂下的衣袖掩着我的双手,邝胤儒看不见的是,我紧紧握着的拳头,紧到指甲都嵌入了肉里,手心里一片鲜红。我抬着头看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邝胤儒退了两步,定定地望着我,眼里是翻腾不休的云:“没有?秦儿,你撒谎!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你说过的……”
  “我没有说过!从头到尾都只是你个人的想法。邝胤儒,我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又怎么会爱上别人?”我的目光深切地绞着他,嘴里吐出的话却无比冰冷:“我十分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对你,至始至终都没有男女之情。我,不爱你!听清楚了吗?”
  “不,我不信!秦儿,我一个字也不信!”邝胤儒摇摇头,慢慢走近我。
  我退了两步,“信不信在你,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想看邝胤儒痛苦的神色,我向外走去,擦身而过的瞬间,却忍不住道:“邝胤儒,忘了我吧,从今以后,你我永不相干,永不再见吧。”
  身后的邝胤儒没有动,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手臂却突然被邝胤贤拽住,他的脸上满身受伤的神情,却看着我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深呼吸了口气,缓缓道:“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必须要带你走。秦儿,皇宫不是适合你生存的地方,你去不得!”
  如此难堪,如此无地自容,如此的……心疼。我却冰冷地甩开邝胤儒拉着我的手,抬头看着他:“我不想亡命天涯,更不想再过穷苦的日子!邝胤儒,皇宫里的富贵才是我的梦想,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懂不懂?”
  邝胤儒僵硬的收回手,愣愣地看着我,仿佛不明白,一夕之间,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决绝地转身离开,努力忍住不回头看他,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我痛苦的院子。
  我很累,脚步有些虚浮,却强迫自己坚持走到等在院外的轿子边。李公公不问什么,只为我打了轿帘扶我坐好,然后高唱一声起轿。
  轿子带着我渐渐离开这个地方,我还是没忍住,轻轻掀起轿帘的一个角,向身后看去。
  邝胤儒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院门,他站在枯败的桃树下,一身青衣显得格外的单薄,我第一次发现邝胤儒是那样的消瘦,他站在寒风中,一身衣衫随风而动,孤独而寂寞。
  邝胤儒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走远,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握着。他的眼神那样冰冷地依附着我,直到我渐渐走远,消失不见。
  一瞬间,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
  初初相遇时,他不羁潇洒第一摆手:“我最见不得那些不成器的欺负弱女子,这只是小事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漫天雪地里,他看着我发红的脸,唇角微微上扬:“叫清远……额……也很不错……”
  听风筑里无数个岁月的相伴,那些无法忽视的欢声笑语;
  广云寺佛祖面前,他闭着眼睛虔诚地摇签的样子;
  在他的书房里,他一边吃着我做的糕点,一边翻看着《战国策》的姿态;
  还有那日街头那个温暖的怀抱和绵长令人脸红心跳的深吻……
  这样的邝胤儒,原来早已不知不觉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再难忘却。
  轿子一路走,我一路落泪。我听见人们的脚步声,听见到处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繁忙,我哭了一会儿,侧耳去听,大约是过了闹市,人们的呐喊声、争吵声历历在耳。因是接公主入宫,官家开道,路上的行人都自觉退让在道路两边,又一下子变得安静。
  这里的每个人都来自与我不同的世界,可是他们的生活都比我简单愉快。我忽然很想笑,笑容还没有落下来,忽然听见李公公惊诧中带着些恼怒地问话:“怎么回事?”
  “回禀公公,一点小事,前方有人打架,冲撞了官差,已经拉开了。”立即有人回答。
  我微微一怔。
  官家路过,尤其是有排场的路过,通常都是回避不及,怎么还有人敢冲撞?
  我心中也诧异,忍不住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微微挑开轿帘子,去看是怎么回事。透过掀开的帘子,不期然突然撞上了一双眼睛。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双眼睛淡定的看着我,嘴角勾起的弧度刚刚好,意外的熟悉。
  但我没有想起他是谁,也没有时间来细看,侍卫们将他拉开了。
  我只好扭头去看他的背影,这个身形感觉还是熟悉,但是面容又陌生,真不知道是谁。我扭头去看的时候,他也扭头看我,又一下子撞上了。忽然看到他笑了笑,对我说:“等我。”
  我一下子醍醐灌顶:这个人,这双眼睛,长得好像段非烟啊!连忙去细看,拥挤的街道上,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直到走远了,街道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宫门近在眼前,他也没有再出现过。我从轿子上下来,朱红色的宫门大开,整齐的侍卫们排列得体。我突然想起一句诗: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入宫并不为嫁人,可是我的命运会比她们好得了多少?只怕是,一朝春色一朝冬,沉浮半生!

卷二 深宫锁情困
☆、第一章 江湖相望绝此生

  宫里的生活是忙碌而无趣的。四周是高高的宫墙,暗红色的墙壁,墨绿色的琉璃瓦,虽然富丽堂皇,但始终是一座牢笼,修得再美好,又哪里及得上外面的一寸风景?我常常站在高高的朱雀楼上张望,看着宫墙外的人来人往,想着自己的心思,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宫女太监们原先还担心,但后来摸清楚了我的脾气,也不来打扰我,最是清净。
  进宫那日,邝罙铭在奉天殿里召见了我。
  我跪在玉石堆砌的台阶下,头顶传来邝罙铭翻动奏折的沙沙响,我低着头,安静地等待邝罙铭的宣判。
  等了很久,才听邝罙铭懒洋洋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朕的吗?”
  我仍旧低着头,平静地回道:“回皇上,没有。”
  邝罙铭有些意外,轻轻笑了:“哦?你倒真是个信命的。也罢,既然如此,你先去把皇家礼仪学全了,再把歌舞给朕好好学学。朕听说你爹是朕的状元傅舒鑫的授业恩师,想来你的才学也是不差的,别让朕失望了!李欢,带惠敏公主去玉宸宫,你再仔细安排几个宫女好好伺候着,朕的义妹要是出什么差错,你就小心你的脑袋吧。”
  我领旨谢恩,随着李欢去了玉宸宫。
  玉宸宫原是太子邝启幕的住所,太子落水后,皇后便将他带去了未央宫里暂住,玉宸宫这才空了出来。
  玉宸宫很大,布置也很华贵,却让我觉得说不出的冷清。李欢拨给我四个宫女做贴身侍女,分别叫做春泠,夏泠,秋泠和冬香。我私底下问了才知,原本是有一个叫冬泠的,是服侍太子邝启幕的,邝启幕落水那天,正是她跟着伺候的,太子落了水,被皇后一怒之下降了个失职之罪,活生生打死了。冬泠死后,才换了冬香补上。
  一切打点妥当,李欢便唤来了负责教我皇室礼仪的宫嬷和负责指导我歌舞的教司。那教司是个年月四十的宫女,据说曾是服侍太后的人,之后才担任了教司的女官。她长得很清爽,笑起来脸上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很有魅力。当晚见礼之后,也并没有端任何架子,恭卑拿捏得非常好。
  第二日上午,我便开始学习那些皇家礼仪;下午学习复杂难懂的歌舞。当真正开始学习之后,我才知道当初在端王府临时学的那些礼仪根本是皇家礼仪里的凤毛翎角。
  说实话,皇家礼仪给我的唯一感觉是繁杂。比如说跪安,便讲究肃立、一跪、一叩及三跪、九叩,跪的时候,还要掌握好节奏快慢,既不能看起来马虎慌张,也不能拖拖踏踏;跪的幅度也要刚刚好,不能高也不能低,身体的角度也要把握好;再比如进餐的时候,就要讲究姿势优雅自然,出筷的快慢必须要松弛有度,每道菜不能超过三筷。
  一个上午下来,只把我累得腰酸背痛,腿脚僵硬。到了下午,先是学习乐律。乐律里最有风姿的莫过于九弦琴,这也是最难把握的一种乐器。
  教授歌舞的教司是另外一人,也大约四十出头,但面容严肃,虽然恭敬有礼却让人不敢怠慢。
  我实在话,我居然有些怕她。
  因邝罙铭特意交待过教司要好好教导我歌舞,教司便只能对我格外严苛,弹错一个音律,便要挨上一戒尺,一天下来,我的手挨了十几尺,高高低肿起来,看起来光亮亮的,十分可怕。
  学完了乐律,再练习舞蹈。我已经虚岁十八,骨头几乎都长定了,比不上少女那样的柔软,被教司强压着练习各种基本功,直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第一日下来,我的双腿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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