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社科电子书 > 读者 2008年合订本 >

第36节

读者 2008年合订本-第36节

小说: 读者 2008年合订本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但没有把人抵痛,有时还正好搔到痒处,无怪乎人家一直官运亨通。

  对于张之洞来说,既然取得了科名高第(探花),进入翰林之列,那么为官第一阶段的目标自然而然是要博取名声,博取名声在于敢说话,所以必须挤进清流中去。但博取名声的时候,也不能忘记事功,否则博的就是空名。像吴可读这种为了阻止西太后违规立光绪,以死犯谏的傻事,张之洞是绝对不会做的。当然,敢说话自然有风险,但后面的利益也大,关键在于怎么操作。事实上,对张之洞来说,身家性命、身后名节和不朽功业,哪个都不能少。进言直谏,虽说是风险投资,但他却可以将风险降到最小,把收益增到最大。这在于谋而后动的精细,在于审时度势的眼力。张之洞做清流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他的不仅了解西太后的脾气秉性,而且洞悉每件事情的理路和要害,在进谏时不仅情理动人,还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处理方案,而不是像别人那样总是斤斤于道德说教,耍大帽子压人。

  外放之后,张之洞做官的目标从博取名声切换成了博取事功,但此时的他同样在乎自己的名声,自然更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在历史上,作为清廷的封疆大吏,张之洞的表现应该说很不错,属于想有作为,而且有了作为的官员,很快就成为史家所谓后期洋务派的领军人物。但他在为国家和朝廷着想的同时,也一样看重自己的身家利益所在,事事精于计算,即使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被埋进去。在著名的戊戌维新运动期间,张之洞实际上是支持变法的,梁启超以一介小小的举人之身来见,他恨不得打开总督衙门的大门,鸣礼炮迎接。在他“中体西用”的旗帜下,“西用”的范围实际上是个可以自如伸缩的大筐,所有变法的内容都可以装进去,实际上维新派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没有办法反对。不过这种提法,却让西太后老佛爷听了受用,为自己留足了后路。显然,他不像康有为和梁启超那样天真,非要捧着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闹变法,在太后和皇帝之间,他的态度总是平衡的。大概他是最早看出,变法的真正症结,其实在于太后和皇帝之间的权力纠葛。因此,他不仅把自己的得意弟子杨锐送到北京,厕身四小军机,力图维护太后和皇帝之间的平衡,而且也没有像比他低一级的同僚、湖南巡抚陈宝箴那样,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实心实意地投入变法,搞得动静特别地大。在西太后盛怒之下,发动政变,胡桃杏子一起数,将杨锐也一并杀掉之后,张之洞没有受到任何牵累,依旧好官照做。《清史稿》一向为人诟病,但在这一点上看得却很准:“政变作,之洞先著《劝学篇》以见意,得免议。”接下来,张之洞又亲手扑灭了自立军起义,将自己的另一个学生唐才常的性命送掉,毫不手软。不久,又在武昌识破导致官民恐慌的“假光绪案”,将有宫里太监配合,长得很像、演得也很像的假光绪押回北京,避免了西太后的一次统治危机。然而,就在西太后连同所有的人都认为张之洞已经变成死心塌地的保后派的时候,北方闹起了义和团,杀洋灭教,而西太后认为西方列强支持光绪,信了义和团的“神术”,愤而支持义和团,公然对所有列强宣战。在这个兴亡存续的关键时刻,他却公然抗命,拉上刘坤一、李鸿章和袁世凯,跟各国的领事搞起了东南互保,跟老佛爷唱起了对台戏。有野史说抗命之时,幕僚草拟奏章上有这样的话:臣职守东南,不敢奉诏。张之洞言道:这老寡妇得吓她一下,改:臣坐拥东南,死不奉诏!不管这事真假,反正张之洞带头不理会老佛爷的“乱命”,一任“老寡妇”被八国联军蹂躏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如果老佛爷并光绪皇帝没有逃出来,或者逃出来死在乱军和义和团之手,那也只好让她听天由命了。

  在张之洞看来,站队选择西太后,是因为当时的朝廷实际上姓叶赫那拉,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只能选择站在优势者一边。可是,如果朝廷当政者真的昏了头,跟列强作对,属于明显的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真的碰上去了,多半跟领兵出征和八国联军干的李秉衡一样,在洋人的马蹄下翘了辫子。这种事情,对于一世精明的张之洞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干的,到了这个地步,名节又是第二位的了。在做清流的时候没有学吴可读,做了封疆大吏自然也不能学李秉衡。

  张之洞的精明还体现在他的谨慎小心上,为官多年,他从来不肯弄险。有一则轶事很能说明问题,那是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张之洞被调往京城,明摆着是入军机,主持新政,但在任命没有下来之前,他到了军机处的台阶前,任凭里面的张百熙百般呼唤,就是不肯踏上那一块豆腐高的台阶半步。原来,当年雍正设立这个机构的时候,曾有这样的规矩,非军机处的人,不论官衔多大,只要非请踏上军机处的台阶,一律杀头。可是到了晚清,这个规矩早就没有人理了,但是人家张之洞却依旧如此较真,其谨慎非同一般。另外,虽然后世史家将张之洞划归洋务派或者地方实力派之列,但他跟自曾、左、李以来的一班儿跋扈的督抚还是很不一样。虽然他的确坐拥东南,兵马、人事、钱粮大权在握,办工厂、练新军都是大手笔。却很少将他办的事业,看成自己的夹袋中物。以练兵为例,虽然据说此公弱不禁风,骑马阅兵还得两个人扶着,但对于学习西方,实行军事现代化却情有独钟。编练完全洋式的新军,他其实跟小站练兵的胡一道起步,但调离两江总督任上,就将辛辛苦苦练成的自强军留给了刘坤一(结果是被人家糟蹋掉了);回到湖广任上,又练成湖北常备军(湖北新军),1906年调京入军机,再次交给别人统领。所以,我们在讲到现代军阀的时候,可以上推至曾、左、李,但张之洞却不在其中。这里面的缘故,很大程度上在于他的谨慎小心,他不想在朝廷或者历史面前留下任何一点可能危及其名节的把柄,其用心跟扑灭太平天国之后,曾国藩遣散湘军是一样的。忠于清朝是他精心维护的名节之重心,对于这一点,他实在不想令其染上任何的污点。用他自己的话打个比喻,在事功和名节面前,名节肯定是体,而事功只能算是用。

  正因为如此,做京官的时候,张之洞要做清流,尽管事实上没有得罪人,反而因此获得利益,但一定会博得“敢言”之名。这种名声背后的潜台词,就是刚正不阿,属于忠臣之本。出来办洋务,不论事情办得多么声势浩大,但对朝廷,却决不有大的违拗,关键时刻,甚至不惜用变革者的血,洗刷自身的名节。但是如果朝廷昏到了让他白白去送死的关头,那他还是会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第一位。显然,这是所有处事精明者的共同底线。

  这时候,我们发现了,对于会做官的人来说,无论这个体那个用,“体”弄到最后就是自己的躯壳,顶多再算上自己家人的躯壳。体就是体,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3期P10


   

开窍的日子
舒乙

  开窍,对小孩来说,是个大事。

  我小时候,就是个没开窍的小男孩,很典型。

  我上过幼儿园,在今日北京帝王庙的东小跨院里。当时,这儿大概属于香山慈幼院的什么附属机构。妈妈后来说:舒乙小时候上幼儿园完全是走形式,终日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最后,毕业时,幼儿园很不好意思地也给他发了一份结业书,是坐“红椅子的”,意思是排名倒数第一。

  上小学也是如此,当时为了掩盖我们的真实身份,不被日本人注意,我们都改了名随母姓。我改名“胡小逸”。有一天,老师发考卷,按考卷上学生自己填写的名字一一唱点。念到我这儿,一声“胡小兔”,全班顿时哄堂大笑,老师自己也狂笑不止。我竟然在写“逸”时,忘了走之底,自称“小兔”。

  抗战后期,我到了重庆北碚,在那儿一共住了6年,由8岁到14岁,在北碚朝阳小学念了4年,直至小学毕业。

  在北平的时候,我在西城区阜成门福绥境小学读书。三年级刚开学没几天,由日本军官强制持教的日语课刚教了两节,妈妈便带着我们3个孩子突然不辞而别,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北平,开始逃亡,目的地是重庆,那是1943年的9月。

  经过两个多月的跋涉,才到了重庆北碚,和父亲团聚。父亲刚割完盲肠,身体没有恢复过来,直不起腰来,便委托同住的二位姓萧的朋友,一位叫萧伯青,一位叫萧亦五,到小学去替我们联系入读的事。我插班三年级,妹妹一年级。

  我入校之后,依然愚钝,每次考试成绩均属下等。父亲昵称我为“傻小子”。以为一切正常,不必担忧。他经常仔细地观察我,在我的各种日常行为中找出许多有趣而可爱的细节,还详细地讲给他的朋友听。妈妈则不然,常常在课余费劲地辅导我,练习用注音符号拼音,一遍一遍地“ㄅㄛ播”、“播伯跛簸”,我却一会 “ㄅㄛ不”,或者一会“ㄅㄛ铺”,而且全然不知四音为何物,妈妈一脸苦笑,频频摇头,以为此子不堪救药。

  这样,熬到了四年级,我的名次居然一点一点前进,进入了前几名,还当了班长,得来全不费功夫,好像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发生似的。

  那个时候,学校里已经有学生会,实行学生自治,即使是小学也要实行。一来二去,我竟然当上了全校的学生会主席,是选上的。

  父亲认为这一切都极有趣,他买了一只鸭子,教我送给级任老师,郑重地写了一张条子,说“奉上肥鸭一只”,还签了自己的名。他可能觉得这个学校的气氛不错,又自然,又活泼,傻小子竟然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好玩好玩。

  我们学生会自己制定一些规矩,上课不准迟到,每天轮流打扫教室,定期实行大扫除,等等。对违规者要实行惩罚。

  有一次,我自己违了规,倒了霉。北碚有一座远近闻名的自然博物馆,尤以生物学科的标本丰富多彩而著称。里面有一位科学家,叫施白南,是鱼类科学家。他是北师大的毕业生,是妈妈的老同学。他当时因是单身,常来我家走动,很爱孩子。有一天,他盛情邀请我们几个孩子去他家做客,说要做好吃的给我们吃,还要给我们看他的各种标本。这一吃,一看,就费了功夫。中午返校时便迟到了。按我们自己定下的规矩,迟到要罚跪。没办法,下了课,跪在黑板前示众,时间不长,三五分钟而已,丢了大脸,这叫自食其果吧,害得差不多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跑来“参观”。

  轻松愉快;各种爱好完全顺其自然得以发展;给孩子有如鱼得水的感觉;这便是我的小学生活环境。

  顺其自然,这大概是父亲的儿童教育观的最核心的东西。和这个观点相反则是“拔苗助长”,愣把大人的意志强加到孩子的头上。其实,不管多笨多傻的孩子,自有他自己的爱好和专长,这几乎是天生的。顺其自然就是要顺这些与生俱来的专长和爱好,不逆着它,让它自然发展。这样做因为饶有兴趣,小孩会自己专心地做下去,成绩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是戏称我是傻小子吗,不是觉得好玩吗,父亲索性不过问我的功课如何,也不要求考一百分,更不要求门门都得一百分。相反,他一旦发现我对什么有了点兴趣,便马上跑来帮助我,辅导我,鼓励我。

  比如说,画画。有一段时间,我突然对齐白石有了兴趣。原因是妈妈由北平带了两张齐老人的画到重庆北碚。一张画的是一群小雏鸡,它是父亲在济南的时候托许地山先生求来的,当然是付款的,是一张齐白石的精品。父亲极喜爱,挂在屋中,常常一个人对着它默默地欣赏,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来了客人,他会滔滔不绝地大讲特讲这张画的好处。还有一张是由两小幅斗方裱在一起的,一方蟹,一方虾,也是齐白石的拿手佳作。妈妈在北平的时候做过家教,辅导过齐家第一代孩子的语文课,这是得来的答谢礼,自然也属精品。但是,在旁听父亲对朋友们讲解中,不知不觉我爱上了画小鸡画虾蟹,完全是模仿,居然还有点像。父亲大为得意。来了客人,他会大叫“傻小子,把你的小鸡拿来看看!”他本来十分反对来了客人让小孩子当众背唐诗的那些庸俗做法,认为是一种摩登父母拿小孩当玩具,培养“出窝老”的恶习。可是,傻小子自己画小鸡,在他看来,这是孩子自己的兴趣,是天性的流露,非常可贵,值得鼓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