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契神 作者:苏怡哀(起点2013-08-19完结)-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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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仆人都被折磨疯了，为了寻求心灵的平静，他们甚至不惜主动放弃丰厚的薪金，自愿放逐到外院去做挑水砍柴的杂役。
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多么艰巨的任务，而乔恩完全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完成，即使薪金再高也没法诱惑他，真的！
眼下，这倒霉的前任暗卫首领看着少主探究的眼神，心中第一千零一次萌生起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恶魔少主开口了：“你觉得洛缇斯如何？”
自打十五年前，乔恩被拉斐特家族的族长亲自划拨给十岁的撒西尔使用之后，他便一路看着那个生就七巧玲珑心的孩子如何一步一步地学着将自己的万般心思一点一点地压到心底最深处。他看着他的笑脸越来越完美，看着他的举止越来越从容，看着他的手段越来越狠毒，也看着他最终成为了今天这个被所有城民交口称赞的菩萨少主。
如果说一开始，乔恩还能够为自己身上拥有暗卫家族中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赋而感到自豪的话，那么十五年下来，他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和自家少主相比，他就是那凡人中的凡人，尘埃中的尘埃。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经过这十五年水深火热的煎熬，他终于成为了世界上最了解那个“菩萨少主”的人。其标志在于，面对少主的时候，他总是能比其他人更快一步嗅到灾难的气息。
然而，纵使乔恩同学凭借着他那十五年的丰富经验千猜万想，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眼前这种情况——这么狗血的对话怎么能够发生在他家英明神武的少主和他这个凡人之间？这种剧情是怎么被允许的？
身为前任暗卫首领的乔恩日日跟随少主，怎么可能不清楚那少年在自家主人心目中的地位？而现在少主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如果说“很好”，恶魔会不会以为自己要跟他抢人？天地良心啊，他的取向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乘，天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娶老婆！好吧，就算他做不成尤利尔大陆最后一个直男，可也绝对没胆子跟少主抢人——哪怕把创世神的胆子借给他，他也不敢！诸神啊，原谅他的没出息吧，他实在是不能想象比人干更人干的痛苦究竟是什么样子，更不要说去体验了！
如果说“不好”，额，算了，这个选择就直接忽略了吧，昨天那一整个营地的前车之鉴还在屋里哀嚎呢，重蹈覆辙可不符合他的格——身为暗卫家族最有天赋的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不但要从成功者身上学习，更重要的是从失败者身上学习！
正在痛苦地进行着天人交战的前任暗卫首领再次对“贴身男仆”这一职业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敬畏，他无比期望有谁能够为他指点一二，让他得以从恶魔的掌中幸存下来。
“乔恩，怎么不说话？”
许久得不到回答的撒西尔终于丧失了他那为数不多的耐心。当然，公共场合，他还是相当顾忌自己那完美无缺的好形象的，因此，完全没有将自己的恶魔气息泄漏出一丝半点。
尽管如此，可怜的乔恩还是打了个哆嗦。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对不起，属下不知。”
“哟，乔恩，年纪轻轻地，怎么这么容易健忘？你已经不再是暗卫首领，‘属下’两字当然也得改。不过，念在你跟我这么多年，‘小奴’这个自称就免了吧，换成‘小人’就行了。下回可要记得啊。”
说话的时候，恶魔一直笑着，笑得如沐春风。可乔恩却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森森寒意。他再次确定自己错了，不止是昨天，还有今天。
表面上看起来，他被革去暗卫首领一职是因为未经主人允许，擅自出现于人前。但事实上，明眼人都知道，他并没有违背暗卫的原则——撒西尔虽未遇袭，但已遇险，彼时情况紧急，千钧一发，而乔恩的自作主张恰好救了他一命。
如此行事，哪怕不算功，纵使不能赏，但罚他，却实在过分了。
然而乔恩并不觉得委屈，他知道那个孩子从小便不喜旁人揣测自己的心思。而他的心思历来如同九曲十八弯，自己资质又愚钝，时时猜不透。
只是这一次，这心思太明白，明白到谁都不须猜。
于是，他大意了，他以为那孩子是有意为之，有意将这心思坦坦荡荡地搁在这青天白日下。
又于是，他僭越了，他在提醒主人的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这想法，他本不该有，就如同很多事情，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因此，哪怕撒西尔行为举止处处都表露无遗，但只要他不开口，不曾明明白白告诉你他的想法，那么你就什么都不该知道♀么简单的事情，他情急之下，却忘了。
而眼下，他又错了，他又去揣摩了少主的心思。尽管这只是为了避祸，尽管他什么也没揣测明白，但那个小心眼儿的孩子，还是不高兴了。
唉，真是个难伺候的家伙呀！不过对于这一点，乔恩早就认命了。
然而，他宁愿那个恶魔一样的小家伙以各种别扭的方式同他耍脾气，也不愿意他像对待不相干的人那样时时冲他露出完美至极的笑容。那样他会害怕，很害怕，不是怕他的手段，而是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因为无法凝结剑气而被家族放弃的孩子。
所以，他道了歉，认认真真地说：“小人确实不知道≠主刚才问话的时候，小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洛缇斯少爷的样子都想不起来 人愚钝，请少主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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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弱智儿童欢乐多
好在事实证明，那个孩子并没有变成一个他完全认不出来的人——小心眼的恶魔少主终于收了笑脸，冷哼一声，继续追问道：“那你现在能不能想起他的样子？”
乔恩愣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真的想太多了，少主的关注点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狗血过，狗血的一直是他这个凡人中的凡人，尘埃里的尘埃。
唉，少主的心思你真的别猜，因为猜了也白猜。额，不对，是猜了，不白猜——你会因为犯了他的忌讳而被扣掉数目不等的薪金（附注：千万不要忘记，那是以年为单位计算的！）。
于是，新上任的贴身男仆第一千零一次泪流满面地懊悔着自己不长进的同时，决定奋力挽救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而挽救的第一步，就是要好好回答少主刚才的提问。
重新振作起来的乔恩同学默念了一遍少主的问题之后，觉得这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得简直不像是那个天才少主会提的问题。
他远远地望了一眼洛缇斯的背影，后者正站在街尽头的一家店铺门口，仿佛犹豫着是否要进去，陪在他身边的自然是那位与自家主人同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沉着冷静、勇武不凡（额，好吧，像少主这样天才的脑力劳动者，即使不借用最后那项特质，也能将自己那举世无双的魅力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的指挥官大人。
眼下，乔恩距离洛缇斯虽然不是太远，但也不近。然而，尽管他看不见洛缇斯的正脸，却仍旧对自己的记忆力信心满满。记人面孔这么基础的技术这么难得住他这种高端的专业精英，他可是暗卫家族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呢。
虽然面对少主时，乔恩已经完全抛弃了这个曾经令自己无比骄傲的身份。可一旦不需要与那恶魔比智商的时候，他还是会仍不住怀念一下往日的辉煌－－这样做非常有利于重建自己那一次又一次崩溃的自信心。
更何况，虽然今天是他第一次看清楚那位同时将指挥官大人和自家少主迷得神魂颠倒的绝色美少年，但从出门到现在，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近距离地观察着这位传奇人物。
如果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记不住，他还要不要在恶魔少主跟前混下去了！
乔恩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鼓着劲，接着，开始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回想那个绝色少年的脸。
然后，额，没有然后了。
这位高端的专业精英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想不起来那少年的模样。他能记住少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独独不记得他的容貌。额，不对，说记得并不确切，那种感觉不是记得，仅仅是知道罢了。
就好像脑海中所有关于少年的记忆都是旁人储存进去的资料，它们只以文字和声音为载体，图片与影像则一片空白——不是模糊的空白，而是非常非常干净的空白，干净得仿佛从来不曾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这位暗卫家族难得一见的天才又一次崩溃了，而这一次崩溃的不仅仅是他的自信心，更是他的整个内心世界。他历经了三十年才构建起来的知识体系第一次面临着如此巨大的冲击，在那剧烈的冲突之中，他甚至能听见一波又一波塌方的声音。
血色一下子便从乔恩的脸上退了下去，他面容惨白，目光呆滞，过了许久，才将僵硬的脖子拧向了他家少主。可怜的家伙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精神上所遭受到的最致命的打击居然不是来自眼前这个人，而是一个看上去脆弱不堪的美少年！这种非现实的事情真的会发生么？他不相信！
乔恩傻傻地盯着撒西尔，动了好几次嘴唇，也没能发出半个音节。
然而后者却好像完全明白了自家仆人的意思，只是，过于匪夷所思的真相让一向自负的他仍旧选择了确认：“你是说，你没有相关的记忆？”
乔恩呆呆地点着头，一面心里还不忘感叹：果然是自家的天才少主，连语言都不必，就能直接读取别人的心声。如果不是眼下的场景太悲催，即使再肉麻，他也愿意开口夸一句：“少主，您真是英明神武，无所不知！”
这句无法说出口的赞叹同样没能逃过撒西尔的眼睛，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别拍马屁了，你以为我是谁？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笨。”
言罢，他不再关注自己那个至今没能从痴呆状态中解脱的仆人，而是重新恢复了完美至极的微笑，然后迈着优雅的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话题人物走去。
凝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乔恩终于回了神——自家主人最后的那句话意味着他已将之前的一切就此揭过，不再追究。
可怜的家伙心底一松，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仿佛之前的塌方事件从来不曾发生一般——他也要将之前的一切就此揭过，不再纠结！
乔恩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庆幸自己得以逃过一劫，虽然不知道回头会以什么样的理由被那恶魔找茬，但想必是不会被扣薪金了——他上一个职位的薪金已被全数扣光，而这一个工作的薪金还没见着半点影子。
不过话说回来，少主的贴身男仆每个月应当领的薪金虽然在城主府里仅次于老管家，但实际能够拿到手的数目往往不及外院中最低等的杂役。毕竟，少主周围的一切琐事全都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当人下属，往往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不说不做更是错，而这一点在少城主面前无疑只有变本加厉的份儿。
想到这里，这位拉斐特家族中有史以来过得最为窘迫的暗卫天才又内伤了。他恶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终于横下心来，决定通过自我暗示将自己催眠成恶魔少主手中的傀儡。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还有另外一句话叫“弱智儿童欢乐多”。他十五年的血泪史已经将前者诠释得淋漓尽致，而在未来的人生里，他更愿意体验一下后者的感觉！
第十五章 混入大海的雨珠
这是洛斯特城中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除了各种店铺，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餐馆和酒馆。当然，高档的餐厅也有，但实在是寥寥无几，而眼下，它们正处于季节的休业期中。
毕竟，这个边境小城的规呐实有限，而且，不论是长居民还是过路客，几乎都与冒险这一行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冒险者们中的大部分人是出身底层的平民，加上又一直过着这种今朝不知明日事的生活，因此多数皆放荡不羁。而常与他们打交道的人也多少沾染了这些习气。所以在这个城市里，讲究上层社会那些繁琐用餐礼仪的高档餐厅不受欢迎也在情理之中了——连出身帝国第一家族的费迪亚都不乐意去，可想而知，那儿到底会有多么冷清。
这样的餐厅只有在需要招待贵宾，但又不方便在家设宴的时候，才会有人上门。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尚未被同化的贵族会去光顾了——他们多半是一些打着增长阅历的幌子，长年流连于各地吃喝玩乐的年轻公子哥儿。
虽然洛斯特城很偏僻，但由于靠近四大险地之首的洛斯塔荒原，因此成为这些乐于积攒自己吹嘘资本的纨绔子弟们最爱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