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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剪刀男-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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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点在意狄克逊·卡尔是谁,我还是无视了医师的话,继续凝视着天花板。我没心思奉陪医师的饶舌,在思索樽宫由纪子的事情。

发现樽宫由纪子的尸体已经两天了。那天晚上被留到将近十一点,接受刑警询问证言。我述说的几乎都是实情:走在路上时,看到公园里有奇怪的东西,走近一看,是女性的尸体。没说出来的只有我认识樽宫由纪子,还有丢弃的剪刀。

第二天,我坚持着去打工。我尽量一如往常地集中精力工作,交代下来的工作我自认为都像平常那样处理了,但没过多久,佐佐塚就停止了吩咐,带着担心的神色窥探着我。冈岛部长也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要是有什么担心的事的话,今天也可以早点回去哦。现在还没那么忙。”

我坦率接受了冈岛部长的好意,午后就回家了。

于是,等待我的就是来自报纸、杂志、电视台的要求采访的电话。

他们到底是从哪打探到我是遗体发现者的?是某个警察泄漏了吗?由于这是剪刀男睽违了八个月的行凶,媒体兴奋得要命,电话一个接一个杀到。

我对采访要求一概谢绝。说是某家周刊记者的男人在电话里恳求说,当然不会登出接受采访者的名字。自称wide show节目导演的人傲慢地说,脸可以打上马赛克,声音也能改变,这样没问题了吧。你作为发现者,有接受我们采访的义务——用这种自大的口气展开说教的,是某个骄傲地报出姓名的大报社记者。

我完全不认为我有回答他们采访的义务,活像来侵略地球的火星人一样,用古怪的声音在电视上演出我也敬谢不敏。对直接提出采访要求的人,我回答说如果那样做,我会以侵犯隐私为由提出控诉。

因为电话响个没完没了,我终于把电话线从墙上拔了下来。

“哎呀,最多忍耐上两三天罢了。”医生一副悠闲的语气。他一定在想,反正是别人的事。

“那些家伙对遗体发现者应该没有太大兴趣,他们抱有压倒性关心的是被害者和剪刀男。只因为现在情报还不充分,才一窝蜂涌到你这里来而已。”

房间里总算清静了。我坐下来,打开电视。各台全部停止通常的节目安排,播送特别报道节目。液晶屏幕上映出我熟悉的鹰番四丁目街道和公园,手握话筒的记者和通讯员为了不被直升飞机的飞行声盖住声音,大声滔滔不绝地说着:

“私立叶樱学园高中二年级学生的樽宫由纪子在这所公园里……”

“脖子被剪刀插入……”

“发现樽宫由纪子的遗体是在昨晚的……”

“由纪子十六岁,在东京都内的私立叶樱学园高中上学……”

“警方尚未发表正式声明,但据说几乎可以断定是剪刀男行凶……”

不管怎么用手上的遥控器切换频道,记者和通讯员背后都是类似的情景,反复说的都是类似的言语,一点儿新鲜的信息也没有。

电视只传递了一个事实:剪刀男出现了。

特别报道节目里,还有一个题为迄今为止的案件经纬,播放过去两起案件的汇总录像。明明昨晚那么晚案件才发生,本事真大。难不成是职员连夜编辑出来的吗?还是期待着新的被害者出现,事先准备好的?

“是原封不动用的过去的报道录像吧。”医师评论道,“前两起案件不是媒体的兴趣重点,你的看法有点儿太玩世不恭了。”

我厌烦地关了电视,早早上了床。

翌日早晨送来的十一月十三日的早报上,第一面就跳动着大得难以置信的铅字标题:

《东京都目黑区女高中生被杀》

副标题如下——

《绞杀后,剪刀刺喉》《与连续少女杀害案件也有关联》

到底是报纸,不写臆测性报道,似乎也不使用“剪刀男”这个称呼。

去打工时,编辑部里也始终谈论着剪刀男的话题。剪刀男好像又出现了。这次是目黑区。讨厌的案件啊。警察都在干嘛呢。从上一次少女被杀到现在,不是过去快半年了吗。因为最近有很多脑子不正常的家伙。

年轻的编辑部员工口气轻松,家里有与被害者年龄相若子女的编辑部员工则唾弃似地讲述自己关于剪刀男的见解。到此为止,一切都和前两起案件发生时的情形相同。

然而,之前案件发生的时候,我全当耳边风,这次却非常焦急,几乎快要叫出来:不对,虽然我是剪刀男,但这个剪刀男不是我。

我的脸色似乎比前一天好了不少,佐佐塚交给我一些杂事。不管什么样的工作,只要手上在忙,心情便得到排遣。

但我还是不能从忧郁中自拔。死的诱惑比平时更强烈地向我招手。

我打破禁忌,才周四就去了药店,买了大型塑料袋。回家后,把塑料袋蒙到头上,脖子用毛巾绑住。

“然后,还是自杀未遂。”医师说。我想早点结束面谈,医师却不允许,这种情况很是少见。

“我也非常有兴趣啊,这个案件。”医师冷笑着,用圆珠笔的笔帽尖搔着头,“你好像不在意嘛,究竟是谁杀了樽宫由纪子。”

当然在意了。到底是谁抢在我之前杀了樽宫由纪子呢?而且还与剪刀男的手法那么酷似。

这个疑问这两天一直在我头脑里盘旋。但我把疑问压了下去,这个问题由警察来考虑比较好。

“你真笨。警察一定会认为是剪刀男作的案不是吗?”医师浅浅一笑,“罪行全部推到你身上,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不妨打个赌,除非你起来行动,否则事态就会演变成那样。”

行动?他莫非是说,我得做点什么?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终结坏孩子的游戏。”

“开玩笑的吧!”我禁不住大声说。寻找杀害樽宫由纪子的真凶?那种事情我不可能做得到,只能当成是医师的恶作剧。

“我没想开玩笑。”医师老老实实地说。但那冷笑的口气背叛了他,“你知道这次的案件不是真正的剪刀男干的。知道这个事实的这世上只有两人,你就是其中之一。你不寻找谁来寻找?”

“只有两炫?还有一个是谁?”

“真正的凶手啊。”医师架起腿来,拿圆珠笔尖指着我,“听好了。你实际上知道真凶,我也知道,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这就是你要调查出来的事情。”

“什么意思?”         棒槌学堂·出品

“就是字面的意思。首先,我建议你在樽宫由纪子的葬礼上露个面,那样一来,你也许就明白我话里的含义了。”医师靠上椅背,视线上扬,“而且,你不是握有有力的线索吗?公园里捡到的东西。”

的确如此。结束和医师的面谈后,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灯,走近圆桌。

发现樽宫由纪子尸体那晚,从公园的草坪上拾到的东西就在桌上。

把剪刀抛向树林时,在尸体脚边发现的小小的闪光物。

那是个金属制的气体打火机。

虽然不吸烟的我不是很懂行,但那个打火机工艺厚重,感觉是个相当昂贵的东西。

打火机银色的外壳上,刻有K这个缩写字母。

第二章

十一月十四日星期五,在目黑西署召开了目黑区女高中生被害案件的第一次搜查会议。时为案件发生的第四天,参加会议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和目黑西署刑事课的刑警,预定在报告基础搜查结果之后,宣布今后的搜查方针。

“搜查一课课长和地方检察厅的检察官好像也来了。”

贴着走廊的墙壁似地往会议室走时,下川说。目黑西署的走廊上很多人来来往往,大半都是陌生面孔。从警视厅临时调来了比刑事课人员多几倍的搜查员。

“神经科医生也会来吗?”

听到矶部不假思索地这么答说,下川慌忙张望了一下周围,用眼睛瞪着矶部。

“不要叫神经科医生什么的,是犯罪心理分析官阁下。”

你自己不也这么叫过吗,矶部心想。大概是这种不满的心情形于颜色,下川微微一笑:“听着,我对上司无论何时都会表示敬意,特别是他本人也许就近在眼前的时候。”

“叫神经科医生也没什么啊,我不介意。”从两人背后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如同字面所形容,下川不折不扣地跳了起来,惊慌地回过头。

矶部转身看时,只见一个男子笑吟吟地站在那里。这就是犯罪心理分析官阁下吗?矶部微感吃惊,与他的想象完全不同。

男子没有戴无框眼镜,没有投出看透连续杀人犯内心黑暗的锐利眼光,没有紧抿着嘴唇,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面无表情,也没有穿白衣。

站在矶部眼前的男子,比起警视厅的精英,看起来更像是在学生里人气绝顶的大学讲师。

男子留着中分头,但因为褪了色,没有使用护发用品的感觉。圆脸上泛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很难想象他不笑的样子。

他身穿高领毛衣,短外套,斜纹休闲裤,脚登耐克的轻便运动鞋,不用说,没有打领带。与凑合穿着署里配发西装的矶部大不相同。

“我是科学搜查研究所的堀之内靖治,请多指教。”男子报上姓名,伸出右手。这是美国式的寒暄。

矶部握住他的手:“刑事课的矶部,也请多多指教。”

堀之内也向下川伸出右手,但下川连一根手指也没想去碰,挺直后背:“我是目黑西署刑事课的下川宗夫巡查部长。”

他毕竟是没有敬礼。虽然如他自己所说,含有敬意地寒暄了,但语气显得拘泥形式。

“我从今天起调到目黑西署。”堀之内交替看着两人,“暂时还有点彷徨,但我会尽量不打扰到诸位,请多关照。”

堀之内微微低头致意后,留下两人,先行步向会议室。

“哼,着急啦。”下川抬头看着矶部的脸,“你不要轻率地握什么手啊。”

“可是,他都从对面伸出手了。”矶部反驳道,“不握才是失礼吧?”

“你和署长握手能说请多关照吗?那位犯罪心理分析官可是警视正【注1】哦,比署长更高的级别。”

这倒是。矶部承认下川说得没错。一遇到特考组,总是把级别忘得一干二净。看来还不到四十岁的堀之内比白发肥胖的署长更显要,这一点矶部虽然头脑能理解,却没有真实感。

“算了,对方好像也没生气。”

“他看样子是个很爽朗的人。”       棒槌学堂·出品

“那种事初次见面哪能知道?人家可是特考组来着。”下川坚持自己的偏见。

矶部和下川登上台阶,走进二楼的会议室。

能容纳五十人左右的会议室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刑警们在排成四行的折叠式桌椅上落座后,打开分发的资料,等待会议开始。

“喂,这里!”已经来了的村木挥手招呼矶部和下川,“我们的座位在这。”

排列的桌子后排,靠近出口的一个角落里,刑事课每人占据了一个座位。村木靠在钢管折叠椅上,松元啜着番茶,进藤热心地浏览着资料。矶部和下川也坐了下来。

“喂,你瞧。”村木用下巴指指前方台上,“高层表情严肃地聚到一起,这种情景可是难得一见。”

矶部朝村木所说的难得景象看去,会议室里设置的大型液晶屏前方,五个男人坐在两张并在一起的折叠式桌子前,的确除了一个人之外,无不沉默不语,眉头紧锁。表情最沮丧的,是坐在左边,身穿蓝色制服的目黑西署署长。

“但愿署长的胃衰弱可别恶化呀。”村木笑着说。

“其他几个人都是谁?”矶部问。

村木一个一个指过来,用辛辣的比方添油加醋地进行说明:“署长右边,瘦得跟得了厌食症的鸡似的男人是鉴识课长。他旁边长得像患有慢性痴呆的牛头犬【注2】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广域少女连续杀害事件特别搜查本部的总负责人。课长旁边,好像本领高强的婚姻骗子般的美男子是东京地方检察厅的检察官阁下。然后检察官右边……没见过的生面孔。”

“是犯罪心理分析官阁下。”下川说,“刚才在走廊上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说是叫堀之内什么的。”

“他就是神经科医生吗,原来如此。”村木仿佛很佩服地大声说。下川知道跟村木说什么都白搭,也懒得提醒他别随便叫神经科医生。

“我们课长在哪?”矶部问。

“最前面的座位上。”村木说,“来了这么多高层,课长也好普通刑警也好都一样待遇了。”

矶部注目看时,上井田警部和矶部他们同样坐在听众席上,浏览着资料。尽管从他的背影无法判断,但他很可能毫无屈辱的感觉,一如既往地淡然处之。警部是个固执的个人主义者。

“会议好像要开始了,别说话了。”松元放下手中的茶碗,向众人说道。

搜查会议以搜查一课课长的讲话开始。想必是习惯了平时的搜查会议,他以与严肃面容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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