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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望春风-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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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一见他这架势,就晓得自己怕是弄错了人,赶紧脚底抹油地先溜了。那几个士兵见他跑了,也知趣地赶紧追出来,不敢再在门口待。

“少夫人。”柳将军站在房门口不敢再往前,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礼,赔笑道:“您怎么在这里?”

“徐渭呢?”幼桐不回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出了什么事了?”

“啊?”柳将军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狠狠一拍大腿,(炫)恍(书)然(网)大悟道:“我就说您怎么忽然来了呢,敢情那事儿都传到京城去了。大将军当初却是忘了这岔。”

见幼桐仍是瞪着眼,柳将军赶紧解释道:“少夫人您误会了,大将军身体无恙,那些传言都是假的,糊弄人呢。”

幼桐却哪里会信,这一路上她听了多少传闻,都说徐渭凶多吉少,若是他果真无恙,怎会一连一个多月不曾露面。

“此处人多,我们先回七贤镇,等回去后属下再慢慢说给您听。”柳将军晓得幼桐执拗的性子,赶紧压低了嗓门小声道:“夫人放心,此事都是大将军的计划,只不过没想到这里的消息能这么③üww。сōm快传进京。若是知道夫人您来了,大将军指不定如何欢喜呢。”

幼桐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他,见他面上神态不似作伪,仔细想了想,这才点头。柳将军见她应下,立刻眉开眼笑,赶紧出门去唤下属备马车,连夜赶回七贤镇去。

马车走了整整一晚上,直到天色大亮这才到了七贤镇。柳将军没有带着她去营地,而是在镇上另找了个小院将她安置起来,等将下人都屏退后,柳将军方才一脸正色地解释道:“军中有奸细,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您最好不要四处走动,以免走漏风声,引得匈奴人从夫人您这里下手。”

幼桐见他神色严肃,心里也跟着发沉。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也曾听徐渭说起过战场上的事,自然晓得双方派细作打探消息再常见不过,可听眼下柳将军话里的意思,只怕这奸细闹出来的事不小。

“起先还不觉得,只知道这一次战事十分不顺,直到后来一连好几次的计划都被匈奴人给提前摸清了,折了好几百人马,大将军这才开始怀疑。可都是跟在一起生死这么多年的兄弟,谁也不好怀疑。”柳将军说到此处,脸上已是一片愤怒与悲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那些生死之交中竟然有人出卖自己的国家、出卖自己的兄弟。

“那大将军他——”

柳将军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试探过好几次,终究一无所获,又怕打草惊蛇。直到后来出了点意外。”他说到此处时面上现出古怪神色,似笑非笑地继续道:“那大将军不是爱画画么,就弄了几幅画挂在镇上的画馆,不晓得怎么就被传到了匈奴单于的手里,正巧那匈奴单于对此十分着迷,竟暗中潜人来镇上打探消息。大将军将计就计,自己就——”他说到此处心里有些虚,忍不住怯怯地偷看幼桐的脸色,果见她气得咬牙切齿,跺着脚怒道:“他就自个儿送上门去了?”

柳将军哭丧着脸道:“属下也劝过,可大将军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左右那单于也没见过他,认也认不出。”

单于没见过,难不成旁人就没见过么?幼桐气得肺都快炸了,这徐渭,这徐渭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他一个人深入虎穴,万一有个闪失,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若是再被匈奴人发现他的身份——幼桐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了。

“夫人您莫急,”柳将军见她神色不对,生怕她急火攻心,赶紧劝慰道:“大将军智勇双全,绝不会被人看出来。若不然,这都去了一个多月了,要能被人认出来,早就认了,哪能拖到现在。”

但幼桐又怎能不急,气急败坏地在心里头将徐渭狠狠臭骂了一通后,才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大将军去了敌营,军中事务如何处理?这谣言传得满天飞,匈奴人难道没有借此进攻吗?”

柳将军一说到此事顿时得意起来,高兴道:“夫人你误会了,大将军战死的谣言不是从匈奴人那里传出来的,是大将军让我们自个儿传的,这叫做什么故布疑阵。大将军去敌营的事,除了属下以外,便只有张督军和陈指挥使晓得,他们两个都是大将军从血海里救出来的,最是信得过。而今军中的事务,也是我们三个在处理。有时候大将军也会送些消息出来,这前两天我们不是偷袭敌营烧了匈奴人不少粮草么,就是大将军送出来的信。”

“你们和他还有联系?”幼桐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武都城

徐渭端坐在窗前的矮榻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景致,分明在发呆。伺候的女奴已经进来看过了好几回,见他始终一动不动,生怕他有什么不对劲,赶紧报了上去。

到了下午,匈奴单于就过来了,并不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李先生可是在府里住不习惯?”当初徐渭被请过来的时候正是化名姓李,因他画得一手好画,甚得单于的器重,特意将他安置在府里,不仅可以多作画作,还能教导他的几个儿子画画。

“没…没有…”徐渭赶紧起身回道,面上却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躲避着单于的眼神。

“李先生,我们匈奴人跟你们汉人不同,说话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角。您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与我说,请不要躲闪。”单于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徐渭仿佛不能承受一般地轻轻打了个颤,低下头,小声喃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忽然想到了我的——”

他的话尚未说完,外头忽有人来报,道:“单于,东岳门有人来报,说有个女人大闹九珍斋,非说那副飞天图是她相公所画,还说出了李先生的名讳。”

只听得“噗通噗通——”一阵声响,徐渭已经惊慌失措地站起了身,因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站不太稳,连撞了好几次桌子书架,上头的摆设物件也都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了一地。“这…这…不会吧!”徐渭顿作欲哭无泪之色,有气无力地道:“怎么这也能找得到。”

见单于一连玩味地看着自己,徐渭又赶紧敛去面上的苦恼神色,咳了两声,特意挺了挺胸,干笑了两声。

单于漫不经心地问道:“李先生原来早已娶亲了?怎么先前没听你说起过?”

徐渭吞了口唾沫,不安地搓了搓手,面上笑得极不自然,“是父母之命,那个…那个拙荆…那个…性格不太温柔……”

84、 会合

“你这个杀千刀的李长贵,你以为你跑到这里来老娘就找不到了你了?”幼桐身着暗红色大花锦袍立在院子的正中央,一瞧见徐渭就立刻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一手捏住他的耳朵破口大骂道:“老娘辛辛苦苦地给你操持家务带孩子,你这个没良心的,欠下那么多债,一句话不说就跑了。你到底是不是人!”

徐渭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一面叫痛一面又求饶道:“轻点轻点,娘子,为夫的耳朵都快断了。” 

“断了才好!”幼桐嘴里骂着,手却松了开来,双手叉腰地站在他跟前,气势汹汹地继续骂道:“李长贵啊李长贵,你而今是发达了啊,人模狗样的,是不是连老娘我也不认了!想当年你家徒四壁,老娘带着一大车嫁妆嫁进门,给你操持家务,为你生儿育女,让人一心一意地去画那什么劳什子的画。你倒好,尽给我在外头胡乱挥霍,欠下一屁股的债,害得我不得不变卖了嫁妆帮你还。我这是作什么孽哟——”说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声嚎哭起来,那架势,就连单于也目瞪口呆,无人敢近身。

“莫哭莫哭。”徐渭赶紧点头哈腰地直告罪,“娘子你莫要哭,是为夫不好,我这不是出来赚钱想养家么,这…这位大人将我请过来画画,我不是不方便回去么。你要不信,跟我回屋去瞧瞧,银子都攒得好好的,一文钱也没乱花。”

幼桐左右不理他,扯着嗓子使劲地嚎。

徐渭急得直跳,终于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娘子啊,你不是怀孕了么?怎么出门了呢?”

幼桐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怒骂道:“老娘去年年初就怀了孕,现在娃儿都快能走路了,还怀,你当老娘怀哪吒呢?”

“生了!”徐渭面上顿时现出兴奋的神色,欢喜道:“那…那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起名字了没?我…我……”他欢喜得简直都不会说话了,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潇洒,看得众人顿时有些眼睛发直。

因怕与人说太多话露马脚,徐渭平日里总故意端着副画师的架子不大爱搭理人,旁人瞧着,只当他有几分清冷的风骨,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不说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就连单于也半张着嘴好半天没发出声。

待他们夫妻俩热热闹闹地演了一场好戏,单于这才终于想起了一事,问道:“李先生不是名长和吗?”

“我就晓得你又改名字招摇撞骗了,要不怎么哪儿都寻不到人!”幼桐跳将起来又朝徐渭背上招呼了几下,破口大骂道:“李长贵就李长贵,你改了名字也是个樵夫的儿子,高雅不到哪里去。幸好老娘早晓得你德行,换着名字问,要不,怎么能找到你这杀千刀的。”

徐渭一脸尴尬,低着脑袋陪着笑,一副战战兢兢的小男人神情,配着他这五大三粗的块头,实在让人忍不住发笑。单于原本前些日子对他还有些疑心的,这会儿见了这么一出闹剧,反而放下心来。

幼桐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府里,趾高气扬地指挥着徐渭干活儿,整理房间、搬东西、甚至打洗脸水。徐渭颠颠地跟在她身后忙得不亦乐乎,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府里的下人们见平日里总端着架子的李画师在她面前彻底地变成了只小羊羔都忍俊不禁,私底下没少偷偷议论这位母老虎。

但最多也就是偷偷议论罢了,没有人胆敢到“李夫人”面前乱嚼舌根,如此泼辣的妇人,实在是无人敢惹。

晚上小夫妻把门一关,大伙儿都知趣地不去打扰,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么。闲下来的下人们都在打赌,今儿晚上“李大画师”究竟是顶碗呢还是跪搓衣板。还有几个之前一直对徐渭有点小心思的丫鬟也都吓得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了。

等外头渐渐安静下来,徐渭仔细查看了四周一番,确定并无旁人监听,这才放下心来,一把将幼桐抱住,在屋里快活地转了好几个圈。幼桐却一直板着脸,等他一放手,就掐着他腰上的软肉狠狠地拧,直把他痛得冷汗直冒。

徐渭自然也晓得自己这次的行动实在有欠周全,自己深入虎穴也就罢了,还害得远在京城的亲人牵肠挂肚,更引得幼桐抛下女儿千里迢迢地来寻自己,实在是心中有愧,故早就下定了主意,任由她打骂绝不还手。

但幼桐到底还是手下留了情,点到即止,只是免不了还是要说他一顿,疾声厉色地训了两句,自己倒忍不住先掉了眼泪。这眼泪一落就失了控,紧接着,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个劲地直掉眼泪。

徐渭见她这样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愧疚,张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相拥而坐。

因今日实在太累,幼桐的心又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这会儿终于见着了徐渭,心里头才算是有了底,一倒在他怀里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不一会儿,竟发出轻轻的鼾声。徐渭贪恋地看着她的面容,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而后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外衣和鞋袜将她放在床上躺下,紧接着又去厨房重新打了热水帮她擦了把脸。

等她睡熟了后,徐渭又仔细给她掖好被子,而后从柜子里找出夜行衣,迅速换上,打开窗户后,一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子夜时分徐渭方才回来,身上难免带了些露水的湿意,开窗时有凉凉的风拂进屋,幼桐顿时就醒了过来。一睁眼,正好瞧见徐渭在换衣服,她立刻就猜到了,忍不住问道:“我看这府里守备森严,你大晚上到处走,不会有危 3ǔωω。cōm险吗?”

徐渭一边换衣一边回道:“危 3ǔωω。cōm险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巡逻的规律都摸得一清二楚的,要躲过不是难事。唯一不好接近的,就是单于的书房。哪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我去试过好几回都不成,还险些被人发现了。” q

“那可怎么办?”

“先等等看,”徐渭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光着上身,连鞋子也懒得套,光着脚丫朝床上奔,一骨碌就溜进了被子里,反手将幼桐抱住,先埋在她颈项处啃了两口,才迷迷糊糊地回道:“总能找到机会的。”说罢,手一滑,已经探进了幼桐的衣服里……

第二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进来伺候的下人脸色都很古怪,似乎想笑又强忍着不敢。可等到徐渭板着脸问那丫鬟要瓶跌打酒时,那姑娘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把手里的茶水都给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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