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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二十四姨太那金枝-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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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倒不是因为金枝挺身而出拯救春红院,而是金枝这个长相,要是让张副官看见了,那她春红院就是罪加一等! 
  四爷也看出了苏妈妈的忧虑,连忙对金枝说,丫头,你长得可不像小云儿。言外之意是,你可不漂亮,冒充张副官的姨太太,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枝一梗脖子,说,怎么着呀?我也是大黄花闺女一个!张副官看上我,我就立马跟了他,看不上我,就立马走人!有什么哇?舅舅,咱们走,别这儿啰嗦! 
  说着,拉着四爷就要出春红院。 
  苏妈妈一看这样,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就冲着钮四和金枝身后说,等等!既然金枝姑娘代替小云儿,那也就是我的干闺女,不能这么就走,“二楼”! 
  大茶壶“二楼”过来,说,在! 
  去叫一辆漂亮的花车,我给金枝姑娘打扮打扮,咱们热热闹闹把金枝姑娘送回去! 
  钮四拉着金枝回来,苏妈妈给金枝打扮好,又换了一套新衣裳,这时候“二楼”也把专门拉新娘子的洋车叫来了,一共三辆,金枝、钮四和苏妈妈一人一辆,出了门,门口的一个吹喇叭的吹起了欢乐的曲子,这吹喇叭的是个经常在这一带要饭的,名字叫物理课代表,听说这里死了人,拿着喇叭本来准备跑到这里给小云儿吹送丧,一见出来了一个新娘子,就改吹了《欢乐颂》。 
  金枝姑娘就这么出了春红院。 
  张副官娶了春红院的姑娘做姨太太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天桥地区。   
  那金枝 第一章19   
  钮四和苏妈妈坐着花洋车,把金枝送回那家小院。那老太太一看,金枝变成了小云儿,一个劲儿地替小云儿姑娘惋惜,又一个劲儿地安慰苏妈妈。 
  苏妈妈有金枝来救火,让她暂时躲过大难,心里早就忘记了小云儿,一个劲儿地跟那老太太夸奖金枝姑娘长得好看。 
  那老太太知道自己的闺女长的什么样子,心里想,这个老鸨婆子嘴可真甜。 
  安排妥当了,苏妈妈急着要回去,钮四也要走,就陪着苏妈妈一起出了门。 
  金枝心里还想着自家院子的事,从屋里找出一块门牌木板,不到一尺的宽窄,这是当年那二爷刚刚搬到东河沿来的时候,在门口挂过的门牌,上面写着“那府”两个字。后来金枝觉得比起原来内城她家大门口的那府门匾,太寒碜,就给摘了下来。 
  现在金枝把木板翻过来,用毛笔歪歪扭扭地亲手写上了“张公馆”三个字,然后走到院门外面,把门牌端端正正地挂在院门上。退了几步,又从远处看了看,才高高兴兴地走进院门。 
  金枝想完自己家院子的事情,又想自己的事。今天早晨出门还是老姑娘,一眨眼就变成了大总统副官长的姨太太,虽然不是正房,但是人家毕竟是当今的英雄人物。小金枝昨天还受地痞流氓的气,今天就一步登了天。 
  金枝回到房间,对着镜子看自己,觉得自己挺好看,能配得上张副官,越想越高兴,嘴里唱起了小曲。 
  这时候,忽听有人敲门,金枝站起来正要去开门,那老太太说,我去! 
  有了一个想像中的金龟女婿,那老太太腰杆儿也硬了,气也粗了,走到门口,开了大门,大声地说,你们找谁呀? 
  门口站着闲人北京男,他说,听说您的院子租了出去?他是来打探底细。 
  那老太太大声地说,别来问我,你去大总统府找张副官去问吧!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到了晚上,那老太太进了北屋收拾屋子,铺床叠被,然后喊金枝过来,给她讲做女人的知识,听得金枝坐卧不安,一阵一阵地脸红。娘俩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张副官到来,等到半夜也没有人影。 
  金枝有点心烦,让老妈先回西屋睡觉,自己一个人安静待会儿。坐在床前,想着做女人的害羞事,不知不觉到了天明。 
  小胡同大杂院里面养的鸡们都喔喔地叫了,还不见大总统张副官的影子。金枝这时候感到有些疲倦,窝在床上,睡着了。 
  大总统府这边最近有点烦心的事儿。那帮子安徽人控制的国会吵吵着,要按照袁世凯死后留下来的规矩进行总统选举。消息灵通人士预测,冯大总统这次选票难过关。拜把子安徽兄弟段祺瑞,倒也不往死里整冯大总统,安排让出几个师团让冯大总统管制,让他保留一点实权,也保留一点下台后身家性命的安全。 
  冯大总统急忙派亲信去抓军权,其中一个师远在江西,急派副官长张宗昌,要他立刻去江西上任师长。张宗昌匆忙上任,把新看中的姨太太小云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那金枝 第二章   
  那金枝 第二章1   
  陈嘉善看到隔壁那家小院门上挂上了张公馆的牌子,知道一时半会儿自己要不回这个院子,也省了给天桥帮的一百块大洋。说亲的女家的人已经不小了,结婚的日子不能再拖了。正巧这个时候,冯大总统也下台了,讨厌政治的黄老爷子一高兴,就让陈嘉善搬到米市胡同自己家来了,让他当个倒插门的女婿。东河沿的大车店还是当库房,多放了一些东西,派了一个伙计看着。 
  黄家院子在米市胡同南海会馆的南边不远,跟南海会馆的大门一样,也是从街面下了台阶进院子门,过了院子门再上台阶。这种坑式的大院门,在北京南城有不少。传说大清入住北京之后,留用的一部分汉族官员为了表示自己的臣服,把院子大门改造成这种坑式。 
  民国之后,满汉一家,这坑不坑的也没有人在乎了。再说黄家也不是官员,是个商人,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开宾馆的。黄家住在这里,只是图个离人来人往的南海会馆近乎。 
  陈嘉善跟黄家闺女结婚,在婚礼上见到不少黄家的亲朋好友。因为黄老爷子是康有为的房东,认识不少各界名流。黄老爷子戊戌变法之后受牵连,蹲过大牢。去年张勋复辟,因为康有为也参与,失败之后,讨逆军清剿复辟分子残渣余孽,他又受牵连,蹲了几天。老爷子一生不太关心政治,但是总被政治风波卷进去,他的故事,有人另外写书叙述,我们还是回到他女婿陈嘉善的故事上来。 
  在黄家的亲朋好友中间,有一个姓白的广东老乡,是个文人,刚来北京发展,一腔热血,富有激情,听了陈嘉善讲了他勤劳致富,到头来老贵族那家欠账不还,赖在属于陈家的院子不走,如今又巴结上了新权贵,挂上了张公馆的招牌,于是,晚上回家写了一篇文章,第二天发表在他任主笔的《万象报》上,题目是《如此狐假虎威民国咄咄怪事》,文章中还点了冯大总统副官长张宗昌的名。 
  那时候的新闻与后来的国民党政府相比,还算是有点自由,什么乱七八糟的攻击要人的新闻时评都有。虽然事情牵扯到冯大总统的副官长,但是冯国璋已经下台,他的势力已经很微弱,是垂死的蚂蚱,因此政客们已经失去了利用这件事情的兴趣,没有什么反应。被点名的还有那个张副官,人也不在北京,正领着一个师在南方跟对抗北京政府的叛军打仗,也看不见这张报纸。唯独有一个人看了,心里不服,那就是钮四爷。 
  这天,钮四爷拿着这张报纸,来到前门外果子巷《万象报》报社门口,冲着里面吆喝着:姓白的,你丫挺的出来! 
  小白先生耳朵上架着毛笔,走出来,瞧了瞧四爷,说,什么事呀? 
  四爷说,我今天跟你好好理论理论,你出去到菜市口打听打听,那陈村南货店原来叫什么,叫那庄!是我姐夫那二爷开的铺子。你说,有开店的东家破产,掌柜的倒发了财的事情吗?这里面多少猫腻【猫腻:北京方言,指隐秘的或暧昧的事、花招。】,明白人都看得出来,你丫挺的得了陈嘉善多少好处,在报纸上胡说八道,今儿个你不说明白了,咱就在这门口单练! 
  别看钮四对天桥黑帮“一脚踏天桥”点头哈腰的,对春红院的妈妈苏小颂总是笑嘻嘻的,但是钮四对那帮子文人笔杆子从来都不客气,知道这帮人最好欺负,所以说话特别的横。 
  这时候报社的老板老秦出来了,连忙鞠躬作揖,对四爷说,您别急,进来喝杯茶,消消气,有什么话咱慢慢说,错了的,改了,给您道歉,不就得了。 
  那时候报纸面孔变得也快,今天说白的,明天就说黑的,怎么能吸引眼珠子赚钱怎么来。 
  小白先生是文化人,也懒得跟钮四爷辩论,扭身回办公室去了。 
  北京人老秦虽然办报纸,但是自己文化不太高,主要是跑跑社会关系,维着报社的面子,天天想法子增加销售量,具体写什么东西,他只是看个大概其,都交给主笔去负责。见四爷在门口叫板,出门一看不认识,是个小人物,听他提起的那二爷的那庄,老秦倒是知道一二,于是,就把四爷请进来,听他唠叨着,老秦一路赔着不是。等送走了四爷,老秦来到小白先生的办公室,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如那二爷确实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是陈嘉善不加阻拦,总在那二爷急着等钱、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设套子让二爷钻,也是干尽了缺德的事情。老秦让小白回头再写一篇文章续集,把这些事情写出来,那家那边就不会来门口骂街了。 
  小白碍着老乡陈嘉善的面子,这续篇写不下去,最后没辙,写了个辞职书留在办公桌上,到别的报社另谋高就去了。 
  钮四爷等了几天没有看到下文,就又来到报社找老秦。老秦说小白已经被开了,也没有人写,不然您亲自写,我们给您登出来? 
  钮四爷回到爱晚居动了笔,写了好几个开头写不下去,过了两天也忘了这事儿。 
  小白的文章没有帮上陈嘉善什么忙,倒是给钮四爷帮了忙:更多的人知道了钮四爷是冯大总统副官长姨太太的舅舅。虽然冯大总统现在下台了,但是人还活着,说不定哪天还上台;张副官现在是带兵的师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当上大帅带兵打回来了。所以大家给钮四爷面子,照顾他的生意。 
  爱晚居的门脸显得小了,除了妓院叫餐的依然红火,来坐堂品尝青楼菜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四爷又从天桥小广场的北面租了一套宽大的门脸,把爱晚居搬了过来,老爱晚居专门做送餐,两边生意交相呼应,格外兴隆。 
  那老太太和金枝住在小院子里充着门面,但是一分收入没有,也全靠钮四爷接济着。钮四爷也不能没有那个张公馆替他打着幌子,就这么里应外合,蒙着众人过日子。 
  但是好景不常,冯大总统突然病死,又有谣传说张师长作战不利,全军覆没,下落不明。得知这个消息,昌顺武馆的师爷闲人北京男跟“一脚踏天桥”说,咱们治钮四这个兔崽子的时候,到了!   
  那金枝 第二章2   
  自从那家小院被冯大总统的副官长罩上以后,闲人北京男就一直憋着一肚子气。后来钮四又干了一件事,也惹恼了“一脚踏天桥”。 
  原来钮四的小爱晚居每个月给“一脚踏天桥”交着平安月份钱。天桥的场面十分复杂,是京城的权力结构的镜子。有归中央的,有归地方的,后面都有不同的大人物支撑着。“一脚踏天桥”是黑道末流,干不过中央和地方的明火执仗的势力,只是吃吃那些没有后台的小商铺、流动地摊、街头唱大鼓书之类的小鱼小虾。过去钮四爷也属于没有后台的无名鼠辈,给“一脚踏天桥”每个月上供,攀上张副官之后,每个月都没有忘记交。“一脚踏天桥”觉得钮四还算客气,也就不再跟他计较那二百大洋的事情。 
  过了一阵子,有个徒弟跟他说,听春红院大茶壶“二楼后座”喝多了的时候说,好像张副官看中的姨太是春红院的一个窑姐,第二天早上就死了,不是那金枝。“一脚踏天桥”想起来,怪不得钮四还每个月假装老实给他上供,原来他外甥女这个姨太太是假的。 
  这天晚上,“一脚踏天桥”带着闲人北京男蹓跶到春红院,见到苏妈妈,说,闷了好久了,来开一炮。 
  苏妈妈笑嘻嘻地说,你们爷俩今晚上要几个呀? 
  “一脚踏天桥”又问,听说冯大总统的副官看中的是您的一个闺女,不是钮四的外甥女。 
  苏妈妈一听就拉下了脸。春红院属于地方强硬势力,苏妈妈后台是京师警视厅社会课的路课长,来头比“一脚踏天桥”大得多,苏妈妈根本不怕“一脚踏天桥”。听他这么一问,苏妈妈说,张副官看中谁了,你去大总统府问张副官呀,问我干什么! 
  苏妈妈既不说是,也不说否,白了他一眼,走了。 
  “一脚踏天桥”和闲人北京男讨了一个没趣,也没有心思开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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