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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河殇-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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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动乱离今天虽然已经有十一年的岁月洗刷,它的巨创却仍然留在人们的心头。然
而,善良的人们是否认真想过,那场动乱的爆发,为什么离解放前的动乱只隔了短
短的十几年?这是否意味著古代那种周期性的社会震荡还在延续?

    中国人民希望永远不再有动乱,这就如同希望黄河永远不再泛滥一样。可是,
洪水是无法预测的。自从一九七五年淮河支流在河南南部暴发大洪水之后,黄河水
利委员会就发出警告:在今后的某一天,黄河可能还会发生万年一遇的大洪水,一
旦发生,黄河无论向北还是向南溃决,都会造成损失数百亿元的毁灭性灾难,都将
给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带来巨大的威胁。

    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我们头上,我们却不知道它甚么时候会落下来。

    黄河就是这样一条难以捉摸的怪河。它最特殊之处就在于它那可怕的泥沙,所
谓”黄河斗水,泥居其七”,这在世界江河中是绝无仅有的。把它每年从黄土高原
上冲刷下来的十六亿吨泥沙,堆成一米见方的大堤,可以绕赤道二十七圈。几千年
流淌下来,黄河就把一个千沟万壑,支离破碎的贫瘠高原抛在上面,又把一个洪水
肆虐,朝不保夕的灾难平原扔在下面。它把这两个沉重的包袱留给中国人,只顾自
己流到海里去了。难怪有人形容说,黄河造成的水土流失,真正是中华民族的动脉
大出血。

    (毛泽东坐在邙山头上眺望黄河。)

    当这位中国当代最伟大的人物面对这条大河的时候,他会想些什么呢?据说,
他当时十分忧虑地问道:黄河涨上天怎么办?雄才大略的毛泽东一生说过许多气吞
山河的话,却唯独对黄河说得很少,很谨慎。他年过七十的时候,还想徙步策马去
探黄河源头。他说: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

    多少世纪以来,把黄河变清一直是中华民族的千古宿愿。它像一个永不泯灭的
梦。新中国曾经把这个梦全部寄托在三门峡大坝上。一九五五年国务院副总理邓子
恢在怀仁堂向全国人大代表们宣布:在三门峡水库完成以后,我们在座的各位代表
和全国人民,就可以在黄河下游看到几千年来人民说梦想的这一天--看到”黄河
清“!在三十二年前的那个庄严时刻,中国人确乎是相信一句古老谚语的:”圣人
出,黄河清”。。。

    然而黄河没有变清。滚滚泥沙淤死了三门峡大坝,回水倒灌泾渭河,淹了富庶
的八百里秦川。千古民族宿愿,又一次在混沌的黄水里化为泡影。

    三门峡的失利,常常会叫人联想起大禹的父亲鲧的悲剧故事。在那洪水滔天的
时代,鲧出来领导人们治水,但他却采用了堵的办法,治水失败,他被杀死后抛尸
荒野,尸体三年不腐,人们剖开他的肚子,禹便出生了。禹吸取了父亲的教训,改
用疏导的办法,劈山开河,终于治服了洪水,从此明垂青史。

    黄河从大禹脚下流到我们这里,仿佛只打了一个盹儿,而人世间已阅尽数千年。
数千年来,中华民族同黄河泛滥进行了数不清的搏斗。搏斗的结果是,我们终于靠
著两条大堤,把黄河挟持起来,连洪水带泥沙一块送进大海。人们常常惊叹祖先建
造万里长城和大运河的伟大,殊不知道这千里长堤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长城之剩
下了观赏的价值,运河也早以被截断,惟有这黄河大堤,至今同我们休戚相关,因
此有人称它为”水上长城“。

    日久天长的泥沙堆积,不断涨高河床,不断溃堤改道,而我们的祖先又不断
把它重新约束到大堤之中,这中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较量,便成为中国人对付黄
河的位唯一手段。

    今天的黄河大堤,修筑于光绪初年,仅仅二十几年就又变成了地上河。河床平
均每年抬高二□米,有的河段平均每年要抬高二十二□米。解放以来,我们已经三
次加高加宽大堤,它保证了将近四十年的安澜无事,在近代黄河史上几乎成为奇迹。
但是,这毕竟同我们祖先一样,没能摆脱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被动局面。看看
今天悬河两岸,城市,铁路,油田,乡村,无数的设施,无数的生灵,不都处在随
时可能发生灭顶之灾的威胁之下吗?

    我们将怎样抵御未来的洪水?黄河的出路在哪里?四十年的安澜无事,给中国
人铸成了一种麻痹心理,人们仿佛快要把它那狰狞的面孔遗忘了,这种心态,也许
就像大兴安岭忽然烧起大火来,人们才想起,噢,那里原来有一片森林。

    但学者专家们却忘不了可怕的黄河,哪怕黄河不动声色,默默无言。他们有的
忧虑,有的乐观,有的怀疑,治黄大计始终众说纷纭。的确,黄河是一门非常复杂
的大学问。黄河的治理是世界水利学上最大的难题。它是我们从祖先那里无可选择
地接收下来的历史遗产,它又是我们必须说子孙万代做出合理筹划的艰难抉择。历
史和未来在今天撕裂著我们。

    哺育我们的黄河,必然同时要祸害我们。有一得必有一失,这就如同人类向大
自然索取了什么,大自然就要向人类报复些什么。这个听起来颇为荒诞的法则,其
实也通行在中国的社会历史之中。

    那挟持著滚滚黄河的千里大堤,不正是我们大一统的社会结构的一个绝妙象征
吗?

    如果我们再去翻一下中世纪的世界地图,就会发想,破裂的欧洲本土,众国林
立,就像一条”杂乱拼缝的坐褥“。日本和印度也是一片分疆裂土。唯独在东方的
中国,有一块辽阔而统一的大版图,虽然时不时要破碎一下,但很快又板结起来,
相比之下,欧洲的查理曼帝国,阿拉伯的穆斯林帝国,乃至成吉思汉的蒙古大帝国,
都不过是慢慢长夜中的一道闪电。

    是一种什么样的强大力量,能把这么大的国家牢牢凝聚了两千多年?这个“大
一统”之谜,使中外学者在惊愕中绞尽脑汁。马克思曾经把建立在封建自然经济之
上的社会结构,形像地比喻为〃一袋马~铃薯〃;虽然装在一个口袋里,却是彼此分离
的。在古代中国,小农像夏夜的星空,密密麻麻,一盘散沙。具有社会联络功能而
又信仰统一的儒家知识分子,把分散的小农有效地组织成社会。
 
    这种独特的社会结构,曾经在中国造就了高度繁荣。虽然,就在这大一统的奇
迹里,在一种烂熟文明的灿烂外表之下,在一种绝对供奉皇帝,圣人,老人,祖宗
牌位的缭饶紫烟之中,这个社会结构的内囊里却悄悄地腐烂著,这种情形,非常像
那黄河大堤正在被蝼蚁和田鼠悄悄蛀空一样。儒家组成的官僚队伍,有一种不可抗
拒的腐化倾向,权力本身成为一种腐蚀剂。于是,往往到了王朝鼎盛时期,崩溃就
在眼前了。 

    然而,旧王朝崩溃了,新王朝很快取而代之,社会结构又恢复原样,继续朝著
下一个崩溃走去,就像黄河大堤溃决了,人们又修复它,等著下一次溃决。我们为
什么总是陷在这样一种周而复始的命运之中呢?

    这个神秘的超稳定结构,主宰了我们两千年。而今,紫禁城里的金銮宝座早已
成为历史文物。 庞大的儒家官僚网也灰飞烟灭了,但是,大一统的幽灵似乎还在
中国的大地上游荡。 社会震荡的恶梦还让人记忆犹新。 更不可忽视的是,官僚
主义,特权思想,以致局部的腐败现象,仍然在破坏我们的四化大计,这些古老的
社会顽症,颇有些像黄河每年带来的泥沙,在一天天地淤高下游河道,渐渐积累著
危机。 

    也许,就像人们对不断增高的大堤深表忧虑一样,永远的超稳定,不也颇令人
忧虑吗?历史已经给了我们的启示,难道还少吗?

    (演播室。 学者谈中国社会结构)

    金观涛(中国科学院研究员):历史是过去的事实,但我更认为历史是过去与现
在的无终止的对话。 在这种对话中,我们可以产生一种很深的忧患意识。历史对
中国人的启发是:中国在社会变革中应该避免毁灭性的动荡,一定要让进步与创造
来代替动荡。 当旧的东西瓦解的时候,应该让能够取代旧的东西的新因素成长起
来。 

    就在那座比黄河河床还要低九米的开封城里,历史曾经演出过大起大落的无限
繁荣与无比灾难,然而,对今天来说,或许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两个人物的故事,
比铁塔和相国寺还要更深地烙在中国人的心灵上。 

    这位黑脸包公,八百年来盛名不衰。 尽管他不过是封建社会里苦难人民的一
种无可奈何的虚幻偶像,但今天开封人依然深情地修起如此富丽堂皇的一座包公祠
来。四方游人络绎不绝,难道仅仅是为了旅游吗?〃青天〃观念在中国民间的久久不
肯泯灭,说明了什么呢?

    人民更不会忘记,就在离包公祠不太远的一栋旧银行里,发生过文革动乱中最
黑暗的一幕。 在这间阴森森的黑屋子里,亲自主持制定过宪法和党章的共和国主
席,被秘密囚禁,度过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二十八天。死的时候,他那满头白发足足
有一尺长。 。 。 

    一个共和国主席的命运,是足以代表一个时代的命运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
来看,当法律不能保护一个普通公民的时候,它最终也保护不了一个共和国的主席
。 刘少奇同志的白骨,曾经把动乱的惨烈和时代的悲剧揭示得无以复加,然而动
乱的根源却不是他个人的命运所能揭示的。 这是一个民族的整体悲剧。 如果中
国的社会结构不更新,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以致观念不现代化,谁能保证悲剧
不重演呢?

    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在迈开了经济体制改革的步子之后,终于也开始尝试政治
体制的改革了。今天,当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终于有人勇敢地第一次举手投了否决
的一票,这是何等不容易啊。 谁能说这不是一种进步呢?不管这个改革将遇到什
么样的阻力和风险,我们都只能朝前走下去。我们的身后曾经洪水泛滥,我们的身
后也曾经动乱不已。 我们必须朝前走,去冲破那周而复始的历史循环。我们会遭
受挫折,但是,这不正如那位功败垂成的鲧,用他的失败为儿子大禹铺垫了成功吗?

    让我们这代用自己的双肩把忧患的重担挑起来!那是为了我们的子孙万代永不
再忧患!
   
第六集 蔚蓝色

    人的血液是红色的。 

    几乎所有的动物的血液都是红色的。 原始宗教把生命的原色规定为红。原始
人在死者的遗体上用铁矿石涂上红色,以此召唤那失去的生命力。 

    蔚蓝色的天空,深邃而神秘。人们曾经坚信,这神秘的蔚蓝色描绘著整个宇宙
,它是宇宙的颜色。 

    仅仅在二十多年前,当人类第一次离开地球,在太空中遥望自己的家乡时,他
们才惊讶地发现,在目前已知的宇宙星体中,惟有我们人类的家园地球,才是一
颗蔚蓝色的星球。 

    生命的星球是蔚蓝色的星球。地球上的一切生命得以生存的大气和水,使地球
成为蔚蓝色的星体。 

    覆盖了地球表面十分之七的大海,也是蔚蓝色的。 

    大海本来就是人的故乡。在地球的突变中,大海曾经庇佑和延续了人类祖先的
生命。后来,当人类重新回到大陆的时候,他反而不适应了。为了战胜陌生的环境
与内心的恐惧,人类被迫极力发展自己的后天适应性,从而创造了文明,同时也完
成了人本身的进化过程。复活节岛上的这些石像,告诉我们一万年以前,在太平洋
上就活跃著一个古老而有活力的航海文明。这些今天看起来简陋不堪的航海工具,
把人类从陆地上有重新载回海中。是什么信念支持著这些原始人去横渡至今仍使人
视为畏途的大海呢?在这些原始人的航海活动同哥伦布和麦哲仑那创立人类新纪元
的伟大航行之间,我们能不能听见人类命运的宏伟旋律呢?

    正是由于这种持续不衰的航海生活的存在,人类的文明才分成了内陆文明和海
洋文明两大单元。 

    这是一个濒临西太平洋的国家,同时,它有雄踞在欧亚大陆的东部。它的躯体
是黄色的,它那像脊柱一样拱起的大河,也是黄色的。 

    我们看到这条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木船,就仿佛看到了遥远的中华文明的源头荡
漾著蔚蓝色的波光。 

    但是,早在神话时代,来自黄河中游的黄土区的内陆文明,已经在不断征服下
游和沿海地区了。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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