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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5418-蝴蝶飞过苏醒期-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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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找到一个机会,进了官场,却又因为自命清高受人排挤,被逐出官场。失业以后他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就到处讲自己的思想,走遍中国大地,收了一些徒弟。”    
    我问:“你说的是孔子?”    
    老李大笑起来:“对,小白兄弟聪明得很啊,我说的就是他,中国第一位民办教师。”    
    “他怎么是民办教师?”    
    “孔子周游列国,对各国君主说和平友爱才是发展大业。君主们说,我们连国家还没统一如何能做到和平友爱?他没办法,只好沿途收留了三千个崇拜自己的文学青年,赚点学费贩卖点思想,回老家讲学去了。”老李问我,“小白兄弟觉得孔子是幸福的吗?他会想到他那些不受当朝重视的思想会在后世光耀千代吗?”    
    “应该是不会吧。”我犹豫着回答。    
    “孔子耗尽一生追求的梦想始终没有实现,我以为,他的悲要大于你的悲哩,小白兄弟还年轻得很哩,还有大把的时间哩。”    
    我摇摇头,说:“我怎么能和孔子相比?”    
    “小白兄弟之言差矣,你如何不能与那孔子比?”    
    “孔子是我国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    
    老李打断我的话,“莫说这些,小白兄弟。”他点上根烟,继续说,“我问你,孔子的本质是什么?”    
    孔子的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打了一个转,又回到刚才的论调上,“孔子是我国……”    
    “孔子是人。”老李打断我的话,站了起来,说,“小白兄弟要明白,孔子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吃五谷杂粮,他有他伟大的一面,必定有他渺小的一面。”    
    “凡是人,”老李说,“人都是一个平衡体,没有完美的人,某些人在某些方面突出,必定在某些方面薄弱,换言之,孔子在思想和教育上的修为与贡献为中国历史之冠,可他也必定会在其他方面不如你。”    
    “同样的道理反之亦然,”老李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一圈,说,“在某些方面比你差很多的人一定有强于你的长处。比如有的人生活条件不如你,他可能身体比你强壮;有的人社会地位不如你,他可能过得比你快乐。苍天对万物都是公平的,你没有必要去崇拜一个人,也没有必要去藐视一个人,做人要做得不卑不亢,才是正确的态度。”    
    老李的话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心。我又问:“那孔子面对大悲时是怎么做的呢?”    
    老李在地上掐灭烟屁股,问:“你以为呢?”    
    我的喉咙忽然渴望抚慰,一种很久没有过的冲动涌上心头,我拽着老李的宽大袖子,说:“下山。”    
    “下山做什么?”    
    “喝酒!”


《蝴蝶飞过苏醒期》第四部分蝴蝶问(四)

    我不知道老李藏了这么多酒。他扛着锹,走到道观后面的菜地里,对准一块凹进去的土地,一锹一锹地刨起来,一支烟的功夫我就看见土中显出一个涂着红漆的酒坛盖子,再刨,凸着肚子的酒坛就露出了半截,我和老李两人扳着坛子边缘,用力将酒坛抬了出来。    
    “埋好几年了,陕西的烧刀子,没喝过吧?”老李笑呵呵地对我说。那烧刀子真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它把我的身体劈成两半,血都热了。我和老李在道观前的大青石板上敞开衣衫,吃着烤白薯和腌花生米,还有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羊杂碎汤。老李真是海量,一大坛酒他喝了四分之三,他喝了酒就开始唱歌,唱得异常响亮:“山蛋蛋呦那个花骨朵,尕妹妹呦藏在哥哥心窝窝里……”陕北的信天游在道观前的天空上盘旋起伏,我用筷子在粗瓷碟子上击打着拍子,和着他的歌声也哼哼起来。    
    老李唱罢一首后去了伙房,端出一大盘烤成虎皮色的白面馍馍,整整齐齐地摞在大青石板上,我们蘸着羊杂碎汤吃烤馍。老李一点点地把烤馍撕成小块,放到小碗里,用羊汤冲,低头吃得满脸流油。我猜想刚才那大半坛子酒对他根本不算什么,虽然他一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像凸起的树根般根根暴露,走路的步子却依然沉稳,眼神没有涣散。对我而言,喝了烧刀子胃里就燃起一团火,羊杂碎汤带着野蛮粗糙的鲜味,我把烤馍撕成大块,掰进海碗,呼噜呼噜吃得很香。    
    吃完馍后我问老李:“你还没告诉我孔子面对大悲是怎么做的呢?”    
    “这得你自己体会,”老李挠挠头皮,把烟灰弹在石板上,“说,孔子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快乐。你也一样,不管你怎么做,只要快乐就好咧。”    
    “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老李又补了一句。    
    过后的几天我在老李的藏书房里倒腾所有关于孔子的书,终于在一本字迹发黄,已看不清书名的线装书上看到一段故事,用现在的语言翻译过来基本是这个意思:某天,孔子的徒弟当着众人的面问孔子:“老师,如果有天我们的思想在世上行不通了,怎么办?”我猜想这位崇拜孔子的文学青年当时的想法已经有违于初衷,在受到物质和名利的动摇后便向孔子提出这样尖锐的问题,看来古代的文学青年也不愿意空受清贫。我估计他背后还有很多人有这种思想,开始对孔子的追求产生怀疑,站出来的这位只是一个代表人物。有可能他们已经在私下开了很多次会议来讨论是否继续追随孔子。那时候可能还不兴枪打出头鸟,所以孔子也没有过多地责怪这位学生会主席类的人物,他闭着眼睛说了一句:“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我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大海,心胸就淹没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海之间,我才懂得自己的渺小与短浅。孔子的意思就是,如果思想行不通的话,就让我们一起坐船,出海去游玩吧。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我反复念着这句话,感到心脏已经飞出了体外,它变得很大很大,究竟身在哪里已经不能找寻。我兴奋起来,大喊了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象声词,全身仿佛充满了奔跑的力量,转身,看到老李笑吟吟地站在厢房门口。我们俩人互相直视着,不是对峙,反像是千里之外两道奔腾的江水骤然在某个狭小的河道里交汇。在两段长久的目光中,我的眼球晶体内浮现出大学以来面对的所有疯狂、迷茫、恐惧、畏缩、冲动、痛苦、颓废……最后我的眼神暗淡下来了,泪水涌出了眼眶。老李大笑了三声,说道:“小白兄弟,小白兄弟呀……”    
    我颤抖地说:“我们来了,幸福也来了!”    
    老李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小白兄弟,你的说法,说到我们溃烂的骨头上啦!”    
    我笑着回答:“老李,我们的骨头是不会烂的,它要是烂,我们就跳到大海里去!”    
    老李跺着脚叫了起来,喊道:“对啦!我们就跳到大海里去!”    
    “跳到大海里去!”    
    我在一个个夜里沉寂万分。白天我安心地劳动,晚上看书,我花了很多日子才读完了老李的所有藏书,现在我才知道,从前自己的学识是那样的浅薄。    
    实话实说,过去的大学时光想起就让我心痛,但现在已经不能让我沉缅于其中。对此我大约明白了这些年来现实与理想的某个出口处的位置,我定然可以找到一万个理由让自己从过去的世界中闯出去,也有能力对回忆提出各种疑问,但是我打算沉默。这一路经历的各种是非,我已经从一个苦难的追求者成为一个幸福的思考者和决策者。我认为“说而不想”,实在是伟人们面对现实的一种解脱妙招。况且我面对的,不仅仅是一张张现实的面孔。面对现实,适应现实,我不能永远生活在内心传统与完美的世界中,人之所以快乐,不是因为得到的多,而是因为计较的少。    
    老李,老李是什么人?我相信赤脚医生老李受过的苦难比我要多得多,李大和李二也如此,但我并不想询问他们的过去,过去的就过去了,知道了也是过去了。从老李的文化程度和思想深度来看,我觉得他并不亚于大学里的老师,他赋予我的一些认识是我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给了我一把开启新生活的钥匙,但是这扇门必须由我自己用力地推开。    
    我听见夜晚有人在唱歌,歌声清脆高亢,哗哗地伴着水声,是李二在冰冷的大殿前洗澡。那个从狼窝里捡出来的孩子。    
    “尕好酒啊尕好花啊藏在尕妹妹的心窝窝里呦,尕哥哥的泪蛋蛋串串落呦!”    
    平时一声不吭的李二在夜晚变成了一个歌者,唱着山里的夜歌,让我一个夜晚未眠。我不再抱怨;不再后悔;不再惊慌;不再犹豫,我做了一个决定,坚持住自己所有的原则,勇敢地在现实中生活下去。


《蝴蝶飞过苏醒期》第四部分蝴蝶的苏醒期(一)

    我决定离开的那天是个大风天。上山时还是烈日炎炎的夏天,现在我不得不穿上背囊里的羽绒外套来抵御寒冷。那阵子我正在犹豫是否该离开,在找大衣的时候看到背囊里很久没有开机的电话,轻轻一按,手机屏幕闪烁着蓝光,没有半格信号。    
    我转遍整个道观,终于在菜地里找到一块地方,在那里手机有了一格信号。只是十分钟的时间,我收到了六十多条短信。其中四十多条是父亲发给我的,剩下的是王涔涔发来的。    
    儿子你在哪里?怎么不来个电话?    
    儿子你怎么了?没事情吧?接到短信请回答。    
    儿子你妈急哭了请速回电话。    
    ……    
    儿子我们收到你的信,才放心了一些,有空给家里打电话。    
    儿子,我们又收到你的信了,赵染的事情我们听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谈谈。    
    儿子,天气冷了,你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多穿衣服。    
    ……    
    看完这些短信,我的心紧紧绷了起来,沮丧万分。从全局看这件事情,从前的我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我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来没有想过父母的担忧。我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我不该让他们担心,而事实是我的确让他们太过担心。    
    我对老李说我要走的时候他正在厢房里熬药,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低头熬药,我听见他不紧不慢地问:“什么时候?”    
    “随时,越快越好。”    
    老李用白毛巾擦了擦手,眉头皱了皱,点上一根烟,说:“今天晚了,明天吧。“我点点头。当天晚上老李带着李大和李二下厨做了顿极丰盛的晚餐,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喝光了三坛烧刀子。老李坐在冰冷的大青石板上,嘟囔着:“凉得很呢。”他揉着屁股颤悠悠地端着酒喝,我怀疑他是腰疼,李大从厢房里拿出块雨布给他垫在屁股底下。老李费力地点上烟,又给我倒了一大碗酒,我接过几口喝完了。我的舌头已经习惯了烧刀子冲人的辣味,趋于麻木。三个酒坛子斜斜地躺在旁边,我抽着烟,迷糊着咳嗽了一会,竟然坐着睡着了,再醒来,天已经大亮。我像个死人一样冰凉,双腿都已经麻木,早晨的雾和风紧紧包裹着我们。没一会太阳升起来了,我知道我该走了。    
    阳光暖融融地射下来,老李和他的两个徒弟也从地上缓缓爬起。他们看见我背着包站在大殿门口,眼睛就完全睁开了。我慢慢走到他们面前,说:“我走了。”我又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这么多帮助。”我看着老李,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从包里掏出一条红塔山,塞到他粗糙的手里,和他拥抱。他的肩膀又厚又实,像一块结实的山岩。我又和李大、李二握了握手,走到道观的大门前,转身对他们招手,李大和李二也冲我招手,老李还站在原地盯着我,目光里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含义。我缓缓向前走了一步,脸还是朝着他的,右脚踩在一块尖锐的小石头上,硌得脚底钻心的痛。我扭过头来,看清楚脚下的路,大步走出了道观。    
    走到半山腰,我听见有人在山顶唱歌。风声过后,老李三人的声音灌满了山谷。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老李的声音像支突兀的箭从三人的混和声中钻了出来,“尕哥哥你慢慢走,朵朵花瓣瓣是等你的人儿……”走着走着,我觉得整个山谷都亮了起来,花在发光,树在发光,石头在发光,大片大片的白蝴蝶像雪一样轰起来,映得整个山谷明晃晃的。李家人的声音绕着山飞啊飞,喊着山,白蝴蝶们让整个山谷如同铜镜般明亮。我被石头扎过的右脚很疼,走着走着我就哭了,默默地,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滚到山路上溅起一点尘土,我想可能是脚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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