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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摘星手-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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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斜对面是个虬髯劲装大汉,背插一柄大刀,身材魁梧。
  他洪声插口道:“张老大外号赛君平,目下又是咱们大伙儿的军师,相信他的话绝错不了。”
  另一个瘦瘦的中年人,目光阴骛,凝视那美貌少妇,道:“金娘子,你说呢?”
  金娘子嫣然一笑,露出齐整洁白的贝齿,应道:“刘二当家的这一问,敢是心头信不过张大哥么?”
  赛君乎张老大冷哼一声,金娘子目光转向他,又道:“张大哥,只不知你觉得不对劲之感是不是意味有某种灾难?”
  她一下挑拨得这些男人互相仇视火冒,但一下又使大家全部转移了注意力,暂时抛开私人的怨恨,这等翻云覆雨的高妙手法,虽然只露了一鲜半爪,却已足见厉害了。
  赛君子张老大点头道:“正是如此,咱们翻过那座山头之时,使陡然感觉到似是有人遥遥监视着咱们。在下虽是留神再三的查看四下,说来惭愧,竟然无法瞧出蛛丝马迹。”
  他的话乍听似是不合逻辑,但久涉江湖之人,却都晓得每每有这等心灵感应之事,尤其是出自这个小集团的“军师”口中,他若非很有把握,岂肯轻易说出?这回那刘二当家居然也默然无声,金娘子知道再也不会儿有人怀疑了,便道:“既是如此,张大哥对此可有什么高见?”
  张老大沉声道:“高见可不敢当,在下却是联想起一个人,所以生出不知如何应付之感!”
  “哦!这个人是谁?”
  金娘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难道以我们这么多的人,还怕对方一个人不成?”
  突然间所有的人都不做声,目光都集中在金娘子面上,气氛透着十分古怪诡异。
  过了一会儿,她微微点头,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原来你说的是他,哎呀,老天爷,我们可别碰上这个怪物才好……”
  另一个白腥腥的劲装大汉道:“咱们往回走行不行?最了不起兜个大圈,多走半个月时间,总比碰上那怪物好些。”
  “来不及了。”
  张老大显得有点沮丧:“据在下细细查访的结果,有不少人都在事前生出被监视之感。
  咱们若是被他看上,往前走和往后退都是一样,除非咱们自问跑得比他快。”
  他停口迟疑了一下,又道:“但纵使咱们跑得很快,可也不能单凭这一点臆测,大伙儿便没命地逃跑啊。试想若是传出江湖,咱们这几个人还能混么?不行,逃跑不是办法,须得另寻别的法子不可。”
  罗胜道:“张老大咱们全都瞧你的啦。”
  “在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好想,只好釜底抽薪,尽量减少损失。”张老大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人人都大感兴趣地望着他。
  “咱们除了性命之外,还有什么好损失的呢?”
  张老大发出问题,却没有一点要别人回答之意。
  “可以损失的,不外是财物和名誉。财物对咱们来说,不算要紧。那么要紧的便只有名誉了。”
  众人全都点头赞同,刘二当家道:“咱们大伙儿约好,不管是发生什么事,往后都不许向任何人泄漏一字,只不知金娘子和诸位兄台意下如何?”
  人人都出声附和,张老大却摇头道:“不行,咱们大伙儿虽是只字不提,但可禁不住别人的嘴巴。”
  金浪子代众人提出心中疑问,道:“别人是谁?那怪物么?他怎会传扬咱们之事?”
  张老大道:“在下不是说那怪物,而是说万一发生事故之时,恰好有人看见,咱们的秘密便藏不住了。”
  “这话果真有理。”
  罗胜用宏亮的声音道:“那时候咱们大概没有余力去禁止任何人不得泄秘啦。”
  他心中一急,不知不觉站了起身,差点儿把简陋的长木桌碰翻。但这时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毛躁举动。
  “在下有个计较,大伙儿瞧瞧行得通行不通。”
  这张老大果然是军师之才,早已有了办法。
  “咱们若要被别人瞧不见,那就只好躲得远一点,千万别投宿在市镇的客店里。”
  这话听来平淡无奇,其实却蕴含着老江湖的宝贵经验。
  因为人们每逢预知将会碰上可怕的敌人时,必定会不知不觉地往人堆里钻。
  他们往客店投宿,自是正常的反应。
  可是敌人既是高来高去的人物,客店的墙壁和门户焉能阻挡得住?反而让“别人”看见而无法保持秘密。
  靠门边一个矮个子起身道:“张老大,距这里不远有个荒废了的驿站,兄弟今年春天曾经落脚了一夜,还可以遮蔽风雨。”
  金浪子忽然变得很轻松,格格一笑,道:“蔡青兄,你今年春天落魄得连客店也往不起么?但我听说你一向是富甲一方的财主呀!”
  蔡青道:“金娘子别取笑了,兄弟那回也是另有原因,才跑到那驿站对付了一夜……”
  没有人显出有意思听他的解释,因此蔡青得识趣地煞住话头。
  金娘子道:“麻烦吕滔兄问一问这茶棚的老婆婆,若是时时还有人到那驿站对付一夜,我们便另找地方。”
  那白面胜汉子应声过去向老妇人问话,问后回到座位,说道:“她说很久很久以来,都没有人再去歇夜了。听说那儿空得太久,这一两年来还闹鬼呢。”
  众人都不表示意见,其实“闹鬼”这句话,连他们这等老江湖也微微毛骨谏然,大是不愿招惹。
  张老大却道:一那好极了,咱们今夜便在那驿站过一夜。即是传说屋子不大干净,定必无人胆敢前往。”
  金娘子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些外地过路之久不知此事,还不是冒冒失失地住上了,蔡青兄最近也过了一夜,只不知半夜里听到什么古怪动静没有?”
  她的态度似乎更轻松了,竟然找起蔡青的开心。
  白面膛的吕滔却道:“张老大,那驿站也不妥当,除非咱们先把这个老婆婆,小女孩都灭口,那才万元一失。”
  灭口就是杀死她们婆孙二人之意,这吕滔说来有如闲谈一般,别人听了亦全不惊怪,可见得这等杀人灭口之事,在他们看来稀松平常之至。
  张老大摇头道;“现在不行,明儿教她们早点起来,到驿站瞧瞧咱们,说不定咱们还要她们帮忙像抓药啦,弄点东西吃啦。总之,她们目前还有用,一切等过了今夜再作打算。”
  众人都会意地点点头,那吕滔随即掏了一块银子给那老妇,教她婆孙两人明晨到驿站一趟。
  那座驿站规模不小,宽大的前院两侧有马厩车房,房子本身有驿站、官员工役的办公处所和宿处,几座宽大的通间,一座单独的院落,这是专供过往的贵客全家占用的。
  这些房子大都显出破旧失修,到处网封尘积。
  金浪子等人选中了那座院落,因为院内的几间房间和厅堂还算完好。
  他们趁着夕阳余晖犹在,迅快把厅堂略一打扫,便聚拢在一起。金浪子首先道:“我们一共七个人,这一路上还是第一遭遇事故,以后能不能共事下去,就瞧大家这一回能不能同心协力了。张老大有何计较,便请告知大家一声。”
  她虽是美貌女子,平时又喜欢卖弄风情,说句话也嚷声嚷气的。可是现下态度口气明快决断,颇有女中豪杰的风采。
  赛君子张老大环顾众人一眼,才道:“今夕无事则已,若然有事,定必不是咱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能单独应付得了的,这话想来大伙儿都不反对吧?”
  他停歇一下,发觉除了金浪子之外,人人都颔首承认,登时心中有数,便又道:“在下认为今晚若是有率的话,表面上似是运气不好,可能耽误了咱们的计划。但事实上这正是咱们这个小集团一夕成名天下知的绝佳机会,咱们定须把握住这个机会,不可错过。”
  人人都不禁露出狐疑神色,那目光阴骛的刘二当家道:“张老大,咱们把握得住这机会么?若是如此,咱们何不干脆搬到市镇歇宿,也好教别人给咱们传扬传扬。”
  张老大立即遭:“咱们成功与否,尚未可知,是以秘密一点上算些。咱们如是成功,各位别怕世人不知,在下担保不出十天半月,天下南、北十三省江湖全都震动,咱们立时变成武林最有名的人物。”
  他口中的话虽是豪情飞扬,但眼光中仍然露出谨慎之色。
  “咱们的胜算只有一个,但由于咱们之中有一个金浪子,这股算就比别人大得大了。”
  其他所有的男人居然都不提异议,可见得人人心目中,这金娘子的份量果真不同。
  他们迅快商量了一下,一阵步声传入来。
  众人侧耳聆听了一下,便都不再注意。
  眨眼间来人一直走入厅堂,乃是金娘子的车夫小许,这小伙子范黑精壮,双手捧满了东西,却是刚刚奉命骑马到新市去购买回来的食物,以及灯炮等。
  天黑掌灯时,众人正要各自调息养神,突然一阵众马嘶鸣之声,冲破了无边黑夜的沉寂。
  小许第一个奔出去。
  金娘子等众人互相钻然顾视,大家会心地点点头,便齐齐抓起兵刃,迅快涌出。
  马厩里火炬未灭,但马群却骚动得相当厉害。
  小许已经逐一查看,顺便抚拍那些马匹。
  众人也查看过四下,毫无异状,当下集中在马厩门口,吕滔道:“咱们这些坐骑,全是千中选一,又久经训练,若不是受伤负痛,断断不会这个德性。”
  张老大肯定地道:“坐骑没有受伤,但却被怪异之物所惊,瞧,小许检查不出任何伤痕!”
  眨眼间小许奔了过来,面上满是迷茫之色,道:“牲口都没受伤,不知被什么物事骇着了。”
  金浪子故作平淡,道:“牲口半夜受惊,乃是常有之事,何须大惊小怪。”
  小许拼命摇头,道:“不,小姐。这儿都是训练过的长程健马,若不是十分古怪可怕的物事,不会把它们骇成这个样子。”
  “那么依你看来,是什么物事呢?”金娘子问。
  ‘积最好讲得有点根据,别离了谱。”
  “小的可说不上来。”
  小许不假思索地应道;‘胆小的知道不是被人骏着。”
  一这话有何根据?”
  白脸膛的蔡育立刻质问,因为金娘子明明叫小许须得有点根据才好说出来。
  “若是有个生人突然出现,或是用长衣裹住头身,作出种种怪状,牲口焉能不大惊骇?”
  “蔡爷这话可没说对啦!”
  小许道:“咱们这些牲口,匹匹都是千中挑一的上驷,又久经训练,胆气极壮。就算有人拿着刀子忽然冒出来,向它们攻击,也不会骇得乱叫。”
  蔡育仍不服气,道:“但要是用衣服布匹之类蒙住全身,作出种种怪状呢?它们能不骇得乱叫么?”
  “一定不会。”
  小许眼中闪过一丝嘲笑轻视的光芒,但一瞬即逝,谁都不曾瞧见。
  “咱们的牲口灵得很,人有人的气味,一嗅便知,谁也别想愚弄它们。”
  以气味来解释群马非是被‘人”愚弄而骏着,实是无懈可击。
  蔡育顿时做声不得,但也感到没有面子而暗生患恨,心想这小子平日笨头笨脑,难得开口说一句话,谁知竟是如此伶牙俐齿,哼,咱们走着瞧,老子迟早狠狠教训你一顿……别的人无不折服,军师赛君手张老大张世达说道:“若不是人弄的手脚,那么群马惊扰之故,不是见了鬼物就是见了怪物。”
  他税利地逐一扫视过众人面上,晓得大家已明白他的暗示,又道:“咱们即速回到里面,但走动之时不可散乱。刘飞兄。罗胜兄、梁影兄三位并肩开路。金娘子和小许跟在后面,在下和蔡育见。詹一鸣兄并排押后。”
  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四周的夜风呼啸之声也忽然含有诡异恐怖的味道。
  那眼神特别阴骛的刘二当家这时也无异议,轻轻应一声好,缓步向厩门行去。
  罗胜梁影二人迅即跟上,分占左右两翼。
  第二排是妮娜多姿的金娘子和驾黑精壮的小许。
  第三排是张世达等略略落后跟着。
  虽然没有人掣出兵刃在手,但每个人全都耳目并用,擅长暗器的人不客气,暗暗都准备好,随时随地可以出手突袭。
  出得厩门,强劲的夜风呼啸扑面。
  那前院占地十分宽广,四下黑黝黝一片。
  这一队人悄无声息地往前走,宛如幽灵飘行于黑暗中。
  当他们通过这空旷黑暗的广场时,每一步都教人提心吊胆,人人都认为绝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回到温暖光亮的厅堂。
  这种预期乃使得他们越来越感到紧张,每一个人都极力睁大双眼耸起耳朵,都希望自己能够在祸事发生前的一刹那及时发觉,以免首当其冲。
  这一队人马居然平安通过黑暗宽广的前院,鱼贯走入屋内。
  只不过紧张情势仍然不曾减轻,到了房舍之内,那黑暗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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