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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追龙-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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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吗?”
    我摊了摊手︰“是,但这种事,至少是要若干事实来支持,不单是一种凭空的想像
。”
    陈长青的样子很迷惘,像是根本不在听我的解释,过了一会,他才道︰“星象可以
预示吉凶,只要肯定一点,就可以趋吉避凶。”
    我闷哼了一声︰“理论上是这样,只要你真推算得正确,而且知道会发生甚么样的
凶事、甚么样的吉事。”
    陈长青苦笑了一下︰“唉,其实我对这方面的研究,还不是很深入。不过我相信 
 这是我和孔振泉相处一年来的心得,孔振泉的推算已达到了万无一失的境地。”
    我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陈长青却十分紧张,而且认真︰“你想想,他既然有了这
样的能力,就可以洞察未来,知道灾难会在甚么时候来临,会在甚么地方发生,当一个
人掌握了这种力量之后……”
    我吸了一口气︰“旁的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能预知未来,极其痛苦。”
    陈长青瞪大了眼睛望著我,我伸直了身子︰“在我过往的经历之中,认识两个人有
预知未来的能力。一个是美丽的少女,她知道自己会在十分恶劣的环境中死去,而且尸
体腐烂不堪,所以她就拼命去找尸体不腐烂的方法,而结果,和她预知的一样。”
    陈长青喃喃地道︰“太……可怕了。”
    我摊了摊手︰“另一个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科学家,他有预知能力,他知道自己要死
在手术台上,结果也正是如此。他形容一个有预知能力的人,所过的日子,就像是在看
一张旧报纸,全然没有生活的乐趣和希望。”
    陈长青缓缓点著头︰“我知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是‘天书’里的姬娜和‘丛林之神’
中的霍景伟。”
    我叹了一声︰“是啊,两个可怜的有预知能力的人。”
    陈长青用力挥著手,用十分高亢的声音道︰“那是他们自己不对,像姬娜,她明知
自己要在恶劣环境中死去,她为甚么不去避免,防止死亡的发生,而只是消极地去追寻
防止尸体腐烂的方法?”
    我想了一想︰“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无法改变。”
    陈长青又道︰“既然如此,她追寻防腐法不是多余么?”
    我有点恼怒:“人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总会做一点没有意义的事情。”
    陈长青再道︰“还有,那位霍景伟先生,他自己要求上手术台,明知自己会死手术
台上,还要去作这种要求,这太说不过去。”
    我闷哼著︰“你想和命运作抗衡?”
    陈长青陡然站了起来,把他的胸挺得笔直,看来十分有气概,大声道︰“命运所最
不可抗衡的一点,是它的不可测,既然事先可以测知,而且知道影响命运的来源,为甚
么不能从根本上著手,来改变命运?”
    我和白素,凝视著陈长青。
    他站直身子,用慷慨激昂的调子说话,我心中有一种滑稽感。可是等到他讲完之后
,我却默然,心中对他很有钦佩之意。
    陈长青这个人有一种极度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他相信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通过不
断的努力,就一定可以达到目标,虽然事实上,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决不是单靠努力
就可以成功。
    像他那种性格的人有可爱之处,也有可厌之处,可以肯定的是,当他这样讲的时候
,他真相信自己所讲的一切,而且,他会照他订下的目标去做。
    这值得令人钦佩。
    白素的心意显然和我的相近,她缓缓道︰“陈先生,你的意思是,可以通过某种方
法来改变人的命运,或者使应该发生的大灾祸不发生?”
    陈长青用力点著头。
    我忙道︰“等一等,请你说得明白点,具体一点,有甚么方法可以改变地球上要发
生的事?”
    陈长青双手挥舞著,由他的动作来看,可以看出他的思绪也十分混乱,连他自己也
未能说出甚么具体的方法来。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们先来确定一点,占星学也分
为两派,一派是认为,地球上将有甚么大事发生了,才在星象上显示出来。”
    我“嗯”地一声︰“对,另一派是认为,星象上有了显示,地球上才会发生大事。

    陈长青立时钉了一句︰“你认为哪一派的说法对?”
    我只好苦笑︰“我甚至不是星相学家,有甚么资格说哪一派对,哪一派错?”
    陈长青十分坚决地说︰“一定要认定先有天象,再有世事,这才能改变世事。”
    我举起来︰“对,不然,世事根本无法改变。可是,你要弄清楚一点︰在你的前提
下,要改变世事,必须改变星象。”
    陈长青用力点著头︰“对,譬如说,荧惑大明,主大旱,那么就使它的光度减弱…
…”
    不等陈长青讲完,我已忍不住怪叫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
    陈长青道︰“我在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说明改变星象就能改变世事。”
    我道︰“是啊,你的例子太简单了,荧惑,就是火星,你是知道的?”
    陈长青翻著眼︰“当然知道,这还用你说?”
    我道︰“好,当火星因为某种完全不知道的原因,而光度忽然增强,就是星象上的
‘荧惑大明’,有这样的天象,地球上就会大旱。”
    陈长青道︰“对,你何必一再重覆?”
    我吸了一口气︰“你消灾的方法就是使火星的光度,回复正常。”
    陈长青歪了歪嘴,一副不屑的神情︰“总算使你明白了。”
    我忍住了怒意,也忍住了笑︰“好,那么请问陈先生,你用甚么方法去使火星的光
度暗下来?”
    陈长青翻著眼︰“那我不管,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法,怎么去做,那不是我的
事。或许,放一枚巨型火箭上火星,在火星上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使火星光度
减弱;或许,这样一来,会使火星光度反而增强,造成更大的灾害,那谁知道!我只是
说,当火星的光度增强主大旱,必须令火星的光度减弱。”
    我忍住了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摔出去的冲动︰“是啊是啊,有道理,我还有一个方法
︰制造大量黑眼镜,叫地球上每个人都戴上,看起来火星的光度弱,大旱灾就可以避免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陈长青知道我在讽刺他,涨红了脸,嚷了起来︰“那么伟大的发现,你竟然当作玩
笑!你……你……”
    我叹了一声︰“我们不必再讨论下去了。”
    陈长青十分沮丧︰“那么,至少你该答应我的要求,当你再去见孔振泉的时候,带
我一起去。”
    我道︰“那老头子倒是约我再去,可是我根本不准备去。或许,他活不到和我约会
的那个时间,看看你有甚么法子可以使他长命些,例如,发射一枚火箭,去托住一颗小
流星,不让它掉下来,说不定孔振泉就可以不死了,再让你去侍候他一年半载。”
    陈长青满脸通红地吼叫起来︰“卫斯理,你是我见过的混蛋中最混蛋的一个。”
    他骂著,向门口冲去,冲到了门口,停了一停,转过身来,面上更红,想骂我,却
没有骂出口,只是转向白素︰“我真同情你。”
    然后,他用一种十分重的脚步,奔下楼梯,又把大门重重关上,走了。
    白素瞪了我一眼,我道︰“你想我怎么样?他说的不是废话吗?”
    白素想了一想︰“至少,他在理论上提出了改变世上大事发生的一种方法。”
    我道︰“是啊,理论上,永远无法实行的理论,就是废话。”
    白素不想和我争论,伸了一个懒腰。当晚我看了不少有关星象方面的书才睡,先是
孔振泉,后是陈长青,把我弄得有点糊里糊涂,使我感到对这方面所知,实在不是很多
,需要补充一下。
    但是看了大半夜的书,却并没有多大的进展,中国的这方面著作,大都语意艰涩难
解,西洋方面的,又刻意蒙上一层神秘。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星体的运行,不单与
地球为邻的太阳系行星,甚至遥远到不可思议的星座,它们的运行、位置,都对地球上
的一切现象有密切关系。作为宇宙中亿万星体的一个,地球不能摆脱宇宙中其他星体对
它的影响!
第五部︰黑色描金漆的箱子
    第二天,我有另外的事要做,决定把星相学一事,抛诸脑后。忙碌了一天回来,看
到书桌上堆了很多新的、有关星相方面的书,而白素正埋首于那些书堆之中,我向白素
作了一个鬼脸,自顾自去听音乐。
    第三天,又是个大阴天,下午开始就下大雨,雨势极大,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还没
有停止的意思。就在那时候,电话来了,我拿起来一听,是孔振源打来的,结结巴巴地
道︰“卫先生,家兄叫我提醒你,今晚午夜,他和你有约。”
    我望著窗外,雨势大得惊人,雨水在窗上汇成水花,一片一片的溅著。
    我有点嘲弄似地道︰“孔老先生是约我今晚来看星象的,不过我想非改期不可了,
府上附近,也在下雨?”
    孔振源立时回答:“雨很快会停,午夜时分,就可以看到明净的星系。”
    我怔了一怔︰“你去查询过天文台?”
    孔振源笑了一下︰“天文台?多年来,我可以确知的是,家兄对于天文的预测,比
起天文台来,准确不知多少,百分之一百准。”
    我不想和他争︰“好,只要天能放晴,我准时到。”
    我放下了电话,听著雨声,对白素道︰“老头子在发甚么神经,下了一下午雨,会
立刻放晴,好让他夜观天象?”
    白素微笑了一下︰“你倒因为果了,是由于天会晴,他才约我们去观察天象。”
    我不表示甚么,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事,已经十一时三十分了,雨还是一样
大。
    我打了一个呵欠,可以不必到孔家去了,我想,可是我却看到白素在作出去的准备
,我瞪了她足有五分钟之久,她平静地道︰“雨停了。”
    我突然呆了一呆,是的,雨停了,已听不到雨声,我来到阳台的门前,推开门,走
到阳台上。不但雨停了,而且,天上的乌云正在迅速地散去,下弦月被云层掩遮著,若
隐若现,在三分钟之内,云层散尽,星月皎洁,雨后,空气清朗澄澈,看起来星月更是
明洁,一切和孔振源在电话中所说的一样。
    我忙看了看时间,若是动作快,还可以准时赴会,总算我行动很快,我驾车疾驶,
有点不服气,问︰“你对那老头子的预测,怎么那样有信心?”
    白素道︰“一个人若是观察天象七八十年,连甚么时候放晴,甚么时候该雨都不知
道,那么,这七八十年,他在干甚么?预测天气,老农的本领,有时比天文台还要大。

    我还有点不服,可是事实放在眼前,那也令我无话可说。白素又道︰“在你忙著穿
鞋袜的时候,我通知了陈长青。”
    我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不出声。
    车子在孔宅大门前停下,孔振源在门口迎接︰“真准时,家兄在等著。”说著,陈
长青也来了,孔振源怔了一怔,满面疑惑,我忙道︰“这位陈先生,是我的好朋友,对
星相学有高深的研究,令兄一定会喜欢见他。”
    孔振源没有说甚么,当他转身向内走去的时候,陈长青过来低声道︰“谢谢你。”
    我笑道︰“希望等一会老头子看到你,不至于因为吃惊而昏死过去。”
    陈长青吐了吐舌头。
    我们走进孔振泉那间宽大得异乎寻常的卧室,我先向床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只
黑漆描金的柜子在。上次我来的时候,没有注意,那是我的疏忽。
    孔老头子的精神极好,半躺在床上,抬头向上,透过天花板上的巨大玻璃屋顶,看
著天空。我们进来,他连头都不回,只是道︰“有故人来,真好,长青,好久不见了啊
。”
    陈长青现出了钦佩莫名的神情来,趋前道︰“大老爷,这样小事,你都观察都出来
?”
    孔老头子指著上面︰“天市垣贯索近天纪,主有客来,且是不速之熟客,除了你之
外,当然不会有别人。”
    陈长青循著孔老头子的手指,抬头向天,聚精会神地看著,可是他却是一片迷惑的
神色,显然他并没有看出甚么来。我也听得傻了,只知道贯索、天纪全是星的名字。
    孔老头子又道︰“快子时了,卫斯理,你快过来,我指给你看。”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招著手,我不由自主,被他话中的那股神秘气氛所吸引,走了
过去,同时看了看表,离午夜还有六分钟。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白素也跟了过来。
    我们一起抬头向上看去,我不明白何以孔振泉的精神那么好,这时,他看来不像是
一个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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