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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空剑峰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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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问我女儿吧。” 
      “对……是的……是的,也许她了解……” 
      维立那先生伸手按铃。几分钟以后,一位年轻妇女走进来,表情忧郁,她就是里耶尔夫人。勃脱莱马上问道: 
    
      “太太,书是在楼上藏书室里发现的吗?” 
      “是的,在一个人没有打开过的包裹里面。” 
      “你看过书吗?” 
      “看过。昨晚看的。” 
      “你看时,没少两页吧?你仔细想想,紧靠数字和圆点后面的那两页。” 
    
      “没少,没少,”她吃惊地答道,“一页也没少。” 
      “可是,谁把它撕了……” 
      “没错,从昨晚开始,它一直在我的卧室里放着哪。” 
      “今天早上呢?” 
      “今天早上,我见马希庞先生来了,就把它送来了。” 
      “以后呢?” 
      “以后,我不知道……或许……不会。” 
      “或许什么?” 
      “我的儿子乔治,今天早上,他拿去玩过。” 
      她急忙走了。 
      勃脱莱、马希庞和男爵跟了出去。卧室里没有人。 
      他们找了好半天,才在城堡后面找到正在玩耍的孩子。三个冲动的人围上孩子,一同厉声责问。孩子大吼一声,喊着佣人的名字,东逃西窜,众人乱作一团。勃脱莱恍惚预感到,事情真象,就像流水,经过指缝,悄然漏掉。他竭力稳住自己,揪住里耶尔太太的胳膊,把她拉进客厅。男爵和马希庞随后跟了进来。 
    
      勃脱莱问里耶尔太太: 
      “书不全了,让人撕去两张……没有办法了。可是,你看过书,对吗,夫人?” 
    
      “对呀。” 
      “那两页怎么说的,你记得吗?” 
      “记得。” 
      “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当然可以。我带着好奇心看完书,特别是那两页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披露的情况很有趣,太有意思了。” 
    
      “说吧,太太,快点说。” 
      “啊,非常简单。空剑峰就是……” 
      此时,一个佣人突然闯进来。 
      “夫人,您的信。” 
      “邮差不是来过了吗?” 
      “一个孩子给我的。” 
      里耶尔夫人拆开信,一面看,一面伸手捂住胸口,脸色灰白,显些跌倒。 
    
      信掉在地上。勃脱莱拣起来,顾不上礼节了,开口念道: 
      “不要说话……不然,你的孩子将安息了。” 
      “儿子……我的儿子……,”她念叨着。浑身就像散了架,连救孩子的劲儿都失去了。 
    
      勃脱莱劝慰道: 
      “别信……闹着玩儿那……噢,谁干的!” 
      “莫非是亚森·罗平。”马希庞插嘴道。 
      勃脱莱暗示他别说话,他很明白对手又来了,紧盯这里,打算动手。他不许里耶尔太太道出他日夜都想弄清的重要机密,想在一分钟里堵上她的嘴。 
    
      “求求您了,太太,不要太紧张……大家在这里……不会有危险……” 
    
      她会说吗?他相信她会说,也希望她说。她模模糊糊地道出几个字儿,门又打开了,女佣急忙跑来。 
    
      “乔治先生……太太……乔治先生……” 
      母亲猛地支撑起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飞快地冲下楼,跑过前厅,奔向平台。 
    
      乔治一动不动,躺在平台的扶椅上。 
      “他怎么了,他睡着了?” 
      “他忽然睡着的,太太。”女佣说道,“我叫他别睡,让他去卧室,谁知叫不醒,手……手也变凉了。” 
    
      “手也变凉了?” 
      母亲模糊地说道:“噢,是的……噢,上帝,上帝呀!让他醒过来吧!” 
    
      勃脱莱伸手插入衣袋,握住枪柄,食指扣住扳机,唰地拔出来,朝马希庞开枪。 
    
      马希庞好像早有准备,一闪身,躲过年轻人。勃脱莱一面朝他冲去,一面喊叫佣人: 
    
      “过来呀,他就是亚森·罗平!” 
      马希庞挡不住他的攻击,倒在柳条椅上。 
      过了七八秒钟,他离开椅子时,手里握着小伙子的枪,没有反扑。勃脱莱愣住了,一言不发。 
    
      “好啊,不错,别动……你要这手,没超过两三分钟……可你识破我却费了不少功夫。没错,马希庞的脑袋确实被我借用了。” 
    
      他站稳脚跟,挺起强壮的身体,拉开准备制服人的架式。他冷笑着,望着三个发呆的佣人和吓傻了的男爵。“勃脱莱,你真蠢。如果你不说我是亚森·罗平,他们肯定会猛扑过来。我的妈呀,这些壮汉,会把我怎么样了!我的天呀,一比四!” 
    
      他走上去: 
      “好吧,孩子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喔,来块麦芽糖,压压惊?啊哈,还有你,刚把钱给你,是的,是的,逃不过我的眼睛,一百法郎的票子呢?叫你给女主人送封信,拿出来,狗奴才……” 
    
      他从佣人手上接过蓝色钞票,把它撕碎。 
      “不讲信用的钱……不怕脏了手。” 
      他摘下帽子,朝里耶尔夫人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对不起,太太。生活—— 
    
      特别是我的生活遭遇——常常迫使人行为粗暴,对此我深感内疚。请不要为孩子担心,我趁他跟别人讲话时,在他胳膊上打了点一般药水,过不了一小时,他就没事了……再次深表歉疚,请您保持沉默。” 
    
      他提起拐杖,点上一支烟,又给男爵点了支,表示对威立那先生盛情款待的谢意。随后,他操起长辈的口吻,向勃脱莱说了声,“再见,我的孩子!”朝大伙扬扬帽子,又冲佣人喷出几口香烟,不紧不慢,挥袖而去。 
    
      几分钟后,里耶尔夫人慢慢恢复知觉,开始料理儿子。勃脱莱走上去,打算再恳求她一次。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她绝不会再吐一字。 
    
      空剑峰的秘密,就像掉进了历史的故纸堆,被母亲深深埋在心底里了。他只好放弃,走出城堡。 
    
      时间是十点半,十一点五十分有一班火车。他漫步走过花园小路,走上通往火车站的公路。 
    
      “咳,感觉如何呀?” 
      话音没落,马希庞从路旁树林中闪出身来,说准确点,他就是亚森·罗平。 
    
      “计划周密吗?你的老同学在走钢丝?我敢说,你很惊讶,啊?你又会猜,或许根本就没有铭文学和纯文学学院院士,名叫马希庞的人。你猜错了。确有其人! 
    
      要是你听话,我可以让你见见面。但是,眼下,我先得把枪还你……你瞧好了,里面装没装子弹。好极了,我的孩子,里面有五发子弹,只用一颗就可以把我送给上帝……好了,把枪放回口袋里吧!……很好!……比起你刚才耍的笨把戏,好多了……喔,年轻嘛,突然察觉,又给那个挨枪子的亚森·罗平骗了。况且只有三步远,……啊,接着就放枪……我不怪你……要求是,我请你上车,如何?” 
    
      他把手指伸进嘴里,吹了个口哨。他浑身充满年轻人的朝气。这模样和语气,与他化妆成上了年纪的马希庞,形成有趣的对比。勃脱莱不禁笑起来了。 
    
      “笑了!笑了!”亚森·罗平高兴地蹦起来叫嚷,“你看,孩子,这正是你缺少的……照你的年龄,你显得太老成了……多惹人喜欢,既天真,又纯朴,只是你太缺乏笑容了。” 
    
      他走到他面前。 
      “喔,我敢断定,我会让你伤心地痛哭。你明白吗,你调查时我是如何跟踪你的吗?马希庞给你去信,我是如何知道的呢?他约你今天上午在威立那的城堡见面,告诉你吧,从你朋友那儿知道的。你不住他家吗?你对这傻瓜很信任,叮他把你的事儿,一古脑儿道给了女朋友……那女朋友对亚森·甸平就不保密了。我刚才跟你讲过,如今你有口难言,眼睛里充满泪水。友谊被践踏了,对不对,这叫你很难过……啊,你真招人喜爱,孩子……我真希望拥抱你……你老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人,它使我内心震颤……我从未忘记,那天晚上在亚戎,你来请教我,……是的,就是那个老公证人,那的确是我……笑笑吧。啊,你太缺少了……如何讲呢……你太缺少蛮劲儿,可我就不缺少蛮劲儿。” 
    
      一阵马达轰呜,亚森·罗平猛地揪住勃脱莱的胳膊,死盯着他的眼睛,阴沉地说道: 
    
      “眼下你不打算再胡闹了吧,啊?你早该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完全白费心机。 
    
      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呢?世上盗匪多得很……你可以随意去抓他们,不要再纠缠我……不然……讲定了,对吗?” 
    
      他摇着他,要勃脱莱同意。随后,他又冷笑道: 
      “我真笨,你能让我放心吗?你不会罢手,对吗?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其实只要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可以把你绑起来,堵住你的嘴巴,两个小时以后,把你关起来,一连关上几个月。然后吗,我就平安无事了,尽情享用我的上辈,法兰西国王们为我留下的财产,过着悠然自得的退隐生活。——嗯,是的,我老说傻话,你打算得到什么?人总有点爱好,我就很爱你,可是没办法。从眼下开始,到你找到空剑峰的秘密,日子长着呢……真是怪事!对我而言,10天就够了;对你,得用10年。不管怎么说,时间对你我来说,还有富裕。” 
    
      一辆大轿车开到跟前,亚森·罗平拉开车门,勃脱莱惊叫一声,里面坐着个男子,是亚森·罗平,准确地说,是马希庞。 
    
      他马上清楚了,放声大笑。 
      亚森·罗平跟他说: 
      “他正在做梦,不必介意。我答应让你瞧瞧,眼下你该清楚了吧。半夜12点钟,我猜到你要去城堡,所以早上7点我先到了。马希庞也来了,我不得不把他留下,给他注射了少量的麻药,变成这般样子。睡吧,可笑的人,我们会把你放在山坡上……请太阳照着你,别感冒哟。来吧,就这么着……好极了……把帽子捧在手上吧。喔,给你点钱吧!马希庞老兄,你大大地帮助了亚森·罗平。” 
    
      两个马希庞面对面,好像在演活报剧。一个晃着脑袋在睡觉,另一个表示关心和尊重。“关心关心瞎子吧……拿着吧,马希庞,这儿有点儿钱,再给你留张名片。 
    
      “好啦,孩子们,咱们走吧……司机,听清啦,每小时120公里。上来吧,勃脱莱,今天,铭文学和纯文学学院打算举行全体会议,3点30分,马希庞要发表一篇论文。题目我不清楚。但是,他会宣读论文的,我要请他们见一位尽善尽美的、比马希庞还像马希庞的人。他准备发表江湖学铭文理论,也让我当一回铭文学院院士嘛。司机,再快点,现在时速只有115公里……别担心,要知道,亚森·罗平在你身边啊。……噢,勃脱莱,有人说生活枯燥乏味,其实不然,生活很美好,孩子,要学会……我呢,就会……在城堡那会儿,当你跟老维力那谈话时,我站在窗边把古书撕下了几页,你能体验到这种快乐吗?紧接着,你向里耶尔太太打听空剑峰。 
    
      她能跟你讲吗?可能讲……也可能不讲……讲或是不讲……我捏了把汗。她要是真讲了,我就得来个一命抵一命。我所作的一切,将付之东流。佣人准时到吗?也许能……也许不能……最终,他还是来了。你勃脱莱,能不能认出我呢?不能,那太笨了!能,不能,喔,你盯住我了,够了,你想掏枪,喔,多快活!勃脱莱,讲得不少了,咱们休息会儿吧,我困了,晚安……” 
    
      勃脱莱望着他,他似乎睡着了。 
      汽车飞驰,穿过开阔地,越过高低起伏的原野。瞧不见城市了,也看不见农庄、田野和树林,一片片旷野不断被吞没。勃脱莱心中油然产生了好奇,他良久地注视着同车的人。他很纳闷,他俩如何会挨在一起,坐在同一辆车上。他想揭下对方的假面具,看看真实的亚森·罗平。 
    
      整个早上,他在惊扰和失望中度过,困倦了,也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亚森·罗平正在看书。勃脱莱侧身瞧了瞧封面,《致吕西里雨书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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