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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空剑峰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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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上帝,跟其他人一样,从门口走进来的。我没遇到人,经过客厅,顺阳台过来的。” 
    
      “开门的钥匙呢?” 
      “这算什么,你还不了解我。眼下我需要用用你的房间,所以就来了。” 
    
      “可以,我到外面去。” 
      “啊,不用,你不碍事。这么办吧,让咱们一起共度一个良宵佳夜。” 
    
      “有人要来吗?” 
      “是的。十点钟,有人要来拜访我……” 
      他取出怀表看了看。 
      “十点,那人接到电报,该来了……” 
      这时,厅外响起门铃声。 
      “让我说着了,你不必麻烦,我去。” 
      我的上帝,谁会在这里跟他约会呢?又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呢?是悲剧还是喜剧? 
    
      连亚森·罗平都觉得很有意思,肯定不是一般的约会。 
      片刻,他返回来,后面跟着一个身材修长、面色苍白的小伙子。 
    
      亚森·罗平一言不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屋内顿时一片光明,如同白昼。 
    
      这庄重的举动,令我深感不安。眼前的两个人,相互目视,似乎都想把对方看穿。 
    
      这种一言不发的场面,真叫人难忘呵。刚刚进来的是谁呢?我猜测着,把报上看见的照片与他联系在一起时,亚森·罗平扭头对我说: 
    
      “老朋友,让我为你引见一下,这就是勃脱荣先生。” 
      他马上又对小伙子说: 
      “勃脱莱先生,我要谢谢你。首先感谢你看了我的信,答应把公布真相的时间,推迟到这次见面之后。我还要感谢你,秉承雅意,今晚屈尊与我面晤。” 
    
      勃脱莱微微一笑,“我提醒你,我的雅意是来听从你的安排,你在信中明显对我威胁,我觉得这种威胁针对的不是我,是我父亲。” 
    
      “是吗?”亚森·罗平笑道,“那就让咱们各自显显神通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对个人的安危早已置之度外。你曾与勃雷杜先生打过交道。 
    
      眼下只剩你父亲了。你对他感情很深,这使我想到了他。” 
      “请接着说下去。”勃脱莱说。 
      我请他俩坐下谈,他们坐下了。接着,亚森·罗平以他特有的、相当隐晦的讥讽口气说道: 
    
      “无论如何,勃脱莱先生,要是你不愿接受找的谢意,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歉意吧。” 
    
      “歉意?什么歉意,先生?” 
      “勃雷杜先生对你无礼的歉意。” 
      “我知道,他的举动震惊了我。用匕首,这不是亚森·罗平通常的作法。” 
    
      “我没能及时制止他。勃雷杜先生是新来的。我的部下在行动中结识了这位预审法官的书记宫。我们觉得发展他有利于我们的事业。” 
    
      “你的部下没错。” 
      “对,他对我们相当重要,我派他盯你的梢。他求胜心切,急于想作出成绩,所以自作主张打伤了你,也打乱了我的计划。” 
    
      “啊,这算不了什么。” 
      “那可不行,我已经对他进行了重罚。但是,我也不得不为他开脱一下,你的调查速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不得已才那样做的。如果你再给我们几个小时,你一定不会遇到这种不可饶恕的打击。” 
    
      “可能我会受到更好的待遇,就像贾尼麻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那样?” 
    
      “正是这样。”亚森·罗平爽朗地笑道,“我吗,当然不会因你受了伤而悲痛万分。说句实话,我的确忍受了难以经历的痛苦。眼下,我见你面色苍白,不能不让我愧感内疚。你不再记恨我吧?” 
    
      “你无条件地把自己交给我,早知如此,我何不顺便带贾尼麻的几位朋友来,证实一下你对我的看重。这样,我们还可以把从前的旧帐全部了结。”勃脱莱说道。 
    
      他说的是真话吗?简直把我弄迷糊了。这两人的谈话方式,实在令我费解。这不禁使我想起,在北站咖啡馆里的一次交往中,亚森·罗平与福尔摩斯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两位勇士清高自负的神态,那紧张的交锋拚斗,布满心计的圈套,不可一世的凌利攻势。表面上彬彬有礼,实则狂妄自大。 
    
      然而在这里,却是另一种风格。亚森·罗平呢,没有多少变化,还是原有的计谋,原有的讽喻方式,原有的可亲姿态;但在他的对面,却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对手。 
    
      他语气平和,毫不造作,举止有礼,却不过份;微笑坦然,丝毫没有讥讽的表情。所有这些,与亚森·罗乎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人们不禁要问,他是否就是对手。我似乎感到,亚森·罗平跟我一样,被这个小伙子搞糊涂了。 
    
      显然,面对这位具有天真惑人的眼睛、少女般粉红脸蛋的小伙子,亚森·罗平确实控制不住自己。有几次,我见他很尴尬,犹豫不定,不能果断进攻,光讲些粉饰的话,白白浪费了时间。 
    
      也可以认为,他手里还没拿到需要的东西,好像在寻找,在等待。 
    
      可又在等什么呢?有谁会来助他一臂之力呢? 
      门外的铃声又响起来。亚森·罗平赶紧跑出去。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 
      “很抱歉,先生们,原谅我先看看信。”他对我们说道。 
      他撕开信封,拿出一份电报看着。 
      看完电报,他仿佛变了样,眉头舒展,挺起胸膛,额头上的青筋也绷起来了。 
    
      我的面前,又出现了原来那个身体强壮、信心十足、号令众人、安排诸事、主宰一切的人。他把电报搁在桌子上,把拳头往上一砸,高声说道: 
    
      “勃脱莱先生,该咱俩说了。” 
      勃脱莱认真听着。亚森·罗平的语调刻薄、强硬,却很有节制。 
    
      “让咱们把面纱揭下吧,别再拿腔弄调了。我俩是敌人,都与对方为敌,采取种种手段,而且心照不宣,因此,只能以敌人对待。” 
    
      “对待?”勃脱莱诧异地问道。 
      一是的,对待。这个词不是随便用的。我使用这个词,对敌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再重复一遍,无论让我付出多大代价,哪怕十分昂贵。请你看重这个机会。我现在可以说,只有答应了我,我才会转身出去。不然,等待你我的只有战斗。” 
    
      勃脱莱心情越来越紧张,表面却平和地说道: 
      “我没想到会这样,你的话太离谱了!为什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在我的印象里,你是另一种人,何必要大动肝火恫吓人呢?难道是环境使我们为敌,使我们变成敌人?敌人,干嘛要彼此为敌呢?” 
    
      亚森·罗平有些尴尬,马上向小伙子冷笑道: 
      “听好了,小伙子,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怎么说,而在于怎么做。事实就是事实,十年里,我从未碰上过像你这样强硬的对手。我与贾尼麻和福尔摩斯打交道,就像在戏要小孩。你不同,虽然我不讲退却,但也得讲讲设防。对,你我都很明白,我是输家,勃脱莱在与亚森·罗平的较量中,占了上风。我的安排被你搞乱了,我着力想遮掩的东西,全被你亮在大庭广众面前。你给我带来麻烦,尽跟我找别扭,我已经忍无可忍……勃雷杜警告过你,但没起作用。眼下我再次忠告你,一定得好好想想,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勃脱莱点点头: 
      “好吧,你打算怎么办?” 
      “停战。各自罢手,回自己的家。” 
      “照这么说,以后你还可以不断去盗窃,我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到学校。” 
    
      “回不回学校,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今后不许你再打扰我,我需要和平。” 
    
      “我打扰你了?” 
      亚森·罗平突然抓住他的手: 
      “你心里很明白!别给我装蒜了。我的机密掌握在你手里,凭你的能力,你能识破它,可你没有权利把它公布。” 
    
      “你敢断定我确实了解这个机密吗?” 
      “是的,我敢断定。我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你的谋算,注视着你的调查过程。勃雷杜打伤你时,你就要把真情抖落出来,可是,出于你对父亲的关切,你犹豫了。 
    
      现在,你答应了这家报纸,稿子已经写完,一小时以后排印,明天上市。” 
    
      “不错。” 
      亚森·罗平站起来,在空中把手一挥。 
      “文章不能发表!”他喊道。 
      “一定会发表!”勃脱莱呼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坚定地说。 
      两人紧盯对方,眼看就要扭打起来。 
      勃脱莱热血沸腾,满脸通红,似乎只需一个火星便可点燃他的激情、勇气、自尊心、亢奋的意志以及探险的情趣。 
    
      而亚森·罗平呢,两眼射出光芒,眼神里透着一个战士的欢快,终于碰上了死对头的、决斗者的欢快。 
    
      “交稿了吗?” 
      “没有。” 
      “带着嘛?” 
      “我没那么傻。能拿在手里吗?” 
      “放在哪儿了?” 
      “有位编辑替我秘密保存着。假如我夜里回不到报社,文章就会发排。” 
    
      “好啊,这个混蛋!”亚森·罗平自语道,“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他大动肝火,面色难看。 
      勃脱莱发出冷笑,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沉醉在胜利的欢乐中。 
    
      “把嘴闭上吧,小家伙!”亚森·罗平叫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 
    
      如果我乐意……好啊,你敢嘲笑我!” 
      双方静默了片刻。亚森·罗平跨前两步,紧盯着勃脱莱的眼睛,语调阴沉地说道: 
    
      “你马上去《大众报》社……” 
      “不。” 
      “把文章撕掉。” 
      “不。” 
      “找到那位编辑。” 
      “不。” 
      “跟他说是你弄错了。” 
      “不。” 
      “你再写一篇,按照官方的说法,重写安卜吕美西事件,照公众的看法写。” 
    
      “不!” 
      亚森·罗平表情吓人,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从书桌上抓起一把铁尺,稍一用力就把它折成两段。过去,从来没有人敢抗拒他的意志,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倔劲儿,差点把他气昏了。 
    
      他伸出铁钳般的手,紧紧抓住勃脱莱的肩膀,恶狠狠地说道: 
      “勃脱莱,你没什么可选择的,你必须说:通过最近你的了解,确信我已经死了,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你必须这么做。这是我的要求。一定让人确信我死了,一定要把它强调出来,你要是不这么做……” 
    
      “那又怎么样?” 
      “今晚你父亲就会被绑架,下场跟贾尼麻和福尔摩斯一样。” 
      勃脱莱仍然笑着。 
      “有什么可笑的,回答我!” 
      “好吧,我说。我伤害了你,我很内疚。但是,我说话算数,决不反悔。” 
    
      “你要按照我的意见去写。” 
      “我不能讲假话。”勃脱莱坚定地高声说道,“公布这件事,毫无保留地公布它。这是我的需要,我的快乐。你不会明白我脑袋里装着事件的全部真相,必将毫无保留地倒出来。我要把文章一字不漏地发表出去,让人们知道亚森·罗平还活着,让人们清楚亚森·罗平为什么想让别人知道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随即,他心平气和地补充道: 
      “谁也绑架不了我的父亲。” 
      两人一语不发,死盯着对方不放。各自的利剑似乎早已拚上了,死一般的沉默似乎就是拚命出击的前奏,就看谁先出手了。 
    
      亚森·罗平压低声音说道: 
      “明天凌晨三点,除非我放弃计划,不然我的两位助手就会按照我的命令,把你父亲从卧室里带走,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并且把他跟贾尼麻和福尔摩斯关在一起。” 
    
      一阵疯狂的嘲笑,算是对他的回答。 
      “但是,强盗,”勃脱莱高声说道,“我已经采取了对付你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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