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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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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似乎很简单,一边倒,但既然死者是这样的特殊身份,舆论还是复杂的。

    例如在重庆极有影响的报纸《渝洲唱晚》,就旗帜鲜明地支持章律师。

    该报法人代表,总编武耀说:“中国若要真正进入国际大家庭,国内法同国际法便要尽
可能地靠拢。在当今世界,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仅仅属于本国。”

    这里说的“国内法”,当然不是指的立法,而是指的执法。

    大律师突然接到章律师的电话,约他“到‘长亭’茶园一叙,有些事想当面请教。”

    大律师便明白了武耀在帮助这位美国来使。

    只有武耀和另一位“老哥们儿”、刑侦处长单延昭知道大律师从不拒绝赴“长亭”的邀
请。

    “长亭”是近百年的老茶园了;地处市中心的边缘,从解放碑步行十分钟,翻过一个山
梁子即到,闹中倏然取静。这是人民公园一隅,竹木葱笼,鸟声清越。居高临下,可以俯瞰
下半城。车流徐缓,长江逶迤,对岸山影绰约,文峰塔带着那永远的神秘……间或汽笛一
声,苍莽沉寂的山水便一个呵欠似地醒过来。

    “难怪大律师喜欢此处。”章律师恭维道,“这种雄浑与辽远的气魄,在世界的大城市
中,也数得上了。”

    “我并不是律师,”大律师更正道,“你才是律师。”

    大律师的确并不是律师。他专门给人出点子,事情成了则收取咨询费。说他是个社会心
理学家倒很合适。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出售智慧的人”。

    寒暄过后,涉入正题。对于“五·二三”海损,对重庆社会生活了如指掌的大律师当然
已经知道若干细节。

    “此次事故,”大律师放下茶碗,正襟危坐,低沉而清晰地问道,“从现象上看,比较
简单。但,施鲁德家这样地大动干戈,是因为什么?”

    “这个,至亲死在异乡,总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大律师摇摇头,但也不反驳。再问:“那么,希望章先生来到中国,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呢?”

    “也不一定有先入为主的目的。总之先将事情真相弄清再说……”

    大律师笑起来:“在下虽未去过美国,对美国人的思维方式还是了解的。美国人习惯做
定量分析。像这样的行动,当是分析过后,分门别类,第一层次目的如何,第二层次目的如
何,退而再求其次又如何如何……像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似的排列就绪的。”

    章律师笑起来,端起茶碗,吹,掩饰那点微窘。“这个,大律师说得也不错……弄清情
况后,要索取应有的赔偿。”

    “索赔?就算事故责任全在游轮和航管站,按中国的法律和国情,赔款数目与施鲁德家
族的资产相比,九牛一毫;说不定,连诉讼费和律师开销还应付不了呢!”

    章律师点点头,沉默一会儿,下了决心似地说:“是想调查一下,是不是有情敌施
害。”

    “噢--”大律师也点点头,“那么,就该与霍小丽有关了。霍小丽以前有无男友?”

    “目前尚不知道。”

    “施鲁德先生有无情敌?例如‘得瑞兰’中的美国同事,也喜欢霍小丽的?”

    “也不知道。”

    “那么霍小丽有无情敌?例如公司中喜欢并打算嫁给施鲁德先生的女人?”

    “也不知道。”章律师有点尴尬了,“真是一问三不知啊!”

    “不要紧。”大律师说,“只是,此种设想,告诉重庆警方了吗?”

    “还没有。”

    “章先生,”大律师正色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来重庆已经六天。既有设想,却无动
作,连一条这方面的信息也未获得。所以说,情敌施害的设想,也是幌子。”

    章律师又端起茶碗来吹,吹。

    大律师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吐一口闲淡之气,悠悠地说:“章律师身为律师,又有
诉讼成风的美国,可知律师最忌讳当事人的什么?”

    章律师突然哈哈大笑。

    --律师最忌讳当事人隐瞒实情。这会使律师在法庭上突如其来地陷入被动。

    现在可以说,大律师是章律师的律师。

    章律师笑得就是这个。

    章律师说:“临来大陆是,有人告诫我,说大陆人说话都是吞吞吐吐,模棱两可,顾左
右而言他,所以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想到大律师倒是这样的快人快语,一针见血。”

    大律师认真地说:“最近十几年来,民族处于二百年来的上升阶段,开始了真正经济起
飞。民族性格也在变化。所以,应该以变化的眼光看中国大陆。”

    章律师点头。然后将施鲁德家族的真正想法如实以告。

    原来施鲁德家怀疑--有无政治背景?

    一九八九年北京的“六·四”事件后,中美关系紧张。美国方面,从政府到民间,都对
中国有不可小觑的经济打击。在这种大背景下,戴维·施鲁德仍然于一九九○年上半年,将
中美合资的“得瑞兰”医药总公司推出前台,而且加速运转业务机器。从而使戴维·施鲁德
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境地。

    “简单地说,”章律师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总感到成了夹心饼干馅,中、美双方都
想打击他。”

    大律师诧异地僵住。稍顷,扭过脸来,说:“‘六·四’以后,欧美国家的经济打击,
确实给中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和困难。但唯其如此,中国政府对于尚存的支持者和合作者,
抱着‘难能可贵’的看法,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击?”

    “有些渊源,大律师尚不了解。总之要进行这方面的调查。”

    大律师突然发问:“老施鲁德是否到过中国?”

    “嗯?”章律师猝不及防似的,“你是说,什么时候?”

    “我想,老施鲁德同中国的近代历史,说不定还有些瓜葛吧?”

    “大律师知道这些?”

    “在美国的中国人多得很嘛!”大律师卖关子。

    地球确实越来越小了。章律师笑起来。原来,抗战时期,老施鲁德就在重庆,是陪都美
国大兵中一员,中尉。“后来,国共内战,他作为蒋介石的顾问团成员,当然是反共的。”

    大律师也笑起来。“原来是共产党的老敌人啊!”有这样的疑虑也就不奇怪了。

    另外,美国方面,虽说对于制药业投资的施鲁德,没有明令中止他与中方的合同,但做
了他的工作。“有关方面进行反对和阻挠,是肯定的。但戴维还是来到了中国。”章律师
说。

    如果“五·二三”海损真有政治背景,想通过官方所谓“正常渠道”解决,当然是一笔
糊涂帐了--施鲁德家族就是这样想的。

    且不说万花筒式的美国政治,就是在中国,也有其“另一种风格的复杂”。例如
“五·二三”海损,《渝洲唱晚》上的提法是“五·二三”海损案,已遭有关方面批评。
“报社有什么权利立案?”批评说,“那是检察院的事。请不要越俎代庖。”

    的确至今连立案也困难。似乎大不了算一桩民事纠纷。

    所以,走民间的路子,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大律师、武耀和单延昭,三个好友聚在曾家湾的办公室里,看资料。

    大律师自一九八四年开办“社会事务咨询”以来,一直就用这间十五平方米的小小办公
室。八年来,粉刷过一次,换过几张画,电话机也改成了程控直拨。其他无甚变化。

    有过这么两三次,身为处长的单延昭信口说道:“太寒酸了吧!换间大点的,装修一
下。”笔杆子武耀代为回答:“只有小人物才用大办公室(尼克松语)。”

    对于这句褒贬莫辩的话,三个朋友一齐笑起来;一笑了之。

    墙上有幅大彩照:两个欧洲儿童,一男一女,相对坐于户外。四只小脚同泡在一只旧铁
桶里。男孩煞有介事地吹奏小号,女孩听。一只花鹅也在一旁聆听。

    此刻,武耀问:“你怎么知道那老头儿同陪都有瓜葛。”

    “我想,”大律师一边翻阅材料,一边慢悠悠地说,“重庆的投资环境其实是很差的;
就算有一些美国人来投资,也多为华裔。像施鲁德这样的白人极少。此其一。其二,制药业
周期长,见效慢,外商下注的就更少了。而医药事业,是带有慈善性质的。所以我感到老施
鲁德派其子来重庆建药厂,有一种情感因素。”

    另两人表示同意。

    所阅材料中,有一摞章律师提供的照片,是五月二十三日那天所拍,霍沧粟、其妻、霍
小丽和戴维出游的记录。

    内中有一张,引起了大律师的注意。他立刻替它取了个名,叫“证据照”。

    是小施鲁德落水的瞬间画面,由远及近:隐约的山城(市区)背景;白色巨轮的大半个
船体;波浪重叠(很清晰);绛红色的帆布小艇严重倾斜(向岸),小施鲁德和霍小丽跌出
艇外即将落水。

    任谁看了这照片都会说:人是被“银娘”号浪翻入水的,错不了。

    “它太像证据了。不,它就是一张十分有力的证据。”武耀说。

    “甚至,简直就是为了取证而抢拍的。”立刻明白了大律师感觉的单延昭半开玩笑地
说。

    于是研究其它照片,又发现,凡是以珊瑚坝和长江大桥为背景的,人物都在岸上;小艇
载人下水后的照片共四张,没有一张有珊瑚坝或者长江大桥。

    “这有些不合常情,”笔杆子武耀说,“不合审美的常情。小艇下水后,却不用珊瑚坝
和大桥,那么,‘在重庆的江中荡桨’的立意怎么体现?”

    另两人都同意。

    再一个发现是,只有一张照片上有霍小丽的母亲,即四个人的合影,地点在“得瑞兰”
制药厂的大门外。由于所有的照片都摄于同一次出游,所以给人“未来的岳母中途退场”的
感觉。

    俗话说岳母爱婿。她为什么要退场?

    商量后,决定将视线暂时从“银娘”号和船管站移开,先将这个“未来的四口之家”看
清楚。

    由单延昭和武耀从报社的角度进行调查。

    虽说是“走民间的路子”,但脱下警服的刑侦处长,也决非一个真正的平头百姓能比。

    第一步:“五·二三”出游的始末。

    大律师将“五·二三”出游的有关情况整理如下--

    “上个月,可能是中旬某一天,爸爸外出归来,说起南岸有个叫梨深沟的小镇,砂锅很
不错,是地道的乡村风味。”霍小丽说,“我立刻就想到,同戴维去吃砂锅。”目前大都市
人,什么都吃腻了,出去猎猎奇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爸爸说,他也说不清那个确切的地
点。让他画图,也越画越糊涂。当时我说爸爸你该不是在吹牛吧!爸爸说你要不信,哪天我
带你们去吧。”

    (那么,这次行动的发起人,是霍家了,但,是女儿呢,还是父亲?)

    霍小丽后来催促过父亲,但时间上总是不合适。“也想同戴维驱车自己去找,但他是白
种人,到处乱窜恐惹来麻烦,所以尽管戴维对于吃民间风味兴致很高,还是只好将就爸爸的
时间。”

    这样,直到五月二十三日,上午,霍沧粟打电话给女儿,说刚弄完一桩大设计,累坏
了,也有了点空。“如果你们还有吃砂锅的兴趣,今天倒可以去。随便你们。”

    霍小丽很高兴。看看外面,天气也很好。“让我问问戴维。”她说。

    戴维说OK,去吧!他手上本来正有工作,也决定暂时放一放。另一方面美国人也习惯
了忙里偷闲。

    (这么说,五月二十三日的出行,实际上是戴维自己决定的?如果是这样,那与“银
娘”轮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小丽又将电话打过去。父亲说:“那么你妈妈作何处置?”

    “当然是一块儿去嘛!”

    这样一来,这形成了“全家一起正式出游”,而不是简单的“共进午餐”了。

    戴维于是做了一些安排,还带上了相机。

    其时为上午,近九时。

    △但是,直到中午十二点已过,霍沧粟夫妇才到达“得瑞兰”。不习惯空候的戴维坐立
不安。小丽埋怨父母。父亲说,设计还有点尾巴要处理,何况,“去那么早干什么?避开中
午的高峰不是正好吗?”小丽也无话可说。

    四个坐进一辆“马自达”,戴维开车。

    五月的阳光明亮而柔和,树木肥硕葱茏,那初夏的浓绿让人非常快意。戴维甚至哼起了
家乡的小调,小丽也能和上几句。

    许是受了感染,霍沧粟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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