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祸-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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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你认识他?”三立问道。
道士说:“嗯,他现在在大都会娱乐城当保安,按说他不应该再干那个老本行了,怎么又在何哥面前耍了一把。”
三立说:“只要知道他落脚的地方就好办,把他揪出来问问就行了。”
道士说:“听说大都会娱乐城的背景挺复杂,有省上哪个头头的老婆在背后撑着,根子硬着呢。”
三立说:“不管他根子硬不硬,他不过就是一个保安,能怎么着?今天就去找他,别的事先不去说,就从他那里找白国光的下落。”边说边起身拎了拐杖:“这就走,先会会他再说。”
道士说:“别着急,商量清楚了再去也不迟。我们找他的目的就是要通过他摸清那个姓白的情况,问题是我们怎么去找他,找到他又有什么措施保证让他把情况如实地说出来,万一他跟我们玩邪的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拿住他,掌握了那个姓白的情况后我们紧跟着又该干什么……”
“行了,行了,”道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草已经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急恼恼地说,“啥事还没干呢你就先说了那么一大套,等你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再动手,黄花菜都凉了。再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能都让你事先想明白。情况是在不断变化的,任何人做事情还不都是随机应变嘛。我看,咱们啥都不商量,大伙都跟着走,找着那个肉杠就按住他,何哥想知道什么就让他说什么,也让他知道何哥不是没有分量的人,让他今后不敢再跟着那个姓白的对何哥玩歪的邪的。”
三立说:“我看就按小草说的办,有啥可商量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揪住这小子逼逼他的口供再说。”
道士见他们几个人急着行动,自己再犹豫就难免有胆小怕事之嫌,只好说:“既然你们要立刻动手,老道我水里火里陪你们就是了。”
于是几个人略略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出了门道士问三立:“你知道何天亮如今干什么营生呢?”不等三立回答,接着往下说:“人家现在走街串巷擦皮鞋呢。”
三立说:“天亮你也是,干点啥不好,非得干那个,能挣几个钱。”
何天亮说:“挣多挣少起码得每天把饭钱挣回来吧,坐吃山空就凭我的底子撑不了几天,你们以为我犯贱没事找事啊。”
小草在一旁冷不丁地说:“我看你何哥真就是犯贱。”
别人听她这么说,都是一愣。小草说:“我倒不是看不起擦皮鞋,过去我还以为你真的山穷水尽,只好出来干这种挣一天吃一天的事儿,谁知道你捧着金饭碗出来讨饭吃,这不是犯贱是干什么?”
道士心思灵动,听出来她话里有话,赶紧替何天亮问:“小草大姐姐,有好主意端出来,真行我请你再涮一回。”
小草说:“何哥有这么一院房子,稍微整整,开个饭馆,附带个小商店,怎么着也比擦皮鞋挣得多。我刚才注意了一下,他们那一片还真就没有一个饭馆,他们那一片居民想下饭馆就得出了巷子口,要是在那儿开张,只要饭菜别太差,生意肯定错不了。”
三立一拍拐杖:“对了,这才叫看出了商机,我原来也想动这方面的脑筋,可是一直没好意思跟天亮提。”
何天亮让小草说得心里豁然开朗,忙不迭地请教:“小草,你说说,要是真的开个饭馆再附设个小商店,大概得多少钱?”
小草略一思索,说:“咱们不图豪华高级,也没那个条件。咱们就讲个实用干净,家常便饭,根据这个定位,稍稍改造装修一下就行,估计花上五六千块也就够了。另外你还要进货、雇人,也就是说要有一笔流动资金,这一笔钱我估计至少得一万,两万就比较宽裕了。”
何天亮抽了一口冷气:“乖乖,我可没有那么多钱,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我还用得着出来给人家擦皮鞋吗?”
三立说:“这件事我琢磨过,开饭馆实际上是钱多多办事钱少少办事的活儿,小草刚才是按正常情况算的,要是我们自己办,里面有些钱是可以不花的。比方说,房子要改造装修一下,我们可以自己动手,最多花几个料钱,人工就可以省下来。再比如说,开饭馆开商店
,我们都是自己干,不用雇人,人工费又可以省下来。再说了,也不一定非要一下子把饭馆和商店都开起来,钱不够,可以先开饭馆或者商店,分两步走也不是不可以。”
小草说:“三立说得对,这样是可以省不少钱,不过不管怎么着,我算下来少了一万五千块钱是不行的。”
道士说:“只要你何天亮别再擦皮鞋了,开饭馆也罢,开商店也罢,我出五千块,算集资也行,算借的也行。”
三立说:“我能拿出来两三千块。”
何天亮在心里算了算,自己掏空老底也就只能拿出两千来块钱,这样还是不够。
小草又说:“这样凑一凑也有一万多块钱了,我还能出一些,估计把饭馆和小卖部开起来应该没啥问题。”
三立说:“就是,天亮你就抓紧办吧,我第一个合伙。”
道士说:“也算我一份。”
小草说:“你们都别急,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要是入股、合伙就得把账都算清了,还要算出何哥的房子折算多少股份,然后根据个人出资金额来换算出股份比例,还要签订一个共同出资协议书,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才能有个章法,省得日后闹纠纷。”
三立说:“哪有那么多麻烦,房子现在是天亮的,今后还是天亮的。我们出的钱也没多少,名义上说股份,实际上就是大家拿点钱帮天亮把那个店办起来,谁还真要靠这几千块钱发什么财。不管怎么说,这事得靠你帮着你何哥,就凭他非得赔了不可。”
小草没有答应,却看何天亮。何天亮说:“就由你主持办吧,你说怎么办好咱们就怎么办。”
小草这才说:“行,我回去后仔细算计算计,然后咱们再一起好好商量一下。”
三立说:“这件事就着落在你的身上了,你可得抓紧点,别一拖几个月把大家的心拖冷了就没戏唱了。”
小草说:“你放心,我明天就开始还不成吗?”
何天亮说:“要是真开小卖部,就让宝丫过来管小卖部,别让她再日晒雨淋地在大街上摆摊了。”
三立说:“那当然好了,我先替宝丫谢谢你了。”又对小草说,“你干脆今天晚上就把该弄的事想好,明天咱们就动手干。”
道士说:“今天晚上你们光琢磨开店了,我们还去不去找黄粱噩梦了?”
小草说:“去呀,都走到这儿了哪能不去呢。等你们收拾完黄粱噩梦我再回去算账。”
于是几个人心情振奋地朝大都会娱乐城走去。
大都会娱乐城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污染了半边夜空,让夜空变成了斑斓锈蚀不见星辰的烂铁板。门前宽敞的停车场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轿车,从车牌上可以看出,大多数车辆是公家的,这座城市里拥有私车的人比大熊猫还少。大都会娱乐城是这座城市老百姓茶余饭后经常谈论的消食话题。据说,这座娱乐城的后台老板是前任省委主要领导的老婆,所以不但公安局不敢到这里找麻烦,就连市里廉政建设检查小组的人明明看到这里摆满了公车也躲得远远地假装没生眼睛。老百姓还传说大都会娱乐城实际上是半公开的窑子。何天亮给人擦皮鞋时曾听一个顾客真真假假地吹嘘自己到大都会娱乐城寻欢作乐时的情景。那人说,娱乐城里的小姐穿的裙子刚刚能遮住屁股,如果你有贵宾卡,可以到包厢里当一回上帝,那里的服务小姐只穿一条短裙,里面啥也不穿,贵宾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何天亮当时还泡了他一句:“当上帝就是让人家服务员小姐啥也不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个上帝也太流氓了。真像你说的那样,大都会娱乐城不成了旧社会的妓院了?”那人说:“比旧社会的妓院还妓院。”何天亮半信半疑,说:“要真是那样,难道就没有人管?”那人说:“谁敢管?他们就敢管你这种人,没饭吃擦皮鞋他们一会儿抓一趟,那些开妓院的哪个没有后台?没后台干这个买卖不是找死吗!”
此刻,何天亮远远站在娱乐城停车场的对面,看着娱乐城大门外霓虹灯下闪闪发光的轿车群,看着进进出出衣冠楚楚的人们,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沿街给人家擦皮鞋的情景,一股难言难诉的苦涩让他喉咙发干。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过去看看,他要是在,我就逮空把他叫出来。”道士说着拔腿朝娱乐城走去。
小草不知为什么忽然叹了口气。何天亮问她:“你怎么了?”
小草轻声说:“我心里突然难受得很。”
何天亮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就关切地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我给你叫辆车。”
小草摇摇头:“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我忽然想到,我们都是好人,可为什么就活得那么苦?那些人一个个装扮得人模狗样的,有几个好东西?可他们却为什么活得那么滋润?”
何天亮听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心中怦然,自己刚才心里泛起的苦涩不正是她的这番感触吗?这难道就是心灵的相通?念头转到这里,何天亮有些痴了。
三立在一旁说:“想那些干吗?这就叫世事,咱们就这个命,该咋活就咋活。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收拾那个小子吧。”
何天亮说:“这好办,你唱白脸,我演黑脸,小草当观众,别吱声,最好别让他看出来咱们是一起的,免得以后给你找麻烦,你一个女孩子应付不了。我当审判官,让他说老实话就行了。”
三立说:“行,就这么办。”
正说着,就见道士已经穿过停车场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黄粱噩梦。一路走着,两个人似乎还说着什么。见他们快到跟前了,小草听话地到树丛后面躲了起来。
“你找我到底有啥事?在那儿说了不就行了,还非到这边,我还上着班呢。”黄粱噩梦一边跟着道士走,一边喋喋不休地絮叨着。
何天亮见他们来到跟前,就迎了上去:“你别问他,是我叫你,跟你商量个事。”
黄粱噩梦见从树丛里突然出来个人,吓了一跳,停下脚问:“哥们儿,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何天亮说:“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何天亮的脸色阴沉得像块冰冷的铁板,两只眼睛在远处霓虹灯的映照下闪烁出冷冷的光。肉杠黄粱噩梦这时候也看清楚对面站着的就是何天亮,大吃一惊,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有大麻烦了。
“哥们儿,是老弟对不起你,以前咱们不认识,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兄弟。”肉杠是江湖上的混混,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是他的基本功,此时抱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老主意,及时跟何天亮说软话,说完,偷偷瞥了道士一眼,既气恼道士把他诱出来让何天亮来找他的麻烦,又期望他在自己实在难以脱身的时候能出面做个和事老。
何天亮说:“过去你跟我的事情我不计较,你不就是靠那一套混饭吃吗?今天我找你是问白国光的事,他在哪儿?”
黄粱噩梦愣了一愣,神情忽然轻松了,眼珠骨碌碌乱转着,嘻嘻一笑说:“咳,哥们儿,你是找他呀,看来你们是有过节儿,难怪那天你们一见面就红眼。”
道士说:“哥们儿,你也别太轻松了,这件事你也有一脚,你不是也到别人家里玩过一场吗?那笔账你说该怎么了结?”
道士见这小子听到何天亮找白国光,忽然露出轻松劲儿,估计他想把事情往白国光身上推,有白国光的势力做依托,所以有恃无恐。如果这样,就很难让他完全说出实话来,也无法对他起到震慑作用,难免今后还有麻烦,所以出面咬住他,让他不能置身事外。
果然,黄粱噩梦神情又紧张了起来。何天亮想到家里被他糟蹋得一塌糊涂,心里也不由蹿起火来,腮帮子咬起了两块肉疙瘩,揪住他的衣领脸对脸恶声恶气地问:“你不是追到我家在顶棚上写着红色的大字叫号,让我滚出本市去吗?今天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道行能让我滚出去。”
肉杠怵了,满面无辜地连解释带求情:“大哥,那是我不对,可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我跟您没冤没仇,无缘无故怎么能到您面前撒野呢?这些都是白老板安排的,我是给人家跑腿的,人家让我去办的事,除非是我不想在人家手底下混了,我能不去办吗?”
“这么说,从我出来那天你到监狱外面堵我算起,你干的所有的事都是白国光交代的?”
黄粱噩梦点点头:“是呀,我也说不清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隔日仇,白老板好像不把你送到十八层地狱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