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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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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官看官,今日读我这部小说子的,料也不乏有子建般才,潘安般貌的少年,然而要晓得天付你这一件五官端整的面目也不是甚么佳兆,在那自命标品的朋友呢,原也可以骗得绝好的妻房,还可以骗得绝美的妓女。然有时你爱的人爱你自然心满意足了。亦有时你不爱的人,她也要来爱你。这个风流小罪,却也不很好受。并不是在下白嚼着舌头,也因为这书中记着我们主人翁云麟这一段故事,实在令人发笑。看官不必性急,且请看下去,便知分晓。

  且说那小善子这个丫头,本是朱二小姐跟前极宠爱的一个小婢,前书已曾表明。论这小善子的志向呢,却似心比天高。论这小善子的际遇呢,却是命如纸保你道为何呢?原来小善子年纪,比淑仪大得一岁,自幼儿便曾看见过云麟,她这一缕痴情,便已牢牢系缚在他身上。然而其时却是人小胆虚,虽有这个念头,除得魂儿梦里,心口商量,也没有第二个人替她出个主意,分一分忧。后来得了朱二小姐的宠,朱二小姐也是个倜傥不羁的人。高兴时往往同小善子取笑,说要替她觅一个佳婿,小善子初则含羞不语,久而久之,年纪也长了,知识也开了,便老实告诉朱二小姐,说爱云麟云少爷不过。朱二小姐也笑她眼力很好。便对她说:“你放心罢,万一仪小姐嫁过去,我定然将你陪房做云少爷一个侍姬。”这句话还是在那云家议婚的时节说的。

  小善子好生欢喜,在同辈之中,便俨然有自命云少爷爱妾的意思。后来不料跑出一个卜书贞卜太太来,强讨硬夺,将个仪小姐夺得去了。她这一气几乎同卜太太有不共戴天之仇。背地里哭泣过几回,因此上恹恹一病,几乎身死。只有朱二小姐解她的意思,百般解劝。允着她,就是仪小姐不嫁云少爷,我都有本事替你将这一段姻缘撮合起来。小善子这才安心调理,渐有起色。所以那个奶妈出的毒主意,说将卜太太的鞋用水浸烂,便可致她于死的话,小善子一听便忙忙的照样办起来,也是因为急于要报复卜太太拆散他们婚姻之仇的缘故。后来果然卜太太死了,仪小姐又不曾嫁云少爷,又不曾另娶。朱二小姐说:“没有个少爷们不曾娶妻,先就娶妾的道理。”

  一时也就将她这件事搁下。自此以后,小善子只要看见云麟到他们家里来,她都是异常亲热。她适才同杨老板奶奶说的这番话,在云麟虽无其事,在小善子确实有此心,原情论事,这也算是小善子善颂善祷罢了。谁知云麟在先,也曾领教过小善子几次肉麻状态,论云麟这少年心性,觉得小善子不惜玷辱自家的身分,肯垂青眼,未尝不知道感激。无如小善子右边一只是个吊眼睛,面皮又很黄瘦,不见得就叫人可爱。小善子也知道这个意思。她却善窥间隙。知道云麟与她家小姐淑仪,似个有情未遂的光景。她便藉此做个进身之阶,便在云麟跟前,一长一短描写他家小姐的神态,简直以红娘自任。有甚么消息,她便愿意从中传递。因此云麟却不好十分拒绝,便利用她做个鱼雁。今日不料到忽然会在林雨生家里碰着,

  云麟一眼看见她袅袅婷婷,走到身边时辰,那个洋烟气味已是逼人,而且手指缝里黏黏搭搭还夹着些吐沫,好像尚有一块牙垢榻在指头上,承她的美意,要替云麟倒茶,你们想云麟可敢领她这个情,只得忙说这里有茶,这里有茶罢了。小善子见云麟这种模样,心下老大不悦,再掉头一看,知道杨老板奶奶同他干娘,都四目相窥的拢着他,暗想我适才说了这一篇大话叫他们看见云少爷这般冷落我,可不羞死了人。勉强又将一口气忍下,不禁伸手在云麟膀臂上捏了捏,说:“少爷衣裳很是单薄,你不知道适才起了凉风,冻着又要叫小姐们烦心。”云麟见小善子伸过手来,已吃了一吓,再偷眼一望,幸亏不是那只有牙垢的手。却又耳中听见她提着小姐两字,不禁笑了一笑说:“我不凉。”

  小善子趁着势,便含笑说道:“我此刻到觉得凉起来,你不信,试摸摸我的手看。”说着便伸过云麟手边,云麟此时再也不好却好这意思,不由也就握了一握笑道:“果然姑娘的手是冰凉的。”小善子忽然又将手望怀里一扯,笑道:“怪痒的,你抠人的手掌心做甚么?”其实这句话却是枉冤了云麟,云麟一松手,小善子又笑了一笑,才迈步又转入对过这一进里,早见杨老板奶奶伸着一个大拇指,口里不住的啧啧啧,似乎称赞她这一曲戏做得很好。小善子格外快乐得无以复加,三个人便在那里嘻天哈地。杨老板奶奶甚至将他同杨老板及林雨生睡觉的事都说出来,引得小善子蒙脸而笑。外面云麟深恐小善子再出来唣,早辞了林雨生回转公馆,小善子尚不知道。后来林雨生送过云麟重走入来,小善子惊问道:“我们少爷呢?”林雨生笑道:“他自走了。”小善子又笑着问林雨生道:“来来来,我究竟请问你一声。我们的太太,几时同你拜了把子,你为甚硬要做她的哥哥?不是杨奶奶告诉我,我同我们太太还睡在鼓里呢。我也没有别的法儿,我回去先行告诉我们太太,叫太太告诉老爷,老爷自然会来拜着你这舅老爷。”

  林雨生笑道:“好姑娘,你是天上的人,你不用听这杨疯子的话。我是姑娘家里的一条看家狗,敢同你们太太拜起把子,我是说的翠姨奶奶。去年我们一路到湖北的时辰,承翠姨奶奶的情,很是看得起我,她说她家里也没有亲人,我身边也没有贴己,就认着我做一个哥哥,彼此觉得亲爱些。好姑娘想我这样人,自然只配同翠姨奶奶认姊妹,天下也没有一个姨奶奶的哥哥,可以称做舅老爷的。这杨痴子不知为甚么冬瓜扯到葫芦田里,又牵到你们太太身上去了。好姑娘你开天地之恩,千万不要在你们太太面前说我这话,我替姑娘磕个头。”说着,跪下去,把个头放在小善子的大腿上面只管点,弄得小善子又痒又笑,双腿乱登,将林雨一个头夹在裤裆里,便连巴氏同杨老板奶奶都笑得喘不过气来。闹了好半会,小善子忍着笑又问道:“我把你这砍头的,你到轻轻巧巧搭上翠姨儿了。我说这坏东西,不是正经路数。我们太太几次三番,在老爷面前议论她,老爷是死糊涂了,心一点也不相信。今天可是捉奸捉双了。”

  林雨生起先几句话,不过分剖他不敢同朱二小姐认做姊妹,遂借小翠子用一用,不料被这小善子这几句话,转说出暧昧来,就将计就计。要想在杨老板奶奶面前卖弄他的人材。以为翠姨奶奶是杨老板奶奶看见过的,何等美貌,尚且看中了我,我同你姘识,要算是一块天鹅肉,掉在你癞蛤蟆嘴里呢。不由点了点头笑道:“阿呀,世界上的男女,谁也没有一个知心贴意的人儿,只要彼此有缘,自然合拢得来。你们看翠姨奶奶是个美人儿似的,风也吹得倒,似乎不配爱上我。其实她爱我的这颗心,不是我夸口,比她爱着老爷还要加得几倍,这要算我的人材,不过辱没她了。谁知还有一班歪辣货,有时反嫌我本事不济了,年纪又老了,聒噪得不清。哈哈,若是我发起性子,我又不呆,我为甚放着羊肉不吃,转来吃你们这狗肉,将你们搁起来,一百个不睬,看你们还敢拣精拣肥的闹鬼么!”说着,便迷迷的望着巴氏同杨奶奶微笑。杨奶奶果然有些信,不觉含有怒意,不来理他。转是巴氏骂道:“天杀的,不要嚼了舌根罢,白白的糟蹋了人家,是要被雷劈的。”又望着小善子道:“姑娘不用信他,他是说着顽的。姑娘认了真,闹出是非来,到反不好。”

  小善子冷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像翠姨那样轻狂的人,也说不定。干娘我也不坐了,恐怕我们太太记挂我。且别过干娘,得了闲空再来。”巴氏同杨奶奶送到门口,眼看着小善子走进公馆去了。小善子今日同云麟又亲热了一次,心中觉得十分快活,扭头扭颈直望公馆里走,她若是到后一进去,本该走那旁边一条甬道,无如她很是不放心着云麟,她转不走甬道,一直便向花厅上走来。走至云麟卧室门首,见门帘虚虚放着,悄无人声。其时又是黄昏时分,尚未掌灯,小善子心里不由突突的乱跳,掩身走到窗外一张,隐约看见云麟躺在一张睡椅上,又不见稳子在身边,情不自禁,便噗哧笑了一声。云麟忙问是谁?小善子笑道:“是我。”说着就恻恻的溜进房来。云麟惊道:“你又来做甚么?”小善子笑道:“有甚么做呢?我把你这狠心的。……”一句话未曾说完,便咽住了。又抬头向云麟笑了一笑。云麟此时也十分好笑,便用手去抚摩她的腮颊,说:“好姐姐,你怎么长得这样俊?”小善子道:“你不用说坏话。我是知道的,我那里及得你心上爱的仪小姐。”

  小善子一面说,一面便想挪到云麟身上来。云麟笑推着她道:“提起你们小姐来,你在先说的能叫你们小姐背人到我这里来走一趟,怎么你们小姐除得上一次,同你们大太太二太太,因为不曾看见这房子,一伙儿来走,走以后,我这房里也不曾见着她一步脚影儿,你不是扯谎。你有本事,能怂恿你们小姐到我这里来一趟,你叫我怎样,我便怎样。此时大家且放尊重些。”

  小善子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的话我很知道,只是我此时委实要痴化了,好亲少爷,你救一救我的命罢。至于仪小姐的事,总包在我身上,你这个人的心,可不是铁做成的。别人这样哀求你,你总像没有生着耳朵一般。便是铁打的心,也没像你。……”

  小善子说到这几句,她那嘴里已经没有一点唾沫,干得像要出火舌根,也有些拗折不灵。云麟只管迟迟疑疑。小善子见云麟总不肯拢近,心上又慌又急。不觉向云麟恨了一眼,似乎十分埋怨云麟迟缓的意思。谁知她不做恨眼犹可,她一做恨眼,云麟猛见她那一只吊眼睛,向着自己很瞪了瞪,像那死人要咽气的模样。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转行倒退了几步。在这个当儿,猛然花厅背后,随风送过一阵莺声燕语来。说:“阿呀,我们公馆里的爷们呢?怎么到这时候厅上厅下,通没掌灯。”云麟知道这声音是小翠子,不由趁势跑出房外笑道:“正是的呀,我在这儿也觉得黑沉沉的怕人。稳子又不在身边,可巧善姑娘打外面进来,幸亏她在这里同我做伴。”这句话是云麟狡猾,分明借此逼着小善子出来。

  小善子正在情思迷离之际,听见翠姨说话,虽则吃了一吓,然而还望她走转去,好再来强迫云麟。谁知云麟转替她说出来,偏生翠姨又笑着同云麟絮絮不已,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咬咬牙齿,将门帘使劲一摔,便从黑影里穿入甬道,自回后面去了。此时伍升一班人正在大门外面闲话。见天色不早,方缓缓的走回来,猛听见翠姨问灯,大家才分头去忙着。一会工夫,灯点得通明起来。翠姨笑向云麟道:“少爷今日说是过江去的,想是因为大风,那江里波浪险得很,不去到也罢了。少爷也太客气,这外面很是寂寞,闷起来尽管到里面去坐坐。这里又不是外人,同家里一样。我还有一件事想烦少爷呢。前天老太太命我替她绣了一幅水竹观音,是在白绫子上绣的,老太太又说要在上面绣几个吉利字儿,保佑美官官无灾无难。我请仪小姐写,仪小姐一总也不曾拿着笔。少爷没事,此事就费心替我写了罢。”说着,便请云麟进去。云麟大喜。便让翠姨在前面走。小翠子笑道:“没有这礼,还是少爷先请。”云麟笑道:“姨娘毕竟是长辈,我如何敢占。”

  小翠子笑道:“既如此说,我就替少爷引路。”说着这话,便挪着那三寸不满的高底鞋儿,咭咯咭咯在前面先行。云麟紧紧跟着。见小翠子只穿了一件浅红湖绉棉袄子,紧紧裹着瘦小身躯,下面是淡青洒花外国摹本夹裤,出落得非常跳脱。只觉得她那头上面腻脂香,一阵一阵薰人欲醉。暗想怪不得姨父为她,从小儿便闹出那些笑话,若是我身当其境,也断断不能自主。他两人刚自走着,不料又被小善子看在眼里。暗念原来这妖精,早将我的心上人勾得去了。怪道有意无意的出来寻魂,打破人的婚姻,可怜要算得天大的罪过。好好,我总叫你这妖精跳不过我手掌里。小善子正在发恨,却好朱二小姐此时刚在妈妈房里看小美子咂奶,也听得回廊外面有人走路,便问道:“适才是谁在此经过?”

  小善子冷笑了一声,也跑入房里说:“还有谁呢,便是翠姨引着云少爷向里面走进去,又不知道是干甚么?”朱二小姐笑道:“原来是云少爷。这孩子打我这里经过,都不曾进来招呼一声,难道眼睛里只有他翠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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