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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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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到了扬州,也该来走一趟。我那时候说阿呀,言重不敢当,我不配有你这哥哥。如今回想起来,这种光景便像在面前一般,却不料这句话早应在今日。为今之计,你明日便快快的回扬州去罢,恐怕老太太同你的太太悬心。倪官儿这里,我早已吩咐过他们,替你安置妥贴,你这一来,须是好好用心读书,博个上进,我在省里虽然不能同你长长亲近,我听着也是喜欢的。”

  云麟又叹道:“你这一来侯门似海,料想今生再也不能同你聚首在一处,我如今没有别的恨处,只恨世界上你也不死,我也不死,若是两人中死得一个,何等干净,如今你又屡屡的搭救我,你越是如此待我,我越是望你速死。你若不死,我越是望我速死。我这颗心此时也说不出甚么道理,我究竟有句话想问你,我们今生可还能常常在一处?好妹妹,你千万不要回出我不能两个字,若是果然不能,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或者还是叫你那个大人将我命追了去,倒还使得。我只是总不愿意你抛撇了我。”云麟说到此处方才涕泗横流,哽咽得一句话也不能出口。红珠转抚慰着他道:“你也不用如此烦恼,我如今既然又出来会你,你这一来,已知道我不曾死,你心里总应该欢喜。后事茫茫,我们安见得就没有聚首的日子。”

  云麟忍着泪又望小珍子说道:“珍儿,你如今随着你姑娘在衙门里,要算是享福的了。我重重拜托你,若是你姑娘有时忘记我,你可以替我时时提着她,不要富贵薰心,忘却我这苦命书生。我隔着江魂梦儿总飞绕得到你们身上。”说着,又望红珠道:“咳,也是我前生缘法,结识了你这一位多情多义的人。只是我那富玉鸾富大哥,他同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你可能再想个方法救他一救?”

  红珠摇手道:“你说话须惝没声儿,他是个朝廷钦犯,又比不得你。我区区一个女流,叫我怎生设法?”说着,向小珍子撅了撅嘴,叫他站在房门外面,防着有人窃听。小珍子会意,便蹑手蹑脚走出房外。云麟见房里没有别人,又不禁拢近红珠身旁,想同他叙叙旧好。红珠含羞无语,正是推拒不得,谁知外面带来的那几个爷们,见天色已是不早,便传进话来,催姨太太回去。一霎时许多仆婢都纷纷赶进房来伺候。红珠忙站起身子,假向云麟说了两句话说:“哥哥此番回去,务必在母亲面前替我请请安。”又命人将倪太太请进来,又叮嘱了许多话,叫他们老爷照应一切,我总不忘记你们老爷的情分。倪太太笑道:“四姨太太说那里的话,我们狗一般的人,承姨太太赏脸给我们,舅老爷的事,还待姨太太吩咐,我们老爷早已预备妥贴了。但是姨太太今天既然难得到此,务请姨太太在此赏个脸,在这里吃了晚膳回去,舅老爷仍请到外面去坐,我们老爷在书房里已安排饯行的筵席了。”

  云麟此时好生割舍不下,当着人面前,满肚皮的委屈,又说不出口,怏怏的向红珠飞了一个眼色,那泪珠儿簌簌不已。红珠也是泪落如雨。仆婢们知道他们是兄妹情分,也再没有人猜到他们是别有用情的去处。云麟走后,红珠决意不再耽搁,辞别了倪太太,前呼后拥,也就回衙去了。云麟次日准备动身,倪紫庭果然十分殷勤。云麟想着富玉鸾,同倪紫庭商议,思量要去同他话别。倪紫庭决意不肯,说:“府大人吩咐过的,关防严密,断不容人去探望。老兄有甚么吩咐,小弟改一天定然将尊意代达罢。”

  云麟毕竟是个懦弱书生,自己得了性命,已出万幸,也就不敢再干涉此事,当天便赴扬州去了。这一番死里逃生回来,秦氏婆媳的欢喜自不必说,还有那亲戚慰藉,纷纷走来探视。云麟将红珠搭救的话,略略的告诉了人,没有一个不夸说红珠的高义,几乎不把那些当妓女的,都说成是红珠一流人物,竟有不肯禁止子弟们去逛窑子打茶围的。可怜三姑娘同淑仪听见云麟回来,疑惑云麟同玉鸾是一样的罪名。云麟既可以开脱回家,谅必玉鸾是也有这希望。后来听见云麟说出原委,知道玉鸾依然不能指望活命,母女二人不禁又凄惨回家。但是一件,当那富玉鸾在严村集合许多羽党,声势何等浩大,不料事机不密,轻轻的便被一个林雨生弄得他们大事不成,党魁遇祸,难道他们便是甘心,遂这般销声匿迹不成?但是捉拿富玉鸾及云麟的时候,小子只有一枝笔,忙着送他们到了南京省城,遂没有工夫再写到孟海华一般人物。谁知孟海华他们一闻得富玉鸾被捉,其时阖城骚动,捉拿羽党的声浪,如潮而起。宋兴同马彪兀的结束结束,先奔向仙女庙躲避。

  孟海华率领饶氏三雄,及童老么、常老二、军师康华,直奔瓜洲,渡了江,寻向他们镇江一个秘密的所在,本是商议着大家劫狱。不料次日运司里已将富、云二人押解入省,那时候省城兵力雄厚,单靠着孟海华手下几百人,也断不能成事,只得一面仍派饶大雄赴武昌勾结军队,一面命军师康华装做卖卜的,向南京城里打探消息,随时报告。还有柳春同明似珠呢,他们知道名字已被林雨生填入乱党里面,虽然逃出了城,四顾茫茫,究不知躲向那里才好。二人商议说只有上海租界,是个安置党人的地方,任是中国官吏知道我们所在,也不敢来越捕。计议已定,遂悄悄的走了。暗中寄了一封信给似珠的母亲。那朱金知道女儿的消息,也就将一颗心放下。只是苦了他们办的两个学校,校长一齐溜跑了,学生也就一哄而散。一个热闹烘烘的都天庙,依然古瓦斜阳,仍让那王道士去侍奉香火。

  何其甫、严大成一干人听见这消息,大家议论着说:“可又来,几曾见办学校的会规行矩步,效法圣贤,不过都是些乱党,藉办学为名,阴谋不轨。这一来也叫朝廷知道,这学校万不能创立。还是我们这些教读先生,辛辛苦苦,能彀替国家造就些人材。”于是镇日的在外面将柳春学校里那些学生竭力张罗,果然桃李盈门,束十分丰富,这快乐也就到了绝顶。闲言少叙,且说那大清国皇帝宣统在位,他本是个冲龄幼主,那些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一毫也摸不着头脑,把全国政治,一古拢儿交给他本生父摄政王。摄政王优柔寡断,那国是渐渐一日不如一日。却好春间因为四川铁路,朝廷意欲收归国有,起了一个小小风潮,那些海外党人,便趁这时机,东也钻一钻,西也钻一钻,总不能做出一件事来。我这《广陵潮》小说,是个稗官体例,也没有功夫纪叙他们革命历史,我只好就社会上的状态,夹叙出他们些事迹,好让读书诸君,知道他们大人物在上面革命,我们小百姓在下面受罪,才不失我这社会小说的宗旨。且说这一年八月里,正是天高气爽的时候,禾稼登场,乡里一班农夫好生得意,有儿女的便赶着将儿女嫁娶的事办一办,真是伯歌季舞,写不出那一番太平景象。住居廿四桥的那个黄大,渐渐的也老上来了。又因为他的小主人云麟,几乎被官府里捉去砍头,他一总不放心,日日骑着驴子进城,向秦氏家里探访消息。后来好容易见云麟遇救回家,秦氏便发了一个愿心,准于今年八月团圆节,向各庙里烧香,谢谢神明。黄大赶中秋这一天,在自己家里用一条麻布口袋,装了些顶白顶细好干面,特的将网狗子唤近身边,叫他将这干面背去送给主母秦氏,好预备做团圆饼,应个节景儿。网狗子拿着眼睛,将那包干面瞧得一瞧,跳起身子向黄大吆喝道:“搁在那里罢,谁也没有这闲工夫干这些闲事。”黄大陪着笑脸,又央告他道:“好儿子,你只当替你老子出点力。你老子假使这两条狗腿跑得动,也再不敢劳动你。”

  网狗子想了一想说:“也罢,我本意也想进城走一趟。我到有一句话交代你,大前天不是静慧寺里驻扎的大营那个齐老总,在我们家里吃饭的,你须是认识他,他本约在今天来会我,万一他果然来了,你就说我已先到裘大娘家等候着他,叫他一径去会我要紧。”黄大道:“这个我自理会得,你送过这干面,还须得早早回来。”网狗子也不知可曾听见他父亲的说话不曾,肩上背了干面包儿,早一口气跑了。这且不表。

  且说伍淑仪小姐,自从与玉鸾结婚以后,只是那玉鸾终日忙忙的,也不曾镇日在家里一日半日,不多几天,又平空的掼下一天祸事,玉鸾又被官府里当作革命党捉去了。你想那淑仪小姐,不曾经过这种危难,早吓得魂不附体。后来派人向省城里打听,已知道玉鸾已定成死罪,这性命也不过日暮就要了结。母女二人只哭得死去活来。三姑娘又怕淑仪寻了短见,日夜的防范着,凄凉吊影,寂寞销魂,好好一份人家,也就闹得烟消火灭。虽曾接连打过几番电报,到湖北给伍晋芳,及至接到晋芳回信,也没有甚么方法可以救出他这爱婿。后来听见家人禀报,说云少爷已经遇救,回到扬州。三姑娘喜出望外,便赶忙同了淑仪到秦氏处探听消息,略略听见是红珠搭救,便惘惘回家,前文已经表过。但是淑仪还没有死心,第二天又打发人到云府上,再请云少爷到这里一走。云麟本意要来告诉三姑娘母女这番情节,便随着家人匆匆进入内室,早见淑仪淡装素服,含着满眶眼泪,出来相见。云麟当时便将红珠怎生设法救他的缘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三姑娘母女早又呆了,原来云麟不死,另有一番曲折,并不是制台有心开脱。这玉鸾罪名,依然没有生机可望。三姑娘转将红珠这一番侠义,着实赞叹了一会。云麟偷眼瞧见淑仪这一种可怜娇态,也不禁替她扼腕。只是也想不出要拿甚么话来安慰她,转低头默默不语。这时候淑仪忽然立起身子,向她母亲含泪说道:“女儿适才听见云家哥哥说的这番话,料想那个红珠姑娘,断不是寻常女子。况且玉鸾所犯的罪,并不是为非作歹,总算为国家起见,保不定他也能有心相救。只不过玉鸾同她是陌路的人,她一个弱女伶仃,也犯不着再担这血海的干系,又去救他。女儿此番已打定主意,暂时别了母亲,要亲自向省城里一走。便由这管狱的倪官儿,去觅红珠姑娘门路。若是托天徼幸,一般的也像云家哥哥,安然回里,自是女儿终身幸福。即使做不到这步田地,女儿也须入狱会一会他,博个生离死别,务请母亲允许孩儿这话。”淑仪说到此处,不禁放声恸哭起来。三姑娘也哭道:“姑娘你既是决定如此办法,做母亲的也是不能拦阻你。只是你这番前去,叫做娘的如何放心得下?罢罢,我们母女两个死活总须同在一处,我便送你到省城,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淑仪又道:“为孩儿夫妇的事,万万不能再累你老人家吃这辛苦,还是让女儿独自去的好。况且家里都走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个照应。”

  云麟此时更忍不住,又感着淑仪这番救夫婿的义气,不禁慨然说道:“这件事姨娘也不须操心,妹妹要到省里去碰碰这机缘,到也是个好主意,妹妹只须贴身带两名仆妇,其馀一路上的照应,就包在甥儿身上。甥儿这路算是走得极熟,雇船雇轿,以及寻找栈房,有我在那里一点也不会错。妹妹约在几时动身,我回去告诉了我的母亲,便同妹妹一齐上路。”云麟说到此,三姑娘未及答应,淑仪早不禁走近云麟身旁,深深的向云麟道了几福,简直要跪拜下去,含泪说道:“难得哥哥如此用心,妹子今生也不及报答,总算做妹妹的心里感激到十分。”又回头望着她母亲说道:“母亲就依哥哥这么办罢。事不宜迟,女儿一准便于明日动身。”

  三姑娘道:“这叫我有甚么说呢,在我看,横竖玉鸾此时尚安然在狱,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你哥哥昨天才到家,也须让他们母子夫妻叙一叙别后的光景。况且早晚已是中秋,不如老稳等过了中秋,再请哥哥送你到南京,你的意思以为何如?”淑仪听他母亲说这番话,也觉得入情入理,便也答应了。谁知到了中秋节后,这一天淑仪正自打叠行装,泪眼慵抬,愁眉紧锁,不禁呆呆的向这窗子外面一株桂花发。耳边猛然听见云麟声音,从外边笑得进来。淑仪吃了一惊,踅进身子,便从房里望外走,已见云麟同他母亲站在一处说话。云麟见了淑仪便笑说道:“我特来报个喜信给妹妹,玉鸾大哥可以遇赦了。”

  淑仪猛听了这一句,也不知是悲是喜,转将一只手扶着椅背子,颤巍巍的问道:“这话哥哥从何处打听得来?哥哥莫要哄妹子呀!”云麟道:“这个如何敢欺妹妹。我家里每天本有一份《千锤报》按日从上海寄来。今日便在这报上得了一个消息,据云朝廷因为民气不靖,革命党几乎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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