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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君且莫言 by 楚寒衣青-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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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着,君莫言只觉得有什么微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同时,似乎还有另一些东西,在心底深处碎裂。
  无声无息。

  第八章 心之所向'VIP'

  横越山,处于青国边境,常年为厚厚的冰雪所笼罩。但在这冰雪之中,却有一处地方四季如春——沉月谷,天下最富盛名的星象师戚云泽所住的地方。
  此刻,这个温暖如春的地方,却被一种莫名的压抑气氛所笼罩。而谷内的人,虽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但彼此之间却没有交谈,只是自顾自的或坐或站,像是在等待什么。
  突然,站在角落里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姑娘对着频频看向外头的男子开口:“顾师兄,大师兄还没有到吗?”
  转回头,被叫顾师兄的男子竟是本来该呆在帝都的顾长惜。只见他略微勉强的笑了笑,说:“大师兄应该快到了……他一接到讯息,便马上往这里——”
  最后那个‘赶’字还没有出口,原本微风和煦的沉月谷突然刮起了劲风。彼此对望一眼,原本坐着的几人当即站了起来。
  “二师兄!”转头叫了一声,顾长惜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紧张。
  朝着顾长惜点点头,站在中间的男子手一翻,修长的五指已经扣住了数颗黑白棋子。凝神注视面前直接刻在地上、已经排了大半棋子棋盘片刻,男子屈指一弹,已将手中的黑白棋子嵌进了地面的棋盘。
  立时,棋盘上原本静止的棋子动了起来。
  “角矢!”、“宫越!”、“曲九!”
  看着棋子的移动,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叫着棋盘上棋子移动的位置。如此叫了数声后,其中一个人突然扬高了声音:
  “洲中!生门!——是大师兄!”
  像是印证对方的话一般,沉月谷外一望无际的雪原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黑点。而几乎几个眨眼的时间,那本来隐约的黑点就到了沉月谷之中。
  ——苏寒凛——青国的丞相,隐雾谷谷主。
  胸膛微微起伏着,苏寒凛的呼吸急促,额际也隐约有些汗水。而沾染在他衣上的雪花,甚至还没有融化的趋势。
  环视周围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顾长惜身上,苏寒凛开口,声音有着些许沙哑:“师父……”
  “师父在里面等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顾长惜接口,“师兄,师父等你……你快进去吧。”
  心下一紧,本就干渴的喉咙像是被人点了一把小火,烧得难受。吸了一口气,苏寒凛不再停留,快步向谷内走去。
  但就在经过刚才执棋子的男子身边时,苏寒凛突然听见了低低的一句话:
  “别忤逆师父。”
  脚下略顿,苏寒凛咬咬牙,终究没有侧过头,而是急急的向着谷内走去。
  小桥流水,怪石幽草。乍看上去,沉月谷中的布局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然而若是有外人踏进其中,便会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绕圈子——其实就是戚云泽的弟子,也常常陷在这个由戚云泽一手布置的阵法里面。
  循着记忆找出口,但不知是由于太久没有接触阵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心烦意乱的苏寒凛竟久久没有找到生门。
  心下烦躁,就在苏寒凛准备强行闯阵的时候,周围的景物突然一变,原本繁茂得有些阴郁的景物全数隐去,也显示出了沉月谷内真正景貌。
  无暇多看周围的变化,几乎在正确的道路一出现,苏寒凛就匆匆赶向戚云泽的住所。只是,当他真正到达那间不甚起眼的竹屋面前时,他却又迟疑了。
  站在半掩的房门面前,苏寒凛几次抬手,都没有敲下去。终于,他放下手,退后一步,慢慢环视周围——一个本应该熟悉,但现在看来,却十分陌生的地方。
  十三岁入山,二十二岁下山。他在这里足足呆了九年……九年,也足足想了外面九年。所以,在学全了预计内容的第二天,他就闯阵下山。而知道他心思的戚云泽也没有阻止,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自此后,整整五年,他都没有再回来一次……甚至不曾踏进横越山的范围内。
  而如果没有这次的事,他是不是一直不会想起这里?静静立着,苏寒凛将视线移到摊开的手掌上。
  五指修长,掌心带着薄茧——是一双适合拿剑的手,也是一双拿剑的手……当年,这里的主人,便是握着这双手,一招一式的教他……
  想到这里,苏寒凛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而此时,竹屋内也传来了声音:
  “寒凛?怎么不进来?”
  蓦然回神,苏寒凛吸一口气,轻轻的推开半掩的门,踏入足足阔别五年的地方。随后,他单膝跪地,深深的低下头:
  “弟子见过师父。”
  ——————
  初秋的天气还残留着几分夏日的燥热,但在宽敞的隐沙殿内,躺在床上休息的君莫言却被严严实实的盖了一层被子。
  锦被之下,君莫言双目紧闭,眉心却不自觉的蹙着。两颊微红,额上隐隐有些汗水,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而龙床旁边,却只有一个鹅黄衣服的侍婢在照看——却是因为君莫言不喜人多的关系。
  此刻,这个鹅黄衣服的侍女正拿着湿帕,小心的擦着君莫言额上的细汗,浑不知身后有人悄然接近。
  站在侍女身后的人静静的看了一会,才放低声音开口:“皇上好些没有?”
  被突然而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侍女回身看见来人,就要下跪:“回王爷——”
  “轻声些。”斥责了一声,君辰寰越过侍女,伸手探了探君莫言的额头,立时为触手的滚烫皱眉。
  “……皇叔?”就在这时,像是感觉到别人的碰触,君莫言有些困难的睁开眼,凭着感觉,低低的叫了一声。
  人既然醒了,君辰寰也不急着离开,索性坐下,扶着对方靠起身子:“好些了吗?——昨天你突然倒下去,又是问诊又是开药的弄了大半夜,后来几乎震动了整个后宫,皇后也匆匆赶来陪了大半夜,刚才才被劝去休息。”
  君辰寰淡淡的说着,语气虽平缓,但却隐透着不赞同的意思。
  听出对方话里的味道,君莫言开口:“抱歉,皇叔。”
  手上一顿,随即轻轻抚去因汗水而黏在君莫言额头的散发,君辰寰先示意在旁边伺候的侍女下去后,才开口:“莫言,你不适合做皇帝。”
  没有料到会在突然之间听到这句话,君莫言身子微震,视线也不由自主的移向声音的方向——却只有模糊的光线。
  没有表情,甚至连轮廓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能感觉到微弱的光芒——他已经瞎了——自看不见以来头一次,君莫言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事实。
  怔怔的注视了一会,君莫言抿唇,慢慢移开视线,心里却徒然升起了某种强烈的不甘——来势汹汹,几乎将人淹没。
  藏在被子下的手悄然握起,却只抓出一片酸软。微微闭眼,君莫言唇角稍勾,却听见对方再次开口:
  “帝王不会犯错——但你从来不曾避讳道歉。”
  看着半靠在床上的君莫言,君辰寰伸手轻抚着对方的长发,声音有些低沉,但十分柔和:
  “——我喜欢这样的侄子……但你已经是帝王了。”
  “皇……”没有想到之后的话竟是如此,君莫言呆了半晌,才找回声音,但甫出口的声音,却干哑异常。
  “莫言,”没有让君莫言说完,君辰寰继续开口,“我不知道你这次出去到底碰见了什么,让你连眼睛有了毛病都不在意……但你已经是帝王了——是操着天下最大生杀权柄的帝王,不论之前曾有过什么,不论之后会有些什么,你现在都是青国唯一承认的皇帝——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如果,”继续抚摸着君莫言的头发,君辰寰力道依旧轻柔,但墨黑的眼里,却已经透露出凌厉的光芒,“在这条路上,有什么东西阻挡到你,那就铲除它——这是你的权利和——责任。”
  身子微微一震,君莫言沉默良久,才语带感激:“皇叔,谢谢。”
  “帝王同样不需要道谢的。”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君辰寰语气柔和的纠正。
  “不,谢谢,真的……皇叔。”缓缓闭眼,君莫言放松身子靠在君辰寰身上,喃喃着说。
  真的,谢谢……能陪着我。
  看着分明靠在自己身上,却似乎没什么重量的君莫言,君辰寰心中微微一疼——他眼前的人,或许不算个真正的好皇帝,但绝对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
  下意识的将怀中的人揉紧了些,君辰寰的眼神转沉。
  谢谢,是吗?一个皇帝……不,始终是让人心怜的孩子——那么,纵使再为他做些什么,也不为过了。
  正思索之间,一个侍女恰巧端着药走了进来。视线在对方手中的药碗上稍停一下,君辰寰伸出手,示意对方将药碗递过来。
  先屈膝行了个礼,接着将手中盛药的碗小心的交给君辰寰,侍女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一手端着碗,一手将君莫言身子扶正,君辰寰开口:“先喝药,莫言。”
  “嗯。”低低应了一声,君莫言伸出还有些无力的手,打算接住碗。
  “小心些。”叮嘱了一句,君辰寰将温热的碗递到了君莫言的手上。
  摸索着碰触到了调羹,君莫言浅浅的啜了一口,道:“皇——”
  但刚才说了一个字,他就顿住了。
  “莫言?”没有看漏君莫言的不对劲,君辰寰开口,语气里有了些疑问。
  微微摇头,君莫言只是捂着唇,开始咳嗽。先只是让身子微颤的一点,然后渐渐变得剧烈,到药碗中的药都洒了出来。
  接过君莫言已经拿不稳的碗,君辰寰一手扶住对方的肩,一手则轻拍对方的背,语气带了些急躁:“莫言?”
  “咳、咳咳,没——”话还没有说完,君莫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冲口而出,落在手上,温热温热的。
  ……是……血?神智已变得昏沉,君莫言最后的感觉,是从肩头传来的骤然变大的力道——似乎昭示着对方内心的惊怒。

  第九章 皇帝'VIP'

  夜已深沉,万籁皆寂之时,却突然有了一阵飞禽扑扇翅膀的声音。
  听到声音,独自坐在凉亭的顾长惜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子,伸出手,接住了在他头顶上方彷徨的一只白鹰。
  动作娴熟的解下绑在鹰爪子上的小竹筒,顾长惜拍了拍白鹰身子,一扬手,让它飞走后,就自手中的竹筒内掏出一张卷成团的纸。
  展开白纸,顾长惜先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但马上,他眼中的漫不经心就被紧张和惊讶所取代。
  “皇帝?!该死。”低咒了一声,顾长惜捏紧了手中的纸条,脸上神色变幻,似乎被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困扰。
  蓦然,一声鹰的清鸣划破了沉夜的寂静。
  浑身振颤了一下,已经爆出青筋的手上又用力了几分,顾长惜深吸一口气,转身向谷内走去。
  “……是吗?”
  布置得素白的灵堂里,苏寒凛在听完顾长惜的话后,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师兄,你的决定呢?师父——”在顾长惜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阵微风刮进灵堂,吹起了灵堂内悬挂的白色垂幔,也带进了些许寒意。
  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顾长惜转身看了一眼安详躺着的人,稍稍停顿,才斟酌着说:“大师兄,师父一向崇尚自然之道……你要做什么,都没有关……”
  耳边响顾长惜的话,苏寒凛微微闭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另起一些东西。
  ‘寒凛,答应我,照顾莫言。’
  ‘丞相以为,还有什么?’
  ‘帝星黯淡,但星象上看,将陨的,却并非他,而是——你,寒凛。’
  ‘寒凛,你智计武功均属一流,惟独堪不破情字……我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你了。’
  “……系,师父定会体谅的……大师兄?”注意到苏寒凛的走神,顾长惜在最后稍微提高了音量。
  “……留下。”慈和的声音渐渐远处,苏寒凛慢慢张开眼,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没有听清楚苏寒凛的话,顾长惜问。
  “我们留下,直到事情结束。”抬起眼,苏寒凛注视着前方,淡淡的说着,而还有一句,他却并未说出口:
  莫言,我总是……不在你身边。
  夜已深,但这两日来戒备至少森严一倍的皇城里最象征最高权威的宫殿,却还是灯火通明。
  “皇上,就是这些了。”将呈上来的重要奏折宣读了一遍,常顺开口。
  斜斜的靠在床上,君莫言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困倦:“不是让你交到皇叔手上吗?”
  “七王爷审阅之后,又呈了上来,让皇上务必看看。”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君莫言的脸色,常顺回答。
  闻言,君莫言沉默下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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