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短篇小说(第十七辑) >

第22节

短篇小说(第十七辑)-第22节

小说: 短篇小说(第十七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样的耐心,一直抓到我醒来为止,然后,去给她拿早饭。再回来继续睡觉。


    我不知道那时候猪猪会做什么,她很多时候是很安静的,也不那么需要我。她
自己跟自己玩,在家里不同的地方睡午觉。有的时候是窗台,有的时候是显示器上,
有的时候是书堆里。无聊的时候她甚至会去照镜子,看镜子里面的自己。我奇怪她
不会像《东芝动物乐园》里面那些猩猩一样的害怕,她只是望着她自己,不出声,
也没有动作。着了魔一样。

    因为这个,我是不把她当作一只猫的,对于我而言,她就是我的猪猪。

    我在给薇写信的时候,就把猪猪说给她听。我告诉她猪猪其实很像我初中的时
候,那只人家送给我,却又被我妈妈当即送走的猫,那只猫从手提袋里抬起头看我
的眼神,从猪猪这里借尸还魂一般地回来。

    如果俞亮到我这里来,那一般是下午的时分,当他下了课之后。他是安分守己
的好孩子,他从来没有不上的课,那怕是《世界政治经济》之类应景的课程。如果
周末他回家,那就是我的好日子,我可以很晚很晚不睡,并且一鼓作气地睡到既不
用吃早饭,也不用吃午饭的地步。

    他来的时候,我总是在的。我很少有不在家的时候。如果我不是去上课。其实,
那样的时候也很少。但不知道为什么猪猪始终不喜欢他,他来的时候她就疯了一样
乱窜,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玩,然后,就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旁。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让俞亮抱她。而当俞亮抱我的时候,她就生气地睡觉去。

    我于是猜想她可能是有点爱我的。

    猪猪,怎么有她这么傻的猫呢?

    搬过来以后我就不去学校食堂吃饭了。只偶尔去买一些起酥之类的点心,防着
晚上饿的时候好吃。北京没有很多的蔬菜卖,我在家里爱吃的那些菜,超市里面几
乎都没有,就有,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带着惊喜然后发现全不是那回事,是很让
人难堪的。在搬进来的第一个月里面我常常面对着一锅只能煮不能炒的“蓊菜”,
或者肥短的菜苔,不知所措。最后总是扔掉。我不吃的东西,猪猪也不肯吃。她甚
至学我的样子不吃鱼,把我吓得差点点带她去看医生,还是俞亮救了她,说可能北
京的猫没什么鱼吃也就变得不吃了,我知道他是瞎说,但还是听了他的话,放下了
猪猪。猪猪就赶快躲起来了。

    原来她也和我一样是怕见医生的。

    可是她在这之后还是不肯领俞亮的情。这只傻猫。

    我知道俞亮其实不那么喜欢我做的菜。他是酸菜白肉,烤鸭鸡丁喂大了的孩子,
他不知道蔬菜的好处,如果他要补充那方面的能量的话,要来的一定是大大盘子的
一盘惨绿。我每一回给他做凉拌黄瓜,按我外公的手法,把黄瓜细细地切成几乎透
明的薄片,然后用盐码过,再加香醋麻油拌了给他吃,他只觉得是工艺品。中看多
过于中吃,因为每回他一筷子下去,小小的钵子就简直要见了底。有一回我从家里
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一些芦蒿,菊花脑之类的野菜。于是那天他来看我的时候,
就见得桌上一片青翠,除了一碗我临时心情好做的糖醋排骨。那顿饭他很恐慌地只
吃米饭和排骨,小号汤碗装着的一钵排骨,一顿饭倒被他去了一半多。我叫他尝试
我从家里带来的菜,他只是不敢。事后他说,芦蒿使他想起学校里湖边疯长的野草,
而菊花脑的汤,因为是那样一种浓郁的绿,并且散出有一点点甘苦的香,简直让他
觉得是有点妖气在其中的。

    我笑得只想吻他。因为他眼睛里面那一种带一点点孩子气的,坦白的恐惧。

    他大概真的很难理解南方。

    我们有的时候会在我的床垫子上做爱。但是他从不留在我这里。只有一回,因
为北京刮了沙暴,我不忍心看他走在风沙里,就把他留了下来。那夜我们还是做爱。
如果两个人要在一起呆很久的话,原来除此之外,真的很难想到别的什么事情可以
做。谈心是一件很酸的事情。尤其你和他要是有感情的话,反而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俞亮是没有太多兴趣的好学生,我喜欢的东西他难得有在意过的。他津津乐道的周
星驰,我却又只是看看而已,台词什么的全不记得。

    只有他在我身体里面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我和他是接近的,用这样的最原始
的方式。接近彼此。但是我不确定在当时,他是不是看得到我的心里面会想什么。
那样的时候,我时常会有幻觉。仿佛discovery 里放映过的水母,轻轻白白的如烟
的身体,裹住我,紧紧的,他的呼吸声渐渐地远了,而我像是在水里浸着,在水母
的怀抱里,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但是我感觉得到身体的疲倦,和思想的放松。
周围是温暖的。我在水里觉得轻微的失重,视线透过水母的身体看陆上的阳光,总
不是很分明。

    我会忘了俞亮的存在,直到他疲倦地躺在我身边。

    那天晚上,我继续着这样的体验。之前在看的channel v 始终没有关,有个叫
做纪如的女子在翻来覆去地唱一首叫做《值得一辈子去爱》的歌。明明还不到很老
的时候却要做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姿态,好像急吼吼地要未老先衰一样。我总归不
喜欢。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我要用漫长的一辈子去爱的。本来我可以
不在意,但是那天晚上它打扰了我进入我的幻想状态。我只好睁开眼睛,看着俞亮。

    那一刻的时间里我觉得在我上面的这个人是我所不认识的。他的眼睛里面有奇
怪的神情,带一些迷离,又像是镇静,他让我觉得他像是一只正在觅食的兽,在植
物遮蔽了天空的热带的雨林里面。空气里面有暧昧的味道,密密的带着水分的空气
压下来。那一刻我想唤醒他,吻他,问他知不知道我是谁,这个跟他如此亲密的在
一起的女孩子,她到底是谁。但是他的欲望让我止住呼吸。

    我忽然想到或许有一种可能性,做爱的时候,也许仍然是纯粹的个人体验。当
两个人距离最近的时候,他们或许想到的并不是对方。

    可是我没有来得及想,我困倦的睡去了。

    半夜我被冻醒过来。俞亮卷走了我大部分的被子,于是我赤裸着躺在我的床垫
上。电视机已经关掉了,但是猪猪不知道在哪里。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把光打进来,
晕在床垫上,光影之下我的脚踝有一种黯淡的白。那一刻我忽然想到妈妈,在南京
的妈妈,不知道如果她看到我此刻的样子,会是怎样的想法,她的心目中乖乖的女
儿,在刮着风沙的夜里面,在北方,赤裸着和一个男孩躺在一起。

    俞亮在这个时候翻了个身,我于是就分到了一些棉被,被子里面温暖的空气滑
过我冰冷的皮肤的时候,我开始哭泣。

    但是这时候猪猪在哪里?我小声地喊猪猪,猪猪,渐渐变得粗糙而大声,然后
我听到猪猪的爪子沙沙地滑过床垫的声音,直钻到我的怀里来。我抱住它,蜷紧身
子,冰凉的脚趾划过俞亮的腿。

    俞亮在我脚趾的冰凉的划痕当中醒了。

    4 月10号本来是一个平常的星期天。我一如既往的在6 点被猪猪耐心细致地唤
醒,给她准备早餐。这时候猪猪其实已经有将近3 个月了,她早就学会了用爪子从
我乱放在地上的伟嘉猫粮的罐头里面抓吃的。她只是乐此不疲。我也只好顺着她。

    12点半我终于爬下我的床垫。先把咖啡煮上,然后叠被,再然后洗脸刷牙。咖
啡的香气刚刚传出来的时候我正是一嘴的牙膏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阳光明
媚的中午,这熟悉的香味让我觉得恶心。我开始反胃。昨晚吃过晚饭之后就没再吃
东西,胃里早就空了,于是有酸酸的液体往上涌,我扔掉牙刷,奋力地捂住我的胃,
但是无能为力。它们还是和咖啡香一起合力制造我的恶心,直到我用一种向它们妥
协的姿态开始吐。

    1 点的时候我有一副狼狈的样子。嘴里是让人厌弃的酸,但是拿清水漱口的时
候又忘记了自己的嘴上还留有满口牙膏沫子的,它们顺着我的喉咙往下滑,我于是
就觉得整个食道清凉无限。

    猪猪安静地走在我的身边,看我一脸沮丧。

    我想一定是这包咖啡豆坏了。那还是我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从屈臣氏买的,一直
放在冰柜里面。并没有注明要冷藏,可是我一直是冷冻着。我怕把它们放在我的狼
藉之中,它们耳濡目染的就坏了。没想到矫枉过正的结果,是使它们坏得更快。

    那天俞亮没有来,我不知道他上那儿去了。反正他没有向我汇报的习惯和必要,
我也就懒得管。早上的狼狈让我一整天都没有好心情。虽然后来咖啡煮好之后其实
味道还是满好的。但是我对它心存芥蒂,喝了一杯就把剩下的倒了。然后,在一种
颓败的情绪里面,和猪猪看了一整天的电视。

    我心里面还是很想饶了那包咖啡豆的罪过的。一方面其实它并没有走味,二来
我心疼我曾经因为它而付给屈臣氏的钱。

    没想到第二天它还是让我反胃。

    第三天反胃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煮咖啡。我于是想到我的反胃其实应该有个
更加正统的名分,叫做妊娠反应。

    我很想和我的那包咖啡豆道歉。其实它根本没有罪过,可是它看不到我的忏悔
了。它应该是安安静静地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沉睡着。

    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俞亮来了。

    因为不知道他要来,那天的晚饭就只有一盘拌黄瓜和西红柿蛋汤。俞亮倒是不
介意的,他有的吃就行,至于吃的是什么,他没太多兴趣关注。我拿不准是不是应
该告诉他,也不知道倘使他发现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厌烦,那简直是一定的。
我总不能期待他会欣喜若狂地把我抱起来说太好了,然后开始臆想我们的儿子或者
女儿的名字。我已经很沮丧了,不想每天面对另外一张沮丧的脸,并且把思考去哪
家医院,怎么不被人发现当作是这一段生活的唯一重点。

    我还是决定不说。

    于是我就镇定地继续吃我的饭。看他克制着自己尽量让拌黄瓜的钵子慢些见底,
并且更多的注意西红柿汤里面的鸡蛋,因为我是不吃的。我一筷子一筷子地吃饭,
夹黄瓜,夹西红柿。可是我渐渐地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恨死了俞亮带来这样的
麻烦。他这样处处对的好学生,非要做出点不对的事情来才能心满意足,仿佛他和
我在一起还不够不对似的。

    我夹每一块汤里的西红柿的时候,都想把它连汤带水砸到俞亮脸上去。可是我
还是忍住了。我学他的样子一筷子夹走钵子里面所有的黄瓜,并且把剩下的一小汪
醋倒进饭里。

    俞亮从他的碗里面拔出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做这一切。

    大概是我吓住了他。那天晚上俞亮格外的温柔,他主动要求洗碗,看了会儿电
视就说要走了。我去给他关门的时候他说乔琪,乔琪你今天很疲倦的样子,我走了,
你不要熬得太晚,马上就洗洗睡吧。

    我想我自己大概是面色苍白地笑了笑,然后把他拉回来,吻他的还留着鸡蛋的
香气的嘴唇,由他把我抱在怀里。走廊里面没有开灯,我在黑暗里感觉到我的泪水
慢慢地盈满眼眶。

    我在眼泪流出眼眶之前推开了他。

    俞亮在楼下拿车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就站在窗前望着他。四月的北京是刮风的,
带着沙子的那一种。拿车的时候,坐垫上常常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沙。我看到俞亮
拿他的手拍了拍坐垫,就骑上走了。他的身影在一盏一盏的路灯的投影里面渐渐地
远去,然后,就淡入到那种夹着沙子的风里面了。

    如果是十年以后,他一定会欢喜做了我的孩子的父亲。在她还没有出世的时候,
每天幸福地听她在我的肚子里面踢打喊叫。可是现在,我想,我猜想,他会厌弃她。

    那天晚上我忍不住拨通了薇的电话。我不知道她会怎么说,可是我想听她的声
音。听她说我的这一个孩子。薇接电话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一点惊讶,她说哎哟,我
晓得你迟早要搞出点事情来的。但是怀孕这种事情不好玩的呀。你看你现在怎么办。
去医院。我小声地说。肯定是要去医院的,难不成你还想生下来。但是就是这样也
很麻烦啊。我每次想到医院就觉得恐怖,据说这种手术还很疼,那些医生都不打麻
药的。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小心呢?

    然后她就开始问我关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