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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风约清莲-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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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刀万剐的老蛇,晓得自己无法逃脱变成鹰食的厄运,索性破罐子破摔,临死也要赚个垫背的。    
    霜点坠落到离地面一丈的高度,猛地撑开翅膀,做了个短暂的滑翔。它降落在洞口,冲力太大,一个趔趄摔到在地。它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就尖啸着跳跃着扑向老蛇。    
    老蛇头都不回,朝前猛蹿猛咬。    
    霜点顾不得调整姿势,也顾不得在地面扇动巨大的翅膀会拍断宝贵的翼羽,劈叭劈叭狠命摇动飞翼,身体腾升起来,一只铁钼似的鹰爪狠狠朝老蛇抓去。    
    可惜,已经迟了,老蛇已一口咬中红脚杆裸露的肩胛。咿——红脚杆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哀叫。老蛇还想咬第二口,霜点一只爪子抓住蛇腹,一只爪子抓住蛇脖,将老蛇攫上天空。    
    老蛇在鹰爪下徒劳地蠕动。    
    霜点一次一次升上天空,一次一次将老蛇往下扔,直到老蛇摔得像团烂草绳……    
    霜点将死蛇叼回璎珞松上的鹰巢。它撕一片蛇肉塞进黑顶的嘴,就残忍地从黑顶的背上啄下一片羽毛。    
    记住,这是用血的代价换来的救命食物!    
    红脚杆死了,你理应为它祭洒几滴热血!    
    黑顶拼命吞咽着蛇肉,不叫唤不躲避也不呻吟,任凭霜点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羽毛。    
    山风灌进巢洞,带血的鹰羽飘舞飞旋。


第二部分天命(7)

    几个月后一个夏天的清晨,一只头顶长着一撮皇冠般黑羽的年轻的雄鹰追逐着草滩上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它黑褐色的双翼间有一道醒目的白羽,犹如挂着一条云带。它的头影在地面迅疾移动,像一张黑色的网,紧紧笼罩在野兔身上。突然,野兔在草地上打了个滚,仰躺在地,两条细长有力的后腿紧缩腹部。这是野兔家族用来对付来自天空袭击的祖传绝招——兔子蹬鹰,十分厉害,往往把鹰蹬得皮开肉绽羽毛飘零负伤而逃。    
    巨犀崖那棵古老的璎珞松上伫立着一只神情有点憔悴的母鹰。母鹰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年轻的雄鹰。当看到野兔翻身仰躺,母鹰冷凝的眼神刹那间流露出一抹焦虑与不安。    
    年轻的雄鹰不慌不忙飞临野兔头顶,伸出一双爪子虚晃了两下。野兔两条后腿拼命朝天空踢蹬,却蹬了个空;年轻的雄鹰已从野兔头顶掠过,野兔翻身爬起,一溜烟朝右侧一片灌木丛蹿去,年轻的雄鹰早有准备,猛地偏仄翅膀,在低空潇洒地一个急拐弯,拦住了野兔的去路,一双紫褐色的遒劲有力的爪子闪电般刺进野兔背脊的肋骨。野兔尖叫着还往灌木丛蹿,企图把雄鹰拽进密匝匝的灌木,让锋利的荆棘割断鹰翼。雄鹰奋力拍扇巨大的翅膀,草滩上拔地而起一道黑色的虹,年轻的雄鹰气宇轩昂扶摇直上,野兔四肢腾空在鹰爪下徒劳挣扎。太阳升上日曲卡山峰,照耀着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年轻的雄鹰昂着头,双眸炯炯,显得英气勃发。山风吹佛着它身上光滑如锦的羽毛,嘎嘎嘎嘎,它兴奋地朝初升的太阳甩去一串高傲的尖啸,声音宏亮饱满,富有青春的韵味和弹性,在静谧的山谷间跌宕回荡。它矫健的身影在霞光里划出一道道粗犷的弧线,音单寂寞的天空变得热闹而辉煌。    
    久违了,日曲卡山麓的雄鹰。    
    久违了,一代天骄。    
    嘎呀——伫立在璎珞松上的母鹰发出一声混含着甜蜜与苦涩、欣慰与忧伤的长啸。    
    该邮件中的HTML图形已经被显示。'编辑首选项…这是什么?'    
    


第二部分一娜(1)

    王蔚    
    我快要醒了,但梦还在继续,就在梦的尾巴上,我听见了一个好听的声音,那是一娜妈妈在喊,“一娜——,吃饭了——”    
    我还看见她妈妈扎着碎花围裙,站在阳光下,她身后是那个红砖平房……    
    接着就来了一阵风,喊声被风吹散了,若有若无的,高高的风扬也哗啦啦抖起叶片儿,阳光顿时满枝乱颤,像一树碎金……    
    这时我就醒了,却见窗外是个阴湿的雨天,心里忽悠一暗,闭上眼睛,想逃回一娜那儿,但是再找不到回去的路。    
    现在,我背着书包打着伞,走在街上。第一次为自己是个未成年人感到难过,就是从这条街开始的,因为我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本和一娜住一个地方,她不用走,我却必须离开,和家人一起到了这条拥塞的街上,住在拥塞的楼里,窗外也都是拥塞的楼,窗口绷着根根铁栅,我爱好眺望的眼光如今四处碰壁。    
    人是可以住在笼子里的吗?答案是肯定的,只要你有笼子的钥匙。但那仍就只是笼子,不是房子,在我心里,只有一娜的家的红砖平房才配叫作房子。虽然人能够住在笼子里,但人是应该住在房子里的,我用这考试老不及格,却酷爱思考的脑子拼命想着。    
    那时我总到一娜家去,她妈妈在我爸妈上班的地方做清洁工,她们不能住单位大院,大院里整齐,方便,有林荫道,有食堂……    
    不过我一向觉得院外是更好的去处,那儿有点荒,也许有点荒凉,也许不该叫荒凉,那里有的是乱草,野树,过路的鸟儿和住家的鸟儿……    
    当然还有一娜母女两人的家。    
    我给一娜写信,她却不给我写,只把各种树叶一样寄一片来。    
    她先天不足,有很严重的病,听说活不长久的。她不用上学,也不大会写字,一娜妈妈有时叹着气,“你看,你们俩一样大,我们一娜却没有好福气……”    
    我看不出一娜哪儿不好了。我自己虽也弱不禁风,却没有先天的病好让我赖学,我还得跟着家人来到这样拥塞的地方,做一个不快乐的初中生。总也不明白这儿的老师为什么这么凶,布置作业为什么这么狠,做不完,做错了,等着你的是一顿辱骂,我永远学不会从凶狠的言语态度中感觉到关爱,    
    我只能对自己,对一娜说,我害怕学校,我不想去。然后每天天照样乖乖地去。    
    收音机报道:有一个男孩,每到上学时间就肚子痛得满地打滚,冷汗流了一身,家长只好给他请假,让他在家躺着。他躺着躺着就好了,安安静静度过一天。第二天,准备去上学,可是还没出门,肚子又痛起来……    
    他就这样周而复始,什么病因也查不出,后来,心理医生说,那是校园恐惧症。    
    这样的病,我怎么还不得?    
    不过一年时间,我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女孩。为什么变得这么快?我的身体也在变。有一本书上说,这是到了青春期,荷尔蒙像春天的雨水注进禾苗一样,注进我身体的各个角落,于是我一路疯长,我的情绪也像疯长的禾苗,飘摇不定,但我却没有禾苗脚下的一块安稳土地……    
    我用沉默罩住就要芽苞满枝的心情,那里正准备着花繁叶茂,但我真的不知该把叶子展放在哪里,把花儿开成什么模样,我还怀疑花儿早给虫咬过了,或者还没开放,就已经蔫了。    
    雨打在伞上,笃笃笃笃,像很多手在急急敲门,我不去开,它们就不停地敲,我的心情摇摇欲坠,索性收了伞,在雨里一路跑。    
    街上来来回回的车,街边挤挤挨挨的铺面和小摊儿,许许多多的人,我在流转不定的人缝里穿进穿出,折进一个大楼后面,那儿有一块空地,说空地也不确切,其实散放着无数建材和垃圾,像要起一幢新楼,又像刚拆掉一幢旧楼。    
    虽然乱七八糟,这儿却悄无一人,虽然没有一棵树,但缝隙中不时冒出些野草,我更愿意从这儿路过,看着那几根和我很像的野草,它们单薄、孤伶、弱不禁风,但即便在这脏乱和拥塞无比的地方,仍要想方设法出点儿绿意,做点儿好梦,因此努力开着一星半点的花;有时候,还摇曳自得。    
    但今天有点儿不同,这地方明明多出一座房子,红砖青瓦的平房,随意半围着的小院,而且,而且,平房小院整个儿沐浴在阳光里,完全不受这阴雨的影响……    
    我盯着它看,一时有点儿迷糊……


第二部分一娜(2)

    这时,一娜的妈妈就从门里走出来了,系着我梦里的碎花围裙,捧着一床薄被像要去晒,这时就看见了我,“你愣着干吗?”她像以前任何时候那样笑着,不经意地招呼我,“一娜在里面,你去。”转身就把被子搭上绳子,那绳子一向系在两棵风扬树干上的。    
    顺着树干向上,我就看见了它们的枝叶儿,我喜欢阳光里的风扬,就像喜欢我心里的小诗,我欢喜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时一娜从房里跑出来,跑过来,打我一下,“你傻了嘛?你怎么这么湿?”她拉我的手,把我拉进了平房。    
    我又见到了她房间里拉了一半的碎花小窗帘儿,阳光扑在上面,像情人搂抱着那么好。    
    一娜不等我停下,一直拉着我到了后院,这儿一向是她妈妈种点儿青菜的地方,但是这会儿,我留心不到那个小菜田,扑面一大片桃花,把我给吓住了,我的脸像桃花一样红起来,这是春天,我让春天给吓住了……    
    一娜是个憨朴的女孩,和她妈妈一样亲切,她还引着我去闻桃花开放的气味,其实不用她引,我早闻到了,闻得心慌意乱……    
    即便这样的时候,我仍然记挂着我不想记挂的学校,我得上学去,我害怕迟到。    
    一娜抓紧我的手,我扭了几下,扭不脱,吓得都要打她了,她大概也被我的惊恐弄怕了,到底放了手,我跑出去,从桃花阵里逃出去……    
    但我却迷路了,既找不到学校,也找不到家,我的学校,还有我的家,应该是在阴雨里的,这里却是大片的山坡,阳光像被子一样铺在上面,我咬咬牙,就奔跑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些地方,我不是正想把目光从笼子里放走?    
    我跑着,还记起了和一娜一起奔跑的好日子,一娜跑不了几下,就惨白了脸喘气,我就在口袋找糖果给她,她吃了会舒服一点儿。    
    我跑着,想着一娜甜蜜的表情……,突然就跌了一跤。    
    我跌回了嘀嘀嗒嗒的雨里,头上是一块阴沉得要坠下来的天,面前是堆着建材和垃圾。    
    爬起来,快快地走,也不敢回头,我怕看见一娜的家,看见了,我如何能不跑回去?    
    在教室门外喊报告,门开了,全班人都看着我,老师说,“你还好意思来上学?你知道现在第几节课啦?马上就打放学铃了,你干脆回家吃中饭算啦!”哄堂大笑。    
    也不让我进去,几十对目光聚在我身上,他们都那么满怀兴致看着我,因为我拘束,因为我害怕,因为我苍白,因为我好看,因为我迟到,因为看我比看黑板有趣多了……    
    我低着头,忽然又听老师说,“你怎么湿成这样?你的伞呢?你手上那是什么?”    
    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抓着一束桃花,只是已经枯败,不仔细,还以为拣着什么垃圾。    
    老师终于让我进去了,还把桃花扔进垃圾桶,她一定闻到了香,都闻到了,大家嘻笑说好香好香,每个人都没有了刚才的鄙夷和奇怪,目光友好起来,让我觉得有点儿安慰。    
    然而我的春天,的确是在这儿给吓跑了。    
    那段阴雨连绵的日子,我就这样常常不像话地迟到,当然没人会相信我说的什么,其实我什么也没说,老师认为我很有问题,请家长来,再训斥一顿我的不良表现。    
    父母并不骂我,但我和他们越来越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了。他们不满意如今的我,但只沉默着。沉默是一堵墙,它隔离了每一个人,只是,墙由谁砌起来的呢?    
    在我们之间,连着的是血脉,精神命脉却断了,或者,从来就没联结过,谁知道呢?    
    只有一娜的家,常在那儿阳光灿烂地等我。有时候,红砖平房不出现,我怅然若失,坐在水泥板上发呆,冷不防就被人推了一把,一回头,是一娜,才发现正坐在她家院子里……    
    一娜妈妈用干毛巾给我擦头发,还给我披散的头发编辫子。用绿色绸布条儿扎起来。为此妈妈怀疑我轧了坏道,不许我用那种看上去可疑的绿布条儿。    
    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学坏了,那就能吊尔啷当,满不在乎了。    
    一娜总对我说,长大了多好啊,我却越来越怀疑长大,因为我正在长大。而一娜,永远只有我们分手时那么大,我却从没觉得奇怪。    
    在这样断断续续的日子里,好几年过去了,后来,当一娜拉着我的手,就像一个小孩子拉着一个大人,我长得又细又高,成了一条弱不禁风的扬柳。


第二部分一娜(3)

    彻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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