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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节

新诗库-第2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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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
只有死亡,以战争消灭战争
不同年代的兵器一齐开火,人头
落地,倒下的都是自己的躯体
他以腹击鼓,砍下手臂作为旗杆
推动大炮,请皇帝吃些糖衣炮弹
一些钢铁的家伙在他身上横冲直撞
不断有人从头顶上压迫过去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击中了
于是倒下。英雄末路总是很凄惨的
天亮以后,他用衣服遮掩住身上的伤口
在同事眼里,他是一个谦虚的和平主义者



沉默之维

丢开光荣的标记 让名字从书籍中
撤离出来,退回到生命的最少状态
与沉默的词根相守。刀锋下
我保有最后一点真实:历经劫难
而不死的诗歌,白日做梦的权利
那匹斑马正是在这时出现的
冥想的黑白动物,很大,很明丽
它的背上总是站着一只乌鸦
不等我走近便神秘地跑开了
鸽子脸的少女在铜钱中自焚
成为你内心的隐痛,不即不离
玻璃的碎片坚持必要的亮度
通过我的写作证明,活着是重要的
叶芝是什么?萨特是什么?
商品的打击比暴力温柔,更切身
也更残暴,推动精神的全面瓦解
吹灭窗外的灯火,饮止渴的水
斑马的条纹波及我的睡眠
使我不能安下心来,静心养气
面壁而坐,或在乌鸦的翅膀上走
以最接近死的那一种方式偷生
钢琴的手指消费太多的月光
在光明的内部培养隐影。那匹斑马
就在伤痛中等我,马背上的乌鸦
在日落的画布上静静燃烧
它们都是用精气喂养的,所以很轻
跑得很快,消失的镜像后面
是空无,绵延,更亮的寂静
死亡看不见我,但我可以看到
那些隐身的鬣狗在斑马周围徘徊
乌鸦的矛尖刺进时间的腐肉
从思想打开一个缺口,我的沉默
长驱直入,与世界短兵相接
几代人怨毒很深的白骨
闪着磷光,空气开始变硬
我知道我已经离它很近了
再走几步,穿过大象的开阔地带
当那匹斑马出现、乌鸦的叫声
将使这些生物建筑顷刻崩溃






周梦蝶诗选

周梦蝶(1920… ),本名周起述,出版的诗集有《孤独国》(1957)、《还魂草》(1965)等。
十月 树 逍遥游 菩提树下 燃灯人 垂钓者 冬至 九行 摆渡船上 二月 六月 托钵者



十月

就像死亡那样肯定而真实
你躺在这里。十字架上漆着
和相思一般苍白的月色

而蒙面人的马蹄声已远了
这个专以盗梦为活的神窃
他的脸是永远没有褶纹的

风尘和抑郁折磨我的眉发
我猛叩着额角。想着
这是十月。所有美好的都已美好过了
甚至夜夜来吊唁的蝶梦也冷了

是的,至少你还有虚无留存
你说。至少你已懂得什么是什么了
是的,没有一种笑是铁打的
甚至眼泪也不是……





等光与影都成为果子时,
你便怦然忆起昨日了。

那时你的颜貌比元夜还典丽,
雨雪不来,啄木鸟不来,
甚至连一丝无聊时可以折磨自己的
触须般的烦恼也没有。

是火?还是什么驱使你
冲破这地层?冷而硬的,
你听见不,你血管中循环着的呐喊?
“让我是一片叶吧!
让霜染红,让流水轻轻行过……”

于是一觉醒来便苍翠一片了!
雪飞之夜,你便听见冷冷
青鸟之鼓翼声。



逍遥游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
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
—— 庄子

绝尘而逸。回眸处
乱云翻白,波涛千起;
无边与苍茫与空旷
展笑着如回响
遗落于我踪影底有无中。

从冷冷的北溟来
我底长背与长爪
犹滞留着昨夜的濡湿;
梦终有醒时——
阴霾拨开,是百尺雷啸。

昨日已沉陷了,
甚至鲛人底雪泪也滴干了;
飞跃呵,我心在高寒
高寒是大化底眼神
我是那眼神没遮拦的一瞬。

不是追寻,必须追寻
不是超越,必须超越
云倦了,有风扶着
风倦了,有海托着
海倦了呢?堤倦了呢?

以飞为归止的
仍须归止于飞。
世界在我翅上
一如历历星河之在我胆边
浩浩天籁之在我肋下……



菩提树下

谁是心里藏着镜子的人呢?
谁肯赤着脚踏过他的一生?
所有的眼都给眼蒙住了
谁能于雪中取火,
且铸火为雪?
在菩提树下。
一个只有半个面孔的人
抬眼向天,
以叹息回答
那欲自高处沉沉俯向他的蔚兰。

是的,这儿已经有人坐过!
草色凝碧。
纵使在冬季
纵使结跗者的足音已远去
你依然有枕着万籁
与风月的背面相对密谈的欣喜

坐断了几个春天?
又坐熟了几个夏天?
当你来时
雪是雪,你是你
一宿之后
雪即非雪,你亦非你
直到零下十度的今夜
当第一颗流星暗然重明
你乃惊见:
雪还是雪,你还是你
虽然结跗者的足音已远去
唯草色的凝碧



燃灯人

因果经云:「尔时善慧童子见地浊湿,即脱鹿皮衣,散发匍匐,待佛行过。」又云:「过去帝释化为罗剎,为释迦说半偈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释迦请为说全偈。渠言:『我以人为食,尔能以身食我,当为汝说。』释迦许之。渠乃复言:『生灭灭已,寂灭为乐。』释迦闻竟,即攀高树,自投于地。」

走在我底发上。燃灯人
宛如芰荷走在清圆的水面上
浩瀚的喜悦激跃且静默我
面对泥香与乳香混凝的夜
我窥见背上的天溅着眼泪

曾为半偈而日食一麦一
曾为全偈而将肝脑弃舍
在苦行林中,任鸟雀在我发间筑巢
任枯叶打肩,霜风洗耳
灭尽还苏时,坐边扑满沉沉的劫灰

隐约有一道暖流幽幽地
流过我底渴待。燃灯人,当你手摩我顶
静似奔雷,一只蝴蝶正为我
预言一个石头也会开花的世纪

当石头开花时,燃灯人
我将感念此日,感念你
我是如此孤露、怯羞而又一无所有
除了这泥香与乳香混凝的夜
这长发。叩答你底弘慈
曾经我是腼腆的手持五莲花的童子




垂钓者

是谁?是谁使荷叶,使荇藻与绿萍,频频摇动?
揽十方无边风雨于一钓丝!执竿不顾。
那人由深林第一声莺,坐到落日衔半规。
坐到四十五十六十七十之背与肩被落花压弯,打湿……
有蜻蜓竖在他的头上,有睡影如僧定在他垂垂的眼皮上,
多少个长梦短梦短短梦,都悠悠随长波短波短短波以俱逝——…
在芦花浅水之东醒来时。鱼竿已不见,
为受风吹?或为巨鳞衔去?
四顾苍茫,轻烟外,
隐隐有星子失足跌落水声,铿然!



冬至

流浪得太久太久了,
琴,剑和贞洁都沾满尘沙。

鸦背上的黄昏愈冷愈沉重了
怎么还不出来?烛照我归路的孤星洁月?

一叶血的遗书自枫树指梢滑坠,
荒原上造化小儿正以野火燎秋风的虎须……

“最后”快烧上你的眉头了!回去回去,
小心守护它:你的影子是你的。



九行

你底影子是弓
你以自己拉响自己
拉得很满,很满。

每天有太阳从东方摇落
一颗颗金红的秋之完成
于你风干了的手中。

为什么不生出千手千眼来?
既然你有很多很多秋天
很多很多等待摇落的自己。



摆渡船上

负载着那么多那么多的鞋子
船啊,负载着那么多那么多
相向和背向的
三角形的梦。

摇荡着——深深地
流动着——隐隐地
人在船上,船在水上,水在无尽上
无尽在,无尽在我刹那生灭的悲喜上。

是水负载着船和我行走?
抑是我行走,负载着船和水?

暝色撩人
爱因斯坦底笑很玄,很苍凉。



二月

这故事是早已早己发生了的
在未有眼睛以前就已先有了泪
就已先有了感激
就已先有了展示泪与感激的二月

而你眼中的二月何以比别人独多?

总是这样寒澹澹的天色
总是这样风丝丝雨丝丝的——
降株草底眼睫垂得更低了
绎殊草底服睫垂得更低了
“怎样沁人心脾的记忆啊
那自无名的方向来
饮我以无名的颤栗的……”

而你就拼着把一生支付给二月了
二月老时,你就消隐自己在星里露里。



六月

枕着不是自己的自己听
听隐约在自己之外
而又分明在自己之内的
那六月的潮声

从不曾冷过的冷处冷起
千年的河床,瑟缩着
从臃肿的呵欠里走出来
把一朵苦笑如雪泪
撒在又瘦又黑的一株玫瑰刺上

霜降第一夜。葡萄与葡萄藤
在相逢而不相识的星光下做梦
梦见麦子在石田里开花了
梦见枯树们团团歌舞着,围着火
梦见天国象一口小麻袋
而耶稣,并非最后一个肯为他人补鞋的人



托钵者

滴涓涓的流霞
于你钵中。无根的脚印啊!
十字花开在你匆匆的路上
衣明囚与昨日与今日之外
你把忧愁埋藏。

紫丁香与紫苜蓿念珠似的
到处牵接着你;
日月是双灯,袈裟般
夜的面容。

十四月。雪花飞
三千弱水的浪涛都入睡了。
向最下的下游——

最上的上游
问路。问路从几时有?
几时路与天齐?
问忧昙华几时开?
隔着烟缘,隔着重重的
流转与流转——你可能窥见
哪一粒泡沫是你的名字?

长年辗转在恒河上
恒河的每一片风雨
每一滴鸥鹭都眷顾你——
回去是不可能了。枕着雪涛
你说:“我已走得太远!”

所有的渡口都有雾锁着
在十四月。在桃叶与桃叶之外
抚着空钵。想今夜天上
有否一颗陨星为你默默堕泪?
象花雨,象伸自彼岸的圣者的手指……

附:优昙华三千年一度开,开必于佛出世日。又:王献之有妾 曰桃叶,美甚,献之尝临流歌以送之。后遂以桃叶名此渡。





周伟驰诗选

周伟驰,北大哲学系西方哲学专业92级硕士。
羽毛十四行 九二年五月赴京复试后沿京广线返穗途中 还乡人 电车总站 杜马档案



羽毛十四行

比幸福还轻的羽毛飞在阳光下。
整整一天,我看书只看到了你的黑头发。
南中国海生养出来的
闪闪发亮的黑头发。

风已停住,教室里只有书页掀动的声音,
在我左边坐着一对羞涩的情侣。
我和你膝并膝在紫荆树下读过的书
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默默继续。

去吧,像羽毛一样飞过太平洋洋面
让命运的季风把你携带!
当我从冰封的北国返回

情愿和你近在咫尺,却不相见!
两片羽毛飞在不同方向的风中
一边呼唤着,一边越离越远



九二年五月赴京复试后沿京广线返穗途中

又是日落时分,主啊,你的霞光笼罩大地。
列车载着过客,在你光影的田畴里穿行。
那归巢的喜鹊,掠过铁路两侧的电线杆。
暮霭也从麦地的边缘爬出,向着村落聚拢。

这北国的春天,你是用光芒来爱抚;
一俟秋日来临,你又将施以霜露。
大叶杨在夕照里出神静思;宽敞的柏油马路
沿着它自己的脊背向北方归去

它是不是像路上的小儿马一样心焦
拉着一板车,急着要回到妈妈的马槽?
它是不是像我一样平安,像我一样

把家安在此时、此地、此刻的路上?
主啊,你的爱好像一个圆环,不停地
我从你走向你,永无终点和起点。



还乡人

坐五小时长途,从沁凉到酷热
再到一场闪亮的雨,不断地
像放风筝的线,沥青路
把故乡捡回:一十三年

它飞得已经够远。由于长久的等待
这向上仰望的脸
比天空茫然。是的
当我孤独地回来,像一个英文单词

被打进一篇繁体字的小说
我感到时间扳机的力度
它让我在一瞬间,射入
记忆的卵子,然后叮当一声

被尖刻的镊子掷在痛苦的盘子上
当我孤独地回来,当我如秋蜂般采撷了
过多的恨与爱,看到公路边蓊蓊郁郁的
树瓣在张开,池塘在变幻

云朵远游的迹象,我感到
是艺术手把手地教会了
生活去嘲讽。微雨、凉风
肺腑打喷嚏不止,然后蚌壳般

在沙滩上无声挣扎。是的
“天国近了”:纯洁、坚硬如涧中卵石
如何由它孵出了
那柱石结构的地狱?鲫鱼群众

游向雾光笼罩的城,带回纸币和
失眠症,梦游中天堂被离开
亲爱的,当我孤独地返回
我的源头,就像世代居住在动物园里的鹿

面对猛虎的热带草原,像聋哑儿童
面对异途音乐,只想着
新世界里如蟹行走的欲望
和那新世界中的你,板上鱼一般翕动无助

又像弱智者面对二项方程式
脑中闪现条纹状的空白。长途中巴
穿过乡村小镇,赤裸上身者
正在路边施工,想当年

若非命运移民,我也是道地乡亲
拥有厚道式狡诈,汗光闪闪
思考粮食,传播三手四手消息
有悲哀、有喜、有乐、有恸哭之时

但罕有良知与欲望的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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