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社科电子书 > 新诗库 >

第257节

新诗库-第257节

小说: 新诗库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人尊敬你,
没有人认识你,
你是无数飘落枫叶的一片,
血渍嫣然,
你是中国心中的一阵隐痛, 
流落在下,
而把一切归诸於命数的秋天,
好像这就是哀乐的中年,
而华夏的晴朗春日,
永远等待下一代的年轻人。
正如每人也一度曾新鲜过,翠绿过,
并且急不及待地把枝桠伸向青天,
可是这已是枫印时期,
「是孤独,
永远都是孤独。」
你喟然而叹,
然後双手把衣襟拉紧,
消失在仓皇的夜,雨,及风。



柳叶双刀

  癸亥年冬,余偶於西部「枪展」中购得柳叶古刀一双,大喜欲狂,爱不释手
;流落异乡多年,此刀与我,一见如故,颇有故旧相逢,执手相嘘之意,是盖余
虽「枪展」常客,然获此刀,实可遇而不可求也。寒夜沥雨,孤灯抚刀,遂得此
诗。

今夜我俩该如何追溯彼此的身世?
我纵有千言相询,
你亦无片言以对,
孤灯之下,
你默然裎裸以示,
以刀锋的波涛,
以及无法弥补的崩缺,
柔然展呈一段无声的中国,
一节无法入史的轶事,
国家大事,
江湖恩怨,
都尽在不言之中了。
然则我俩底相逢
开始自今生,抑是往世?
我横刀审视,
冷然弯弯的柳叶,
犹似当日紫禁深蹙的娥眉,
纤瘦斑驳的把柄,
一如当日城破之夕,
啮臂盟心的齿痕:
「自君之出矣,
思君如日月;
日月如水流,
无有穷已时。」
年华伤逝,时节复易,
纵使相逢,亦不相识,
亦不能娓娓相诉,
当年在生死的俄顷,
彼此患难的扶持,
如何在剑影刀光的江湖,
成为一种难舍难分的身世。
最伤心的还有──
离别後的相逢,
只可吁嗟,不可相问,
不可再以生死相许,
只能以残余的今生,
报答当年令你蒙尘的遗弃。



勾一条季节的围巾

让我俩寂寞的心情
去勾一条季节的围巾
从春天起头
以浅浅的绿
可是很短,
然後漫长的夏又夹一阵梅雨,
涌然而至一大幅的墨绿,
好像有蝉声及午後的雷
然後是一场滂沱的雨
洒在蒲掌的荷叶,
叮咚叮咚的作响,
还有流水把淤泥冲向水沟
有似午睡沉重的鼾声,
终於到了我俩都喜欢的秋天
有一些慵懒的灿烂
不可告人的紫,
短短横格著阔别的青翠,
原本应该在冬天结束时
用一抹苍然的草绿,
可是小娘子太贪心,
总希望冬去秋回,
於是又把春,夏勾了一次,
那等不及的秋,只好用虚线补缀。



细雪

不必追问为何降临,期盼已久的彼此
原是一种默契。一夜之间
细雪无声裸裎以雪白肌肤
另有一番无人诉说的恣意;
雪继续落著
心事未敢透明,雪线下降
想起艾青,以及《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松花江畔的松嫩平原
原是蒙古哲里木盟游牧地
江边两岸──
有一簇簇冰花凝结在松叶柳枝
长堤十里晶莹透亮
遥远的东北家乡非常寒冷
没有星光的晚上
诗句非常寂寞,无力。
从一趟伤心之旅回来
积雪盈踝
手足情深在松下留影
如一张锋利刀片阳光凌厉掠过
薄薄有一丝隐痛
去夜新雪轻轻飘落
一如他平日温柔语气
惟恐惊动黑夜
带来黎明;
翌日捧读谷崎掩卷无语
雪子婚姻当真雨雪霏霏般懊恼吗?
然而那夜相聚犹胜小别
夫人捋袖研磨墨砚
夫君拈毫勾勒枝干
再著她补上树影婆娑
有限时光捕捉无限幸福
生命原是一幅画沉默完成!
醒来卷帘望去
好一趟细雪茫茫
收拾心情继续赶路
从一个城市到下一个城市
像一叶颤抖的芦苇,雪霁後,在风中。



茶的情诗

1

如果我是开水
你是茶叶
那么你的香郁
必须倚赖我的无味。

2

让你的干枯柔柔的
在我里面展开,舒散;
让我的浸润
舒展你的容颜。

3

我们必须热,甚至沸
彼此才能相溶。

4

我们必须隐藏
在水里相觑,相缠
一盏茶功夫
我俩才决定成一种颜色。

5

无论你怎样浮沉
把持不定
你终将缓缓的
(噢,轻轻的)
落下,攒聚
在我最深处。

6

那时候
你最苦的一滴泪
将是我最甘美的
一口茶。



一日

假如我们只有一日的短暂相聚
那么我愿把一生的漫长诉说

露重的清晨
除了鸟叫与太阳
吵醒你的应该是一壶香浓的黑咖啡
然后在圆形的玻璃桌上
面对一丛窗外淡紫而羞怯的雏菊
愚騃的童年
动荡的少年
不过是把臂之间
杯底咖啡的沉殿吧
至於壮年的奋烈
则一如早报漏读的新闻
动魄的事件
只能偶而勾起黄花的惊叹
而中年缠绵的泣血
惟有午后倾盆的骤雨
稍而助长其一泻不可收拾的声势

真的,那堪一生事
长遣一日说
夏末冗长的酷热
初秋顿然的清凉
清凉与酷热
一换一惊心
宵来的惊梦
梦醒的泪痕
依稀中暗暗忖量
惟有梦中一生的长久
才能抵消世间日后的决绝独自



惘然

多么容易说的一句话,
多么容易感动的一个名词
甚至午夜饮泣和追悔,
可以清晨奔出屋外
面对冰雪溶解的初春,
横眉冷顾天下
为的就是一个情字,
就准备拼尽一身的笔墨
去搜寻那偶然的刹那,
花朵无数的怒放,
河流急促的湍折,
山脉惊心的倒影,
手的相握,
额的想触,眼睛动魄的相遇,
之后,就冒昧的付出一生
漫长而无奈,
惘然而不安,
一生,只有一次,
而情字,是否只写一次?
只吟哦一次?
一死,亦只有一次,
是否只许是一首诗歌的重叠?
只许反覆着一种主题?
一生的豪情可以任意挥霍,
一生的爱情却是孤注的一掷,
所以,无论是发生或忆及,
感动或饮泣,
无数次当时的惘然,
名份却只有一种。



美丽与哀愁

我已经了解到生命中
唯一的美丽
就是在可能与不可能的认知里
发觉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可能;
譬如在一个阴霾密布的早晨,
驱车到十里外的市镇,
静静的饮着咖啡或柠檬茶,
在淡薄荷香的气味里,
关切地聆听生命趋向成熟中
某一章回的内心独白
也许是归宿的渴切,
也许是独身的探求;
然后在中午的一杯白葡萄酒后,
低头轻啜着小口的法式洋葱汤,
在粉红鲑鱼和雪白海贝之间,
似乎有一颗透明的泪,
在掉与未掉之间
悄然为了某一刻的深情倾注
眼神的美丽
而轻轻垂下。
而我更明白在生命中
唯一的哀愁
竟然是在有限度的可能里
发现它本身全然不可能的事实,
譬如在大雨倾注的下午里,
任何姿态的拥抱均是徒然,
任何终身的私订均是空言,
只有在某一刻柠檬酸涩的寒颤里,
才会忆起某一个山城的春夜
唇间残酒的余味还在,
午夜梦醒的齿痕还在;
至於曾经依偎在右衣领的气息,
则似乎已被雨后的晚风
缓慢而有恒地散拂,
彷佛在生命无尽的嬗变里,
永远旋绕交替着
阴天与晴天,
展望与追悔,
噢!可能与不可能!
还有那从未短缺过的
美丽与哀愁。



鎏金菩萨

那是如何一刻的灿烂华丽──
从无忆念开始,
灭诸相、离诸缘、舍诸见
直到无生住灭
无取舍而常自静;
那是如何慈悲喜舍的投火飞蛾──
在燃烧中蒸发,黄金与水银结合
如何水乳交融的生生世世啊!
所有来世今生情缘
就这般付诸於青铜躯体永远
鎏金的菩萨
鎏金的岁月;
这是大明永乐弥勒坐像
头戴五叶高冠,身饰珍宝璎珞
手结转轮法印
双足结跏趺莲座
两朵并蒂莲花分别缘肩而上
左肩花瓣涌托着一只甘露宝瓶
这名最胜的古度婆罗门
当年世尊如此承诺──
将来必承佛位
於龙华会上度一切有情!
可是十大弟子恳辞至精舍问疾后
兜率天菩萨亦不堪任诣彼处
因为在受记一生里
实在难分过去、未来、或现在
鎏金弥勒法相庄严
微笑中有一种悲悯宽容。

微笑继续感染其他菩萨
半跏文殊刚自五台驾返
左足踏地,右足蜷盘狮背
这位妙德吉祥一定在想
与独卧一床的维摩诘机锋对答──
从痴有爱,则我病生
有情色身,亦不过地水火风幻合,
有疾菩萨如何随众生脱疾苦海
无从攀缘而慧行方便
则要看十步以外
右手持剑,左手结三宝印
结跏趺座於莲花的文殊师利!
莲茎自腕穿臂至肩蜿蜒直上
与尸际并齐是另一朵绽放金莲
好一座华美庄严鎏金菩萨
半裸中有衣带自双肩飘逸垂下,
大明永乐年间
腰线非常细软



格雷伯爵

饮你以格雷伯爵
几疑早生华发
此茶最宜午后玫瑰园
白凉亭内,少奶奶们的扇子
镀银茶具与姜汁饼乾
丰腴乳酪倾后──
一切都是杯内小小风波
笑话含蓄幽默
偶尔几声惊呼
依然三分前维多利亚;
有一种傲慢典雅
随着小银匙的圆舞
轻轻敲响金镶瓷杯
另一种偏见印象
却坚持有待视觉满足
触觉与味蕾亲密相接
才选择那一种类赞叹
如此礼仪习俗,可以上溯十六世纪
葡萄牙公主下嫁查理士二世后
宫廷一时为茶所惑
坚决航向可伦坡!
两百年后,查理士混揉格雷
就是所谓伯爵红茶了
格雷并非黑白不分
也非画像格雷
去为青春容颜发愁
他是大不列颠首相
不折不扣的维新党
他的焦急,除了中产阶级投票权外
不外是午后提前
为他特别泡制的一杯格雷伯爵吧。



故剑

想当年你炼我铸我,
擂我搥我敲我,
把我乌黑的身体
烧成火热的鲜红,
而我胸中一股洪洪的壮志
却在你最后一勺浇头的井水,
随着灵台的抖擞
而变得清澈雪亮,
你磨我弯我抚我
在春天三月的夜晚,
我终於在你手中悄然轻弹
成一柄亦刚亦柔的长剑。

我知道被铸成的不是你的第一柄,
我痴望被铸成的我是最后的一柄,
从你绕指温柔的巧手里,
我开始了一柄钢剑的历史,
一段千鎚百炼的感情,
时至今日,
隐藏在剑鞘暗处的我,
将何以自处——
我的历史只有一种,
你的感情却有千面。

可是每一个如晦的雨夜
都有一种寂寞在心胸油然滋长,
使我不耐不安
而烦跃吟啸;
故剑一片的情深,
不是侠气就能培养的,
不是江湖就能相忘的,
有一种渴望,
不是剑诀就能禁制的,
不是归宿就能宾服的,
有一种疑团,
在风中苦苦的追问——
当初你为何造我舍我?
为何以你短暂血肉之躯,
炼我春秋钢铁之情?
为何以你数十载寒暑的冲动,
遗弃我成千百世阅人无数的无奈?



糜鹿

所有冷漠原是恒久渴望
犹似静候一首诗的美丽呈现
经历了许多人间苦楚
终於彻底明白了:
有一种道
不知比知好,
有一种禅
假比真还真,
有一种往事
忘记比思念长,
有一个国家
去国比忧国容易。
他终於就出现在猝不及防的清晨
身姿高雅清逸
初度相逢的犹豫里──
「我听得清不是林叶和夜风私语
麋鹿驰过苔径细碎的蹄声。」
那一定是征人频频回首的奔蹄
或是情人清晨朝露挥别的叮咛?
难道你的蓦然出现
真是诗中预言里年轻的神?
并且不断以宿命向我宣示──
许多苦痛随着时光应验
注定不可转移
譬如疾病与衰老
相爱或别离
还有千般恐惧与万般难舍。
他踩着簌簌林叶漫步前行
面临进入那陌生与人的世界
充满虚伪、猜疑、奸诈、机心
还有贪婪和嫉妒,奢侈与贫穷
他的步姿孤独缓慢
甚至近乎一种难堪寂寞
我一生最是熟悉!
那是一次又一次的沉默试探
前面的都市与文明就是诗
与鹿的死亡!
多年来有人每天奔逃回来
不断被狩猎而负伤流血。



读《圆觉经》有悟有不悟

我当然明白色空乃对立的名相,
云行月驶或岸动舟移的幻象;
我当然明白明镜勤拭的道理,
种籽与土壤的关联;
我也曾不止一次聆听——
雄浑的钟声,
穿透金属外在的实质,
穿透空虚内在的无质,
在无人的幽谷
不断撞击与回鸣。
可是在我俩离多合少的相逢里,
(天色如斯的暗晦,
山风如斯的凛冽,)
稍歇的雨势
犹似我俩翌日重聚的心情。
我们坐下喝茶抽菸,
谈论措手不及变幻的天气,
并且微带一丝劫余的慰藉,
好像生命难得一场狂风骤雨,
彼此互相患难扶持;
好像离弃与凋零尽皆不得已之事,
因为自始至终,
色空仍为对立的名相。
我们继续喝茶,
并且抽更多的菸,
讨论一些短暂的厮守
以及天下大哗的情变。
我当然明白世间种种权术虚伪,
在宿慧的标月手指之下,
自皆火出禾尽、如汤销冰。
可是心智虽然圆融清净,
依然难成正果,
依然痴想一些如此的黄昏——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