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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新诗库-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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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部分的吹呼呢?
哪个部分的痛苦呢?
月季在灰黄夜色中。
花篮装点着主席台。
呵,他们,一会儿以后,
他们就化装成别人,
跳上你记忆的舞台,
去骚扰老式幽默的朋友们。
“你的气管炎好点了?”
“还斗鸡,还是打保龄球?”
他们的幽默是如此乏味:
只有他们自己配合着
笑一笑。呵,他们
还是站在主席台上比较得体。
而在那光线如雾的地方,
玩牌、下棋与驾祥云
需要更高的洞察力。冷于冰不吃,
不喝,不睡,贪婪地
遁到每一个犯罪现场。

——可是有几个人
绅士、工人和乞丐
反对而非追求这一穷人的格言:
在深夜大吃大喝,
如同从睡梦惊醒——
当他们把龙虾的皮剥下
享受着下属献上的
轻描淡写的溢美之辞,
在茂密的草丛中他惊喜地找到了
石桌,一个人的嘴巴在这儿
把语言变成了奇迹。
在江西.在长江南岸,
岁月一下显现出
凶猛的兽牙、旧人物的
老嘴脸,笼头,祭酒,
而一种相反的力量
清晰的思想,越过田园
和最低的愿望结合在
他的眺望之中,村树
山峦和云交替染上月色的银光
和黎明的金紫色;去世的朋敌,
善良或邪恶的祖先
重新获得道德的方式。

有两三只鸟儿飞来
酒桌边上,告别了的
人和事返回到忧虑之中。
在村庄里,和坏天气、和昆虫
和风湿病战斗,和常常
降临在小册子里的梦魔
相同的尖刻面孔,
相同的出现在朋辈
转身时的停电之黑暗,
和鼓风机一样凸肚的
那些假和尚,——————
讲和、讲和、葡萄藤搭好了
今年的凉棚,朋友们
带来了酸腐的夜话,
有几分提醒一次夏天的远足,
在陌生的河里互捏鼻子,
弯曲着升起的气泡
在水下透明而恐怖地扩大了
死亡的静寂,渐渐地,却好像一下子
水勒住脖子,像是

奖励突然坦露的伤感;
有几分是对虚荣心的
警告。即令在江西朴素的
东部山区,即令是
山风刮乱了电视的图像,
夜晚把它的权杖交付给欲望,
那鱼游和鸟飞的兽性,
雄鸟搂住雌鱼,不仅如此,
当忧虑送来一大堆华贵
名词,和形容词,
和简明痛苦的概念,
睡梦将它的空间布置成
宽敞苍白的客厅。
客人仁慈地描述另一个
世界时顺便宽恕了我们,
像是容忍老头老太
模仿少男少女光着屁股
安排未来。呵,不仅如此,
关于我们,关于婚姻
和儿女,它用上了失明

之漆黑。一群蝙蝠
俯冲而下,短翅膀
撬开嘴唇和牙齿,让我们
说“恨”,我们说的
是“谢谢”。布衣
长衫的客人竖起拇指,
“生活”,他赞美道,
“就是说反话〃
他躬身告辞,回到他的
桃花园,山风
吹得瓦房顶轰轰作响……




…… 比想象的
还要严峻,诡谲。
而且也不是急骤的起跳,
腾空,不是生活的
取胜之道,不是。

那个少女进了电梯,踏上
垂直攀登的道路,
她的短裙迫使楼层的高度
低于美腿,她的睫毛
打开了备用的电力系统,
她的舌头弹射轻巧的炸弹
征服高耸的玻璃帝国。
就像黎明留下口红。


仅仅是,上班了。
她的尖指甲翻开文件
翻开几百几千人
下个月和明年的闷热日子,
她当然不会想到数字
和数字的聚会将造成
一些无关的人神经分裂,虽然,
他们已经习惯于大笑,
接下去会一直阴天,
多雨。网络小姐弯腰请求
试用一种浓烈的香水,
性感,出自科隆,犹如
一对气体的德国翅膀,隐形的
但是公然飞行的纳粹式
战斗机,“妈的!”
她关掉电脑,半恼怒地
合上文件,匆匆肯定了
别人抱在一起的痛哭。

仅仅是,开了冰箱。
并不想开辟通往冬天的
寒冷道路,仅仅是口腹
之乐,享受冬天的礼品。
她的尖指甲戳了一下
冰淇淋的奶突,没有想到
心里陡然升起一柱喷泉,伞形的
水帽冲出脑海的水平面,
像是新生婴儿的脑袋
滴着惊喜的鲜血,因为,呵,
因为一缕阳光,一轮太阳的
一点余温,轰开了
紧锁海空的浓雾,呵,现在
笔直前伸的航线和弧形
展开的天际线无理地
跳荡在红色和白色葡萄酒燃烧的
低沉的光焰之中,现在,
窗外的礁石,楼厦
发出同一个信号:靠拢,靠拢
危险的垂直世界,灿烂得
如同铜色的降落伞。
冰箱,文件柜,花瓶
和百叶窗漏进的光柱绕着
办公桌旋转起来,她成了上午的
旋涡,盘旋下沉的窝孔
吸引着行走或飞翔的
顶层之上的短羽类,一小时
压缩成一刻钟的螺旋体,
这一刻钟她睡了一觉。

醒来抬头,东西已
变得旧和急迫,文件夹
等待着变成不同份量的公函,
她的焦躁和困怠(她了解
小纸袋捆住命运的拘束
之钝痛)和她的下午一并
等待着山东人,他在苏州的
草坪上,正好,击出
一个好球,还有一本乐观的
《他人的痛苦》在车座上,
反射着茶色冰冷的阳光,
司机反复睡着,又一个好球
替代了一幢低级公寓,
而在上午打球农药味
神奇地凝聚(呵,快乐的)注意力。
睡梦猛地提前放弃司机,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小块
恭候沉睡的电话开机,那时,
心脏病慢慢发作,鲜花
驾驶人群屈辱的大腿。

一直这样,在她周围
密布梦魔,暗影;时而
光明朗照,坐在地板上仿佛
花农蹲在花圃里,光斑的
蝴蝶军团忙碌而又蹒跚。
就在压在头顶的小型办公室
最后评价本行的空虚的当儿,
她再次听见瀑布的轰鸣声。
隐约,宽阔,带有高空的
雄伟的落差,和久久的
沉闷的回音,一股温暖的
感激之情,朵朵浪花,拍打
她的乳房;她感到了来自
钢铁云雾遮挡的召唤。

妹妹睁开眼睛,所以
天空出现两瓣月亮。她骑着
羽毛球,和矮胖同伴降落在
球场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所有死者,熟悉的,和
陌生的,妹妹的无重身体
救险球和扣死球,把对手
打得大败,呵,所有死者
都站了起来:生前她从未打出
这么多压线球!呵,妹妹,
把你的比赛移到白天,
移到下午之前——她打开电脑,
选颜色,调景灯。云块
远如堆雪,妹妹比原来
臀肥,腿粗,腰摇晃,眼睛
明亮中闪耀浑浊的蒸汽,
“你棒极了!”她为
新潮天使的球鞋添上金羽毛,
喝彩声,跺脚声,她上升的
轻烟掠云之声,久久

摇撼这个上午,这幢
腾空而起的大楼,在下午
和蓬勃的中午,在腹部隆起的
斜坡和脑袋低垂的悬崖
在坏消息决定,之前。



我松安全带的当儿,
手腕被抓住,你说你
是个就要成名的诗人,现在
我休假了,所以我隐瞒
身份,我是男人的瞬间
欢乐,但此刻不是;我是
女人理想的一块伤疤,
但此刻不是;戴戒指而不
炫耀的手腕,是一截粗的
树枝。我要在飞机上
休息一会,只有在飞机上
摆脱了快速兴奋的定时器,
入睡的昏晕感和朦胧感
柔和地显示睡眠的安逸,
那些液体的交易才匆匆忙忙
把肮脏的意义(多少午夜,
多少街巷,多少手帕抹去的
婚姻)概括为一个字:操!
你越来越紧攥着我,
可是云雾俘虏了脑壳,听见
你的声音我仍然昏睡,你的
意思夹带着机舱里的
脚臭,我们已经飞行在
江苏上空,你还抱怨机场
那难堪的沉默,在常见的
尴尬中发现常识的黑夜,
你会感到道德上的快乐?如果
醒着,我会说:“呸,
胡说八道!〃而现在我
回答,你也听不见。在睡梦中,
我是另外一个女人。
飞起来了,穿过候机楼的
窗玻璃。你啊,和别的旅客
像一堆问题困在窗前,
等待狂风收回乌云。日程表
已被修改,这么多人的急躁
都慢了半拍。你去厕所
吸烟,反复靠近我的椅子,
为什么不开腔呢?广播里
消息转好不利于艳遇,
耐心告诉我比赛谁更轻
不如打盹。脸色绯红,也许
苍白,我的懒劲把
我的感情麻醉了,就像
多余的田野打败了我的父亲。
你斜身挤我肩肿,我
就势扎进梦乡。旅客们
左手握登机牌,右手翻杂志,
长文和短文仁慈地
描述我们的生活(盼望,
笑容,汗水)为罪恶,他们
看到的却是你得到的。
哦,一些无客套的细节,
闪烁着技术的激素般的光彩,
实际上就是激素的
体操,我的悲哀是我有
你无法得到的东西,它像耳塞
登机时使我闭上眼睛;
我的心脏静如梯子。长故事
和小品文讲到我们的痛苦时,
我正向月亮攀援。淡蓝
空气,融化了的天际线,
在几座无声城市的阳台,姐妹
和兄弟,跳起脚尖。
望见月亮的弯曲,听见
我的惊呼:“出了什么事情,
妈妈?”哦,我命运的
妈妈,梦想在梦里实现了,
这里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没有野兽的气味。云
逐云最后下起一场阵雨,
伴随着妈妈的叮嘱醒来,她
示爱后形象就消失了。
她的权力此时向我绽放
馨香的花朵;你的手掌
把我从弥漫开去的雾
恢复人形。你的舌头
讲话而不是讲价,舔食和
造爱?那些出高价的
贩子和大腹便便的税务员,
那些不幸断腿的足球健儿和
学校里的骗子热情地
使用舌头,我曾相信
我身体为之充满诗意,和谐中
弱肉平衡了缕缕忧虑。
抓住我的手,讲吧,让
金雨——浇过我的头——
洒进我的心田,“金雨”,
抬举我的心地然后降低
我的身价。好词的作用向来
如此,我习惯于为
讲好词的俗套热泪盈眶,
可是在机舱口照相你摘下了
眼镜,所以我知道我
乘飞机去天堂,瞌睡中
和初恋的男友照相,他也
摘下了眼镜,他说树、河
和倒影模糊而昏暗,哦你
话假而奇妙,飞机下降,
我没有察觉,我想到
街角,山凹,胆怯的初吻……



现在可以进行一次交谈了

粗心大意的点头习惯,
作态的沉默,连同二锅头比赛,
和在飞机的摇晃中迟迟地结束了。
出租车驶出机场,轻快地
进入又透明又漆黑的森林
直到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心里
一亮:那些楼厦被橙色树叶
镶了一首花边,来自楼厦的空腹
也来自骤然下沉的心情,橙色微弱的
火苗闪动着。啊,第二次
回到自己的城市,第二次
腹痛而浑身汗水散发着处女的
惊恐的血腥味,整个胸腔,
肺脏和心脏,压制着一个声音。

现在可以进行一次交谈了。
洗澡,换衣服,有点儿冷,
身体部分地躺上床,老邻居
不在家,冬天的夜幕像故人猛地
叩响公寓楼的窗户。〃什么?〃
回来了?我的酒量等候着你!〃
你的诺言兑现了,请你马上过来,
用你的怀疑表扬我火热的
幸福的心情,用你的恐慌
鼓励我激荡着的有一丝忧愁的
坚定的决心,用你的怜悯
帮助我惩罚我们的乡村电影。
……微生物的呐喊,蚂蚁的
粗腿,劈面而来的螃蟹的
起重臂,锥体水晶,和寂静的
红色砂粒,电影院,VCD,
比实际好的、长途旅行
带回家的照片……我们的
那些漫漫长夜,啊,你在外地
草坪上的少女的裙子不朝向阴处撩起,
她们的甩头和地下室的哭声

和其它隐约的东百在喉咙里搅动
但无助于呕吐的快乐。“唉,
我!”我把我青春的尸体留在了东京的
小旅店,我第二次…嗨,
在我去拜访你的路上意外地
遇到你……老样子,但是老了,
折叠伞折叠着,不信任感还在
保护你的。“我不能在家
等电话,我不能。”啊,当然,
啊,你的脸上有了不光彩的
斑点,你要开始赞美死亡了。
你不是一个例外了!好吧,我们
蹲在苏州河边的水泥块上,
眼看黑色的河水倒流,白色的
快餐盒带着小旋涡的震颤,逆坡
而上,你戒了烟,我也一样,
还戒了酒,“我们听听他们——”
可是为什么?我是想说——
那些个短裤大孩子说个没完
把从美国进口的抽象武器,

搬进旁边小酒店的雅座间。
我听不清,孩子的声音谁
听得清呢!六十年代制造的运粪船
突突驶来,我的阴囊重重地
挨了一脚:我知道你的后脑勺
热衷于挨拳头,你的肩颈和柔软
霉湿的思想肯定地偏向左边,
你信仰你的苏州河。它接纳
革命政策的大小便,本地老年机器的
勉强的分泌物。污秽它的清澈的
人面兽的贪欲单独为此负责。
就像我们的肠子,为百事可乐的
褐色苏打而排气,为年夜饭
而绞痛,电视节目为我们的舌头,
为腐败的味觉单独负责。多么好,
苏州河的蛇毒的舌尖舔着
我的鼻孔,舔吧!我们,

现在可以进行一次交谈了。

登机前日语宣布我死亡,
现在死者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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