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社科电子书 > 新诗库 >

第190节

新诗库-第190节

小说: 新诗库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众人之中你认不出他;
有时在火车上,当风起云涌,我想
他会掏出一个本子;或是
在一个烛火之夜,他的影子
会投在女修道院雪白的墙壁上。

蚂蚁会爬上他的脸,当他的
额头光洁如沙。
他在这个世界上旅行,旅行,或许
还在西单闹市的人流中系过鞋带;
而当他在天空中醒来时,
我却在某个地下餐厅喝多了啤酒。

七年了,没有一个字来,
他只是远离我们,旅行,旅行;
或许他已回到但丁那个时代,
流亡在家乡的天空下;或许突然间
他出现在一个豁然开阔的谷口——
当大海闪光,白帆点点在望,
他来到一个可以生活的地方。

七年了,我的窗户一再蒙上白霜,
我们的炉火也换成了暖气——为了
不在怀念中生活?而我一如既往,
上班、写作、与朋友聚会……
只是孤身一人时我总有些害怕;
我怕一个我不再认识的人突然敲门。





一九九八年春节



鞭炮再次响起,礼花升得更高,
这一次高过了人们所能望见的星星。
而我在灯下读着奥登:十四行的担架,
一个脸部肌肉下垂的老人,
像下赌注一样,在时间的轮回中押着韵。
忽然我想到他来过中国,他乘坐的军用吉普
仍奔驰在神圣抗战的尘灰里。
而那是另一个人,一个声音执拗地说,
那是另一种照耀我们的历史。
那么,读吧。今夜,在持续不断的鞭炮声中,
我们会来到一种更古老的黑暗里,今夜
会是另一个人,在灯下读着我们的一生。



隔洋打来的电话:儿子。他的声音
仍是那么孩子气,但他已学会了某种迟疑。
他和他的父亲,已有了一种用太平洋
不能丈量的距离。而我该怎样表达我的爱?
孩子们在长大,他们完全不想理解父辈的
痛苦,犹如完全不能理解一件蠢行。
孩子们在长大,时间已使你的爱
变为一种徒劳——那么荒谬,那么致命。
从什么时候,你已习惯了在孤独和思念中
对一个从不存在的人讲话?从什么时候,
当那古老的惩罚落在头上,你竟觉得
这也是一种人生的完成?




鞭炮在继续,礼花在升起,
取悦于天空,或愤怒于它广漠的虚无。
这里是上苑,昔日皇家的果园,
百年柿树在霜寒中透出了它那不可能的黑;
这里是北京以北,在这里落户的人们
当童年的银河再次横过他们的屋顶,
这才意识到自己永远成了异乡人;
这里是乡土中国,随时间而来的不是智慧,
而是更执着的迷信——又是大年三十,
一个个无神论者连夜贴出门联迎接财神;
而你,却梦见新建的房子泥灰剥落,
砖石活动,时间的脱落的牙齿。



徒劳的爱,只有你把我留住,
徒劳的写作,只有你有时给我带来节日。
当鞭炮和礼花变得更猛、更为密集时,
你就有了一种风暴眼中的宁静。
但这不是宁静,而是一种虚空,
在这种静中你有了一种更大的恐惧。
伟大的生命之树,请让我开放我的花朵,
伟大的生命之树,请召唤你的鸟儿。
或是索性用雪来充填,让一场无休止的雪,
宣告你的徒劳——当大地的黑色
完全消失时,那才是你在词中开始跋涉,
或当空听到一种歌声的时候……



干旱的冬天。朋友们来来往往,
谈论着诗歌,或乡间的新鲜空气。
他们有的驱车来,有的打的来,一个个
比十年前更有钱、更有名。不错,
“诗歌是一个想象的花园”,但其中
癞蛤蟆的叫声为什么不能愤怒地响起?
我目送着人们离去,回到大气污染屋下,
回到那个于我已日渐陌生的城里。
“我已不再属于这个时代”,这样很好,
这使你有可能想象但丁回首眺望佛罗伦萨的
那一瞬;这使你有可能属于这个漫长的
冬夜:它在等待着你。



春节过后,这里又会出现寂静,
乡村的人们,会忍受世世代代的寂寞。
冰雪会融化,布谷鸟会归来,放蜂人
会把他们的家挪到山坡上;
莫妮卡也会从德国到来,并为我的院子
带来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籽;
一枝隔年种的桃花也许会像梦一样开在窗前。
但是,有什么已永远离开了我们,那是
在去年秋天,那是一排南飞的大雁,
那是飞向远空的生灵,那是
语言的欢乐:它们歌唱,它们变换队列,
它们已永远从你的视线中消失……



叶芝

我再一次从书架上取下你的书
端详你的照片;
你诗人的目光仍洞察一切
使人忍不住避开

我投向大街。
(我们在逃避什么?)
你终生爱着一个女人
也仍在这个城市走着,
————你写出了她
她就为此永远活着。
在英语里活着
在每一道激流和革命中
活着。
她属于尘世。
但她永远不知道她那双
激情的,灰蓝色的眼睛
属于天空。
这就是命运!
这已不是诗歌中的象征主义,
这是无法象征的生活。
折磨一个人的一生。
这使你高贵的目光永不朝向虚无。

于是你守望着整个大地
————像一道投向滚滚流放的目光,
像承受一种最啮心的火焰,
像是永不绝望的绝望



斯卡堡

又是登陆
危崖与古堡向海
向着万里巨风
它早就这样等着你,一步
一步……

终于得以放眼大海了
————从时间里出来
一刹那狂风劈面而来
风使石头呼叫,使一代代
曾在烽火台上守望的人
钻到地窖里伏地乞求

你已经受了很多
你来到这里,还要经受更严酷 的
风已削去古堡的肉,风在
巨石中吹出了洞
风打着旋,仍在翻滚的天空下
寻找那些未磨灭的
你能眺望什么?你不可能
眺望,不可能平静
不可能以这样的大海来测度自己
抬起头来————
惟有风在阴郁的海上砍出白光
你来得太早,或太迟
在风暴陡立的一瞬
你甚至不能听到一声桅樯的
支嘎声响……

你回来
想写一首诗时
石头仍在呼叫
而词语在一阵阵盐质的风中变红……



灵石岛制作
总计访问15875501|今日访问12516◆


汪静之诗选

汪静之(1902…1996),出版的诗集有《蕙的风》(1922)、《寂寞的国》(1927)、《诗二十一首》(1958)等。
蕙的风



蕙的风


是哪里吹来
这蕙花的风——
温馨的蕙花的风?

蕙花深锁在园里,
伊满怀着幽怨。
伊底幽香潜出园外,
去招伊所爱的蝶儿。

雅洁的蝶儿,
薰在蕙风里:
他陶醉了;
想去寻着伊呢。

他怎寻得到被禁锢的伊呢?
他只迷在伊底风里,
隐忍着这悲惨而甜蜜的伤心,
醺醺地翩翩地飞着。



灵石岛制作
总计访问15875277|今日访问12292◆


王良和诗选

王良和(1961…),浙江绍兴人,香港中文大学今文系肄业,曾获青年文学奖、大姆指诗奖及一九入六年度中文文学奖诗组第一名。著有诗集《惊蛰》(1986)。
枪决之前 松子传奇 惊发



枪决之前——
一伊朗兵之独白

为何我不该回家呢?这么晚了
回去美丽的克鲁阿巴多
那里有我善良的族人
黄昏犹在水沟洗衣
哼一曲愉快的歌呢
还是笑谈家里的琐事?
水一定流过我家门前
残黯的青灯下
白发斑斑的母亲
该在赶织绚烂的地毯
歇一会吧,好吗?
早上拷的面包都冷了
晚餐时间已经过去
给妹妹吃一点乳酪吧
她的脸瘦黄得可怜
我答应过,一定带她上市集的
卖了毯,给她买一条红花裙子
为何还不睡呢,母亲?
明早还得顶着铜瓶汲水
把麦料擀成薄薄的饼
毯织不完就算了
纵然我说过
等毯织好,就会平安归来
念我的时候切莫在夜里抬头
听说这是流星陨落的季节
今夜,天会黑得特别快
如果妹妹不肯睡,且对地说
哥哥,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为何我不该回家呢?这么晚了
回去美丽的克鲁阿巴多
那里有我善良的族人
年老的母亲和可怜的妹妹
(预备)
这一次离开你们
(开枪)
便不再离开你们了

一九八五三月十八日于沙田
两伊战争有感



松子传奇

山坡到山顶,危危然
屹立多少苍松呢?
数不清果累的松子
况又逢落果季
滚下山坡,掉进木渠
都有意去躲避泥土吗?
碧绿的松针,坠地不久就枯褐
像时间默致在褪色
不知不觉间,许多变异
都准以审视和窥破
也只是个无心的过客
林中独步,忽听得
破突一声松子坠地
印证地心吸力恒存
落者自落,风,都不必惊动
我伫立犹豫
窃想一霎的偶然如缘分
破突的轻响,是一位松子

一颖不甘的心
向过路那冒失的少年呼唤吗?
料它未能忘情地辞枝
山中的一切皆堪留恋
陨落是痛楚的,更怕未来
好奇地我轻轻捡起
带回宿舍去慢慢观察
这果实原属爱氏①
风来时种子都播尽
完成花果全部的意义
却沉默地,躺在我的书架上
在唐诗与宋词里,灯光下
抬头就看见,落魄这孤魂
一年过去了,苍然的空山
又有多少松子掉落呢?
掉落在地上不久就消失
怕不是全给人捡去吧
像泪水一样,莫非
要偿还泥土前生的债
一掉落便渗入其中?
架上的松子,我问你:
百年后灯前的人呢?
料你也不过是本质冷硬的躯壳
也罢,既然地心吸力恒存
落的终归要落
且释然你泥土般的颜色吧
象忘俗的僧人
僧袖一拂我飘过森然的群松
在落果的季节,再听不见
破突一声松子坠地的轻响

①爱氏松。

1985年于沙田



惊发

最玲珑的玻璃镜也照不出
早白的头发,鬼鬼祟祟
是夜里衔枚疾走之兵吗?
攀过岁月二十一个峰头
不疲不累,潜入了我松懈的边防
藏匿于黑黝黝的丛林,邂遮掩掩
依造化布下的军机,悄悄地
要换掉我山头的黑旗
白旗,就是投降的意思了
我原是拙于治国之君,浮生闲懒
一局棋,一张琴,一壶酒
日子就如此从容渡过
闲时为文自娱,赋诗咏物
一轴宣纸之上,墨香淡淡
无论是风花雪月,还是宗庙社稷
孰优孰劣,如人饮水,我何尝
不冷暖自知?
至于我的德性,那更是
毁誊参半了
经常在一群女子的中央
说巫山之事,赋牡丹之诗
赞江山如画全在掌心底下
豪饮之后举止更失仪
甚么风流潇洒等等的形象,那未免
太优美浪漫了
其实我真想沈实如竹
雨中洗灌单纯的青绿
不意此时就惊觉
潜藏的敌兵蠢蠢欲动
三三两两的黑发降成了雪色
杀掉一根而另一根
又叛变了,边境频频告急
遍地的战鼓隐隐擂来,一阵阵
警号一船惊动脆弱之心
连天子,哎,也束手无策了
要变节约终归会变节
纵我懦弱昏庸,又怎愿
屈辱向造化乞和?
如今我只想把诗写好
置文字于炉中,烈火熊熊
烹炼晶莹剔透的诗句
且铸出一柄雕刀
在诗国辉煌的殿堂上
刻下深深的名字
那怕重蹈后主的覆撤——
城门都攻破,兵卒都倒戈
纵一夜间黑发都成霜,成雪
只要我诗永远年轻
发,随它自吧



灵石岛制作
总计访问15875506|今日访问12521◆


王顺健诗选

小狗的痛流进高速公路 我曾有的警察生涯 往事始终会找上门来 革命歌曲的公园之恋 皮肤上的海




小狗的痛流进高速公路

我宁愿相信,这只小狗
在梅关高速公路上睡着了
它抱着脑袋,温顺地睡了
谁也不知道是真正的痛
让他睡去的

他在梦中仍然相信妈妈
会将他流在路上的肠子
肺和心脏拾起来还给他
妈妈还会将痛一点点舔尽的
那痛呵,他从未有过
那么陌生
起先那痛让他还来不及舔一下伤口
就一下子呆住了
无法动弹
只让他眼看着
痛流了出来,一块一块
痛染红了一地
而痛依然没完没了
只看得他双目闭上
他感到靠自己已无法超越
就屈从于痛带来的安详
将头深深地抱进怀里

事实上,我驱车快速经过时
看到的是一条几乎干净的小狗
和一堆已被碾过的小小的脏器
在路上,既像睡着了,又像等待中
姿势朝着南下的方向
毛发在陌生的风中微微扬起
又轻轻落下




我曾有的警察生涯

胡乱涂写的线条
呈现出字影,车窗
闪现记忆里一起无头案
多年前穿街过巷
撞在我握笔的右手
血像纸上的墨汁溅开

更似一个人形
逼真地像他
那起伏的线
断开了又虚连着
多像线索在证据上起伏
可以追下去
或就此埋伏

深深按下去的指纹
不能虚
但实际执行却不
真相进退两难
多年后我还想从人群中
转过脸来





往事始终会找上门来

一块旧抹布
是夏日骄阳的许多阴影里
最脏的小阴影
因为脏,阳光怎么都擦不亮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