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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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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不像是那种求神拜佛的人,果然这其中另有缘故。
  “你不是说你住山洞?怎么又变成了井底?”
  “井是出入口,底下能通到一个山洞,别忘了我们现在就在山上。”张良挪开井上石板,把油菜花束丢了进去。
  魏淑子问:“不是说送人的吗?那人在井下?”说着,走到井口向下张望。
  她看到一个穿黄棉袄的小姑娘仰面朝天地躺在井底,血水从干涸的泥土裂缝中汩汩涌出,逐渐漫过了女孩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件黄棉袄还浮在鲜红的水面上。
  


☆、第二章

  魏淑子不怕鬼,但这幕情景来得太突然,而且在那小女孩身下,仿佛有个巨大的阴影迎面逼来,这让她想到了噩梦中那只水鬼的影子,背脊一下子毛了起来。魏淑子打了个激灵,猛然一撑手臂,把身体推开,由于用力过猛差点跌倒。
  “怎么了?”张良从后扶住魏淑子,发现她满脸是汗,顺手扯起衣襟擦了一把。
  魏淑子摇摇头,心里打鼓似的跳动,她抓着张良的手臂,探头往井下望,小姑娘不见了,只看到一片不见底的黑。
  这井壁上有铁制爬梯,人能顺着爬梯直达井底,也许刚才的景象是这枯井残留的记忆灵场,张良说过他曾失手害死一个常来洞里陪他的小孩,也许刚才那个穿黄棉袄的小姑娘就是那个被害的小孩。张良说要给人送黄花,又把花投下井,不是为了祭奠死人又是什么呢?
  话说回来,死在这井下的还有其他人,就不知道张良究竟是要祭奠谁。张良不说,魏淑子也不多过问,他说他记不得细节,问了也白问。等张良把石板推上,魏淑子又从包里拿出那本小册子:“接下来去电影院还是酒吧?”
  张良盯着石板看了很久,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有没有吃过徐氏香汤馄饨?”
  魏淑子心里一跳:那不是碎尸案凶手徐师傅的拿手绝活吗?
  徐氏香汤馄饨被称为浣溪镇三宝之一,在附近很有名。追查凶案时,警方在徐师傅家的冰柜里搜出几盒人肉馅的馄饨,这事被传开后,不知多少人担心自己吃了人肉,镇上整个炸开了锅。
  魏淑子老实回答:“听说过,浣溪镇三宝,但没吃过。”
  张良竖起拇指朝胸前一戳:“我会做,我做给你吃。”
  魏淑子问他:“良哥,你认识那位徐师傅?”
  张良不紧不慢地反问:“难道你认识他?”
  “浣溪镇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就算再孤陋寡闻也总该听说过。”
  比起徐师傅本人,魏淑子更关注杀人分尸的地点,警方派人搜查井下,只搜到几箱受潮的陈年军火,井下洞窖像个天然迷宫,第一次搜查时做的记号不知被什么人给抹了去,再搜索时连路也找不到。听说周坤全程参与了那桩案子,她和张良是一路的,想动什么手脚也方便得很。
  后来也不知是谁透了风声,把地井下别有洞天的事传扬出去,网上什么牛鬼蛇神的猜测都有,吸引了不少好事分子来庙里“探险”。未免有人误闯山洞迷路,附近村民用水泥把井壁堵严实,井口也加了盖,让你探也没处探去。
  张良点起烟吸了口,夹着烟抠起额角,用平常聊天的语气说:“香汤馄饨的做法是我教给徐师傅的,木工活是他传给我的。”
  魏淑子专门去了解过浣溪镇碎尸案,徐师傅的真名叫陈华亭,是陈派木雕的传人,张良以前就说过他的木雕手艺出自陈派,又在井下生活多年,能结识当地居民倒没什么意外。
  魏淑子今天想好好约场会,已经侦破的案子无关紧要,张良有兴趣说就卖个耳朵听,当听故事。很显然张良也不想多谈杂事,拜过娘娘献过花,自然而然牵起魏淑子的手往外走。
  不远处有个露天小市场,张良去买了新鲜猪肉和调料,附近菜农都认识他,见了面就热情地打招呼,唤他“老徐的徒弟”。
  “小张,好久不见啊。”一黑瘦精干的老头正走在路上,见到张良远远就招起手来。
  “哟,村长,越见精神了啊。”张良迎上前和老汉握手,转头向魏淑子介绍,“这是观音村村长老枪,射鸟技术一流。”
  “村长好。”魏淑子公事公办地朝老枪伸出手,被张良打了下来。
  老枪一愣:“这是?”
  魏淑子竖起拇指朝张良那方戳了戳:“我是他家扫地丫……”
  “我马……我女朋友。”说到“女朋友”三字时,张良牙根发麻,魏淑子的脸皮也是一阵麻,两人对这种正常的男女关系都不太习惯,提起来就冒鸡皮疙瘩。
  “小张交女朋友啦?如花这下可要哭死了。”卖青菜大妈的高喉咙大嗓门传了过来,这话一起头,大婶子小媳妇们都不卖菜了,全聚在一起侃八卦。
  “如花每年都巴着小张过来,已经推了两门亲,谁也看不上,再推下去就要嫁不去咯。”
  “是啊,如花妈急得头发都白了,你知道如花说啥?她说小张一天没女朋友,她就一天不嫁人,在等着呢。”
  “哎呦,就算没女朋友人小张也不可能看上她,瞧那痴样,找不到婆家也不全是小张的关系。”
  “是啊,以前觉着吧,这小张是谁也瞧不上,歧视咱女性,这会儿看起来,还是人不对,他喜欢嫩的。”
  魏淑子把这些八卦听了进去,忍不住调侃张良:“你行啊,不止是老板娘杀手,还是村姑杀手。”
  张良正在想如花是谁,想半天没想起来,索性不想了,大手一捞,把魏淑子的头夹在胸前:“什么老板娘村姑,都死边去。”他嗓门特大,捂嘴都捂不住,好在七姨妈八姑婆也都是大嗓门儿,叽叽喳喳个没完,谁也没留意张良说什么。
  “我来祭拜老徐,他那间房还给我留着吧?”张良和老枪一起回村,路上边走边聊。
  “说的什么话,你买都买了下来,不留给你还给谁?徐师傅也是为咱村尽心尽力,只要我老枪还在一天,那房子就留着,谁也不许动。”老枪拍胸脯担保。
  徐师傅在不相干的外人眼里只是个残酷的杀人犯,对观音村村民来说却是条不畏强权敢作敢当的英雄汉。就在徐师傅自杀后的第二个月,张良来到观音村,找上老枪村长,以徒弟的身份买下徐师傅的房子。
  老枪摸不着头脑了,徐师傅无亲无故,落脚观音村后不是出摊收摊就是在家雕木头,打哪儿冒出一个徒弟来?
  张良秀了一手陈派木工绝活,又做出徐师傅的招牌馄饨。老枪不懂木雕艺术,看不出门道来,但那皮薄馅香的徐氏香汤馄饨假不了,和徐师傅做出来的馄饨一个滋味,没有半分差别,不是亲传手艺又该怎么解释?
  张良再一说自己是徐师傅在出摊路上收的徒弟,老枪自然信了。
  魏淑子悄悄问张良:“你真是徐师傅的徒弟?”
  张良反问:“怎么不是?学了人手艺,不该叫声师傅吗?”
  这说得倒也是。
  徐师傅的家在后村农舍,是间土坯房,门钥匙一直由老枪保管,观音村民风淳朴,村民夜里睡觉不关门,替街坊邻里管钥匙是常有的事。
  开了门,房里有床有桌子,家具齐全,虽然简陋,打扫得倒是很干净。正对门的墙面上挂着一张翻画的遗照,照片上是个精瘦黝黑的老头,头戴毡帽,帽檐低压眉下,嘴角是笑着的,那双阴冷的眼却不带丝毫笑意。
  这张遗照让魏淑子想起了初见时的张良,也是个眼神阴冷的家伙,这会儿再看他,却多了些温暖的人情味。
  张良对老枪说:“房间还和以前一样啊,难为你照顾了。”小地方纤尘不染,连积灰也没有。
  老枪不敢居功:“都是汤妈在收拾,我说把这房子整一下,整新了,往后过年过节的,老徐回来看了不开心吗?汤妈迷信,说动不得,万一老徐回来找不到地方咋办?”
  “好,不动好,徐师傅是个念旧的人,这房子他住了十来年,保持原样,看着房子,就像回到以前的日子。”张良摸了床板,又去摸桌子,嘴里说着别人念旧,看来念旧的却是他自己。
  老枪离开后,张良撩袖子往后走,馄饨担和锅碗瓢盆都在后院茅棚里,那是烧锅做菜的地方。张良打开水阀,把两手洗干净,菜料理齐,见魏淑子远远呆站着,就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帮忙。”
  魏淑子两手一抄,闲得抖腿:“我从来不做家务,只会切肉,还切不出花样来。”
  张良把猪肉漂了两遍水,往砧板上一铺,两把厚重的铁菜刀竖插在板上:“不要你切花样,剁碎了就行,越细越好。”
  魏淑子脱掉薄纱罩,露出两条苍白修长的手臂,外衣里面是细吊带款式,整个肩膀都在外面,但连衣裙是一字领,领口高,说露也不露,这都什么年代了,外面女孩有多少这么穿的?偏就张良老古板看不过去,狠声狠气地下令:“把外套给我穿起来!”
  这点他就不如叶卫军,叶老板是个多爱老婆的男人?也没像张良一样管东管西,连件衣服也要说三道四,魏淑子看过影集,李安民不也穿过吊带衫?
  “良哥,那白衣服不耐脏,我今天来约会,不是来山里滚泥地的,没带多余的衣服。”
  张良扯开自己的黑衬衫,丢到魏淑子头上:“穿上!”
  魏淑子不服了,指着张良的裸胸:“你脱精光就没关系?”
  “男人光屁股都没关系,你见过哪个女人打赤膊满街跑?”张良站在大太阳底下伸懒腰,满身汗珠被阳光照得晶晶发亮。
  魏淑子抓下衬衫,发现布料微湿,又开始挑三拣四:“你身上有汗,衣服都汗湿了,还叫我穿?”
  张良瞪她:“你又嫌我?”
  魏淑子不甘不愿地把衬衫套上,袖子卷到手肘,抄刀切肉,先把这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腿肉横削成薄片,再按纹理切成细丝。
  作者有话要说:徐师傅的案子详见《白伏诡话》之'红手观音'……


☆、第三章

  “你不是挺会做的吗?”早在给炮筒做手术时,张良就知道魏淑子是个熟手。
  “上过解剖课。”魏淑子拿起另一把刀,两把铁刀在手指上一转,握紧刀柄,双刀快剁,把肉丝剁成肉糜。
  张良在灶膛里升起火,两个大锅架上,一锅烧水,一锅烧汤。张良掌勺,魏淑子操刀,把卸好的龙骨漂了血水丢汤锅里,加葱姜黄酒去腥,熬高汤时正好和面做馄饨皮。
  魏淑子觉得多此一举:“直接买绞肉和馄饨皮不就行了,还这么麻烦?
  张良在面糊里撒盐,又加了把红薯粉,说:“这你就外行了,机器做出来的和手工擀出来的能一样吗?”
  魏淑子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呗,要这么讲究?还不都是一口吃的?现在哪家馄饨店不用机器压好的皮子?”
  张良咧嘴:“你这丫头真是不懂生活。”
  魏淑子把菜刀磨得擦擦响:“讲得你好像很懂似的。”
  张良大力揉面团:“我常和兄弟出去喝酒吃饭,怎么不懂?你和人出去开过饭局,划过拳,拼过酒吗?”
  魏淑子低头沉默,还真没有过,她的生活就像一台机器,只有开机和关机的区别,今天能约趟会实属不易。
  魏淑子把菜刀对着太阳察看刀刃,泛酸地说:“什么饭局划拳,没空做些无聊事。”
  张良瞟了魏淑子一眼:“看别人做关你什么事?你当然无聊,掺合进去就不无聊了,别玩刀了,过来,教你调馅。”
  张良揉好面团,外面抹一层水,抹光滑了放小盆里,搁阴凉处。把葱姜切丝泡在水里,水盆递给魏淑子:“用手挤,把葱姜的汁水给捏出来。”
  魏淑子不懂了:“这干嘛?直接切碎加馅儿里就是。”
  张良说:“这肉馅贵在精细绵软,葱姜末掺在肉里影响口感,嚼到姜还会冲味。”
  魏淑子从没有过这种经验,觉得新奇有意思,也就照着张良说的做,边做边聊天:“本来以为你是那种不进厨房的沙猪男,看走眼了。”
  张良咂嘴:“老子丑小鸭变天鹅时你还是颗蛋呢!别小看你良哥,以前和叶哥炮筒开兄弟连铺,铺里卖早饭,包子馄饨油条糖果子,哪样不是我弄?叶哥手艺是不错,比我还差了一截呢。”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他心情好到极点。
  魏淑子说:“看你这么得瑟,平常怎不见你露两手,在你们游戏厅管烧饭的是胖子吧。”
  张良说:“有人能用还要我动手干什么?行了,别废话,赶快挤。”
  这是典型的“我会做,但偏偏就不想做”,有条件时全交给别人做,没条件时自己也能过。魏淑子还挺羡慕张良这种生活作风,不杞人忧天,有一天就享受一天,愁死别人也愁不死他。
  葱姜挤碎以后滤掉渣子,留下葱姜水调馅,做馄饨的馅不能太稠,加了水还得再加盐和味精。魏淑子拿捏不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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