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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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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是急雨,要么是淫雨,房坡这么缓,雨水必会渗下。童子敢说,待到雨季,外面大下,房中小下,你们可在房中直接取水喝了。”
  四人尽皆傻了,无不瞪大眼睛盯着这个仅十来岁的孩子。
  庞涓咂舌道:“乖乖,一个小不点儿,咋能懂得这么多!”扫一眼张仪,语调风凉地转对孙宾,“孙兄,咱这房子山墙不直,房脊不平,还是拆掉重搭吧!”
  张仪白他一眼:“要拆就拆,嘟哝什么?”
  童子又道:“依童子之见,你们大可不必拆了!”
  张仪怔道:“这又为何?”
  童子呵呵又是一笑:“反正你们在此住不了几日,这样子拆来搭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四人尽皆怔了。
  庞涓缓过神来,直盯童子:“小师弟,此话从何说起?”
  “还有,”童子扫过四人一眼,“诸位士子不要动不动就师弟长师弟短的。师兄师弟,这可不是随便就能称呼的!”
  四人越发愣了。
  “小师弟,”庞涓急道,“请你把话说得明白点!先生既已答应收留我们,有我们在此,自然就是师兄,身为师兄,难道不能称你一声小师弟吗?”
  童子转向庞涓,嘿嘿笑出两声,反问他道:“先生这么说过吗?”见四人均不作声,接着又道,“哦,对了,四位士子,童子差点忘了,先生有请!”扭头朝草堂方向率先走去。
  望着童子的背影,庞涓愣怔一阵,看一眼张仪,小声问道:“哎,张仁兄,小师弟此话,听出意思没?”
  张仪沉思有顷,哈哈笑道:“小孩子说话,难免惊惊咋咋,看把庞兄吓的!”转对苏秦、孙宾,“诸位仁兄,还不快走,难道要先生亲自来请不成?”
  苏秦点头吟道:“嗯,贤弟所言甚是,不能让先生久等!”
  近几日因为干活,大家穿的都是粗布便服。孙宾礼细,说道:“若去先生那儿,我们得换过衣服才是!”
  几人点头称是,赶回房中,各自寻出衣冠穿了,出门朝草堂走去。走没几步,庞涓突然放缓脚步,小声说道:“各位仁兄,在下有句话说!”
  三人停住步子,一齐望向庞涓。
  庞涓压低声音:“今日之事,在下实在放心不下。在下有个主意,可防万一。待会儿见到先生,我们几人二话不说,倒头就拜。先生必会发愣,我们趁他发愣,齐喊师父,无论他应也好,不应也好,跟着就行拜师礼,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行倒是行,”张仪应道,“这也未免太繁杂了。依在下之见,咱们进门先喊‘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接着就行拜师礼,简单明了!”
  庞涓不耐烦了:“好好好,就依张兄所言!”
  苏秦想了想,吟道:“在下不曾拜过师,不知如何拜法?”
  “这个容易,”张仪接道,“小礼是一拜三叩,中礼是再拜六叩,大礼是三拜九叩!”
  “好!”庞涓旋即应道,“我们就来个三拜九叩,先将生米煮成熟饭,让先生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三人想了想,各自点头,抬腿走向草堂。
  候在门外的童子见四人走来,进屋禀道:“蝉儿姐,四位士子到了!”
  玉蝉儿走出来,揖道:“四位士子,先生有请!”
  四人互望一眼,各自正了衣襟。按照事先商定,苏秦打头,张仪第二,孙宾、庞涓紧随其后,随玉蝉儿鱼贯而入。
  鬼谷子端坐堂中,童子不知何时已立于左侧。玉蝉儿直走过去,站在鬼谷子右侧。四子见了,自左至右横成一排,一齐跪在地上,朗声说道:“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四人说完,纷纷行起三拜九叩的大礼。四人四条心,拜得甚不齐整。孙宾礼节最细,每拜一次,都要起身鞠躬,然后再拜。其他三人均已拜毕,孙宾方才开始第三拜,而后是三叩。
  鬼谷子起初一怔,继而微微一笑,待孙宾拜完,缓缓说道:“你们可都拜完了?”
  四人面面相觑一阵,一齐转向苏秦。
  苏秦缓缓吟道:“回禀先生,拜——拜完了!”
  “既已拜完了,你们还有何事?”鬼谷子问道。
  苏秦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还视三人一眼,讷讷说道:“没——没有事了!”
  “既然无事,你们可以下山了!”
  四人皆是震惊。
  张仪急道:“先生,是您召我们来的!”
  “不错,”鬼谷子点头道,“是老朽召你们来的。老朽召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句话:该下山了!”
  庞涓自是不依,抬头辩道:“先生,那日在雨地里时,我们分明听到玉蝉儿姑娘说,先生您要我们起来。也就是说,先生您已允准收留我们,为何仍要赶我们下山?”
  鬼谷子微微一笑,转向玉蝉儿:“蝉儿,你是如何对他们说的?”
  “回禀先生,”玉蝉儿轻启朱唇,“蝉儿说的是,‘先生让你们起来!’”
  “听见了吗?”鬼谷子转对四人,“老朽只说让你们起来,几时答应收你们为徒了?你们四人没日没夜地跪在老朽门口,挡住老朽出路。老朽要你们起来,不过是想出去走走,要你们让路而已!”
  鬼谷子反口不认,四人尽皆呆了。
  苏秦再次顿首,缓缓叩道:“先生,我——我们四——四人已——已无处可去,求——求先生收——收容!”
  苏秦此话一出,走投无路的庞涓真就动了感情,叩首于地,失声泣道:“先生,弟子求您了,弟子真的走投无路了,望先生垂怜,收下弟子吧!”
  孙宾、张仪亦各叩头。
  鬼谷子扫过四人一眼,敛起一直挂着的笑容:“你们听好,哭也罢,跪也罢,这些都是徒劳。实意告诉你们,老朽这儿,不收名利之徒,不收争强好勇之士,你们还是提早下山,另投名师去吧!”
  听到鬼谷子讲出此话,孙宾心头怦然一动,抬头问道:“晚辈请问,先生欲收何徒?”
  鬼谷子看他一眼,缓缓说道:“老朽这儿,唯留修道炼仙之人!”
  孙宾长出一口气,伏首叩道:“晚辈不才,愿从先生修道炼仙,乞请先生收留!”
  孙宾此言一出,众皆惊异,齐将目光凝聚过来。
  鬼谷子微微一笑:“孙宾,你不是要学兵法战阵的吗?”
  孙宾朗声应道:“仲尼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晚辈若能跟从先生感悟天地大道,实为此生大幸,再学兵法何为?”
  鬼谷子转向庞涓:“庞士子,孙宾欲从老朽感悟大道,你是何考虑?”
  庞涓眼珠子连转几转,叩道:“晚辈与孙兄情同手足,孙兄心意,也即晚辈心意!”
  不待鬼谷子问过来,张仪亦叩首道:“先生,晚辈也愿修道炼仙,乞请先生容留!”
  鬼谷子微微一笑,将头扭向苏秦:“苏士子,三位公子皆欲在此修道炼仙,你为何一言不发?”
  苏秦结巴道:“先生,晚——晚辈——”
  “想必是放不下那荣华富贵、卿相之位了?”鬼谷子依旧面带微笑。
  苏秦面色大窘,叩拜于地,只不作声。
  鬼谷子敛起笑容,扫四人一眼,长叹一声:“唉!”
  张仪用肘弯急碰苏秦,小声叫道:“苏兄,你——”
  苏秦仍然将头埋在地上。
  张仪急了,大声说道:“先生,晚辈素知苏兄,其实苏兄早有修道之心,只是——只是不愿说出而已!”
  鬼谷子看着苏秦,轻声问道:“苏士子,是这样吗?”
  张仪用肘弯狠狠顶他一下,苏秦无奈,只好喃喃说道:“回——回先生的话,是——是这样!”
  鬼谷子再扫四人一眼,大声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四人皆愿留在山中,伴老朽感悟大道了!”
  四人一齐叩道:“我等愿从先生,感悟大道!”
  鬼谷子陡然爆出一声长笑。
  四子正自不知所措,鬼谷子收住笑声,缓缓说道:“真也好,假也好,你们有此表示,老朽也是快慰!只是,修道尚需道器,你四人并非道器,莫说生有他心,纵使真心潜修,也未必成器。老朽奉劝诸位,还是提早下山为好,莫要在此耽搁时光,误去各自前程!”
  都已求到这一地步,鬼谷子仍是不肯,四人再也无招了。孙宾忽又记起锦囊所言,再次叩首于地。庞涓、张仪见了,灵机陡动,也都叩下。苏秦也跟从去,四人再无言语,一如前番雨中一样,各自抱头,俯首撅臀,叩伏于地。
  见他们又来这一招,童子着急了,小声道:“先生,以童子之见,不妨留下他们,让他们试一试修道的滋味。若是能修,就留下他们。若是不能,那时再让他们下山,谅他们也无话说!”
  经童子这么一提,四人赶忙叩首,齐声应道:“先生,我们愿意!”
  鬼谷子转向玉蝉儿:“蝉儿,童子欲留他们试试,他们也愿一试,你意下如何?”
  四人尽皆抬起头来,四道期盼的目光纷纷射向玉蝉儿。
  玉蝉儿面色绯红,嗔道:“先生要留即留,不留即赶他们下山,蝉儿唯听先生的!”
  “好吧,”鬼谷子转对四人,“就依童子所言,老朽容留你们再住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若是你们能够证实自己是个道器,老朽自会收你们为徒。若是不能,休怪老朽无情!”
  四人无不吁出一口长气,伏地叩道:“谢先生收留!”
  不待鬼谷子说话,张仪发问:“晚辈请问先生,我们如何方能证实自己是否道器?”
  鬼谷子手指童子:“自明日开始,你们可听童子吩咐!”转对童子,“童子,就依你所修,好好管带几位士子。他们四人能否成器,为师就看你小子了!”
  童子走前一步,叩道:“童子谨遵先生吩咐!”
  鬼谷子缓缓起身,玉蝉儿跨前一步,挽上他的胳膊,走入洞去。
  四人跪在地上,目送鬼谷子、玉蝉儿完全消失在洞里,方才起身。
  苏秦朝童子深揖一礼:“谢童子成全!”
  童子还一揖道:“苏士子不必客气!”
  庞涓走过来,在童子的头上轻拍一下,嘻嘻笑道:“小童子,今日得亏你了,走,庞大哥陪你林子里去,为你捉上两只小鸟儿玩玩!”
  童子后退一步,白他一眼,正色说道:“庞士子,你不可再叫童子!”
  “咦,”庞涓嘻嘻一笑,“不叫你童子,那——我该如何称你?”
  童子不再睬他,扫视四人一眼:“方才诸位可都听清了,先生要童子好好管带你们。从今日始,三个月之内,你们须叫童子师兄!师兄我呢,也尽师兄所能,带你们勤奋修炼,助你们成器。如果你们自甘堕落,不愿成器,师兄可就帮不上了!”
  童子一本正经,像是一个小大人似的。四人听了,皆是一怔。张仪瞪着一双惊愕的大眼,绕童子转起圈子来。张仪连转数圈,收住步子,对童子点点头,揖道:“好,张仪服了。请问师兄,三个月之后呢?”
  童子微微一笑:“三个月之内,你们听我的。三个月之后,如果你们能够留在谷中,我们就一道听从先生的。不过,依师兄看来,”扫众人一眼,略显沮丧地摇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庞涓急问:“师兄何出此言?”
  “唉,”童子故意拉起长腔,长叹一声,“诸位有所不知,修道炼仙不是易事,几位士子未必吃得了这个苦!观你等品性,不消一个月,只怕就要嚷嚷着出山呢!”
  “嘿,嘿嘿嘿,嘿,”庞涓发出几声怪怪的冷笑,“小师兄,你休说大话,莫说修道有何难处,纵使杀头,庞涓也熬得住!”
  “熬得住就好!”童子扫他一眼,“诸位士子先去歇了。明日鸡鸣,你们可在门前候着!”
  回到草舍,四人无不摩拳擦掌,不无兴奋地议论修道之事。
  鸡鸣时分,童子果然来了。
  四人迎上,苏秦揖道:“苏秦见过师兄!”
  童子回过一揖,扫众人一眼,朗声吩咐:“时下入秋,正是山果成熟季节。先生欲尝山鲜,吩咐四位士子摘些果子!”
  庞涓呵呵一乐:“请问师兄,山中野果甚多,不知先生欲尝何种山果?”
  “庞士子莫急,”童子白他一眼,“师兄正要交代这个哩。先生欲吃之果,自非凡品。诸位可沿这条小溪溯流而上,至小溪尽头可见一谷,山谷尽头可见一石壁,壁上有毛桃数棵,近几日想必熟了,你们可去摘些来,先生爱吃!”
  “毛桃?”庞涓重复一句,抬头问道,“请问小师兄,此桃是何模样?”
  童子从袋中摸出一桃,递与庞涓:“就是此桃,你们可看清楚,莫要误摘了!”
  四人围过来察看此桃,见果然非同一般,大小就如枣儿一般,青中泛黄,长了一身细毛。
  见他们审看已毕,童子继续说道:“为免你们莽撞,师兄这再提醒诸位一句,可记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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