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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节

铁器时代-第4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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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楚没有,到底是哪路人马?”魏忠贤淡淡地问道。

“回公公的话,锦衣卫派番子去对岸探了,这些野人都是蒙古人。”一名钦密司官员回道。

“蒙古鞑子……哦,想必是察哈尔部的人,他们的大汗是逆贼刘子光的拜把子,此番前来怕是寻仇哦,照时间推断,还是徐增寿掌管河北的时候放进来的,几千人的队伍穿州过府,沿途州县竟然没有通报,真是些废物,回头一定彻查此事。”魏忠贤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魏忠贤心里这个开心啊,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现如今京城谣言四起,官场混乱,对朝廷和自己不满的人大有人在,如果持续下去怕是有造反的可能,这个时候忽然窜来一股外敌,正好可以转移矛盾,碰巧这伙鞑子人数又少,兵器又弱,长途跋涉之后战斗力严重下降,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活靶子。

回到皇宫,魏忠贤急忙向朱由校进言,建议他御驾亲征,朱由校最近被吓到,余悸未消,听说兵临城下哪还敢御驾亲征,但架不住魏忠贤三寸不烂之舌,更挡不住心底那份英雄情结,谁说做皇帝的就不能是大英雄,说到底朱由校身上还是有些朱元璋的血脉的,听说敌人甚寡,己方又有十几万经历过京城平叛,上海讨逆的强军,逐渐被魏忠贤说动,决心效仿先祖御驾亲征,横扫鞑子以壮国威。

经过魏忠贤的清洗,京营军中为数不多的有能力的军官也不在了,内阁六部也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整个一个草台班子,根本没有任何的侦察参谋后勤行动,就匆忙决定离开坚城,跨越长江去直击贼寇。

京营军队还是冷兵器时代的老做派,讲究盔明甲亮旌旗蔽日,行头漂亮,排场甚大,从上到下都把这次出征当作是狩猎一般,骄兵悍将,趾高气扬,从城楼上望下去倒也煞是威风,可是谁也不去注意,很多当兵的就是扛了一杆空铳,根本连子弹也不屑于带,天热,他们嫌重,再说了,打仗都是大炮在前,哪有机会轮到他们开火啊,说到底就是杀鸡用牛刀,朝廷劳动他们这些军爷出去溜达一圈罢了。

长江水师被调了过来,先用大炮朝北岸轰了一阵,把正在砍树制造木筏的鞑子们轰的四散奔逃,然后大军出城登舰,摆渡到对岸去围剿残敌。

京营大军出动了五万人,人喊马嘶的热闹非凡,几座靠江的城门和码头人满为患,各营士兵争先登船,乱的不开可交,这还只是没有携带帐篷辎重战马的情况下,倘若真是大军出征,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京城百姓也被惊动了,无数人站在江边观看,听说北岸来了一伙马贼,皇上和魏公公要御驾亲征,百姓们觉得这事挺新鲜的,都抱着孩子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江上的渔民也停止了打渔,停船靠岸,点上一袋烟看打仗。

有人围观,官兵们更加得意洋洋,一船船的官军摆渡过去,在北岸摆开了一字长蛇阵,旌旗蔽日,号炮连天,传令兵举着各色令旗纵马奔驰,好不威风热闹,其中最派头的还是皇帝亲军,这支部队已经完全清除了老红衫军的影响,留下的全是酒囊饭袋银样蜡枪头,别看清一色八尺身高,人高马大,身上铠甲锃明瓦亮,其实那都是漆面纸板仪仗甲胄而已,中看不中用。

朱由校明黄色的仪仗就在御林军的簇拥之下,三丈高的大纛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那上面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线刺绣的五爪金龙,皇帝本人一身金甲捂得密不透风,端坐在战车之上,朱由校这会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这是他第一次出征作战,看着周围几万大军,他终于体会到做马上皇帝的威风,有数万虎贲在旁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蒙古人被炮火轰散以后又在十里外集结,明军派出去几支小股斥候居然都有去无回,但乱糟糟的根本没人注意,从朱由校到魏忠贤,再到各个提督、总兵、参将、千户、都司,全部是外行,能把队伍正儿八经摆开就已经实属不易了,哪能顾得了这么多散碎杂务。

皇帝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但具体指挥他不过问,一切军务都交给魏忠贤办理,魏公公这会也神气的很,一身镶金嵌玉的宝甲,外罩蟒袍,头戴束发金冠,英姿风发,就是指挥起来乱七八糟,完全是按照脑海中臆想的来操作,评书里说什么一字长蛇阵,魏公公就下令部队摆出一字长蛇阵,五万背靠长江铺开,毫无纵身和掩护,炮兵也都分散在各个营中,根本集中不起来火力。

对面号角声起,朱由校拿起千里镜观看,只见从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四面黑色的大旗,一字排开,上面各有一个遒劲的大字,合起来居然是“风林火山”。

“鞑子倒也会凑趣,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不动如山,侵掠如火,这是孙子兵法上的啊,鞑子中倒也不乏有文化的。”朱由校揶揄地说。

“皇上博览群书,真是通才啊。”魏忠贤赶紧拍了一记马屁。

朱由校笑了笑,继续通过千里镜观看,慢慢从地平线上出现的鞑子骑兵,却并不像魏忠贤告诉他的那样不堪,破烂皮袍子已经脱下,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肉,只穿着简单的黑色皮甲,一个个脸上全画着黑白相间的花纹,头顶带护鼻的黑铁盔,一手握缰,另一只手里端着迅雷快铳,如同滔滔不绝的潮水一般从地平线后面涌出,无穷无尽,哪里只有几千人之说,分明不下数万!

朱由校大惊,这可和情报说得大有不同,几万精锐骑兵,拿的武器和明军一样,这仗还怎么打?魏忠贤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此时来不及检讨情报失误,只能赶紧组织皇帝后撤,远离危险境地。

此时明军各部将官也都看见了他们今天要狩猎的对象,一个个眼神呆滞,嘴唇焦干,这到底是谁猎谁啊,五万明军步兵,对不知道几万鞑子骑兵,况且还是背靠大江,这形势实在堪忧啊。

可是皇帝的大驾没有动,大家还是不敢动,眼瞅着鞑子骑兵一步步紧逼过来,虽然还没进入有效射程,有那过分紧张的士兵已经开始射击,一个铳响,引发了全线射击,即便有些明白事理的基层军官大呼停火也无济于事。

虽然不在射程之内,但仍然有些流弹击中了鞑子骑兵,但那股黑色的铁流却丝毫不为所动,人员倒下之后的空缺迅速被填上,部队的行进速度丝毫没有变化,依然是小步慢跑,几万铁蹄击打在大地上的声音着实恐怖,如同一堵墙一般排山倒海压过来。

朱由校早就吓得面色苍白,缩回有铁板防护的御车中去,魏忠贤慌忙喝令后撤,代表皇帝的明黄色龙旗一动,军心更加涣散,无数士兵蠢蠢欲动准备逃跑。

此时蒙古人的步伐开始加快,从慢跑变成了疾驰,急促的马蹄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如同催命鼓一般,明军疯狂射击,各营的火炮也开始施放,可是他们所带的弹药太少,除了铳膛里的几颗子弹之外,竟再无一发。

蒙古人也开始射击,一轮齐射就撂倒了一大排明军,四下一片鬼哭狼嚎,蒙古人动作娴熟的射完了子弹,把火铳插回马鞍,反手抽出腰刀,顿时一片刀光雪亮,堪与日月争辉,明军再无斗志,顿时溃散。

朱由校在御林军的保护下弃了车辆,仓皇登船,好不容易躲进船舱,茫然回顾,北岸一片悲惨景象,蒙古人如虎入羊群,在明军步兵中居高临下大开杀戒,惨呼声不绝于耳,朱由校不忍再看,转头道:“快开船。”

可是船却开不动了,无数败兵扒住了船舷希望能逃出生天,魏忠贤赶忙令御林军砍手,一阵刀子剁在肢体上的声音,哀号刺耳,渗的人心里发毛,所幸的是船终于开动了,魏忠贤手里拎着宝剑,一脸鲜血进来,哭丧着脸说:“陛下,败了。”

  12…67 求和

朱由校是逃回来了,北岸的五万大军却全军尽墨,因为魏忠贤在逃跑的时候忽然想起还要靠长江水师防备敌人渡江,所以急令水师后撤,不得搭载陆军渡江,长江北岸地势平坦,正适合骑兵冲杀,可怜五万大军全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战船上的水手们和南岸的百姓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长期以来刘子光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把各路蛮夷杀得血流成河俯首称臣,在人们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固有思维,那就是明军天下无敌,任何蛮夷都是土鸡瓦狗,可今天北岸残酷的现实打碎了人们心中的美梦,原来大明军队也会败,也会被人家当成猪狗一般宰杀。

五万大军啊,即便充斥着昏庸之辈,总有些热血汉子在里面,面对蒙古人的铁蹄,他们奋起抵抗,用刺刀和敌人的火铳马刀做殊死搏斗,没了子弹的火铳远不如长矛好使,明军又不像红衫军那样组织有力,十几个人二十个人的小团体困兽犹斗,只是能暂缓灭亡而已。

蒙古骑兵来去如风,骑手根本不用操控缰绳,两腿就能掌握马匹动作,他们一手火铳一手马刀,利用速度优势居高临下屠杀着明军,马刀平伸,连砍都不用砍,利用战马的速度和刀的锋利就能斩下人头来,骑兵们五六百人组成一个个小集团,来往冲突,所到之处一片尸横遍野,有那被吓呆了举手投降的明军也被一刀斩了,腔子里的血喷出老高,尸体还不倒地,情形极其凄惨恐怖。

很多明军被赶下水去,蒙古人赶到江边用火铳攒射,尸体飘满了江面,鲜血染红了大江,战船上的将士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要求靠岸援救友军,但是已经靠上南岸的魏忠贤又用旗语下了严令,不得片板靠上北岸,违者斩首。

水师中尚且有些有胆气的汉子,破着违令的罪名毅然靠近北岸,一边用炮火杀伤敌军,一边救助落水的陆军,可是蒙古人竟然迅速组织反击,用缴获的大炮向战船轰击,魏忠贤见状又下命令,全体水师不得向北岸发炮,一律停靠南岸,违者全家抄斩。

不得已,水师只能返回南岸,北岸硝烟袅袅,落日的血红光辉照在大地上,无数乌鸦在空中盘旋,隔着一条大江都能听到伤者的哭嚎,浓烈的血腥,这五万京营将士的家眷多在京城周边,很多妇女儿童今天特地来看、丈夫、爹爹痛打鞑子呢,结果却目睹了亲人惨遭屠戮,心灵上的创伤极其深刻,一时间南京城哭声萦绕不绝于耳。

乾清宫,朱由校歪坐在龙椅上,脸上一抹病态的醉红,今天他是真受惊了,在船上的时候,一发流弹在距离他脑袋三寸的船板上钻了个洞,差点就要了小命,再加上五万大军转瞬就覆灭,更让他恐惧,回宫以后就赶紧召集大臣们商讨对策。

“陛下请放宽心,南京城高墙厚,各种城防武器完备,尚且有六万大军,再加上两厂一卫应天府的人手,肯定能守得住,鞑子没有船只不能渡江,咱们趁机召集江南诸军拱卫京城,湖广、山东、河南、河北的军队勤王救驾,鞑子能奈我何?”这是内阁首揆侯恂在说话,侯老大人两朝元老,也曾经历过数次战火,这个提案中规中矩,确实是拒敌的良策。

但是魏忠贤却吓破了胆,他立即提出反对意见:“侯大人今日不曾在北岸目睹鞑子的厉害,他们有炮有铳,武力不在我军之下,数万人马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南京城下,天知道他们不会连夜渡江,到时候京城危矣,陛下危矣,大明社稷就不保了。咱家建议立刻迁都上海,放弃京城。”

虽然侯恂是魏忠贤提拔起来的,此时也不免感到这个提议匪夷所思,简直是脑残到了极点,他忍不住反驳道:“魏公公所言极是,但是轻易放弃京城未免给百姓带来恐慌,南京虎踞龙盘,城池高大,粮草充裕……”

“够了!”话没说完就被朱由校粗暴的打断了。

“五万大军,说败就败了,就算是五万头猪,也要捉上两天吧,朕失望透了!朕信不过他们!赶紧调袁承志来勤王,袁承志没到之前,朕不会留在京城,迁都不至于,朕先巡行江南去。”

说是巡行江南,其实和迁都也差不多了,大敌当前,皇帝不和军民同甘共苦,反而跑到江南去避难,这在军心上将会造成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侯恂还算有点良知,立刻跪倒苦谏:“皇上万万不可啊,您一走军心就垮了,更没法抵御鞑子了。”

朱由校怒道:“刚才你不说南京城池高大防御完备么,怎么朕一走就变成纸糊的了?简直一派胡言,朕意已决,明天就动身,小魏子,今夜你去城墙上帮朕守着,朕不放心他们。”

当夜,紫禁城中一片繁忙,太监宫女侍卫们忙着准备出行用的物品,皇上的御驾自不必说,还有大量的工具、图纸、原材料半成品,朱由校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他的这些玩具,不过这次出行除了必要的随行侍从以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带,冷宫中的皇后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皇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待在冷宫中怀念着已经横死的哥哥。

城墙上,魏忠贤面色阴沉望着对岸的点点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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