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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短篇小说(第七辑)-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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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没有。我还是顽固地说道,我发觉我的头已经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老警察像是失去耐心,他一招手几个军医就拉着我走进病房里去验血去了。最
后,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拿了一张验单交给了老警察,老警察瞄了一眼,他突地把我
的手抓住扯开我的衣袖。他看到了我手臂上的针孔,那是我打毒针的针孔。

    老警察沉沉地看着我,他大声地吼道,你是不是想找死呀,已经打针了还说你
不吸!

    我看着面前这个善良的老警察,无力地任他握着我的手,我的眼前死亡已经来
临了。

    我被送进了一家戒毒中心。学校也马上开除了我,并展开了一场轰轰轰烈烈的
戒毒活动,我成了学校的典型,这些都是英子到戒毒中心看望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这个妖媚的女人还是那样自由地甩着她的那头黄头发,她说,胖文,以后怎么办?

    我看着前方,前方是一堵墙,墙上粉刷着一个美丽的戒毒口号。我说英子谢谢
你来看我,真的,像我这种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英子拿出一包烟快速地塞到我手里说,拿着吧,我们是姐妹一场,虽然有一些
不愉快的事,但以后我会再来看你的。我把烟挡住了说,算了,你走吧,然后扭头
就往里面走回去了。

    里面是一个没有光明的世界,我走过了那条阴暗的走廊,闪过了几个吸毒女对
我的骚扰,径直地钻进了那间臭味难闻的房间,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幽暗的房
间只是响起了一声单调的声音,大地接着又恢复了无声,黑暗彻底淹没了我的眼睛。


                鹿之翩跹

                                 岳喜虎

    生活在别处,爱情在远方。

    我要说的这些是我和一个女孩儿的浪漫故事,和鹿并没有多大关系。那头鹿只
不过是我们在山坡上做爱的时候,我看见了它,而它也看见了我们,与我对视了一
会儿而已。那个暑假过后我就离开了北京,带着这段历史,继续过着流浪国王般的
写作生活。当然我和她分手这和鹿也没有什么关系,和火车和阳光和青草都没有关
系,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可是从那时起,鹿却一下子走进了我的生活,在某
种程度上它影响了我对生活的态度。在画报上,在电视屏幕上,我再也不能对一头
鹿视若无睹了。我久久地盯着《人与自然》里的鹿,当然和那个中午阳光下的不是
同一头,只是它们的长脸和圆眼睛使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像。

    那是一班夜行列车,23点10分由北京站发出。火车哐哐地驶离灯火阑珊的夜北
京。她坐在我身边,眼睛仍然直勾勾地望着窗外,而六月的美丽的北京早已消逝不
见了。窗玻璃上模模糊糊地映现着几张有些变形的脸。这个女孩,名叫陈爽。火车
裹挟着夜风带着我们向着北方黑暗中的哈克尔镇呼呼地冲去。我在那儿有位朋友,
是我在北师大读作家班时的同学,当时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关系不错。他是个
诗人,但不靠写诗谋生。在他的家乡哈克尔镇上,他经营着一家带客房的酒店。那
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依山傍水。冬天,皑皑白雪覆盖着山林和结了冰的江河,
原野上动物们的身影比人还要多;而到了夏天,微微的南风终日吹拂着翠绿的山林,
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鱼,钓鱼你甚至都不用在鱼钩上挂鱼饵。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每当说起他的家乡,我的这位诗人朋友就激动得涨红了脸。然而,我们这次千里迢
迢地去找他,却不是为了去钓几条鱼。因为我遇到了麻烦,在生活的海洋里,我的
小船漏水了。这些年来,恋爱、结婚、养孩子、失业、离婚,我当然不是第一次遭
遇麻烦事,可是这一次却很不同。

    我在大学里学的是动力专业,毕业后分回到我家乡的一家轴承厂当车工。在那
儿,我不知多少次被人重创,受人欺骗,遭人误解。怀着一种无奈的苦闷心情我娶
妻生子。后来工厂垮了,我离了婚,失去了工作和儿子。在我的情绪陷入到绝望的
时候,我很偶然地读到了一本美国作家爱伦。坡的小说集。从那时候起,我猛然认
识到只有当一个作家才是我今生惟一的出路。因为较之现实中的生之艰难,文学无
疑是人为灵魂寻求安慰的世界。然而今天我却不这么认为了。从北师大作家班出来
后,我在西苑附近租了一间小平房,急不可待地想开始我的职业写作生涯。然而,
我的笔却难以养活我。寄出去的稿子总是石沉大海,以至于连邮费对我都难以承受
了。迫于生计,我不得不去一家广告公司打工。手头稍微宽裕的时候,晚上我就去
北大附近的蜘蛛酒吧里喝点酒,并希望能在那儿结识一些朋友。就是在蜘蛛酒吧里,
我遇见了陈爽。

    她背对着我坐在酒吧灯光昏暗的角落里,留给我一个朦胧的背影和一头长发。
她面前的台子上站着一瓶张裕白兰地。那天晚上,客人不多,因为时近春节,外地
人大都回家乡过年了。她的酒快倒干的时候,她突然向我转过身来,在幽幽的烛光
里,她脸上似乎蒙着一层雾气,流露出一种梦幻之情。这种表情你只能在喝醉了酒
的年轻女人脸上看见。我当时以为她是个30多岁的女人了,因为她一双眼睛醉得眯
起来。她的声音在怀旧的美国西部乡村音乐中却异常清晰。

    “能否借你的肩膀,让我靠靠?”

    
    没有策划,最浪漫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再次见过她之后没多久,她就和我挤
在我狭窄的小床上睡觉了。但是,决不能因此你就说她是一个轻浮的女孩子。她还
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念的是国际贸易。她来自湘西,身上带着南方女孩的清灵之气。
我问她,如果说那天晚上蜘蛛酒吧里,坐在你身旁的是我之外的另一个男人,你也
会借他的肩膀吗?

    她笑着说:“也许会,也许不会,这要看我第一眼的感觉。”

    对这样的女孩子,你能说她什么呢?她看重的是自己的感觉。

    我也曾无数次地回首她第一次坐在我的小床上,目光沉静,她自己动手,大方
地、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宽衣解带。那间只有一扇小方窗的屋子里四壁斑驳,墙上
我自己画的一幅烈马渡江的水墨画反射着有些发黄的灯光。小屋里弥漫着初春的寒
意。没有声音,夜到了最寂静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叠好自己那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并把它放在旁边堆满书籍与草稿的小桌子,她赤裸着身子,挑选了一本磁带放进录
音机里。悠扬的萨克斯顿时充满了这间不足20立方的小屋。她要在缠绵令人心动的
音乐里向自己的童贞告别。她的皮肤既温柔又清凉。那天晚上,流泪的是我而不是
她。不仅仅是因为激动,我突然想哭。我的泪滴落在她脸上。你怎么哭了?阿纪!
她睁开眼睛,问我。我颤抖着声音说,陈爽,我爱你!她腾出一只手给我擦泪,喘
着气说,是的,这就是爱,但不要流泪。

    音乐停了下来,飞翔的旅行结束了。床太窄了,两个人都不得不把身子侧起来。
陈爽睡着后,我拉灭灯,在黑暗中我的手顺着她光洁的胳膊向下摸去,最后停在她
手腕的那道伤疤上。我轻轻地摩挲着温柔肌肤的这道僵硬的一寸多长的疤痕,在脑
海里一遍一遍地想象着这样的情景:一个弱小的女孩儿被一个强壮的男人压倒在床
上,女孩儿拼命挣扎,男人一只手按住女孩儿的胳膊,另一只手撕扯她的衣服。突
然,女孩儿停止了反抗。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吧,她说,我自己脱,不过我要先去
洗洗脸、梳梳头。女孩儿拿过自己的书包,走到角落里,再转过身来时,手臂上却
是鲜血淋淋。

    我努力地去想那是一个怎样的男人,然而他的脸庞却始终是一片空白。我知道,
当时的情景未必就如此。这些都加入了我自己的想象。陈爽说:“他被我吓坏了,
以后再见了我可老实了。”我问他,这个男人是谁。她说是她同学的哥哥,当时她
才上高二。这还不算,陈爽意犹未尽,又给我讲了另外一件事。她的小手不停地在
我胸膛上画着圆圈。她说:“这件事发生在去年暑假,我去一家外企打工,刚去没
几天就被一个部门头头给盯上了。一天晚上,他请我去香格里拉饭店吃饭。只有我
们两个人,借着酒意,他出言放肆,他说:”陈小姐,只要你答应今天晚上陪我过
夜,我送给你一条30克的金项链。‘我说:“我不稀罕你那玩艺儿,我爸爸在湖南
有座金矿。’他又说:”如果你跟我一个月,我就给你买一辆奥拓轿车。‘我说:
“奥拓哪有法拉利开着气派啊!’他说:”我是当真的,陈小姐,这样吧,就一次,
我出一万,干不干?‘我摇摇头。二万。我还是摇摇头。五万,他伸出一只肥胖的
手在桌面上晃着。我还是摇摇头。那你开个价,他说。我说,就要这座香格里拉饭
店吧。他一听就恼了,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陈爽格格地笑起来,身子蜷在我怀里抖个不停,而我却沉默着。你怎么不笑?
她问我。我说:“他未必就会真的兑现,那么多钱。”

    她说:“他有的是钱,一个月薪水就三万多,还有提成,他自己有辆丰田车。”

    我想即使他挣钱再多,那也是另外一码事。这个世界上有钱的男人多的是,但
那都是另外一码事。可是不管你怎么理解,这既没有屈服于魔鬼也没有投降于金钱
的她视若明珠的礼物,今天却馈赠给了我。我一遍一遍轻轻地抚摸她温柔的娇躯,
毫无睡意。在这个北京西郊的一间小平房变成的宫殿里,一个寒酸的男人成了世界
上最富有的王子。陈爽却沉沉地睡去,带着激情过后的疲倦。我闻着女孩依稀的鼻
息声,我希望时间能停住,别让早晨灿烂的阳光融化在我这王子的冠冕。然而糊着
报纸的小窗户已经蒙蒙发白了,今夜将不复再来。

    是的,今夜将不复再来。然而生命狂放的花朵却结果了——陈爽怀孕了,眼看
就四个月了,当然,这并不能算是出乎意料的事。只要你跟一个20岁的女孩儿做爱,
又不采取措施,就可能会怀孕。当然,年龄再大些的女人也会怀孕,不过,那不一
样。问题是陈爽真的怀孕了,我们必须找一个地方把这个小东西流下来,总不能让
一个大三的女生挺着个大肚子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呀。在这危难关头,我想起了当年
睡在我上铺的这位诗人朋友。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许多人已经倚着靠背或趴在小桌几上想方设法地开始睡
觉了。人很多,过道里挤得水泄不通。浓烈的汗臭味儿混合着很有个性的厕所味儿,
使你不敢用力呼吸。我没有买卧铺票,是因为我需要节省用钱。我在广告公司写文
案的工作一个月前又丢了,这是我自己造成的,谁都怨不着。一个人在不正常的情
况下,往往就会有不正常的举动。星期天趁着没人,我把公司里的一台电脑抱走了,
因为我觉着我太需要一台电脑了。和陈爽的相遇,无疑更刺激了我的写作欲望,那
段日子里我充满了激情,我梦想着勤奋与孤独这对拐杖能尽快地改变我目前的生活。
到了夜里,看着床上的电脑,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之极。一整夜我都吓得不行,光
想着警察马上就要来敲门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雇了辆板车,我远远地躲在公司
对面的一家书亭里,看着板车夫把电脑搬进公司去。当然,这件事我没有告诉陈爽。

    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我记得那个男的高大魁梧,一上车就抱着啤
酒瓶子吹。女的打扮得很漂亮,也显得年轻,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她不是
剥鸡蛋就是递烤鱼片,一刻也不闲着,伺候那男的喝酒。男的挺着个大肚子,对他
妻子咋咋唬唬。正像别的肥胖又喜欢喝酒的男人一样,这个人也很健谈,让你觉得
你对于他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他已经好几次把啤酒瓶子递到我跟前,让我也喝两
口。我谢绝了。他问我:“你们在哪儿下车?”

    我说:“哈克尔。”

    “哈克尔?”他说,“没听说过有这地儿。你们是回家过暑假吧?”

    我说:“不是,我们是去看望一位朋友。”

    他问我在什么单位里上班。还没等我回答,陈爽先替我说了,她说我是个作家。
那个人重新又审视了我两眼,摇摇头说,不像。他又问陈爽:“你呢?”

    这回是我先开口了,我说:“她是个翻译。”

    “翻译?”他说,“这个工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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