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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0403 绿野仙踪 清 李百川-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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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大的恩人,我磕几个头罢。”
  说罢,恰待下床叩谢,欧阳氏悄悄的用手一捏,姜氏方才想过来,又问道:“他到荆州,林岱定必帮助,到只怕一半月,也可以到来。”于冰道:“他因他哥哥不仁,回家恐被谋害,定要久住荆州,临行再三嘱托我,务必到柏叶村面见他妻子姜氏,有几句要紧话着我说。我受人之托,明日还得去寻访这柏叶村方好。”姜氏道:“我就是柏叶村人。他的眷属从不避我,有什么要紧话和我说一样。”于冰笑道:“岂有人家夫妻的话向朋友说的?”姜氏心急如火,又不好过为催逼。
  欧阳氏心生一计,道:“老相公,实对你说罢,我们这位相公行三,叫朱文蔚,是朱文炜的胞弟,所以才是这般着急。
  原是骨肉,说说何妨?”于冰大笑道:“既如此,我说了罢!
  令二兄起身时,言令大兄文魁为人狡诈不堪,回家必要谋害。
  他妻子姜氏恐怕不能保全,着姜氏同段诚家女人同到我家中住一二年,等他回来再商量过法。”欧阳氏道:“尊府离此多远?
  “于冰道:“离此也有二千余里。”欧阳氏道:“可有亲笔书信没有?”于冰道:“一则他二人行色匆匆,二则一个做乞丐的,那里有现成笔砚?书字是没有的。”姜氏听了,看欧阳氏举动。欧阳氏低头沉吟,也不言语。于冰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为人心不测,怕我把姜氏拐带他乡,岂可冒昧应许?荆州断无夫妻同去之理,家中又无安身之策,因此心上作难。”欧阳氏仍是低头不语。于冰道:“你到不必胡疑忌于我。
  我从三十二岁出家,学仙访道,一十九年云游天下,到处里救人危急,颇得仙人传授,手握风雷,虽不能未动先知,眼前千里外事件如观掌上。”欧阳氏道:“老相公既有此神术,可知我的名字叫甚么?”于冰大笑道:“你就是段诚妻房欧阳氏,他是文炜妻房姜氏。”两人彼此相视,甚为骇然。于冰道:“我原欲一入门便和你们直说,恐你们妇人家疑我为妖魔鬼怪,到难做事,因此千言万语,宁可费点唇舌,只能够打发你们起身就罢了。不意你们过于小心精细,我也只得道破了。”姜氏大为信服。
  欧阳氏又笑道:“老相公可知我们此番是如何出门?”于冰道:“你们是大前日晚上将殷氏同李必寿家灌醉,一更时出门,在吴公家店中住了一夜,第二日又在何家店中,昨日方到此处。此番你主母不遭贼人乔大雄抢去,皆你两次在殷氏窗台阶下窃听之力也。”欧阳氏听罢,连忙扒倒在地下乱叩头。姜氏也随着叩拜,口中乱叫:“神仙老爷救命!”于冰着他二人起来,问道:“可放心到我家去么?”欧阳氏道:“这若不去,真是自寻死路了。”于冰道:“我有妻有子,亦颇有十数万两家私。你二人守候一年半载,我自然替你们想夫妻完聚之法。
  再拿我一封详细家书,我内人自必用心照料,万无一失。但你们鞋弓袜小,怎能远历关山?我与你们雇车一辆,再买办箱笼被褥,我暗中差两个极妥当人相送。若遇泥泞道路,上下险坡,少不得下车行走。设或觉得有人搀扶,你们切不可大惊小怪,此即吾差送之人。”姜氏道:“被褥是必用之物,箱笼可以不必。”于冰道:“五百两银子可是你两个身边常带的东西么?
  “两妇人又从新扒倒叩头。于冰又道:“你们在此再住一天,明早上路,我好从容办理。但我身边没有银子,此事二十多两可行。”妻氏忙从怀中取出一封银子,付与于冰去了。
  到午后,雇来一老诚车夫,牲口亦皆健壮。小伙计从车内抱入绸子褥褥二件,布被褥二件,被套一个,箱笼一个,锁子一把,大钱八千余文,又钱袋一个,绒毡一条,雨单两大块。
  于冰道:“车价银共二十四两,我已与过十二两,余银到成安再与,是我与车夫说明白的。箱笼被褥等物共用银九两五钱,交付姜氏,将余银收讫。”说罢,到南间房内和店东借了笔砚,写封家书。灯后闭门打坐。姜氏和欧阳氏亦不敢絮咶。至次日早,于冰将家信一封,付与欧阳氏道:“到成安交小儿冷逢春,外有符一道,可同那几百银子俱放在箱内,搬运时不过二三斤重,可免人物色。”随到无人处,叫出超尘、逐电,吩咐道:“你两个可用心一路扶持姜氏主仆,到成安县我家内安置。箱笼内有神符一道,务必取回。此差与别差不同,须要倍加小心诚敬,我记你们第一大功;若敢生半点玩忽之心,经吾查知,定行击散魂魄,慎之,慎之!”二鬼道:“回来到何地销差?
  “于冰道:“到鸡泽县金不换家回覆我。”于冰吩咐毕,回来又叮嘱车户,然后打发姜氏主仆起身。两妇人跪恳于冰同去。
  于冰道:“我的事体最多,况有我家信,和我亲去一样。一路已差极妥当人,随地护持,放心,放心。到城安县中,只问举人冷逢春家就是。”姜氏甚是作难。于冰催逼上车,起身去了。
  于冰亦随后驾云,赴鸡泽县,探望连城璧。正是:为君全大义,聊且助相缺。
  夫妇两成全,肝肠千古热。

第二十五回出祖居文魁思寻弟见家书卜氏喜留宾
  词曰:
  荆树一伐悲雁旅,燃箕煎豆泪珠淋。木本水源宜珍重,且相寻。
  客舍陡逢羞莫避,片言道破是知音。异域他乡恰素心,幸何深。
  右调《花山子》
  再说朱文魁被大盗劫去家财妻子,自己头上又撞下个大窟,满心里凄凉,一肚子气苦。虞城县传去问话,头上包裹不甚严密,受了些风吹,回到家中,膀肿起来,脑袋日大一日。
  李必寿只得与他延医调治,方得肿消痛止,慢慢的行动。又过了一两天,亲自到县里打听拿贼的音信,并妻子下落。问了问,才知本县行文到山东青州府去,照会乔武举,有无其人。拿解的话说,询问捕役们,都说各处遍访踪影全无。抱恨回来,逐日家悲悲啼啼,哭个不止。又想起房价银尚未归结,遂到买主家说话。买主道:“你今日搬了房,今日银子就现成。”文魁妻财两空,那里还有山东住的心肠?在本村看了一夕土房,每月出二百文房钱。又想了想家中还有些箱柜桌椅、磁锡铁器等物到此际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就一齐搬来。这几间土房内,也放不了许多,又且是些粗重东西,雇人拾送,也得费钱。于是又到买房人家,说了情节,要减价一总卖与。买主怜念他遭逢的事苦,又图占他点便宜,同他看视了一番,开了个清单,把价钱讲明,连房价一共与了他三百七十两。
  文魁也无心拣择吉日,收了银子,就同李必寿夫妻二人,带了几件必用的器物,搬入土房内居祝将房价并卖了家器的银子,打开从新看过,又用戥子俱并归为五十两一包,余银预备换钱零用。收拾将完,猛将房子四下一看,竹窗土壁,那些椽一条条看得甚是分明,上面连个顶棚没有。回想自己家中光景,何等体局,孰意几天儿便弄到这步田地!不由的呼天吁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倒在炕上,千思百虑,觉得这后半世没个过头,欲要带银两寻访妻子,又不知他被劫何地。看捕役们的举动,日受比责,是个实在拿不住,并非偷闲玩忽。山东行文查问,看来也是纸上谈兵。自己又知道素日得罪乡里,可怜者少,畅快者多,将个饱暖有余的人家,弄了个一扫精光。想到极难处,又大哭了一番。猛然想到文炜、段诚身上,不禁拍胸大恨道:“没人心的奴才!你止有一个兄弟,听信老婆的言语,日日相商,做谋夺家产的想头,后到四川,因他帮了姓林的几百银子,借此便动离绝之念。若讲到胡花钱,我一场就输了六百七八十两,比他的多出一倍。他花的银子,是成全人家夫妻,千万人道好;我花的银子,白送了强盗,还贴上老婆,搭了弟妇,把一个段诚家女人也被他稍带了去。银钱诸物,洗刷一空,房产地土,统归外姓。我临行止与我那兄弟留了十两银子,能够他主仆二人几日用度?且又将父亲灵梓置之异乡,他生养我一场,反受我害,丢与我那穷苦兄弟,于心何安!我起身时九月将尽,他止穿着单衣两件,又无盘费被褥。三冬日月,总不饿死,定行冻死。”想到此处,痛泪交流,自己骂了声:“狠心的奴才!”打了十几个嘴巴。又想起兄弟素常好处:“在慈源寺中,打了他三四次,并未发一言。讲到分家,到是段诚还较论了几句,他无片语争论,就被我立刻赶出去。我便偷行回家,不管他死活。”想到此处,又打了几个嘴巴,骂道:“奴才,你分的家在哪里?妻子银钱在那里?田地房屋在那里?我这样人活在世上,还有甚么滋味?”恨将起来,将门儿关闭,把腰间的丝带解下,面向西,叫了两声“兄弟”,正欲寻上吊的地方,忽回头看见桌上堆着二三百两银子,还未曾收藏,复回身坐在床沿上拿主意。李必寿家两口子在下房内,听得文魁自骂自打,好半晌,也不敢来劝他。此刻声息不闻,又看见将门儿关闭着,大是惊异,连忙走来推门一看,不想还在床上坐着。李必寿连忙退回。文魁想了半日,忽然长叹道:“我何昏愦至此!现放着三百七八十两银子,我若到四川,不过费上五六十两,还有三百余两。寻着兄弟,将此与他,也省的白便宜外人,再与他商酌日后的结局。设或他冻饿死,也是我杀了他,就将此银与段诚,也算是跟随他一场,然后我再死也不迟。”又想及山东关拿乔武举:“老婆已成破货,无足重轻,若拿住乔武举,追赃报仇,也算是至大的事体。我意料文书至迟,再不过耽延上数天,到底该等一等下落为是。”主意定了,依旧随缘度日起来。
  再说姜氏自冷于冰雇车打发起身后,一路上行行止止,出店落店,多亏二鬼扶掖,无人看出破绽。妻氏系于冰早行说明,暗中有两个妥当人相帮,起初二鬼扶掖时,眼里又看不见,不知是神是鬼,心上甚是害怕;过了两三天后,视为寻常。披霜带露许多日子,方到了成安县。
  入的城来,车夫沿路问举人冷逢春住在何处,就有人指引道:“从大街转西巷内,有一处高大瓦房,门外立着旗杆,还有金字牌匾,最是易寻的。”车夫将车儿赶到门前,欧阳工先下车来。门上早有人问道:“是那里来的?”欧阳氏道:“是尊府太爷冷讳于冰打发来的。有要紧话说。”门上人道:“于冰两个字,系我家老主人的讳。你少待片刻,我去与你通报。
  “又道:“客人贵姓?也该说与我知道。”欧阳氏指着姜氏道:“那车中坐的便是我主人,姓朱,河南人。”门上人去不多时,出来说道:“请客人里边相会。”欧阳氏扶姜氏下车,走到二门前,见一少年主人,跟着四五个家人,迎接出来,向姜氏举手。姜氏从入了城,便心跳起来,此时又羞又愧,也只得举手还礼。到了厅上,揖让就坐。冷逢春问道:“老长兄可贵姓朱么?”姜氏道:“姓朱名文炜,河南虞城县人。”问逢春道:“老长兄尊姓?”欧阳氏连忙递眼色,姜氏脸就红了。”逢春道:“弟姓冷,名逢春,这就是寒舍。敢问长兄在何处会见家父?”姜氏道:“是在河南店中相会,有书字在此。”逢春大喜。欧阳氏从怀中将书字取出,逢春接来,见字皮上写着“冷不华平安信,烦寄广平府成安县,面交小儿逢春收拆”,北面写着年月日,“河南虞城到封寄”。逢春见是他父亲亲笔,喜欢的如获至宝。左右献上茶来,逢春道:“家父精神何如?”
  姜氏道:“极好。”逢春也顾不得吃茶,将茶杯递与家人,就将书字拆开细看,见上面写着前岁春间,借遁法走去情由,下面就叙朱文炜前后原故,看到“姜氏女换男妆,带领家人是段诚妇女。”逢春便将姜氏和欧阳氏上下各看了两眼,把一个姜氏羞的满面通红,真觉无地缝可入。欧阳氏虽然老作,也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逢春看到后来,着他母亲同他媳妇早晚用心管待,饮食衣服,处处留神。又言他夫妻自有相会之日,字尾上面写着几句云游四海的话,并勉励子孙。又嘱咐逢春远嫌回避,使有男女之别。逢春看完,见姜氏羞惭过甚,坐立不安,也不好再相问答,吩咐家人们道:“你们都出去,一个不许在此伺候!照料车夫酒饭,并牲口草料,将客人的行李且搬在太太房内。”众家人俱皆退去。逢春向姜氏举手道:“弟失陪了,容禀知家母,再请台驾相见。”说罢,拿着书字,笑着入屏风后面去了。姜氏见厅内无人,向欧阳氏道:“这位就是冷先生的儿子,不想是个大家。若再问我几句,我实实的就羞死了。
  “欧阳氏道:“这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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