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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芙蓉-2003年第2期-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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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的战斗生涯。她于诗词、绘画、棋艺和“票”京戏上兴致很浓,她会唱不少戏,崇仰的是梅派。父亲常年在矿山,她和母亲住在城西石子头,有五六个下人侍候着她们。父亲是留学法国回来的,思想很开明,让她在新式学堂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原想让她进北京大学,可惜卢沟桥事变后,北京的许多大学南迁。她便只身一人去昆明读西南联大的中文系。那时的昆明是抗日的大后方,聚集着各地来的莘莘学子,除上课外,游行、集会、演讲、出刊、出报,煽动着火炽的爱国热情。在临近毕业时,于倩和一帮男女同学去一个招兵处报名参军,她渴望做一个现代的梁红玉。但她独被挑选去参加一个特别训练班,在一座秘密的大楼里,她宣了誓。在学习期间,她和她的同班学员都有专用的名字,并严禁彼此打听关于家庭、经历等各方面的情况。她那时叫刘珍,在半年的训练中,她与同学形同陌路之人,这使一向热情洋溢的她十分难受,但私下里却为自己能当上一个到日寇占领区去工作的特工而自矜。毕业时,没有隆重的典礼和依依惜别的场面,学员们猛一下都“消失”了。她收到了与她单线联系的上司“12号”的密信,而她的代号是“13号”。“12号”又说湘潭不久将沦陷,湘潭是全国除河南安国、江西樟树之外的著名药都,有很多的药行、药铺,我们的军队和后方需要各种药品,日军一定很看重这个地方,而共产党也会插手其间,他们也有个“13号”在活动,要密切注意他们的动态;你应带上为你准备的小型电台、手枪等物速返湘潭,你只听从“12号”的指令。 
  于倩是1942年秋回到湘潭的。 
  半个月后,于倩收到一封平信,她将信笺浸入水中,在信的空白处显现出用药水写的字: 
  “13号”,闻安然抵潭,甚幸。你应去结识地福堂的少老板吴戈,并结秦晋之好。“12号”。 
  在此之前,于倩对于吴戈一无所知。对于这种指令,她十分反感,但她深知这种指令的残酷性。她开始多方打探吴戈的情况。 
  吴戈,二十八岁,个头高挑,国字脸,浓眉大眼,称得上是美男子。他是日本东京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回湘潭来执掌地福堂的商务。老太爷吴硕五十岁时才有了这根独苗,因此看得很重。吴戈十岁时母亲即过世,吴老太爷一直不肯续弦,怕儿子受委屈。吴戈在这种富家长大,却无纨绔子弟的作派,文静、儒雅,不但日语流利,旧学根底亦扎实,常在报刊上发表些旧体诗词;闲时则喜欢看京戏,在城中最大的华南戏院有吴家的专用包厢,在家里吴戈也喜欢唱几口,学的是谭派老生。之所以未娶亲,据称是一直未碰到中意的,吴老太爷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在许多抽象的调查材料汇成一堆时,于倩便清楚地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吴戈。她觉得他与自己很相配。但她想真正地和他接触一下,积累一些亲身感受。这种冲动与那个指令已毫无关系,弥漫着一种浪漫的气氛,这对于一个少女来说非常重要。她去华南剧院订了一个包厢,与吴戈的包厢相邻。 
  这是一个清凉的秋夜。于倩着西装,戴鸭舌帽,俨然一个公子哥儿,早早地坐在包厢里。那时的包厢并不是一个个封闭的房间,每两个包厢之间只是用齐腰高的木板隔开,里面放着茶几和椅子,包厢里的人可以互相聊天。 
  戏快开始时,吴戈着长衫、布鞋,手持一把合着的折扇,从从容容地走进了包厢。于倩第一眼看见吴戈时,心里突突地跳起来: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吴戈发现了于倩,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坐下来了。 
  于倩说:“你大概是吴戈先生吧?” 
  吴戈忙站起来,拱拱手说:“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 
  “我姓于。你这地福堂的少老板,谁不知道呢?” 
  “惭愧!惭愧!于先生,你好像是第一次来?” 
  “嗯。刚从外地读书回来,听说今晚有名角登台,就来了。” 
  “好,我们都不孤单了,可以边看戏边聊聊天。” 
  于倩笑了。 
  这时,侍者提着大铜壶走进于倩的包厢,为她准备茶壶、茶盅。于倩说:“你们的茶叶不好,我自带了茶叶,是君山旗枪茶。” 
  侍者说:“听您的。” 
  “给吴先生也沏我的茶叶吧。” 
  吴戈说:“于先生,叨扰叨扰了。” 
  第一个折子戏是《空城计》。 
  两人都看得很认真,用手轻敲板眼,彼此间似无话可说,听到妙处,竟都喊出一声“好”来。喊过了“好”,互相对视一笑,带着一种对对方由衷的欣赏,因为“好”都喊在节骨眼上,这才是知音哩! 
  吴戈说:“于先生是此中行家!” 
  于倩摘下鸭舌帽,头发如瀑,泻下来,她说:“只恐戏园子看戏不方便……” 
  “无妨,无妨。女性怎么就不能来看戏呢?” 
  于倩很感动。 
  快散戏时,吴戈说:“于小姐假如有闲,雨湖公园有家藤花棋社,明日上午九时,我们去手谈二局,如何?” 
  于倩说:“行。” 
  此后的发展,一如言情小说中的情节,爱迅速地成熟了。双方的长辈都很赞同这桩婚事,便聘请媒人说媒,合八字,下聘礼。 
  于倩是在一种甜蜜的回忆与遐思中,被抬到吴家地福堂大门口的,然后又被引导着进入一整套世俗的礼仪程式中,最终才被搀扶着走进洞房,静坐在床沿,等待吴戈的到来。洞房里特意没有扯亮电灯,而是在四角立着的大型铜烛架上,插着高燃的红烛,红色的光晕漂满了一屋子,温暖而充满诗意。而从不远的地方断续传来的喧吵声,塑出一派酒宴的热闹。她不知道吴戈可否能抵挡一只只祝贺的酒杯,表现出一饮千盅的气概。她忽地记起《桃花扇》中的一段唱词,并脱口念道:“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终莲花漏。” 
  音刚落,门被轻轻推开。 
  吴戈用京腔念白:“娘子,劳你久等,小生这厢有礼了!”于倩自将头盖一掀,说道:“已是子夜,夫君海量,竟无半点醉态,真乃英雄也。” 
  烛影摇红。 
   
  乙 
   
  吴老太爷吴硕。对儿媳于倩相当满意,他希望很快就能得到一个一个的孙子,以延续吴家的香火。他快八十了,病病歪歪的,还能蹦几天呢? 
  于倩发现丈夫吴戈是一个相当精明能干的人,地福堂不但有铺面,而且还有制药作坊,上上下下百十口人,进出的业务量极大,但吴戈处理起来谈笑风生。除必要的应酬外,他很有兴趣地陪于倩下棋、唱戏、做诗、散步,却从不去应于倩要求而特意给她准备的画室。画室在后花园的西北角,窗前种着高大肥硕的芭蕉,阶前还有几丛秋海棠,极清幽。于倩常在夜晚到画室做画,她习的是大写意花鸟画。她问过吴戈是否愿去看她作画,吴戈说:“我只要看见蛋就行了,何必去看这个蛋是怎么生下来的?”很幽默的一句话,使于倩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常把完成的画,带回卧室给吴戈欣赏,吴戈看得很仔细,评点起来很内行。于倩陶醉在一种浓酽的幸福之中,她几乎忘记了她的重大使命,很长的一段日子,“12号”没有什么指令给她,她感到全身心地轻松。她希望能迅速怀上一个孩子,但却一直没有动静。 
  1944年初夏,日军占领了湘潭。 
  在日军杀气腾腾开进城里时,许多店铺都关门闭户,只有地福堂的大门照常敞开,没有丝毫的慌乱。 
  于倩觉得不可理解。 
  接着,日军司令官左次郎和特高课头目龟山身着便衣,彬彬有礼地来到地福堂拜访吴戈。他们说,是受吴戈一个日本同学之托特地来表示问候的。吴戈热情地把他们让进了四壁书画的大客厅,老管家汪一清忙着沏茶。 
  于倩悄然隐在屏风后,细听他们的交谈。 
  左次郎用流利的中文说:“皇军的圣战,希望得到吴先生的帮助。你是日本的留学生,你的同学十分推崇你,我们把你引为朋友。中国南方的夏季酷热难当,我们很需要地福堂的‘清凉丹’、‘消肿散’、‘创伤膏’,请多多关照。” 
  吴戈说:“这个没有什么问题。” 
  “你如果遇到了麻烦,可以找龟山君。” 
  龟山谦恭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揖别而去。 
  于倩心里一凉:难道吴戈是汉奸? 
  但这种疑问,又很快被她否决。有一次,她经过吴戈的工作间时,听见吴戈向老管家汪一清叮嘱那些日本人所需的丹药中应该减少原有的药材成分,再配入另外一些不起作用的药材。 
  汪一清压低嗓子说:“另外一批药,送过去了,用的是特高课开的通行证,夹在给日本人送的药品之中。” 
  吴戈说:“要小心。” 
  吴戈绝不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但于倩猜不出他属于哪一方面,不是汉奸,难道是军统,或者是中统?都不像。那么是共产党了,与那个“13号”有着关联? 
  就在这个时候,“12号”的指令不期而至:注意截收各方电台讯号,并破译。有重要情报,密写寄某某处。 
  一个深夜,在关上门窗的画室里,于倩的电台截收到外地发给特高课的一封电报。破译后,全文如下: 
  两日后上午十一时,共产党特工人员将在药市东端接头,为交接一批外地送到的盘尼西林粉剂。送货者为谁尚不明,本地的接头人身穿白衬衫,系红色领带,可能是“13号”。望设伏一网打尽。 
  收好电台,藏好译稿,匆匆忙忙画了两张花鸟画,便锁好画室走了出来。满天繁星闪烁,夜凉如水。她步子缓慢,为那些个接头人担起心来,日本人设伏,他们知不知道呢?又想起先前“12号”的指令:密切注意“13号”的动静。这个“13号”是谁呢?她想她那一天应该去药市转转,一识“13号”的庐山真面目。同时,明天应该将译稿密写后寄交那个从不露面的“12号”。 
  于倩走进卧室时,吴戈还在灯下看一本线装的医书。 
  于倩说:“吴戈,你看我画的画。” 
  吴戈接过画,细细看起来,一张《玉兰金鱼》,一张《紫藤麻雀》。《玉兰金鱼》上的两尾红金鱼,鱼眼晕坏了,显得死气沉沉;《紫藤麻雀》上麻雀的翅羽,排列得很呆滞。 
  吴戈说:“这两张,好像画得很匆忙,比平日画的差多了,怎么回事?” 
  于倩有些慌,说:“是吗?” 
  她突然发现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白衬衣和一根红领带。每次吴戈穿什么衣服,都由于倩准备,他是从不用操劳的。难道他就是那个去药市的接头人“13号”? 
  “吴戈,明天有应酬?” 
  “没有。后天是药市开市第一天,准备去采购一批药材。” 
  于倩的心一颤,有一句话差一点冲出喉咙:日本人设了埋伏呀。但她忍住了,吴戈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该怎么回答? 
  “这采购药材的事,随便派个人去办不就行了。后天上午陪我去逛百货商场吧。” 
  “倩,这采购药材是大事,爹执掌商务时,都是亲手去办的。过一天陪你去百货商场,好吗?” 
  于倩点点头。 
  她眼睁睁看着吴戈去冒险,却不能说,这使她心急如焚。吴戈一旦被日本人抓住,还活得了吗?她不能没有吴戈,没有吴戈她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一刻,她决定不将译稿寄交“12号”。她要想一个办法,让吴戈脱离险境。 
   
  丙 
   
  老管家汪一清在上午九点钟的时候,领着十二个药工,走进了拥挤不堪的药市。 
  阳光非常明亮,风软软的,空气里飘荡着中草药的芬芳。 
  一条长长的城正街,两侧摆满了一个一个的药摊儿,从各地来出售和采购的药商,成为药市一道热闹的风景线。 
  汪一清领着人走向东端,按照他的预想,先看好一批中草药,并交下订金,汇成一处后,再等少老板吴戈在十一时来此做最后的定夺。他在东端转悠时,发现在人丛中,有不少东张西望的面孔,并不在意身边的中草药,而是在搜寻什么,腰间鼓鼓的,那里一定是藏着短枪。他从容地指挥药工选择需要的中草药,并和药商商量价格,不时地看着腕子上的手表,脊背上渗出了冷汗。他知道今天的接头,定然会发生险情,但却无法改期,这批药品前方太需要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好在地福堂是老字号,少老板吴戈与日本人还有着一层亲密的关系,又做了周密的布置。 
  汪一清在十时半的时候,刚刚与一个药商谈妥一批当归的买卖,并付下订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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