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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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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的事实来证明。说明后就骂,骂后就讲。
    “从前的事,你们不知道,你的父亲做过苦力,也做过轿夫,你骂剃头是下流,轿
夫是什么东西哪?”
    大声教训,新助此时也有点觉悟了,只有唯唯而已。
    但是过了数日,仍然是木偶儿一样,从前的感情又来支配他一切。
    十五日早晨,先生妈轻轻地咳嗽着,要去庙里烧香。老乞丐仍在后门等候,见了先
生妈,吃了一惊,慌忙问道:
    “先生妈,元气差多了,不知什么地方不好?”
    先生妈全不介意,马马虎虎应道:
    “年纪老了。”
    说了就拿出钱来给乞丐。
    次日先生妈坐卧不安,竟成病了。病势逐日加重。虽也有进有退,药也不能医真病。
    老乞丐全不知此事,到了来月十五日,仍在后门等候。然而没有人出来,乞丐愈等
愈不安,翘首望内,全不知消息。日将陆午,丫头才出来。
    “先生妈病了,忘记今天是十五日,方才想起,吩咐我拿这个钱来给你。”
    说罢将二十元交给乞丐就要走。乞丐接到一看,平常是伍元,顿觉先生妈病情不好
了,马上向丫头哀求着要看先生妈一面。丫头就怜乞丐的心情,将他偷偷带进去。乞丐
恭恭敬敬地站在先生妈的床头。先生妈看乞丐来了,就将瘦弱不支之身躯用全身的力撑
起来坐。
    “我想不能再见了,来的好,来得最好。”
    说罢喜欢极了,请乞丐坐。乞丐自忖衣服褴褛,不敢坐上漆光洁亮的凳子,谦让了
几次,然而先生妈强劝他坐,乞丐不得不坐下。先生妈才安心和乞丐闲谈,谈得很愉快,
好象遇到知己一样,心事全抛。谈到最后……
    “老哥,我在世一定不长久了。没有什么所望的,很想再吃一次油条,死也甘心。”
    先生妈想起在贫苦时代吃的油条的香味,再想吃一次。叫新助买,他又不买,因为
新助是日本语家庭,吃味噌汁,不吃油条的。
    次日乞丐买了油条,偷偷送来。先生妈拿油条吃得很快乐,嚼得很有味,连赞数声
好吃。“老哥,你也知道的,我从前贫苦得很,我的丈夫做苦力,我也每夜织帽子到三
更。吃蕃薯签过的日子也有。我想那个时候,比现在还快活。有钱有什么用?有儿子不
必欢喜,大学毕业的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
    先生妈说了,叹出气来。乞丐听得心酸,先生妈感到凄凉的半生,一齐涌上心头,
不禁泪下。乞丐怜悯地,安慰她道:
    “先生妈不必伤心,一定会好的。”
    “好,好不得,好了有何用呢?”
    先生妈自嘲自语,语罢找了枕头下的钱,拿来给乞丐。乞丐去后,先生妈叫新助到
面前,嘱咐死后的事:
    “我不晓得日本话,死了以后,不可用日本和尚。”
    嘱咐了一番。
    到了第三天病状急变,先生妈忽然逝去。然而新助是矫风会长,他不依遗嘱,葬式
不用台湾和尚,依新式举行。会葬者甚众,郡守、街长、街中的有力者没有一个不到来。
然而这盛大的葬式里,没有一个痛惜先生妈,连新助自己也不感悲伤,葬式不过是一种
事务而已。虽然这样,其中也有一个人真心悲痛的,这就是老乞丐。出丧当日,他不敢
近前,在后边遥望先生妈的灵柩而啼哭。从此以后每月到十五日,老乞丐一定备办香纸,
到先生妈的坟前烧香。烧了香,老乞丐看到香烟缭绕,不觉凄然下泪,叹一口气说:
    “呀!先生妈,你也和我一样了。”

    原刊《民生报》一九四四年四月。

    提示

    吴浊流(1900-1976),原名吴健田,台湾新竹县人,被台湾文学界誉为“铁和血
铸成的男儿”和“傲骨凛然的独行侠”。1936年发表处女作《水月》,主要作品有短篇
小说《先生妈》、《功狗》、《陈大人》,长篇《亚细亚孤儿》等。
    《先生妈》发表于1944年,是吴浊流短篇小说代表作。小说深刻地揭示出日本殖民
者失败前夕,与台湾人民之间的矛盾空前尖锐的情况下,疯狂推行“皇民化运动”,一
些民族败类为了私利,极力使自己“皇民化”。相反,一些具有民族气节的台湾同胞,
对此表现极端不满和抗争。
    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永葆民族气节,极端憎恶、反对“皇民化”,同情并施舍老乞
丐的正直、善良而又非常刚毅的先生妈;作品写的另一个人物是爱钱如命,奴性十足,
丧尽人格,毫无民族尊严的伪善冷酷的钱金发。先生妈处处与儿子的“皇民化”作对,
最终含恨而死。作品对先生妈的美好品格,给予热情的歌颂和赞美,而对钱新发之流的
民族败类,给予无情地揭露和批判。
    《先生妈》在艺术上除了巧妙的构思,浓郁的乡土气息,独具特色的人物描写等一
般特点外,更为突出的是在尖锐的矛盾对立刻画人物性格和讽刺手法的运用。先生妈与
儿子钱新发在“皇民化运动”中,始终处于对立状态。先生妈的美好品格正是在与儿子
搞“皇民化”的斗争中得以展现的。她不学日本话,不穿和服、不住日本式的房子,甚
至遗嘱中还提出“不可用日本和尚”,表现她高尚的民族气节。而钱新发的爱钱如命,
处处搞“皇民化”的奴才相,又多是通过讽刺手法展现的。

                                                                (张民)

    ***
    文学视界
 


                                不应有恨

                                 徐卓人


                          一  就这么到了文化馆

    在从苏州发往杭州的夜航轮船里,赵燕文很有些激动,倒不是因为参加县文化
馆组织的笔会,这样的笔会她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没什么好激动的。她激动是因为
刚才与她对铺的老金把头探过来与她说了几句“私话”。

    老金是文化馆创作组的组长,说话自然带有权威性。老金说:这次笔会结束,
就要把你借到县文化馆来,一借,就借个“连底冻”,小赵,就看你舍不舍得离开
你那位“先生”了!

    说到此,老金的一双眼眯成了两朵花。

    赵燕文与老金同是中铺,老金的头探过来说这话,赵燕文可以感觉到拂到她面
孔上的一丝丝热气。赵燕文忽然发现,铺与铺之间的过道实在很狭,她与老金这么
并排一头躺在中铺,就像躺在一个枕头上,这设计也真是的!

    老金的脸上也很激动,他的上半身离铺大半截,说得很卖力:县里要搞国庆35
周年献礼,编一部古诗集,人手不够,准备借你来。你知道不知道,好多人都想进
来,喏,譬如杜岛川,已经请局长来说过几次了,但,不行。

    说这话时,老金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朝斜对方指了指,说到“不行”两字,脸
色非常正经。

    赵燕文立刻听到了杜岛川的说笑声。她认识杜岛川,以前创作会上见过面,是
个写新诗的,与她同年。只是纳闷,他为什么欢喜“杜岛川”这个笔名,日本人兮
兮的。

    杜岛川正说得高潮,声音朗朗的像是在演说。业余作者都不犯困,围着他一齐
听得呆痴痴的。杜岛川说,我刚刚从厕所里来,刚刚经历一种全新的感觉。你们完
全可以去试试,双脚蹲在船板上,屁股底下一方空洞就像安着一架舒乐电扇,嘿,
这叫做原始社会的装置,现代派的感觉。其实,他们应该安装一个机关,利用这汹
涌澎湃的激流,人一边屙,下边的水一边替你冲刷,厨完了,潇潇洒洒的回来,哈……

    有人插言说,这种装置西方就有。

    杜岛川挡住话头,说,啊,西方,那可高级得多了。你只要一褪下裤子,它就
为你服务,先是香气喷雾,后是香水冲刷,“哗啦”一下,又嗡嗡一阵,三下两下
就帮你烘干啦!

    活龙活现,去过的一般。

    老金没笑,嘴里说了一声:“低级趣味。”

    话音未落,就听见下铺发出一阵兹兹的笑声,赵燕文把头探出往下一望,是文
化馆创作组的杨来官!


                             二  杨来官印象

    那天在轮船上往下这一望,赵燕文心里暗叫了一声:天啊,像个孩子么!杨来
官那一刻呈现给赵燕文的,是小,瘦,干,蜷在铺位上,缩成很小的一堆。天已热,
杨来官依然长袖长裤,铺下是一双布鞋子。他的皮肤涩涩的,没什么弹性吧?但赵
燕文看他笑的时候,那两颗不大的眼珠却特亮。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当然是他全
身唯一的闪光点啦!

    赵燕文借调到县文化馆,关系一下子就和杨来官密切起来。这是因为,赵燕文
在文化局招待所食宿,而杨来官每日三顿也在文化局招待所用餐。

    杨来官在县里单身一人,原先在县委食堂搭伙,县委食堂的规矩特多,一日三
餐都得预订。不订,没得吃;订了,万一不吃也算在你的头上。杨来官当然受不了
这折腾,与赵燕文聊了几次,赵燕文就说,你干脆到文化局招待所来吃吧。杨来官
的两眼又亮起来:我不住里边,不好买饭菜券呢!赵燕实说:我替你买!十分的爽
快。

    每逢开饭,文化局招待所也不知怎么总冒出那么多人来。窗洞门一移,全体蜂
拥而上。赵燕文看着那些穿着裙子的高举着饭盆拼命在人堆里拼,真不是滋味。她
便决定不挤,杨来官当然也不会挤。两人排着队,聊着聊着也不觉得心焦。只是,
到末了,价廉物美的菜总轮不到他们,饭,自然也凉了。

    凉饭叫杨来官受折磨。他说每天胃里总有一股气推来推去。一口饭扒到嘴里,
他不是边嚼边咽,却是将满嘴东西一会儿推到左边,闭紧嘴嚓嚓嚓嚼一番,一会儿
又推到右边,再嚼一番,两脸颊便轮番鼓起两个大包,如此好多番,才艰难地一口
吞下这满嘴食物。赵燕文曾暗想,他的喉咙口是不是筑着坝?开始赵燕文与杨来官
同桌吃饭,见这模样,食管里也一泛一泛的。后来听杨来官总是说“今天这胃又不
灵”,便无端地生出一种怜悯,想,这胃病把人整得够厉害的,单身的人就是苦。

                            三  原来这叫编书

    赵燕文几乎是每天十小时埋在图书馆古籍部里。因为,这部古诗集十月一日就
要向国庆献礼,而现今已是盛夏了!

    赵燕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摸到这个门道的。创作组长只告诉她到各处收集收集,
凡是历代文人歌咏我们县的,都要,凑满一百首。赵燕文首先撞的是图书馆,谢天
谢地,她碰到了个热心热肺的好人,管理古籍部的老阿姨罗老师打开了书库铁皮门
上那把沉重的铁锁,嗡一声拉开,自个儿就跑进去了,隔一会,就抱出一大叠古书,
十分开心地说:别急别急,这些地方志上古诗很多,让我翻给你看,啊,还有,还
有。走到铁门边,她的脚步却又停住了,说,这儿有规定,从书库里取书,一次不
能超过三本,啊,现在已经超过了。超过了,你就不要吭声。

    赵燕文点头都还来不及,哪还敢吭声,她张着眼朝书库里一望,阴森森的,凉
气扑面。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满身早已沁出汗来。

    天晓得,古籍部是不允许开电扇的,罗老师说着抱歉抱歉,指着墙上的一幅规
章制度,脸上笑着,很过意不去。赵燕文一看,真不由倒吸气:不准开电扇,不准
喝茶,不准将古籍拍照或复印,不准大段摘抄,不准……

    赵燕文的头都给搅昏了,她想,不管了,只要能找到古诗,其余的忽略不计。

    谁知这古诗好找,侍侯它却不易,没标点,又是繁体,为一个字,要考证半天。
关键是没有水喝,三十六七度的高温,闷在书堆里不是开玩笑的。

    罗老师就来帮忙,她说,只要我知道,肯定帮你查。又小声说,这样热的天,
你苦死了,这样吧,你抄,别吭声,抄了到外面阅读室再去考证。

    赵燕文嘴里不说,心想,我早在抄了呢,她将古箱压住了胸前的纸,打着岔:
我平时坐办公室,半天就喝一瓶开水呢!罗老师没有松口的意思,只说;这下叫你
吃刑罚来了!

    赵燕文却愁上眉梢,暗想:这古诗集十月一日拿得出来么?

                        四  独个儿生病,这光景!

    初生之犊不畏虎,赵燕文想,自己就是这牛犊。

    古诗集居然就给她编出来了,一百首,还加注,加题解。沉甸甸一叠手稿,十
余万字,赵燕文将它交给了老金。老金接着,很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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