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杂集电子书 > 尸与梦 >

第11节

尸与梦-第11节

小说: 尸与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婚仪很简单,唯一让周璞动了动心的是,秀秀穿了大红的百摺裙子,像一头美丽的凤的模样。串串珍珠遮住娇颜,层层璎珞垂在她腰间,衡冥馆里有的是金钗玉环,沉睡过千年,却依然华光照眼。平日里穿着白裙几乎不修边幅的少女,现在似乎怎么华丽繁复的装扮也不过分,因为无论怎样,她都是美的。
  等到琅儿她们几个喜娘说完吉祥的话,嬉笑着从洞房里出去了,秀秀拉着周璞的手,道:“总算结束了。”
  这句话和一整天的气氛都不相和,和他们刚喝下的温暖香甜的合卺酒、方才听到的喜庆欢畅的吉乐都不相和。它笼罩着不祥的阴影。
  
  很久,很久。
  红烛都已经熄灭了,这个夜里,月色似乎也是红的,流泻进深而暗的房间里。
  周璞从他的婚床上爬下来,动作僵硬,衣裳整齐。
  秀秀的身体看上去也还是原样,但被冷月照出一片苍灰色。倏地,她身体像被弹了一下似的坐了起来。
  周璞隐约看见她坐在灰白色的月影中,仿佛身体都在颤抖,低微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悲哀,使他冷得毛骨悚然,然后又全身血液燃烧,于是他再次用手卡住她的脖颈,用力按下去,按下去。他们倒在彤云一样华丽绵软的锦绣堆里。
  她甚至没有挣扎,两只眼睛直直地望向天上。“我该把你做成僵尸?软尸?还是尸蜡?”周璞悲切地自言自语道。
  诡异的是,她本已停止呼吸,闭上双眼,这时却忽然开口了。“随便,只要你也愿意永远守着它。”珍珠帘被扯碎了,滴滴宝珠流光溢彩,从面颊上流淌下来,滚落在床上,地上。秀秀的容貌彻底失却了血色,惟有唇瓣微微还在翕动,最后这一句,仿佛是死后的人开口说的话。
  周璞小心翼翼拿出自己吉服里藏的八枚银针,将其中一枚插进她头顶……月光红得可怕,照着他在她的头顶忙碌。
  
  
                  尸与梦
  第二天早上,琅儿早早起来了,她和喜娘们想过去给秀秀请安。可是直到辰时已过,房门还没有打开的迹象。众喜娘面面相觑,有两个掩口笑了起来。琅儿喝道:“不要笑!”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是屋中太静了,让她害怕起来。“谁去把门打开?”琅儿说的话,这几个喜娘里没有人敢违抗,她们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喜娘硬着头皮,掏出钥匙去开门。
  琅儿惟恐撞上什么不能被人看见的场面,因此站在门外叫了一声:“小姐!”没有人回答。她朝几个喜娘挥手,命令她们站在门外,自己则轻轻走进去。
  漫天覆地的“喜”字还没有撕掉,金绡锦缎也还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仍然沉醉在昨夜铺张而温馨的婚礼中。琅儿没有看到多么难堪的景象,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周璞变成一具尸体的可怕情形。
  周璞坐在床上,抬起头,他眼睛有些发红,皱着眉。秀秀似乎是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还在熟睡。但琅儿打算挪步上去请安的时候,猛地,吓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秀秀满头乌发如同泻落青瀑,其间露出八枚银亮亮直没至尾的针,仿佛七颗星辰拱卫着北斗——琅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瞪着眼睛,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周璞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走进来,他显得惊讶极了,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不成?”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琅儿都以为他疯了。
  也许他真的是疯了,可有很多时候,往往是疯子看上去举动尤为正常。周璞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手在床沿一拍,道:“是了!我应该去看《玄冥经》的上半部。兴许,它会告诉我答案。”他跳下床,去搜索那半部经书。
  琅儿见他转过身去翻找,也不敢向秀秀的尸体看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跑出好远,才喘了一口气,颤抖着道:“他疯了,真的疯了。”
  
  周璞这时神志其实清晰得很,甚至比以前都要敏锐,他找出上部《玄冥经》,飞快地翻看起来。一页页经书在眼前流过,与平整的下卷不同,它上面有血痕,有泪痕,让人忽然有阅遍人生悲欢的惶惑。
  取针,不是。选尸,是了!
  周璞边看边想,难道魏家的人就这么特异,连想把他们作成行尸都不可能?他一页一页看下去,忽然,脸色煞白,手指抓着书页上的一段字,说不出话来!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只有犯过大罪的人,才能被做成行尸!
  ……“因为某个缘故,我们用的尸体,大多都是他(严罡政)给的,只有很少的是我们自己用新鲜的尸体来做,这就是二十年来我们一直依赖他的原因。”……周璞猛然回想起,秀秀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也思忖过:这是为什么呢,要寻找尸体难道不是很容易吗?但是那时的他绝对不知道,原因竟是如此!
  还有那夜,在他想要秀秀将云香做成僵尸时,秀秀惊讶的表情和被打断未说完的半句话。
  而严罡政,他是刑部侍郎!
  大罪……周璞烦躁地抱住脑袋。
  琅儿正在屋子里抱着白猫发呆,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立刻逃出昭化,逃开这个似乎已发了狂的衡冥馆。可是,她看见她眼中的疯子周璞拿着一本经书走进来,经不住两腿一软,跌坐在床上。
  周璞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恐惧和失态,径自问道:“我问你,秀秀她,难道没有杀过人吗?”琅儿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期期艾艾地道:“什……什么杀人?”周璞不耐烦地喝道:“我就是问你,难道秀秀她的手就没有沾过血吗?”
  琅儿诧道:“在衡冥馆,她就是主人,她要谁死,自然有人帮她动手,她为什么要杀人?”周璞手里的书“啪——”一声落在地上,琅儿听他说话并不像真疯,好容易大起胆子,娇声道:“秀才,你到底在干什么哪?问这些劳什子做什么?杀了我那表妹也就罢了,想想那些人回来怎么叫他们服你吧。”
  周璞茫然道:“难道,命令旁人杀人,便不算罪孽吗?”
  琅儿往地上一看,大叫一声:“啊!《玄冥经》,我那可怜的表妹还真把这东西给你了,怪不得……”她忽然明白了周璞想知道的是什么,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想问秀秀为什么不能被做成僵尸,是不是?哼,她一个小女孩,能做过什么恶,犯过什么大罪啊?偶尔杀个人,也是因为别人要欺负她,这有什么?相传在《玄冥经》里,背叛是紧随在杀人之后的第二大罪,犯了这种罪,杀了就不算造孽。你难道不知道?”
  她拾起经书,递给周璞,只见上面一串串的写着:凶杀,背叛,□,暴敛,欺骗……
  琅儿这拾书的动作猛地叫周璞联想到什么,他叫道:“且慢!”琅儿吓了一跳,接着听周璞道:“你拿着这本书,站到帘子后面去。”
  琅儿且惊且疑地照着他说的话做了,隔着重重的流苏垂帘,她看见周璞的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白成一张纸。
  他像喘不过气来,向琅儿招了招手,道:“我问你,玉鸾……是谁杀的?”
  琅儿迷惑地道:“玉鸾是谁?”周璞才想起她还完全不知道那一回事,于是道:“你们这次去鹤鸣山不是在青鸾寺杀了一个女道士吗?”
  琅儿一拍胸口,道:“哎呀,原来你说的是她啊!那女人是看到我们之后,自己自杀的。”她见周璞的眸中射出惊险可疑的寒光,不由叫道:“哎呀,我可没有骗你啊,那女人从前就是衡冥馆的人,几年前背叛了我们逃进青鸾寺的。那次被我们无意撞见,她见反正也是死路一条,就……”
  “你说什么?”周璞在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他的脸色又吓到琅儿了,她退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看着周璞道:“对了,她死前还提到过你……她说她知道自己死后会被做成行尸,但为了搜寻‘鹤鸣春雪’的踪迹,她背叛衡冥馆、潜进青鸾寺,得到这样的下场,倒也并不后悔。最后她对我那表妹说,要找到‘鹤鸣春雪’,就要找到县里最有学问的人,只有他,才会知道李淳风的墓在哪里……”
  “够了!”周璞颤声道。他觉得头顶有几层雷轰过。难道是苍天想劈死谁么,他想。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幻觉,他站在琅儿跟前,忽然颤抖着坐下,用手掩住脸,被混乱的思维绞得神智不清了,他呻吟道:“我想睡一会儿。”
  琅儿看着害怕,就点了一支安眠香,于是他好容易昏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他被照在脸上的阳光惊醒。琅儿走进来,疑惑地道:“秀才,你是什么勾搭上严罡政的?他上门找你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周璞站起来,道:“哼,这么快就不请自来,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给他。原来就在这衡冥馆剩下的寥寥几个人里,他都有内奸哪。”琅儿道:“要不要我把他挡出去?”
  周璞思索了片刻,忽然阴险地笑了,道:“不用,我现在已经不想再用他了。这么着,请他进来,摆筵迎接吧。”
  
  十三
  
  金波玉液,水陆八珍,络绎而上。周璞进来的很晚,而且席间一直心不在焉。严罡政都以为他是成心要赖帐了,正待拉下脸不满地说几句,周璞从怀里拿出《玄冥经》,很随意地道:“这是我献给大人的定金,明年我要五十具罪人的尸体。”
  严罡政克制不住狂喜,飞快地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真假,疑惑地笑道:“先生果然真大方。”周璞笑道:“没什么,在下已经能将它背下来了。”严罡政释然地看着他,笑道:“那么却之不恭,严某收下了。”他得意地捧了个揖,忍不住放下筷子,当场便翻开来看。
  纸页下边角有些发黄,可是内容多么诱人啊!
  凶杀,背叛,□,暴敛,欺骗……
  周璞一边用纯银的汤匙在白玉汤盘里绞着,一边冷冷地看着。书页上已经被他浸过了最剧毒的尸液,摸久了就会从手指溃烂到全身。可笑利令智昏,这严大人聚精会神,一时竟丝毫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
  周璞咳了一声,严罡政忙抬起头,笑道:“入迷了入迷了,叫先生见笑了。想不到你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机心和手笔,真是前途未可限量啊!”他满口逢迎,亲手给周璞倒了一杯酒,大声道:“我敬先生一杯。”
  周璞已经看见他暗地里将小指尖沾进酒里,知道这严大人口蜜腹剑,指甲盖里必定藏了无色无味的毒药,此刻已经全溶在杯中。但他毫不介意地接过杯子,一口饮尽,照了照杯底,笑道:“严大人客气了。”
  严罡政志得意满,思量着有了制尸术,只待除去周璞,自己便一手操纵了衡冥馆,却不知周璞早已喝过“鹤鸣春雪”,百病莫染,百毒不侵,此刻也正冷眼旁观,等着看他的热闹。
  严罡政看周璞已如同看一具尸体,说话不觉便得意洋洋,无所顾忌了起来。“其实,早在十年之前,我就放出过一个小死囚,派她潜进衡冥馆偷这本经书了。可惜啊,那女孩太笨,不仅没能偷出来,反倒险些给魏家的发现了!最后她只好逃了出来,躲进青鸾寺。”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融融地道:“那女孩子生得好生俊俏模样,我再看见她时简直就如天仙一般,想她做女道士可惜了,留在身边倒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儿。可是她却不肯跟我走,说什么‘鹤鸣春雪’和青鸾寺有绝大关联,她一定要将那玩意儿找出来给我……哈哈哈,还挺重情重义,是不是?”
  周璞的指甲嵌进掌心,慢慢地出了一条血痕,他笑了笑,道:“是啊,多么重情重义。”他也不知哪里来得那样大的力气,猛地将面前圆桌一掀,水晶杯、翡翠盘溅落一地,化作一片片碎雪,纷纷掩映出严罡政惊呆了的脸。
  周璞跳到屏风之后,冷笑道:“你怎么还不死?手指上就不痒吗?”
  严罡政已经有三分醉意,迷茫地笑道:“你说什么?”他低下头,有些涣散的目光猛地凝聚成针——十指尖上仿佛沾了靛青的颜料,像浸进了水里似的,扩散着,扩散着……浑身的血管像一条条蛇,被毒透了的池液激得狂躁不安。
  这一切都太迅速了,一股眩晕和热气从后背直冲上脑,严罡政视线模糊起来,整间屋子都在旋转,连他的眼白里都有青紫的血丝,随着他狂乱地眨眼,仿佛小蛇在游动。
  “呀——!” 随着一声比女人还要尖利的惨叫,严罡政手一抓,将自己脸皮抓下血淋淋的几块。
  
  虽然屏风内闹得天翻地覆,但周璞对之并没有什么感觉,内心的滔天巨浪在翻滚,使得他对外界全然失去了反应。
  严罡政轻佻的话仿佛裂耳雷霆,一切幕布到此揭了开来,万般柔情中埋藏着刻骨的阴毒,巨大的恐惧蔓延在心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