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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铁血天骄-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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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靖听说此药如此珍贵,忙道:“你吃了就好,千万别再吐出来。”玉翎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也帮着那个穷酸么?”“不是,我……我是担心你……”文靖脸红。“好吧,你叫我吃,我就给他个面子。”玉翎觉得胸口舒坦了许多,心想:“这个臭贼的丹药挺灵的。”她紧紧捏着文靖的手道:“你肯一辈子都陪着我么?”文靖脸更红了,嗫嚅道:“这个……自然!”
  “假如我这次死了,你会不会找其他的女子?”玉翎突问。文靖忙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玉翎头一低,呜咽道:“你知道么,你不来看我,他们又不告诉我你的消息,我……我只听得到蒙古大军攻城的声音,以为你已经战死了……反正……只要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文靖没料到她对自己痴心至此,胸口一热,颤声道:“好,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玉翎将头偎在他怀里道:“我总觉得你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师父和师兄虽然也说真心话,但他们不大愿说,你说对我好,就一定会对我好的。”
  文靖搔头道:“是么?我……我……”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没有什么征战,没有这张淮安王的皮该多好。我实在很讨厌这些打打杀杀,只想找一个没有杀戮、风光如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玉翎插话道:“带着我么?”脸上却是眉开眼笑。“当然是和你一块儿去了。”文靖笑道,“还有我爹爹。”“一言为定,不许反悔。”玉翎伸出雪白晶莹的玉手。文靖伸出手,大声道:“一言为定!”
  两个人正要击掌。忽然听白朴道:“千岁,王经略使求见。”
  “哼,这个臭贼又在偷听。”玉翎忿忿地翘嘴。
  文靖无奈,站起身来。到得大厅,自免不了受王立的一番恭维。文靖与之客套一番,才唤众人坐下。
  王立道:“前几日千岁生病,一直不好叨扰,但形势日渐紧迫,蒙古人不顾死伤,攻势不减,若再被他攻打几日,只怕大势不妙啊……”王立环顾四面,众人皆不言语。文靖也没什么主意,望着白朴。白朴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道:“属下有一计策,或许管用。请殿下往城头一观。”
  众人上了城头,白朴遥指远方光秃秃的山峦道:“鞑子狡诈,一则惧我火攻,二则赶制攻城器械,将山上树木伐了个罄尽。群鸟失了依凭,本该绝迹才是,不过各位可曾注重到蒙古营帐里时有鸟雀起落,而且成群结队,数量可观。”
  “唔……”王立不解其意,捋须掩饰。文靖却灵光一闪,道:“莫非鸟雀起落处就是蒙古大营集粮之处?”白朴向他颔首赞许,心想:“这小子说他痴呆,他偶然又有几分聪明……”他续道,“千岁说得不错,蒙古人嗜食牛羊,但牛羊须得粮草饲养。而且鞑子皇帝此次亲征,驱逐北方汉人兵马、民伕数十万,这些人都以粟麦为食。我以为鸟雀起落处,正是蒙古大军囤积粮草的地方。鸟雀越是密集,那处的粮草就越是众多。”诸将仔细观察,果然如此。
  “这七天时光,蒙古大军数十万人马消耗必然极大。若是能够一把火烧掉他们囤积的粮草,蒙古人就算不退兵,也该锋芒大减,让我们喘口气吧!”白朴眸子闪亮,神采飞扬。
  王立捋须道:“说来不错,但做起来就难得很。前几日袭营,就一败涂地。”白朴笑道:“所谓可一不可再,我反其道而用之,蒙古人定料不到我们刚刚惨败,这么快又会偷袭,何况这次要办得机密,不需太多人手,百十人就够了。”王立一愣道:“以百十人入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正合鞑子心意?”“所以这百十人必须是武功精湛,能够速来速去的角色。”白朴正色道,“如今有不少川中豪杰在城中效命,这正是他们立功的时候——白某不才,愿打头阵。”
  王立心想:“区区百十人,死了也不可惜,就由他们去试试。”便道:“好!”文靖没什么主见,也跟着叫好。梁天德却道:“不成!那黑衣杀手神出鬼没,只有白先生才是对手。若被他乘隙杀人,那就糟了。”白朴一惊,寻思道:“这倒是个难题。那厮上次被我们围攻,伤得不轻,我几次放出消息,用他师妹诱他出来,但都没有动静,必然是寻了个僻静处养伤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正踌躇之际,听得梁天德道:“梁某也会一些功夫,虽然不甚精湛,但也还凑合,愿代白先生前往。”文靖大惊,心想:“老爹失心疯了么?”刚想出言阻止,但梁天德两道目光逼了过来,他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白朴大喜,更想:“那些武人本是乌合之众,梁先生有大将之才,正好驾御。”“严某也愿前往。”严刚大声道。刘劲草等人也上前请命,唯独端木长歌不动声色,白朴瞅了他一眼,寻思:“此人武功不高不低,但素来阴气逼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一去凶多吉少,他既然不愿去,我也不好勉强。”商议已定,王立号令全军,挑出百十武功高手,以梁天德为首,择日袭营。
  返回竹香园,文靖脸色铁青。月婵知道他有不顺心事,但又不便相问,试探了几下,文靖都心神不属,支支吾吾。
  忽听梁天德求见,他一跳而起,叫道:“快快请进。”月婵寻思:“这千岁素来皮里阳秋,懒散得紧,除了那个黑衣姑娘,很少见他这么着急呢。”
  梁天德一进门,文靖将他一把拉进卧房,关上大门。
  “你这么心急火燎地干什么?”梁天德黑着脸道。
  “老爹,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文靖道,“这实在危险得很。”
  梁天德正要发怒,但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口气一软,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重在仁义二字。如今合州万千黎民悬于一线,若是城破,只怕无人幸免。与此相比,为父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他说到这里,双眉一扬,“想当年……”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当年因自己一时意气,累及满门,妻子遇害。若非朋友玄音道人,幼子文靖也是不保。亡妻音容流连脑海,不由胸中酸楚,呆在当场。再看文靖,只见他泪流满面,更是心头剧痛,伸手拭去他泪水道:“痴儿,男儿流血不流泪啊!”
  文靖胡乱擦了脸,忍住泪道:“爹爹,上次偷偷逃走,是孩儿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惹爹爹生气,爹爹就不要去了吧。”说到这里,眼里又湿了。梁天德摇摇头,向他道:“都是大人了,不要撒这些娇。我也猜到上次是你自己逃的。你秉性柔弱,担得这种大事,实在是为难你了。”他心想这一去生死难料,口气不禁十二分的柔和,让文靖更加想哭。
  “你假冒这个淮安王的身份,十分危险。若是露出破绽,乃是杀头的勾当。若我这次失败,一去不回,合州多半也是难保,你……你就换了衣衫,快快离去吧!”梁天德叹了口气,“我让你进这个是非场,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我这把老骨头撒在这巴山蜀水之间,也还罢了。你年纪尚轻,日子还长……”他将手中一个包袱交到文靖手上,啸傲沙场的豪气荡然无存,眼中切切,尽是慈父的神情。
  文靖知道父亲心意已决,自己无法改变,接过包袱,呆呆站在那里,只想大哭一场。“爹爹,你一定要回来。”他最后终于吐出一句话。梁天德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放声长笑,推开大门,踏了出去。
  猎猎秋风,擦过城头。天上星月,暗沉沉失了光线。文靖任凭衣襟在风中飞扬,凝望远处的蒙古大营。那里点点火光,似乎代替了天上的群星。
  忽然,远处一点星火渐渐变得亮了。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似乎一轮炽热的太阳,从北方的天空升了起来。“得手了。”城头诸将齐声欢呼。文靖却知火起后,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一颗心怦怦直跳,似乎要破胸而出。白朴看他紧张神情,知他心意,不禁叹了口气。
  火势渐大,蒙古营帐中,人喊马嘶,极是混乱。忽见蒙古营门破开,匆匆二十余骑,向城头飞驰而来,一队蒙古骑兵衔尾紧追。“一百多人,竟然折了大半?”白朴脱口叫道。文靖瞪大眼睛,寻找父亲身影。忽见其中一人,反身开弓,数名蒙古骑兵落于马下,不禁一声欢呼。
  追赶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箭如飞蝗,转眼间,二十余骑又少了一半。文靖不管他人,心神只系在父亲身上。只见他落在后面,一发数箭,箭无虚发,为众人断后,不由急得恨不能将自己这两条脚也接在那马身上。
  这些人一前一后,逼近合州城墙,文靖叫道:“打开城门。”众将一愣,李汉生道:“不成,他们后面鞑子赶得太紧,若是开门,鞑子必然趁机冲进。”文靖不禁哑然。只听蒙古军中炮声响起,蒙古大军从营帐涌出,漫山遍野向城头涌来。宋军举起弓弩,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射怕中了自己人,不射鞑子马上就要冲近,一时没了主意。
  “放下绳索,”白朴大喝。这一下提醒了众人,十多条绳索从城头飞落。梁天德等人正好赶到。刘劲草从马上跃起,抓住绳索,几个起落,便到了城头。严刚也随后抓住绳索,梁天德以弓箭断后,落在后面,射倒数名鞑子,才抓住一条绳索。
  蒙古人的箭如密雨,直奔墙头。严刚与三名川中好汉各自挨了一箭,落了下来。严刚伤了手臂,艰难爬起。却见一名同伴腰间中箭,难以站起。他正要伸手去扶,数十名蒙古人一起赶到,乱刃齐下,血肉横飞。
  梁天德精通接箭避箭之术,挽着绳索荡来荡去,避开飞矢,荡了数下,离城头仅有十丈。文靖心急,也不顾什么身份,伸手帮助兵士拉拽,眼看梁天德就要到达,忽听异响大作,一箭飞来。这箭分外劲急,迥异平常箭矢。梁天德身在半空,哪里避得开,闷哼一声,被生生钉在墙头。
  文靖倒吸了一口冷气,拼命拉绳,第二箭又到了。梁天德只觉背心剧痛,双手一滑,仰天倒了下去。朦胧中看到文靖惊愕万分的眼神,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耳边只是山崩海啸似的人喊马嘶,嗓子里发出的声息散在其中,就像大海里的一个水泡,瞬间就消失在浪涛深处。雄壮的身躯轰然堕地,四面锋利的刀枪,齐齐刺了过来。
  文靖看了看绳索的尽头,怔了一下。又抬眼向远处看去,只见一将蓝衣乌马,拈弓搭箭,正向城头射来。刹那间,他胸口郁闷,两眼发黑,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龙涎香浓郁的气息弥漫在锦罗铺陈的卧房。文靖从混沌中惊醒,心头隐隐作痛,似乎被剖成了两半。他呆呆看着帐顶娇艳欲滴的牡丹图,繁华如故,物是人非。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悄然落下,点点滴滴,沾湿了光滑细腻的玉枕。
  “千岁究竟是什么毛病……”门外王立与郎中的说话声渐渐去得远了,一缕曙光透过雕花的檀木窗,落在镂空的青石地板上。月婵在上面发出细碎的脚步声,走到了床边,站了一会儿,又带着细碎的声息,悄然远去。
  文靖从床上坐起来,自床下取出梁天德给他的青布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套青布衣衫,还有百十两银子。他紧紧握住衣衫的一角,脑子里又出现了父亲的影子,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掀开雕花窗,他跃了出去。
  “走了么?”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文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嗯!”他缓缓道,“爹爹死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白朴拂开纷繁的竹叶,道:“还有一个人,你也不管了么?”文靖浑身一颤,冷声道:“白先生果然精明,在爹爹之外,还留了个后着,想用她来束缚我么?”“只要是为国为民,就算被人指着脊梁骂卑鄙下流,白某也认了。”白朴静如止水,“如今尚未言胜,你还不能走。”文靖冲他龇牙阴笑道:“可惜你还是算错了一着,她是蒙古人呢,她是蒙古人呢……”白朴见他神色迥异平时,不禁一愣,伸手拍他肩头道:“你没事么?”
  文靖一闪身,让过白朴的手掌,寒声道:“蒙古人杀了我爹爹,我还会喜欢她么?”他踏上一步,逼视白朴道:“还有你,若不是你缠着我们,爹爹怎会来这里,又怎么会死在城下?”他摘下腰间的九龙玉令,狠狠扔给白朴,恨声道:“不管蒙古人,还是你们,都不是好人!”说到这里,他眼中满是泪水,指着白朴的鼻尖,哑声重复道,“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说完一顿脚,快步向林外走去。
  白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恨棒打人,我是不管。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萧冷已经现身,杀了数十个无辜军民。我已经发出消息,三个时辰后,在城东藏龙寺一命换一命——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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