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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仰角-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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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双群没有吭气。他不知道韩副主任说的另外一层东西是个什么东西。   
韩陌阡说:“一句话,投石问路。”   
常双群瞪着一双困惑的眼睛,看着韩陌阡:“韩副主任此话怎讲?”   
“我且问你,你认为我对你的情况早就了解了,是不是?”   
常双群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   
韩陌阡又问道:“你已经感觉到本人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个秘密我还会同你一样继续保守的。是不是?”   
常双群说:“我是这样认为的。”   
韩陌阡的笑脸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注视着常双群,继续问道:“你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吗?”   
常双群动了动上体,不由自主地就把内心的不安表现出来了,嗫嚅地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只剩下三十三个指标了,我知道领导有很大的压力,我何必还要硬着头皮占茅坑呢?我主动地提出来,多少也给领导减轻一点压力。”   
韩陌阡说:“我绝不怀疑你的诚恳。但是,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虽然你决定激流勇退,但你没有直接向组织上开诚布公地说出事实真相,而是采用了写信的形式,单独向我一个人反映了。这个动作我认为是有谋略意味的。”   
常双群的眼睛睁大了,茫然地看着韩陌阡。   
韩陌阡说:“基本上判明了这封信的出处之后,我在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可以说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做事,做任何事都是要有一定的动机的,常双群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我设计了许多假设,终于,其中的一个假设启发了我的思路。这个假设就是,你常双群这回是投石问路。自从指标缩减的消息被证实之后,你就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知道,你取得最后胜利的可能性更小了,你甚至想就此结束。但就这样不战而退,你又不甘心,又隐隐地潜藏着最后一线希望,你把你的选择交给我韩某人再帮你选择一次,只要我韩某人对这件事情依然装糊涂,那么,你也就有可能继续坚持下去,直到最后,让命运来决定你的进退去留。从形式上讲,你为什么要写信而不来当面同我谈呢?这也是一种技巧,当面谈了,那层纸就捅破了。你们都知道,韩副主任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既然面对面地公开了,我就不太可能继续帮你掩盖。那么,采用写信的方式,事情没有公开挑明,只要我想继续装聋作哑,那么我就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彼此都留有余地是不是?”   
常双群怔怔地看着韩陌阡,表情僵硬。   
韩陌阡依旧一脸平静,继续深入分析:“常双群你这一手来得聪明,甚至智慧。你用一封匿名信把你自己从两难境地解脱出来,却把本人拖进去了,你把难题交给了我,自己却高枕无忧地听天由命去了。”   
常双群说:“韩副主任,我没想这么多,可是,也许……”   
韩陌阡挥了挥手,示意常双群暂停,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进行:“常双群啊,你可是把韩副主任折腾苦了。从接到这封匿名信之后,我可以说痛心疾首。我是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不客气地说,一旦查出来这封信的作者,只要我能起作用,那么,写这封信的人最后的结局绝不会比被他揭发的那个人更好。可是查来查去没头绪。我是钻进了你的圈套陷入到一个误区里了,因为我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想到这是你本人玩的战术。我一遍一遍地翻大家的档案,研究笔迹,研究品行,甚至研究你们的家庭出身。后来我偶然发现,研究来研究去,手里的这些档案少了一份,就是你常双群的,它就在我的抽屉里躺着,可我就是没有想到再把它翻一翻。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打开它,但是答案已经有了。自从想到了这个问题,我的思路就开始围着你转了。是啊,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往往是在最没有可能的地方存在着最大的可能。从怀疑,到论证,到最后确定,可以说我也是走过了一个漫长的路程的,差不多有点像推理小说了。最终,我不仅解开了这个疑团,也找到了你制造这个疑团的思想基础。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常双群两只眼睛略带嘲讽地看着韩副主任,不卑不亢地问:“我能抽支烟吗?”   
“不行。”韩陌阡断然不允。接着又严厉地问:“你身上有烟吗?”   
“有。”常双群果然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未启封的烟卷。   
韩陌阡很注意地观察常双群的手,那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但却没有黄迹。这包烟显然是临时揣上的。临时揣来一包烟,也可以看出常双群的心虚了。   
韩陌阡说:“到目前为止,常双群你还是严格执行本副主任不许学员抽烟的规定的。很好。”   
常双群又被韩副主任说糊涂了。韩陌阡却不再解释,说:“常双群你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常双群半天低头不语,想了一阵子才说:“韩副主任,你的分析……基本上是对的,我确实……很矛盾。”   
韩陌阡说:“我理解,一个全军区赫赫有名的炮兵精英,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披荆斩棘地来到N…017,而且在方方面面都领风骚,眼看就快有个结果了,却被一点眼疾毁了几年修行,实在不甘心啊。我都替你不甘心。”   
常双群说:“人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可是眼睛不由己,道路就难选择了。韩副主任你既然看得这样明白,我还有什么话说?事实上,我一直都有思想准备,能留下来最好,留不下来,用您教导我们的话说,大丈夫纵天下横也天下。现在看来,再坚持就没有意思了,竞争这样激烈,我一个半残废的人,还添什么乱呢?我常双群无论落到哪一步,都是一条汉子,不会给咱们七中队丢脸的,也不会给您韩副主任丢脸的。”   
韩陌阡说:“你现在还不要急于表态,我今天同你谈话,不代表组织,可以看成是个人之间的谈心,至多就是为了澄清一个事实。至于你的进退去留,不是哪一个人说了能算的。你在政治上的表现,由政治部门和中队以及同学共同鉴定。专业成绩如何,由训练处和教研室鉴定,身体是否合格,最后将由体检医生鉴定。作为你的政治教员,我倒是给你一句劝告:不要盲动。岂不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离毕业还有三四个月,这段时间还会发生什么变化,是你我无法预料的。我希望你再坚持下去,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个人。”   
常双群说:“韩副主任,对于我,你是不是过于迁就了?”   
韩陌阡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祝教员最后弥留之际,我一直在他身边。”   
七   
丛坤茗是在做好了充分的复员准备之后,又被紧急通知留下的。   
从北京回来之后不久,就迎头赶上七中队遇上的一场风暴。大队部的老兵当中有不同的反应,但多数还是挺向着七中队的,尤其是女兵们。   
丛坤茗现在还无法清晰地把她和凌云河的关系界定在某一明确的层面上,但是,她为他担忧却是毋庸置疑的。她不是担心他最终会被淘汰下来,而是担心他玩命玩坏了身体。她为什么要为他担心呢?这种担心是同志式的还是搀和有其他复杂的感情,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一个女兵替一个男兵格外地多了一份忧虑,就算不是爱情,恐怕也离爱情不远了。   
她已经向卫生所长递交了复员申请书,对于复员离开N…017,她现在已经很坦然了。在北京,她终于同一个绝好的机会擦肩而过,奇怪地是,事后她竟然没有后悔,居然很平静地淡忘了这件事情。   
贺先豹在送她上火车的时候,曾经充满了深情地对她说:“你知道老太太和老爷子为什么始终不渝地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那个假清高倔脾气。”   
她反驳说:“倔脾气是真的,假清高是不存在的。我连什么是清高都没有弄明白呢,何谈清高?”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却跳动着另外一个想法——既然老爷子和老太太喜欢的是她的“假清高”和“倔脾气”,她要是没有这个“假清高”和“倔脾气”,也就不存在让他们疼爱的理由了。想到这里,心里还不禁悸悸地跳了一下——为自己那天最终没有打开那扇门而庆幸。   
贺先豹说,“也许你是对的,有些事情,有得有失。就说我吧,生长在一个将军家庭,老爷子生前在中央工作,地位不能说不高,条件不能说不优越,可是我有什么呢?连高中文化都没有,还被打拐了一条胳膊。还有,也不知道是因福得祸还是因祸得福,老爷子一辈子枪林弹雨,叱吒风云,‘文革’中跟张叔叔你死我活地斗了十几年,一会儿你把我打下台去,一会儿我把你踢进旋涡,到头来,两个人又并肩向马克思报到去了,区别只有三十公分的距离——一个骨灰盒在上面,一个骨灰盒在下面。”   
那当口,贺先豹倒是真有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   
丛坤茗是怀着平静的心情回到N…017的,惟一不平静的便是关于七中队指标削减的事儿。   
女兵们私下里当然也有一些议论。有一次她跟柳潋说,真是节外生枝,军区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抢救了这么六十几个人,偏偏还要给他们念紧箍咒,又让他们自相残杀,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被折腾得疲软了。   
柳潋却摇头晃脑没心没肺地说:“好啊,这样才是千锤百炼啊。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越有难度,就越有高度,沧海横流,方显本色。指标越少,占上鳌头的才越是真英雄。”   
丛坤茗叹叹气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柳潋却说:“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不付出代价还行?你以为还是过去啊,喂个猪做个饭都能提干了。这样好,这说明我军的干部队伍正在走向高精尖行列,我们这些老兵应该为此欢欣鼓舞才是。”   
丛坤茗恨恨地骂道:“你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在这里幸灾乐祸吧。你不是和那个讲卫生的栗智高眉来眼去的吗?你就不替他想想?”   
柳潋一撇嘴说:“鬼才跟他眉来眼去的。他爱干净过了头,只要逮上机会,就来要酒精棉球。我看谁要是嫁给那家伙,非被他擦出排骨不可。”   
丛坤茗赶紧说:“闭嘴,又开始下流了。”   
柳潋说:“我一点下流的意思也没有,倒是你把我的健康思路硬往黄色路线上引导。”   
丛坤茗复员的决心是下了,工作也已经开始联系了,老爸在W市的一些老战友老朋友纷纷出动,基本上落实在W市某某区人民医院。   
丛坤茗想,临走的时候总得跟凌云河见上一面吧,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是朋友关系还是有的嘛,就这么不辞而别地离开N…017,也太不够意思了。左思右想,便去找楚兰商量。岂料这一找,却找了一头雾水。   
八   
楚兰这段时间也是进入了决战阶段。   
按照历年惯例,春节一过,到了二三月份,新年度考生的摸底考试就开始了。别茨山部队考生的摸底考试一般是在炮兵独立师进行,摸底考核结束后就留在那里集中复习。丛坤茗从北京回来之后,只跟楚兰见了两面,见她老是心不在焉的,一边聊天还一边把眼睛往课本上瞄,便知趣地不再打搅她了。   
这天丛坤茗进了楚兰的宿舍,却发现楚兰没有复习,正坐在凳子上两眼望着窗外发楞。   
丛坤茗打趣说:“科举制度真是害死人,把我们的才女都折磨得魂不附体了。”   
楚兰吃了一惊,看见是丛坤茗来了,勉强一笑,说:“解放了,再也不受科举制度的害了,该你去受害了。”   
丛坤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满面春风地说:“恐怕没那么容易,十年寒窗苦,方为人上人……”说到这里,才把楚兰后面半句话嚼出味道,疑疑惑惑地问道:“楚兰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该我去受害了?”   
楚兰淡淡一笑,缄默不语。   
这一下,丛坤茗更是云遮雾罩了,扬起一双漂亮的细柳叶眉,原本白里透红的脸上红的成份更多了。   
“楚兰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楚兰扭过脸去,避开丛坤茗的目光,笑笑说:“如果连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恐怕就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丛坤茗越听楚兰的话,越觉得不是个味儿,怔怔地愣在那里,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一丝光线,不仅颤颤地打了一个寒悸——天啦,莫非是……   
霎时,她有些明白了。   
整个下午,丛坤茗心绪不宁,四处打听,终于证实了——上面来了通知,丛坤茗今年继续留队,教导大队战士考学名额被指定到她的名下。至此,她才知道,虽然她没有向章阿姨说过什么,然而,该想到的,老太太还是都替她想到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大家会怎么看她,七中队那些学员又会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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