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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长篇小说-我和知青同铺炕(原创)-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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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不好意思了……王丫听打着哈哈接过对方手里的火柴。可是一来二去,别人也都看出了门道,怎么王丫听的烟盒里总是一颗烟呢?于是,当王丫听再掏出烟盒让烟时,被让者也就不客气了,道一声“够哥们”便拿过叼在嘴上,这王丫听吃了个哑吧亏,呆愣片刻,便扭头悻悻离去。从那以后,他索性不让任何人,只掏烟来借火,于是全宿舍的人合起伙来治他,明明刚才还划火柴抽烟呢,可王丫听过来一借时,便都说,刚才划的是最后一根,现在没有了。听了这话,王丫听只有翻白眼,尽管肚子里鼓鼓的,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扭头就走,手指里夹着那根烟,边走边恨恨的说,“我就不信,缺了你们这些臭鸡蛋,就做不成槽子糕了……王丫听嘴里一边恨恨的骂着,一边来到五十米外的水房,进了屋,到墙角装煤槽子里抽出炉钩子,打开水炉火门,从里面勾出块火炭来,大拇指按住烟屁股,将头按在火炭上,连点几次大拇指,将烟点着,再深深的吸几口,关上炉门,拍拍烧水的另个青年肩头:          哥们,您忙,我是路过这,我走了……

  这就是王丫听,以前不知在北京是如何,来北大荒这几年来,可真是几年如一日的抠了下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想,能有什么人缘呀,所以他让王秀给“立了功”也就不奇怪了。 

  那件事情的整个过程是这样的,王丫听有一个和众人不同的习惯,那就是他和同屋人不太合群,,每当晚上人们抽着烟,天南海北胡吹海哨的时候,王丫听却默默的钻进了被窝,而且不管你们说话声音有多大,他居然还能打起呼噜来,可是当人们都熄灯睡了以后,他却起来折腾了,也不知道他干些啥事,反正总是在被窝里鼓鼓捣捣的,一会脑袋伸出来,头趴在炕沿上抽支烟,一会儿脑袋又缩进被窝里,在外面看去,那被子有时不停的抖动,时间长了,人们便拿王丫听开涮,

  哥们,悠着点呀,时间长了身体会抽干的,

  听了这样的话,王丫听也不回辩,嘿嘿一乐就过去了。

事情的内幕是我发现的,

  王秀每晚上都要坐到后半夜,一直到最后挺不住的时候才躺下,可是当他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时而迷糊过去时,准尿炕,很快脸都瘦成刀形了,这样下去人是要拖垮的呀,于是我想了个办法,让他前半夜坐着,我睡,后半夜他睡我值班,隔一小时叫他一次,开始还行,有个三两天还真的没有尿炕,可是过两天又不灵了,当叫他时,他没尿,可躺下不久,就来了,这事看来真的不是简单的事了。

  就在那天后半夜,王秀睡了,我在值班,我看了会天棚,又趴在炕沿上,在黑暗中无聊的看着对面的炕,耳边听着满屋人的呼噜声,也巧了,我的对面炕上正好是王丫听,就在我估计时间差不多到了,想转身拨拉王秀起来时,忽然听到对面炕上有动静,抬头一看,原来是王丫听要起来了,我当时想的是,他先起来了,我就再等几分钟叫大哥吧,于是我盯着对面看了起来,只见王丫听掀起被子来下地,就在这时,一个画面进入我的眼里,只见他掀开的被子里,闪出一个拧掉了头的手电筒,小灯泡在亮着,被窝里竟然有一大叠子纸张,而且很散乱……

  这事我也没有当成什么事,第二天和大哥聊天中,偶尔说到了王丫听,我便对王秀说了,我知道王丫听的秘密了,原来成天在被窝里看情书呀,老厚了……

  王秀一听,连忙问,什么情书?

  我就把昨晚上见闻对他说了一遍,他听后脸上微微一笑,就把话题岔过去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事情好像发生的有些突然,第二天的后半夜,我刚睡着不久,就听很响的扑腾一声,我惊醒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一时弄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就看对面炕上一团乱麻,在一个无头的手电来回滚动照耀下,两个人在撕扭着,墙上晃动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黑影,在扭打喘息中,只听王丫听在低声的叫着:

  大哥,大哥,你干吗你呀,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同屋人全惊醒了,立时陷入一片慌乱,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我很快清醒过来,飞快地跳下炕,来到对面,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要站到大哥一边,这时我看到,王丫听此时已被制服,他两只胳膊被王秀反翦在后面,头也让王秀的膝盖压在炕沿上一动不能动,但王丫听仍是可怜巴巴的低声叫着,大哥,你放我一码……大哥……

  王秀此时只是对我说,兄弟,帮下忙,把那些纸给我收拾起来,

  我赶紧上前,将散乱的一片纸张划拉在一起,卷起来,紧紧的握在手中。

  这时的王秀已将王丫听扯下了地,向外拖着,而王丫听一边向后使劲的挣着 ,一边低低的求着,但王秀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外拖着,当快到门口时,王丫听忽然眼睛红了,他挣出手来一挥,便打在了王秀的鼻子上,立时一股鲜血喷出,但还没有等他挥第二下,只见王秀一个弯腰勾拳,王丫听就成了一只弯虾,紧接着,王秀好像扛麻袋一样,来了个漂亮的钻肩,将王丫听扛在了肩上,向外走去。

  那天晚上,注定是个不安的夜,在男宿舍东房头的连部里,指导员穿着大裤衩子站在地上断案,门外围着一圈圈光着身子只穿裤衩的知青,窗户上全被挤满了,一个个的都在打听出了什么事。

  其实,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概括:

  王丫听被窝里偷看手抄本小说,“绿色尸体”被当场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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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在当时全团弄得沸沸扬扬,政治上的影响是相当的大,王丫听因此也一下成名,只不过是反面的典型,连里开大会是每场必检讨,每场必批判,但当时这件事并没有定性,王丫听一口咬定是在上次探亲假回来,在火车上偷买的手抄本,而不是谁传给他的,可能是念其是个知青,再一个就是初犯吧,上面也就没有给他戴上一顶帽子,经历了这一次事件,王丫听是从此不再多言多语,见谁都低头了,没事时也大都躲在木匠房里,连宿舍都很少呆,除了睡觉才回来,对此,人们也并没有什么同情感,觉得他倒是罪有应得,看来是平时得罪人多,人际关系太差的缘故吧。谁料,就是这个王丫听,在最后的大返城之际,却干出了让全连知青和当地职工全都瞠目结舌的事来,这是后话……

  而王秀则风光起来,成为全团一面红旗,团广播站绘声绘色播讲他黑夜勇擒坏份子的动人事迹,当然,故事里面的情节有些地方是渲染了些,比如,说到两人动手,正义与邪义的较量,双方打的相当的激烈,足有三十个回合吧,最后还是正义占了上风。王秀也开始坐着团部政治处的北京吉普车,常出去到团里的会上和各连队里进行现场讲用,团宣传队专门把他的事迹编成快板书,由现在全国著名的一个相声演员,(当时在我们团宣传队里是说快板书的)来表演,题目好像是“双王大战英雄斗豺狼”,此节目在全团巡回演出时,相当受欢迎,并且成了压轴戏。

  王秀立了个二等功,当这个正面典型的事迹宣传历经一段时期后,渐渐冷下来时,王秀病退回家的报告也批了下来,这次王秀真的是守口如瓶,上午指导员将王秀叫到连部,正式的通知他,并让他办手续后,王秀仅用一个下午就全部办完了,晚上人们还不知道这事时,他已是人走了,只在我的被窝里留下一张纸条,内容是这样的:

  兄弟,我走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有机会到哈,我一定要请你。

  这件事就是这样结束了,但在全连不少男青年和女青年心中,却留下了一些遗憾,王秀就这样悄悄的走了,连哥们姐妹们的送行也不要,

  随着时光的消失,王秀在人们心里也越来越淡了,最初我曾问过回哈探亲的青年,王秀回去过得怎么样?他的病治好了吗?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我,因为没有一个知青再知道王秀现在住在哪里。

我再见到王秀时,已是一九八五年的春天,我当时已是团宣传部的一名新闻干事了,我来到哈尔滨,参加一个农垦系统组织的新闻报道学习班,在即要结束时,我因有些事要办,便来到了省电视台对面一个公共车站点等车,正在等车之际,忽听有人喊我的名子,我扭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竟是他,王秀,我的大哥,只见他一身烟色西服,两眼放光,还是他当年的气质,所不同的是脸上的络腮胡子重了,他上来一把抱住我,提起来一转就是好几圈,然后放在地上,兄弟,你好呀,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

  我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和他说着什么,就在这时,我才发现他身边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一看男孩的长相,就知道是王秀的儿子,王秀拉过儿子,给我介绍这是他儿子王思文,

  我俩没说上几句,王秀就以坚决的口气对我说,现在哪也不要去了,立即上他家,哥俩可是从七四年一直到现在没见了,一定要喝上一顿,不醉不算。

  没说的,我和王秀爷俩来到了他们家,这是道外区北五道街,在王秀家里,我看到了在我心中构思了无数遍的嫂子,也是当年全连女知青为之纳闷的那个女人,

  她长得的确很漂亮,个子也是高高的,看来足有一米七十二三,白白静静的脸上总是挂有一丝微笑,一笑俩腮上露出浅浅的小酒窝,这是一个魅力女人,怪不得大哥对全连的女知青毫不动情呢,很快大嫂为我们做了四个小菜,我拿出了刚在商场里买来的西凤酒 ,他看到后,不禁叹口气说,啥酒也不如咱们北大荒酒来劲呀,

  那是,北大荒纯粮酒,足有六十五度呢,那可是专门给北大荒人喝的,别人可受不了呀,呵呵,我应和着,与大哥开始对酌起来。

  嫂子怎么叫也不上桌,她在厨房里忙乎着,儿子在桌上过瘾的啃着哈尔滨俄式火腿,我和大哥一杯一杯的喝着,接下来是东一下,西一下的拉着家常,在说话中,我了解到,大哥回城后,就进了一家工具厂当工人,后来混到现在是个厂里车间的小头头,他和嫂子结婚也是很平常,嫂子和他是同一个厂子,做车工,再后来就是有了孩子,总之,是生活很平淡的那种。

  我发现在聊天中,大哥对当年在连里的生活很忌讳,提到的很少,当我提起时,他总是给岔开,当时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心里有件事,总想问问他,终于,在两瓶酒进肚后,嫂子还在厨房里,我逮个机会开口了,我是这样问的:

  大哥,我想问问你,当年……你,尿炕的病……好了吗?……。

  王秀好像没有听见,只是将面前的酒一口啁到嘴里, 但旁边儿子却惊奇的叫了起来:

  爸爸,你尿炕?你也尿过炕吗?

  我猛的扭头看着王秀,只见他此时好像是呆了,脸上没有表情,俩眼直直的望着儿子,嘴无声的在嚅动,喉结也在动,好像有东西卡在那里,

  这时,身在厨房里的嫂子也过来了,站在我们旁边,我有些害怕起来,呆呆的看着大哥,好半天,我正想要上前拍他的后背时,忽然一阵大笑暴发了

  从来没听过王秀如此大的笑声,哈哈声音震的房子好像在颤,只见王秀笑的浑身直抖,眼泪都流了下来,他一把拉着儿子的手,一把拉住嫂子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说:

  哈哈,我……尿炕……哈哈……秀娟,我兄弟说我……尿炕……

  大嫂捂着嘴笑了……。

  我呆了,此时,我傻傻的看着大哥大嫂,如一记重拳掏在了我的肚子上,里面全被掏空了,我全身无力的看着这位大哥,脑子里忽地涌出那个可怜的王丫听来,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

  那晚上,我喝的酩酊大醉,但我坚决拒绝了王秀两口子的挽留,我在车来人往的街上,东倒西撞的在寻找什么,我想,那一晚上,不知会有多少人奇怪的看着我……

六营五十八连连部房头,有一棵巨大的老柞树。

  这棵树看上去年代已很远了,树龄究竟有多大,从外表看上去,怎么也有二百年以上,这棵树在开荒建点时就是被人们有意识的留了下来,开荒###们说,当时建点时这棵树就有俩人合抱那么粗,而现在,这棵树尽管是显得很苍迈,称得上是个老人了,它的树身上已生发出片片绿苔,但它的枝枝桠桠仍然铺展的足有半个兰球场大,每当秋天,树下便铺满了滚实的橡子。

  文革前,这棵树下很红火,它在队里老少爷们心中,要比后来集吃饭开会演出看电影等多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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