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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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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拉尔迪夫人。 
    
      于是立即展开了一场战斗,死者丈夫方面怀着仇恨而态度激烈,法院方面也很激烈,某些内阁部长对德罗克议员的败诉感兴趣,更是推波助澜。这无疑是件劫持案,既然让·德罗克穿着蓝色衣服,戴着圆顶黑礼帽,跟袭击克里斯蒂娜·韦拉尔迪的人穿着一样。至于谋杀案,农民们的证词不容置疑:他们亲眼看见一个男人的手在推那个女人。已经提议撤销议员的豁免权了。 
    
      让·德罗克的态度,给控告增添了特别的分量。他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绑架与非法监禁。但是他坚决否定农民们的证词。据他讲,是韦拉尔迪夫人自己跳出车外的,而他却没能拉住她。 
    
      对于这次自杀的动机,劫持的情况,失踪后两天里发生的事情,驾车经过的地区,在悲惨结局出现之前的波折,他固执地闭口不谈。 
    
      人们不能确定他在哪里又是怎样认识韦拉尔迪夫人的,甚至不能证实她认识他,因为金融家韦拉尔迪从来没有机会跟他交往。 
    
      如果人家向他问个不休,他就回答: 
      “我再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随便你们相信什么。随便你们怎样处置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将什么也不说。” 
    
      他拒不接受国民议会的审查委员会的讯问。 
      第二天,包括贝舒在内的警务人员来按他住所的门铃,他亲自开门,并宣称: 
    
      “我准备跟先生们去。” 
      警探们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在他书房的壁炉内,有一堆灰烬,证明他已经烧毁了许多纸张。人们还搜查了抽屉,搬空了箱柜,把书柜里的书翻得乱七八糟,把文件用绳子捆成捆。 
    
      让·德罗克漠不关心地旁观这令人厌烦的搜查工作。整个过程中,只出了一件事,突如其来而又意味深长。贝舒比同事们更加能干,在一个放零碎杂物的盘子里,找到一个薄纸卷,那好像是偶然丢在那里的,贝舒正要检查,让·德罗克扑过去,从贝舒手里把纸卷抢过来。 
    
      “您很清楚,这东西微不足道!这是一张照片……一张旧照片,它跟衬纸板脱开了。” 
    
      贝舒作出更加强烈的反应,尤其因为他看出德罗克情绪激动特别反常,他想把那纸卷再夺过来。但是,议员已经跑出去了,并顺手关上了房门,进入由一位治安警察①把守的相邻的候见室。贝舒和同事们在那候见室追上了他。于是展开了一场争论。警察检查了让·德罗克的口袋,那个包着照片的纸卷却没有找到。人们问那个拦住逃跑者去路的治安警察,他说没有见到那张照片。警察出示了逮捕证以后,议员德罗克就被带走了。 
    
       
      ①原文le gardien de la paix,一般译为“治安警察”,而本故事里的这个警察的主要职责是维持市内交通秩序。——译注 
    
    
      这就是悲剧的大致经过。当时它引起许多谣传(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前不久),就不必重提那尽人皆知的细节,也不必注意没有贝舒干预就毫无结果的预审记录了。现在根本不是要弄清楚德罗克案件,而是要强调导致公开结果的隐秘的次要情节,同时结束贝舒跟对手即私家侦探巴尔内特之间的决斗。 
    
      这次,既然他从与巴尔内特的赌博中,已看出对方攻击的办法,既然这一局是在贝舒的地盘内进行的,贝舒手中至少有一张大王牌。第二天,他由警察局长亲自指派,到德罗克将军家去按门铃。 
    
      一个大腹便便的仆人,从他穿的黑色外套来看,样子像个外省的公证人,给贝舒开了门。他领贝舒进了屋。贝舒从两点钟到三点钟,都站在一个窗户后面,窥伺着特罗卡德罗广场。那个波希米亚女人根本没有在广场出现。她第二天也没有来。巴尔内特也许有所防备了。 
    
      贝舒得到德罗克将军同意,继续耐心守候。将军身材瘦长,神情坚毅,穿着灰色礼服,仍保留着资深军官的风度,平时冷淡寡言,但是在某些激情的支配下,却非常兴奋而又言辞激烈。然而,他对儿子倾注了极大的亲情。他完全相信儿子是无辜的。他一到巴黎,就对报界发表声明,使舆论界大受感动。 
    
      “我儿子不会做坏事。他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过分正直。他特别认真,可以完全忘记自己以及私利。他太憨直,我都不去他的囚室看他,也不跟他的律师交谈,我根本不考虑替他求情。我来巴黎不是为了跟他共同商议,而是为了替他辩护。人人都会维护自己的名誉。如果他的名誉受损,我的名誉就要求我不让我们的姓氏受到污辱。” 
    
      后来,在人们连珠炮般向他提问的那天,他大声疾呼道: 
      “你们想要我谈自己的看法吗?我的看法非常直截了当。我的儿子没有劫持任何人:有人心甘情愿跟随他。他保持沉默,是为了不牵连已经死去的某个人,我确信,他跟那个人有亲密的关系。让人们去寻找吧,会找到答案的。” 
    
      他也在拼命地寻找,他对贝舒说道: 
      “我差不多到处都有能干而又忠诚的朋友致力于这次调查,结果跟您的调查一样有限。警探先生,因为我们跟您一样,只缺少一件证物,即那张有名的照片。整个案件的关键就在这里。您不是不知道,金融家韦拉尔迪和我儿子的政敌形成了一种阴谋同盟,他们得到某些政府成员的帮助,为的是要找到可以使我儿子身败名裂的证据。人们在他的公寓房里翻遍了,搜查了整栋房子。韦拉尔迪给提供有用线索的人以重赏。让我们等待吧。在我们的目的达到的那一天,将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的儿子清白无辜。” 
    
      对于贝舒来说,能否证明将军的儿子清白无辜,并不重要,他的任务在于截取那张照片。他仔细思量,如果照片是有利于德罗克议员的证据,那么他的敌人就会使照片销声匿迹。因此,贝舒受制于他的职责,就得继续监视。他等待着那个波希米亚女人,她却没有来。他监视巴尔内特,也不见他人影。他记录了德罗克将军讲的话,将军讲述了他所作的努力、他的失望与希望。 
    
      一天,那位退休将军若有所思地把贝舒叫来。有了新情况。 
      “警探先生,我的朋友和我一致认为,只有一个人可以对照片失踪发表意见,那就是逮捕我儿子那天拦住他的去路的治安警察。然而,那警察的名字,谁也没能告诉我,真是奇怪。他是临时从警察分局借调来增援的。他出了什么事?大家不知道,至少您的同事们不晓得。但是,你们上级知道,警探先生,我们肯定这个警察受到了讯问,被日夜监视着。他的家好像被搜查遍了,家里所有的衣眼、家具通通被翻过。我可以对您讲出负责这次监视的警探们的名字吗,贝舒警探?” 
    
      贝舒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将军随即大声说道: 
      “贝舒先生,您的沉默证实我的情报是有价值的。我肯定有人希望给我的情报接续下文,有人有权批准您把那个警察领到我这里来。请通知那当权的人。如果他们拒绝的话,我就考虑……” 
    
      贝舒自愿承担了这个任务。他的计划没有实现。巴尔内特怎么样了?他在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巴尔内特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的人,当人们突然面对他时,那就太迟了。 
    
      上司让贝舒全权处理这个案子。两天以后,将军的贴身仆人西尔韦斯特,把贝舒和治安警察兰布尔领进客厅,兰布尔身着制服,腰间佩带着手枪和白色警棍,样子心平气和。 
    
      会见进行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兰布尔明确表示,他什么也没有看见。然而,他透露了一个细节,让将军明白了他为何受到监视:他是靠议员德罗克的庇护才得到现在这个职位的,他们是在团队里相识的。 
    
      将军哀求,发怒,威胁,以他儿子的名义讲话,兰布尔均不为之所动。他说没有见过那张照片,德罗克议员当时在激动之中也没有认出他来。面对这场令人疲倦的持久战,将军不得不撤退。 
    
      “谢谢您,”将军说道,“我愿意相信您讲的话,不过对您和我儿子的关系如此巧合,我仍然表示怀疑。” 
    
      将军按铃。 
      “西尔韦斯特,送送兰布尔先生。” 
      仆人和治安警察出去了。可以听见门厅的门关上的声音。这时,贝舒和德罗克将军两人的目光相遇,贝舒相信看到将军眼睛里流露出嘲弄的神情。离奇可笑的快乐,毫无理由。然而…… 
    
      几秒钟过去了,突然出现了令人震惊的现象,贝舒看得目瞪口呆,将军显然在微笑。在客厅门口,门打开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在前进,两只胳膊在向下的头两旁移动,圆鼓鼓的上身犹如球形物,两只细长的腿向着天花板不停地乱动。 
    
      那个东西突然恢复直立状态,像陀螺一样飞快地旋转,一个脚尖着地作轴,另一个脚尖紧贴着那轴转。这是仆人西尔韦斯特。好像他忽然发了狂,像个伊斯兰教苦行僧似的不停地旋转,他的大肚子摇晃着,笑声从张得如大漏斗似的嘴巴里发出来。 
    
      但是,这真是西尔韦斯特吗?贝舒面对这怪诞的景象,开始感觉到自己的额上正冒汗。这真的是西尔韦斯特,那个样子像外省公证人的大肚皮贴身仆人吗? 
    
      那人干脆利索地停住不转了,圆睁大眼盯着贝舒,咧嘴怪笑,脸都扭曲了,好似一副面具。他解开外套和背心的钮扣,解开橡皮制的假肚子的搭扣,穿上德罗克将军送给他的短上衣,又注视着贝舒,说出这严厉的评语: 
    
      “贝舒蠢笨如梨。” 
      贝舒并不恼怒。他生性仁慈,不计较最尖酸刻薄的咒骂。他只是叫了一声: 
    
      “巴尔内特……?” 
      “巴尔内特。”对方回应道。 
      德罗克将军由衷地笑了。巴尔内特对他说道: 
      “请您原谅,将军。但是,当我成功的时候,我就格外高兴,不由得做出许多杂技小动作或舞蹈姿势,非常滑稽可笑。” 
    
      “那么,您成功了,巴尔内特先生?” 
      “我认为成功了,”巴尔内特说道,“多亏了我的老朋友贝舒。但是,不要让他等待了,咱们就从头说起吧。” 
    
      巴尔内特坐下来。将军替他点燃了香烟,于是他快活地说道: 
      “好吧,是这样的,贝舒。在西班牙我接到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拍的电报,请我替德罗克将军帮忙。我当时正在同一位迷人的女士作情侣旅行,你记得的,但是双方对爱情都有点厌倦,我利用这个机会恢复了我的自由,由一位在格林纳达①结识的可爱的波希米亚女人陪同回到法国。这个案件很快就使我备感兴趣,因为你正负责办案,我立即得出结论:如果存在某个对德罗克议员有利或者不利的证据,人们应该向那个拦住去路的治安警察索取。然而,有关这个问题,我向你承认:贝舒,尽管我使出浑身解数,用尽种种方法,还是无法搞清这位正直的人的姓名。怎么办呢?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形势对于将军和他的儿子来说变得更加艰难。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 
    
       
      ①西班牙城市。——译注 
    
      贝舒一动也不动,惊诧极了。他感到自己成了最可恶的被愚弄的牺牲品。毫无补救办法,不可能作出任何反应。伤害已经造成。 
    
      “你,贝舒,”巴尔内特重复道,“你显然知道。我们知道,你受委托来‘炮制’②那个治安警察。但是,怎样把你吸引到这里来呢?这倒不难。一天,我故意在路上让你见到,让你跟踪,一直来到这特罗卡德罗广场,我那漂亮的波希米亚女人就坐在那里。我们低声交谈几句,向这所房子看了几眼……于是你就上当了。要抓住我或者我的女同谋的想法,激起了你的狂热。你的战斗岗位就定在这里,靠近德罗克将军和他的贴身男仆西尔韦斯特,也就是说靠近我,我因此能够天天见到你,听见你讲话,并且通过德罗克将军来对你施加影响。” 
    
       
      ②在法文原文里用的是“cuisiner”,原意是“烹饪、做菜”,在俗语中的意思为审问。——译注 
    
    
      吉姆·巴尔内特转身向着将军,说道: 
      “祝贺您,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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