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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节

黑暗塔1-7-第4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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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忧情能挽回这气息陨落。”)

  6
  当旁人商讨:别人的坟墓旁
  是否还有足够余地留给此人,还要等
  一个好天,适宜搬走尸身,
  且惦念着缎带、丝巾和木杖。
  这人全都听见了,惟独渴望
  他不要令如此柔情爱意蒙羞,而活下去。

  7
  由是,为此使命我已忍辱负重良久,
  时常听闻预言中的失败,甚而被记载
  屡次见于智者书简,
  寻觅黑暗塔的武士步步艰辛
  ——似乎也步步落空,
  疑惑尽在当今——我是否该当其任?

  8
  因而,绝望的死寂中我背向
  他那可恨的跛子,走出他门前的坦途
  向他指点的方向而去。一整天
  沉闷得无以复加,黄昏
  即将退让于黑暗,却以冷峻的眼
  斜睨旷野捕获了我这漂泊迷失的猎物。

  9
  且记!一旦迈出寥寥数步,
  我了然于心,使是将自己托付给旷野,
  那就要停下,向安逸坦途最后回望一眼
  因那已然离我远去;灰色荒原将我围绕:
  别无其他,只见苍莽伸向地平线。
  我会走下去,再无他事可行。

  10
  于是我走。我想我从未见过
  如此荒僻的不毛之地;什么都活不了:
  花朵活不了,殊不知雪松林也想活!
  但麦仙翁和云杉遵循命数
  或许能无畏扎根,
  你会想到:一丛芒刺就能算此处的宝藏。

  11
  不!以诡异的姿态
  贫瘠,恹怠和苦相,便是这片土地的命运。“看,
  要不就闭上你的眼。”大自然暴怒喝令,
  “毫无用处:此情此景,我亦没有对策:
  最后审判的烈火必将治愈此地
  煅烧其土,释放我的囚徒。”

  12
  若有粗糙的蓟梗伸出
  高过它的同伴,蓟头就被割下;梗草
  也会嫉妒。粗利黝黑的短叶尖
  为何有那些漏洞裂缝,累累伤痕仿佛阻止
  所有青翠的希望?残忍的猛兽必须
  走过走出他们的生命,带着残忍的意志。

  13
  至于草,都长得稀疏
  如麻风病人的头发;干裂锋利的叶缘扎入其下的泥
  犹似浸了鲜血揉成的土。
  一匹僵硬的盲马,骨头根根毕现,
  自从到了那里呆立已久,已被麻痹;
  从魔鬼的马群中遭驱逐出,不再效力!

  14
  活着?我只知它该是死了很久,
  挺着荒凉贫瘠的红脖子,扯着老皮褶子,
  也紧闭着盖在稀落鬃毛下的双眼;
  罕见这等妖形怪状之物带着这样的悲哀;
  我从未见过一个畜生使我如此憎恨;
  它定是千恶万邪,才活该这等凄惨痛楚。

  15
  我闭上眼睛,将它们镌刻人心,
  如同武士战斗前要一杯酒,
  我只求抿一口往昔快乐的时光,
  在我兢兢业业履行使命之前,
  先要思考,再去搏斗,那是斗士的艺术:
  旧时光的滋味能令一切坦荡荡。

  16
  哦不!别让我幻见库斯伯特
  美好的金色鬈发,涨红的脸庞,
  亲爱的朋友,依然能感到他
  手挽手扶助我安稳前进,
  如同往昔那般动作。唉,一夜的耻辱!
  心火再燃,又任其凉透。

  17
  基列山啊,尊荣之魂,
  他挺立山峰,如十年前的初征般坦荡,
  正直之士有何不敢
  为善——无奈物是人非——呸!难道刽子手的双手
  会将奖状钉上他的胸膛?他的缎带勋章
  读一读吧。可怜的叛国者,都朝他吐唾沫、恶咒他吧!

  18
  眼前凄荒,也好过那般旧时光:
  真不如再折回这愈加黑暗的前途!
  没有声音,视野所及无有可观。
  夜会派来一只枭、或蝙蝠吗?
  我问道:这纯粹的凄荒中,
  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会来攫扣我的迷思,引入新径,
  勿让我沉沦往事?

  19
  忽有小溪横过前路
  如毒蛇盘锁般出人意料。
  没有缓流潺潺应和阴沉天地;
  泡沫泛浮间,这或许就是
  魔王撒旦洗濯炙热足蹄之池
  ——瞧那漆黑漩涡中,邪烈怒火喷溅碎沫。

  20
  如此微小,竟至如此怨毒!沿着水流,
  丑陋低劣的桤木屈身跪伏;
  浸湿的柳枝垂头栽下,无不哑口沉默
  绝望之极,好一群自取灭亡的活物:
  虐待它们的河流,
  无论究竟是何物,疾疾流逝,点滴不息。

  21
  徒涉浅滩——圣者在上,我多么害怕
  置足于死者的脸颊,
  每一步,抑或每次瞅准空洞
  掷下长枪,竟缠入他的头发或须髯!
  我刺准的或许只是水耗子,
  可是,唉!听来多像婴孩的耸人哭号。

  22
  踏上对岸时,我是多高兴啊。
  期待抵达更好的国度。又徒然落空!
  奋争者是谁?发动了哪场战乱?
  是谁的凶暴践踏,能让湿土
  溅泼如此?毒池中的蟾蜍
  或是炽红铁笼中的野猫——

  23
  争战必是在那陷落的盆地谷中,
  平原辽阔无边,为何选择在这里将他们围剿?
  没有足迹指向那可怖的囚笼,
  也没有足迹走出来。疯狂的阴谋对
  他们的头脑奏效了,毫无疑问,像土耳其人的船奴
  消遣用的斗兽,像基督徒扼杀犹太人。

  24
  不止如此——一浪①之外——啊,那儿!
  那机车有何骇人之用,那车轮,
  或者不是轮,而是碾压台——用来折磨
  人的肉身如一匹丝绸,被卷压抻裂?
  毫无知觉弥留在恍如托非特人祭台特有的气味中,
  抑或是在延怠,磨锐它锈蚀的钢齿。
  『注:浪,又称弗隆(furlong),测量距离的单位,等于1/8英里』

  25
  又走过一片残根断桩,昔日的树林,
  其后似乎是一片沼泽,如今只剩依稀裂土
  死气沉沉;(愚人如此寻觅欢乐,
  有所得,再尽毁之,随他的心情
  起落而终至离去!)一路得①间——
  泥沼,黏土,碎石和沙粒,十足赤贫的黑色荒芜。
  『注:路得,长度单位等于5。5—8码,地积单位等于0。25英亩』

  26
  污斑正在溃烂,色变肆意而狰狞,
  瘠土间曾生出苔藓、或冒出热泉
  如今斑驳如大地补缀
  颤颤橡树几株,巨大裂缝在身
  犹如扭曲口唇撕裂边角
  张口结舌面对死亡,畏缩时已然死去。

  27
  长途漫漫,不知其所终!
  远方一无所有,只待黑夜,
  足迹孤零,无奈再指前行!想到这里,
  一头巨大黑鸟,亚玻伦①的密友啊,
  滑翔而过,宽展龙翼
  吹走我的帽子——恐怕恰是我要寻觅的向导。
  『注:亚玻伦,恶魔,《圣经》中的人物,无底坑的使者』

  28
  举目四顾,恍然发现我身形增高
  纵有薄暮依稀,无边荒原让位于
  群山环绕,却无法用美辞称颂
  尽是丑陋的高峰、粗鄙的土堆潜入视野
  怎会令我惊诧如此——你呀,给我答案!
  如何领悟,是再清楚不过的问题。

  29
  半悟半茫间,我似乎认出些许诡秘
  在我所遇的不幸之中,上帝才知何时——
  或许是在噩梦里。在此终结,并
  继续推进。就在放弃的
  当口,再一次,响起咬合的咔嗒声
  恰似陷阱合拢时的响动——
  你已身在暗穴中。

  30
  它骤然乍现,让我火烧火燎,
  就是此地!右边挺立两座山,
  如两头公牛恶斗,角角缠扣,吃力伏蹲;
  左边还有一山,光秃秃的……
  笨蛋,年老昏聩啊,此时竟浑浑噩噩,
  终了一生苦心熬炼,岂不只为此情此景!

  31
  正中央,除了塔,还能有什么?
  蹲伏大地的圆塔,盲黑如愚人的心,
  棕色砖石垒砌,举世无双。
  只当船骨狠狠撞上
  看不见的暗礁时,风暴中精灵
  才会嗤嘲狂笑指向船上人。

  32
  没看见吗?或许因为暗夜?——为何
  白昼重返?在留下垂死夕阳透过缝隙
  燃尽余晖之前:
  山峰连绵,如追猎中的巨人,躺倒,
  手托着腮,望着海湾游嬉,
  “刺吧!了结那生物——用尽全力!”

  33
  没听见吗?声音已无处不在!如响铃
  钟声递强。传到我耳里的名字
  所有那些迷失的探险者们,我的同族——
  如此强壮、如此大胆,
  如此幸运的人啊,又为何个个苍老
  迷失,迷失!丧钟瞬间敲响数年悲哀。

  34
  他们站在那里,沿着山坡排开,相逢
  目睹弥留的我,为这幅生之画卷
  添多一页吧!在火舌中的纸面
  我看到了他们也都认得他们。但
  无畏的话语脱口而出,
  喊道。“去黑暗塔的罗兰少爷来了。”



作者的话
  有时候我想,相对于黑暗塔本身,我写得更多的是关于黑暗塔的书。相关的写作包括了始终在增长中的大纲梗概(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宗旨,这个古老的词儿真是有趣),之前五卷中,每本开头都有概述;每本结束时也都有跋(绝大多数都是完全不必要的,有时做那样的回顾还自觉尴尬)。迈克·威兰,这位杰出的艺术家专为第一卷和这最后一卷绘制了插图,他在读完第七卷的初稿之后,提议说——良言诤诤——我把相对来说轻松愉悦的结束语放在书的最末,实在有点扎眼,不合时宜;因此,也以此证明了:他可不像文学评论家那么懒散。我便又去读了一遍,意识到他之所言完全正确。
  如今,您可以在黑暗塔系列前四卷里的序文中读到那篇用意良苦、却不幸走调的随笔的前半部分;标题是《关于十九岁》。我想过,第七卷的结尾就不要加写什么“作者的话”了;就让罗兰在高塔顶层的发现作为我就此主题的最后发言。接着,我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事实上,确实是一件有必要交待的事。必须说说,为什么我在自己书中露面。
  有一个矫情的术语可以专论此事——“超小说”。我讨厌这个词儿。我讨厌这个词儿所包含的自负夸张的假正经。我之所以出现在自己的小说里,只是因为:我的多部小说也扯进了罗兰的世界、罗兰的故事;(若说有意识的,则从我一九九五年写完《失眠》开始;若说无意识的,恐怕就要追溯到《撒冷地》终结时唐纳德·卡拉汉神父暂时行踪不明)。因为是我写出了这些故事,那么看起来——我也是枪侠的卡的一部分——也算符合逻辑。我的想法是:利用“黑暗塔”全系列作为某种总和,尽可能地把我之前的小说都综合起来,令其合并于某种“母题”之下。我从未企图自命不凡(而且也希望将来不要自命不凡),只是想以此为途径,向大家显示:生活是如何影响艺术创作的(反之亦然)。我猜想,如果您已经读完最后三卷《黑暗塔》,想必已经看出来:我要搁笔退休的想法在字里行间已越来越鲜明。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已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因为罗兰已然达到了最初的目标……我也希望读者能领会到:重新找到了艾尔德之号角,枪侠这一次的旅程可能将是最后一次,走向他的坚定决心,甚至是走向救赎。一切都是关于走向黑暗塔,你懂的——罗兰如此,我也是如此——而这一切都已经完成了。也许你很不喜欢看到罗兰在顶层的发现,但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儿。所以,也不要给我写来愤怒的信,因为我不会答复的。在这个主题上,已经没什么需要再多说的了。而且,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自己对这个结尾也不见得如痴如狂,但这才是恰如其分的正确的结尾。事实上,是惟一的结局。
  你们必须牢记,我并非是编造出这一切,并不完全是;我只是把我所看到的写下来。
  读者们肯定会猜个不休:在这本书中描写的斯蒂芬·金究竟多少部分是“属实”的?答案是:并不十分属实,尽管罗兰和埃蒂在布里奇屯(见《苏珊娜之歌》)见到的那个斯蒂芬·金和我印象中那时候的金本人非常相像。但是,至于在这最终卷中描写的斯蒂芬·金嘛……好吧,让我们摊牌吧:我太太曾请求我,是否可以不要向这一系列的书迷们详细说明:我们住在哪里、我们究竟是谁。我同意了。并不是因为我真想这么做——驱动这个故事前进的部分力量,我想,便是虚构世界闯入现实世界的意义所在——而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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