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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黑暗塔1-7-第175节

小说: 黑暗塔1-7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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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们在等什么呢? 赶快把这事办了,然后离开这个可怕的鬼地方。”

    他们各自从鞍囊中取出一个小棉布包。里面放的是火药,从两天前锡弥带来的
小爆竹里弄出来的。阿兰跪到地上,拔出刀子,拖着膝盖往后移,在地上划出一条
小沟。

    “挖深一点,”库斯伯特说。“别让风把火药吹走了。”

    阿兰暴躁地瞪了库斯伯特一眼。“你想来试试? 这样你才能放心是不是? ”

    是无阻隔界,库斯伯特心想。它也在影响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兰,”他谦和地说。、“你干得很好,作为一个又盲目
又思想软弱的人来说已经不错了。接着干吧。”

    阿兰继续严厉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咧嘴笑了,继续手头的活。“你活不长的,
库斯伯特。”

    “是啊,也许吧。”库斯伯特也跪下来,跟在阿兰后头,把火药撒到沟里,尽
力不去理会无阻隔界嗡嗡的引诱声。除非起大风,否则火药不太可能被吹走。但如
果下雨的话,灌木丛的树叶也起不了什么遮蔽作用。如果下雨——别想那么多,他
对自己说。卡自有安排。

    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就在灌木丛两侧划出小沟、填满火药,但却感觉已经过了很
久。马看上去也有些不耐烦了;它们把绳子扯得紧紧的,急躁地跺着脚,耳朵向后,
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库斯伯特和阿兰解开绳子,骑上马。库斯伯特的马猛地跳了两
下……但库斯伯特认为那可怜的家伙在发抖。

    稍远处,灿烂的阳光反射在发亮的钢铁上,阳光晃动着。那是悬岩上的油罐车。
它们被塞在突出的岩石下,尽可能地往里塞,但当太阳高照的时候,岩石的掩蔽作
用就消失了,油罐车在光照下显露出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启程返回老K 酒吧的时候,阿兰说。回去的路很长,还
要绕着悬岩转一个大圈子,以免被人发现。“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这么想就太愚蠢了,”库斯伯特说,“不过,他们怎么想都一样。”现
在爱波特大峡谷已远远被弃于身后,他感到一种解脱的愉悦。他们几天后要进大峡
谷吗? 居然要进去,把马骑到离那可怕的哀鸣声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 这让他难以
置信……在他能开始相信之前,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

    “又有很多人骑着马往悬岩的方向去了,”阿兰往回指着大峡谷下的树林说。
“看到了吗? ”

    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那些人看上去就像蚂蚁一般大小,但伯特看得很清楚。
“他们在换哨。关键是我们没被发现——你觉得他们会发现我们吗? ”

    “从他们那儿看到我们这里? 绝对不可能。”

    库斯伯特也这么想。

    “收割节那天,他们都会到那里去,对不对? ”阿兰问。“零星抓住几个对我
们没多大益处。”

    “是的——我肯定他们都会去的。”

    “包括乔纳斯和他的伙计们? ”

    “对,还有他们。”

    前面,恶草变得越来越密。风猛烈地刮到脸上,害得他们眼睛流泪,但库斯伯
特毫不在乎。无阻隔界的声音已渐渐减弱为模糊低沉的嗡嗡声,很快就会在他脑中
完全消失。此刻单单这个就让他感到高兴。

    “库斯伯特,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

    “我也不知道,”库斯伯特答道。接着他想到了干燥的灌木丛下挖好的火药槽,
满足地笑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阿兰:他们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8

    在眉脊泗,就如同在中世界的其他领地一样,集市日的前一个星期有很多政治
活动。重要人物从领地边远的地方赶来,这一周里将会有很多茶话会,这些茶话会
会一路引向收割节那天的主题谈话。苏珊被指定出席这些活动——主要是作为装饰,
证明市长不减的权势。奥利芙也会到场。她们俩要上演一场只有女人们才会真正欣
赏的讽刺哑剧,两人分别坐在那只老凤头鹦鹉的两侧,苏珊负责倒咖啡,奥利芙递
蛋糕,一边优雅从容地接受人们对食物和饮料的恭维,尽管那些东西都不是她们俩
准备的。

    苏珊几乎没敢看奥利芙微笑掩盖下的忧伤的脸。她的丈夫永远都不可能和帕特
·德尔伽朵的女儿上床的……但托林夫人并不知情,苏珊也不能告诉她。她只需从
眼角瞥一眼市长太太就会想起罗兰那天在鲛坡上说的话: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她是
我母亲。不过那正是问题所在,不是吗? 奥利芙托林无法成为母亲。正是这一点才
打开了通往现在可怕局面的大门。

    苏珊已经算计好要做的事,但她陷在市长府邸一轮又一轮的活动中,眼看着离
收割日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机会终于来了。收割节前最后一次茶话会结束了,她总
算可以脱掉贴花粉裙( 她是如此讨厌这衣服! 讨厌这里的一切!),重新穿上牛仔裤、
一件简单的骑马装和牧民外套。她没有时间编辫子,因为她一会儿还要赶着出席市
长的茶宴,但玛丽娅还是帮她把头发在后面扎起来,然后她就匆匆赶回自己家,那
栋她即将永别的房子。

    她的任务在马厩的后屋——她父亲曾用做办公室的房间——她走进房子·听到
了她希望听到的声音:她姑妈温雅的嘘嘘鼾声.好极了一苏珊拿了面包和蜂蜜,出
了房间往马厩走去,她尽力护住面包,以免院子里的风带起的粉尘把它弄脏。院子
里,姑妈的稻草人在支柱上嘎吱作响。

    她迅速闪进马厩暗处,那里散发着亲切好闻的味道。派龙和费利西娅嘶嘶叫着
向苏珊问好,她把手上的面包分给它们,它们显得很高兴。她格外关照费利西娅,
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它而去了。

    自从父亲死后,她就离这个小办公室远远的,总害怕抬起门插销走进房间的那
一刻,极度的悲痛会把她击跨,正像她现在所感觉到的心痛一样。狭窄的窗户爬满
了蜘蛛网,但秋天的明媚阳光依旧能够照进房间,借着光线,她看到了放在烟灰缸
里的烟斗——红色的烟斗,这是他最中意的,他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思想的烟
斗——还有办公椅背上几道粗糙的缝线。这可能是他在煤气灯下粗粗地缝补的,想
着第二天再把它缝好……但那条蛇在海泡沫的马蹄边游走舞动,对帕特·德尔伽朵
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哦,爸爸,”她小声说,伤心欲绝。“我是多么思念你啊! ”

    她走到书桌前,手指在桌面上滑过,在灰尘中留下一条条擦痕。她在父亲的椅
子里坐下,回味椅子发出的咯吱声,当年,她父亲总是把这张椅子弄得咯吱作响,
现在听到这声音让她愈加悲伤。接下来的五分钟。她坐在那里哭泣,用手背使劲揉
擦眼泪。但现在再也没有老帕特来逗她玩了,他再也不会把她抱在膝盖上,亲吻她
下巴下面的敏感部位( 特别是用他上唇硬硬的胡子弄得她痒痒的) ,一直哄到她破
涕为笑。时间是水面上的脸庞,而这一刻·时间是她父亲的脸庞。

    她渐渐止住了眼泪,但还在不停地呜咽着。她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书桌抽屉,发
现了另外几把烟斗( 由于他常把烟斗放在嘴里咬,好几把都坏_ 『) ,一顶帽子,
她的一个洋娃娃( 洋娃娃的一只手断了,但帕特一直没能挤出时间把它修好) ,鹅
毛笔,一个小酒瓶——虽然是空的,瓶颈上依旧能闻出淡淡的威士忌酒香。打开最
底下一个抽屉.苏珊发现了惟一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一对靴刺。一个仍然有星状
靴刺轮。而另一个的靴刺轮已经脱落了。她几乎可以断定,父亲死的那天就带着这
两个靴刺。

    如果我爸在这里,她想起了在鲛坡的那天。但他不在这里,罗兰说。他已经死
了。

    一对靴刺,一个脱落的靴刺轮。

    她把它们放在手里掂了掂,脑海中闪现出海泡沫,它把父亲摔下来( 一个靴刺
卡在马镫上;靴刺轮脱落了) ,然后跌倒了,砸在父亲身上。她在脑海里看得一清
二楚,但她没有看到弗朗·伦吉尔跟他们说起过的那条蛇。她没有看到。

    她把靴刺放回原处,从椅子里站起身来,看着书桌右边的架子;放在这个架子
上的东西,帕特·德尔伽朵触手可及。架子上有一排皮面的账本,在这个造纸术已
被渐渐遗忘的社会,这些账本显得尤为贵重。她的父亲负责管理领地的马匹有三十
年之久,这些牲畜记录就是他长年工作的见证。

    苏珊从架上取下最后一个账本翻阅起来。这回她倒心甘情愿地忍受回忆的悲痛,
她看到了父亲熟悉的笔迹——字迹认真,每一个数字都被仔仔细细记录下来。

    亨里埃塔生产,(2) 两个驹子都很好迪丽娅苏死产,枣红马( 突变异种) 约兰
德生产,良种马,一匹健康的小雄马。

    每一个记录下都有日期。如此的精确,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此的细致。如此
……

    她突然停了手。刚刚她的头脑还是一片混沌,弄不清来这里干什么,但现在,
她突然意识到她要的东西找到了。父亲最后一本记录的最后十几页被撕掉了。

    是谁干的? 不会是她父亲;对于一个读写都是自学的人来说,他对书本的敬畏
程度不亚于一些人对神或黄金的敬重。

    为什么最后十几页被撕掉了? 她认为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马,毫无疑问。
鲛坡上有太多的马了。

    牧场主们——伦吉尔,克罗伊登,伦弗鲁——在良种牲畜的问题上都撒了谎。
亨利·沃特纳也同样如此,正是他接替了父亲的工作。

    如果我爸在这里——但他不在这里。他已经死了。

    她曾经告诉罗兰,她不相信弗朗·伦吉尔会隐瞒她父亲的真实死因……但她现
在相信了。

    诸神保佑,她现在相信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

    她吓得尖叫一声,书从手中掉落,在地上转了一圈。科蒂利亚站在她面前,穿
着那件褪色的黑衣服。最上面的三粒扣子没扣,苏珊能看得到姑妈的锁骨在白色棉
内衣里高高耸起。看到那些凸起的骨头,苏珊才意识到科蒂利亚姑妈最近三个月瘦
了很多。她能看到姑妈左脸颊压在枕头上留下的红印,就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似的。
在她憔悴而消瘦的脸上,那双眼睛闪着光。

    “科蒂利亚姑妈! 你吓了我一跳! 你——”

    “你在这儿做什么? ”科蒂利亚姑妈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苏珊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我来这儿回忆我的父亲,”她说着,把书
放回到架子上。是谁把那十几页撕了? 伦吉尔? 莱默? 她拿不准。她觉得更有可能
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干的。可能就为了仅仅一小块金币。什么都不问,什么都
不说,大家皆大欢喜,她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着,然后把金币塞进钱箱里,很可能放
之前还咬了咬,确定是真货。

    “回忆他? 你应该做的是祈求他的宽恕,因为你已经忘记了他的脸。这太令人
遗憾了,苏珊。”

    苏珊只是看着她。

    “你今天和他在一起了? ”科蒂利亚刚说完,就尖声笑了起来。她把手伸到脸
上,揉了揉那个红印。苏珊意识到,姑妈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恶化了很多,自打乔纳
斯和克拉尔·托林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后,她变得越发糟糕。

    “你是不是和迪尔伯恩先生在一起? 是不是身上还有他的味道呢? 过来,让我
看看! ”

    姑妈向前冲过来——活像个穿黑衣的幽灵。她的紧身胸衣散开着,穿着拖鞋的
脚从裙子下面露出来——苏珊把她向后一推。她又惊恐又厌恶,不由得用了很大劲。
科蒂利亚猛地向后退去,撞到窗边爬满蛛丝的墙上。

    “应该祈求宽恕的人是你,”苏珊说。“竟然在这个地方侮辱他的女儿。

    竟然在这个地方。”她转眼看着架子上的账本,然后又看着姑妈。科蒂利亚·
德尔伽朵脸上又惊恐又狡猾的表情告诉了她想知道的一切。苏珊不相信一她会参与
杀害自己的亲哥哥;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是的,一些隐情。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贱人。”科蒂利亚低声咒骂道。

    “你错了,”苏珊说。“我一直都很忠诚。”

    是的,现在她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很忠诚。想到这一点,她感到长久以来压在肩
上的重负消失了。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转过身来对她姑妈说:“我已经在这个家
里过了最后一晚,”她说。“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任何不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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