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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黑暗塔1-7-第167节

小说: 黑暗塔1-7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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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兰越发不喜欢库斯伯特眼睛里透出的不真实的欢快,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把
手中的牌朝下摊开放在桌上,起身准备跟库斯伯特出去。

    阿兰拉了拉他的袖子。“别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流露出一丝恐慌。

    “难道你没看见他的表情吗? ”

    “我心里有数。”罗兰说,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慢慢地朝库斯伯特走去,昔日的好友如今看上去却如陌路,也就是在这时,
罗兰才第一次感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一种近乎迷醉的状态下做各种决断。或者
说,他可曾做过任何决断吗? 他不再有十足的把握。

    “伯特,你想给我看什么? ”

    “奇妙的玩意儿,”伯特笑着说。但笑声中掺杂着怨恨,或许还有杀气。

    “我想你一定会有兴趣仔细瞧瞧的。”

    “库斯伯特,你怎么了? ”

    “怎么了? 我很正常。我快乐得像日出时的标枪,花丛中的蜜蜂,大海里的鱼
儿。”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又是一阵大笑。

    “别跟他过去,”阿兰叫道。“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如果我们的友谊破裂了,我们就无望活着逃出眉脊泗,”罗兰冷静地说。
“既然这样,与其毁于敌人之手,倒不如死在朋友脚下。”

    他也离开了房间。片刻的犹豫之后,阿兰带着一脸愁容跟了出去。

 
                                  15

    猎女月已经离去,魔月尚未露脸,但空中缀满了星星,星光足以让人看清四下
的东西。库斯伯特的马仍旧被拴在拴马柱上。马鞍还没有卸下。灰蒙蒙的庭院隐约
闪着灰色的银光。

    “到底是什么? ”罗兰问。他们俩谁都没带枪,这至少让人松了一口气。

    “你要给我看什么? ”

    “在这儿。”库斯伯特在雇工房和农场废墟之间停住,伸出手指着某个方向,
语气极为肯定。但罗兰没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他走到库斯伯特身边往下看。

    “我没发现什么——”

    冷不防地,库斯伯特抄起拳头往他下巴猛击过去;他顿时眼冒金星,头一阵晕
眩。嬉笑打闹( 还是孩提时候) 不说,这是库斯伯特第一次打他。虽然尚未失去知
觉,罗兰的手臂和大腿却失去了平衡。手脚都在远处,可感觉和身体分了家。罗兰
无助地摇晃了几下,两条腿像是从破旧的洋娃娃身上借来似的无力。他终于还是仰
天倒地,扬起一片尘土。星星仿佛沿着奇怪的弧形轨迹移动,留下一条条乳白色的
痕迹。罗兰耳朵里响起刺耳的嗡嗡声。

    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阿兰的叫喊声:“哦,你这个蠢货! 愚蠢透顶! ”

    罗兰费了好大的劲,终于能够转动头了。他看到阿兰向他冲过来。库斯伯特早
已抹去脸上伪装的笑意,一把推开阿兰。“阿兰,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离我们
远点。”

    “你小子揍了他,你这个混蛋! ”不轻易发怒的阿兰现在几乎接近狂怒,库斯
伯特要倒霉了。我必须站起来,罗兰对自己说。我必须阻止他们,以免发生更糟糕
的事。但他的手臂和双腿只是在尘土中无力地挣扎。

    “他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库斯伯特反驳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之身罢了。”他把目光移到地上。“罗兰,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就是这块土地,
你现在躺着的这片尘土。好好享用吧。它也许能让你清醒。’,罗兰内心的怒火开
始燃烧。他感到寒意在体内弥漫,渐渐占据了他的思想。他试图和它对抗,很快就
意识到自己输了,他的思想还是被寒意吞噬了。乔纳斯已经无关紧要了;西特果的
油罐车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们刚刚揭开的供给阴谋也无关紧要了。很快,他一直以
来苦苦守护维系的联盟和卡一泰特也同样会变得无关紧要。

    肉体的麻木正从他的腿脚消散,他坐起身来,手撑地面,镇定地抬头看着库斯
伯特,神色坚决。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

    “库斯伯特,我爱你。但我不会再容忍你的别扭和猜忌。如果我跟你算总账,
我想你绝对会粉身碎骨地完蛋。所以,我只把你冷不丁地打我的这一拳还给你。”

    “我毫不怀疑你能,你这个蠢货,”库斯伯特说着,不由自主地用起罕布雷方
言。“不过,在动手之前,你或许想看看这个。”他近乎轻蔑地丢过来一张叠着的
纸。纸撞在罗兰胸口,弹落到他膝盖上。

    罗兰把纸捡起来,感到冒起的怒火突然无缘无故地熄灭了。“这是什么? ”

    “自己打开看吧。星光够亮了。”

    罗兰慢慢地,不太情愿地展开纸,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不再清白。迪尔伯恩完全占有了她! 你觉得怎样? 他又读了一遍。第二遍比第
一遍更艰难,因为他的手开始颤抖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他和苏珊在一起的每个场景
——船坞,小屋,木板房——现在他用新的眼光看待那一幕幕,他终于知道有人在
窥视他们。他们自以为如此聪明,很有自信地认为自己做得隐秘谨慎。然而事实是,
有人一直在监视着他们俩。苏珊是正确的,有人看到了。

    我把一切都置于了险境。她的生命和我们的生命。

    把我说的有关地狱之门的事告诉他。

    耳边又回荡起苏珊的话音:卡像一阵风……如果你爱我,那就爱我吧。

    他确实这么做了。年轻气盛的傲慢使他毫无理由地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是
的,内心深处,他就是这么想的——就因为他是罗兰,所以卡会让他的爱情圆满。

    “我是个傻瓜。”罗兰痛苦地说,声音像双手一样颤抖起来。

    “一点没错,”库斯伯特有点刻薄地说。“你是个傻瓜。”他双膝跪在尘土中,
面对着罗兰。“现在要是想揍我,就来吧。用力点儿,用上你所有的力气。我不会
还手。我已尽我所能让你清醒,重新认清自己的责任。如果你仍旧执迷不悟,谁也
没有办法。但不管怎样,我仍然爱你。”库斯伯特握住罗兰的肩膀,轻轻亲了下朋
友的脸颊。

    罗兰失声痛哭,泣不成声。他的泪水部分是出于感激,但大部分是羞耻和困惑
的混杂;甚至在他心灵中有一小块黑暗的阴影,使他恨着库斯伯特,永远恨着。较
之下巴上意想不到的一拳,他更恨他的亲吻;较之竭力让他觉醒,他更恨他的宽容。

    罗兰站起身,一只沾满尘土的手中仍然握着信,另一只手无力地抹去面颊上的
眼泪,留下一条条脏湿的痕迹。看他摇晃着站立不稳,库斯伯特伸手去扶他,却被
他重重地推开。要不是阿兰及时扶住库斯伯特的肩膀,他就摔到地上去。

    接着,罗兰又慢慢跪在地上——举着手,低垂着头,跪在库斯伯特面前。

    “罗兰,不要这样! ”库斯伯特叫道。

    “要这样,”罗兰说。“我已经忘记父亲的脸,请你宽恕。”

    “好,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原谅你! ”库斯伯特讲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抽泣。
“快……求你赶快起来! 你这个样子让我心碎! ”

    我心亦碎,罗兰心想。遭到如此的挫败。不过这是我自找的,不是吗? 在这个
黑乎乎的院子里,我的脑神经疼痛地乱跳,心中充满了羞耻和恐惧。

    是我自找的,罪有应得。

    他们扶他起来,罗兰也任由他们把他拉起来。“库斯伯特,你还真用劲儿。”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

    “只有对于毫无防备的人来说才是这样。”库斯伯特回答道。

    “这封信——你从哪儿弄来的? ”

    库斯伯特讲述了在路上偶遇锡弥的事。锡弥在为他所陷的苦恼境遇不知所措,
战战兢兢,好像是在等待卡介入此事……而卡选中“阿瑟.希斯”为代表,真的介
入了。

    “信是从女巫那里来的,”罗兰陷入沉思。“肯定没错,但她怎么会知道我们
之间的事? 她从来就没离开过库斯;苏珊是这么对我说的。”

    “这个很难说。我也不关心。现在我最担忧的是要保证锡弥的安全,希望他不
会因为告诉我这件事,给了我这封信而遭到伤害。其次,我担心既然蕤说出了这件
事,就不会只说一遍。”

    “我已经犯了至少一个严重的错误,”罗兰说。“但爱上苏珊不是错误,我无
法改变这份感情。她的感受也跟我一样。你相信吗? ”

    “我相信,”阿兰紧接着罗兰的话回答。过了一会儿,库斯伯特也很不情愿地
说:“嗯,罗兰。”

    “我一直都执迷不悟,傲慢愚蠢。如果她姑妈收到这张纸条,她肯定会被流放
的。”

    “我们也会被绞死。”库斯伯特冷冰冰地补充道。“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是很关
心这一点。”

    “我们把女巫怎么办? ”阿兰急切地问。“怎么对付她? ”

    罗兰淡淡地笑了一下,转身面向西北方。“蕤,”他说。“撇开其他不说,她
是个头等惹祸精,不是吗? 惹是生非的人特别需要多加防范。”

    他迈开步子往住所走去,脚步沉重,低垂着头。库斯伯特看了看阿兰,见他的
眼睛也是红红的。库斯伯特伸出手,起初阿兰只是盯着那只手看。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看上去是对他自己点头,而不是对着库斯伯特——
握了握伯特的手。

    “你做了必须做的,”阿兰感慨地说。“起初我对你有疑惑,现在没有了。”

    库斯伯特呼了口气。“我这么做,是不得不如此。如果我没让他大吃一惊——”

    “——那他就已经把你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了。”

    “何止青一块紫一块,”库斯伯特调侃地说。“怕是打得我五彩斑斓,像条彩
虹似的。”

    “甚至可以和巫师的彩虹媲美了。”阿兰开玩笑说。“那个颜色更丰富。”

    这句话说得库斯伯特大笑起来。他们两人一同走回住所,罗兰正把马鞍从库斯
伯特的马背上卸下来。

    库斯伯特想走过去帮忙,阿兰阻止了他。“让他独自一人待一会儿,”他说。
“最好这样。”

    于是他们径直进了屋子。十分钟后罗兰回到房间,看到库斯伯特正在玩他的那
把牌,而且正处于上风。

    “伯特。”他说。

    库斯伯特抬起头。

    “明天有事做了,你和我。到库斯走一趟。”

    “我们要杀了她吗? ”

    罗兰思忖了半晌,终于抬起头,咬着嘴唇说:“应该这么办。”

    “对啊,应该。但我们真要这么干吗? ”

    “除非万不得已。”过后,他会对做出的决定感到懊悔——如果这算是个决定
的话——万分懊悔,但他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在眉脊泗的那个秋天,他还只是个
男孩,比杰克·钱伯斯大不了多少。对大多数孩子来说,杀人的决定不是轻易或者
自然而然就能做出的。“除非她逼得我们非杀她不可。”

    “也许她被我们惹急了更好。”库斯伯特说。这本是冷酷的枪侠语言,但他说
话时表情却显得困扰。

    “是的,或许那是件好事。不过,她不太可能主动惹我们,她的狡猾无人能及。
准备好明天早起。”

    “好吧。你想让我把这副牌还给你吗? ”

    “你都要赢他了,算了。”

    罗兰从两个伙伴身边走过,坐到他的床上,两手相握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手。
他或许是在祈祷;或许只是在冥思。库斯伯特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继续玩他的纸
牌。

                                   16

    第二天早上罗兰和库斯伯特出发时,太阳刚刚越过地平线。鲛坡仍然浸润在清
晨的露水之中,似乎要燃烧在火焰般的橘色晨曦中。他们的呼吸和马儿的喘息都化
做一团团雾气。那是一个他们俩怎么也忘不了的早晨。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们带着左轮手枪出行。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们走入了枪侠
的行列。

    库斯伯特一言不发——他清楚自己一旦开口,就只会喋喋不休地反复念叨平日
常说的废话——罗兰则天性沉默少言。他们只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交谈。

    “我说过,我犯了至少一个严重的错误。”罗兰对他说。“这张纸条,”——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让我意识到那个错误。你知道是什么错误吗? ”

    “不是对她的爱——那不是错误,”库斯伯特说。“你称之为卡,我也是这么
想的。”终于说出这句话让他释怀,相信这句话对他来说更是个解脱。

    库斯伯特觉得,他现在甚至能够接受苏珊了,不是作为他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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