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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占星术杀人魔法 作者:岛田庄司-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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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等女待拿着托盘,端来小碟子和茶,摆在我面前后,御手洗终于开口: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叫做石冈和己。”


  妇人总算抬起头来看我,并且微微一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令人一时难忘。一个五十岁的女人,脸上会有这种笑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微笑,羞怯中带点幽怨。


  御手洗面向我,以梦中人物即将出场的口气说道:“石冈,这位须藤妙子,就是梅泽家占星术杀人事件中,我们所敬佩的凶手。”


  霎时,我觉得头昏目眩,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三人面面相觑。或者这才是足以与四十年匹敌的东西。


  时间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突然之间春雷轰隆轰隆地响,电光闪过时,微暗的室内便乍放光明,房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夹在轰隆的雷鸣声中。那个惊叫声好像是信号般,大雨开始落下,河和桥都笼罩在一片烟雾中,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若不大声说话,根本听不见,所以我们都沉默不语。雨势渐猛,打在玻璃窗上,彷佛成了一幅泼墨山水,游人落荒而逃。有几个慌乱地打开店门,冲了进来,大声交谈。我好像听到来自遥远世界的声音。


  我开始想:是不是御手洗又在开玩笑了?偷看御手洗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再看看那位女性,她仍然正襟危坐,一副很正经的样子。为什么她就是凶手呢?我左猜右想,心里渐渐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须藤妙子——这名字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她真的是我们全然不知道的人物吗?看她的样子,大概是五十岁左右,那么昭和十一年时,她才十岁。就算她现在已经五十五岁了,当时也不过十五岁,也还是一个小孩子,会做出什么呢?谋杀了平吉、杀死了一枝和阿索德,干下一连串命案的,不仅是个女的,竟然还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吗?还有,写信去威胁竹越文次郎的,也是这个女人吗?当年的她,能够一口气切割六个女体,完成阿桑德吗?凶手不是吉男、安川,也不是文子、平吉,真是这个女人吗?那么她的动机何在?跟梅泽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我们手中现有的资料里,出现的人物中并没有小孩子呀!当时她隐藏在哪里了?难道说我们,甚至所有关心这个案子的人,都疏忽了这个线索?但是一个小孩子为何要杀害六个大人?她是在哪里下毒手的?她所使用的毒剂,是从哪里来的?除了以上这些疑问外,我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凶手,御手洗是怎么、从哪里把她找出来的?这个女人能够像一阵烟一样地躲藏了四十年而不被发现,御手洗是怎么发现她?并且在这个时候找到她?我和御手洗在哲学之道分手到现在,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呀!我跑到哲学之道见御手洗时,谜仍然是谜,和昭和十一年命案刚刚发生时,没有什么两样,为何一从“若王子”出来后,御手洗就灵光一闪,谜就不再是谜了?我实在不懂。


  外面雨势仍然强劲,不时闪电打雷,屋子里充满午后雷雨特有的沉闷。我们像化石般坐着不动。雨势渐趋平稳、缓和,狂风骤雨慢慢停歇。


  “我一直在想,不知道谁会发现这件事。”妇人突然冒出这句话,害我比先前更紧张。可是,随即,妇人沙哑的声音令我感到意外,那声音很难跟这张脸孔连想在一起,声音给人的感觉比脸孔的年纪大得多,“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谜底竟然在四十年后才被解开。不过我却想过,找上我的,一定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我想请问一件事。”御手洗说,“你为什么要待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地方?其实你可以住到别的地方。以你的聪明和流利的外语,住在外国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窗外的天空依旧灰云覆盖,雨静静地下着,闪电时而划破天空。


  “这……我很难详细说明,简单说明的话……或许是……我心里一直在等待别人找到我吧!我是个孤独的人,就算有人怀疑,可能也找不到我身上。我认为能够找到的人,想必是跟我同类。像我这样的人,绝对不多……啊,我所说的同类,并不是说像我一样的坏人。”


  “当然,我了解。”御手洗认真地点点头,表示颇有同感。


  “我很高兴和你见面。”那妇人说。


  “我更高兴。”


  “你能力很强,将来一定可以担当大任。”


  “过奖了。大概很难遇到比这件事更大的考验了。”


  “我的事算不了什么。你还年轻,人生才要开始,一定会遇到很多事。你有很了不起的才华,不过,不要因为能解决我这个案件而自满。”


  “哈,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都没看到我们狼狈的样子呢!虽然我也会因为成功而自我陶醉,但是,这样的心情绝对不会在我的心里停留太久的,该清醒的时候,就应该清醒。今天晚上,我就要回东京,明天就必须把你的事情告诉警察。你知道竹越刑警吧,他是竹越文次郎的儿子,长得虎背熊腰,一周前我因为某个理由而和他约定,必须在明天以前解决这个案子,并把谜底告诉他。我如果告诉你那理由,你应该不会反对才是。如果你不同意,我在此别过回去东京之后,也就只是从头把我搁下的工作继续做下去,至于今天与你会面的的事,在这事件就当作不曾发生过。总之,明天我去找竹越刑警,他大概会在明天傍晚的时候,就带着同事来这里找你,在那个时间之前,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一切悉听尊便。”


  “你这话的含意,有点想帮我逃亡的意思唷。”


  御手洗闻言,转过脸笑了笑,说:“哈哈哈!我的人生虽然也有许多经验,不过就是还没有进过拘留所,不知道那里面的情形。因此,每当遇到可能会进入那种地方的人来问我问题时,我总是很为难。”


  “你还很年轻,所以一无所惧。虽然我是女流之辈,但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不懂得什么叫害怕。”


  “本以为是阵雨,一下子就会过去了,但是看情形可能一时还不会停。请带着这把伞,不要淋湿了。”御手洗拿出那把白伞。


  “但是,这把伞可能还不了了。”


  “没关系,反正是便宜货。”我们三个人同时从椅子里站起来。


  须藤妙子打开手上的皮包,左手伸进皮包里。我心里有许多话准备问她,但话到喉咙,却因为气氛不对,讲不出来。此刻的我,就像小学都没有毕业,却被迫在大学里听课的人,完全不懂别人说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答谢的,请收下这个。”说着,须藤妙子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袋子,放到御手洗手上。那个布袋子非常华丽,有红白丝线缠绕。


  御手洗说声谢谢,便很自然地把小袋子放到左手掌上瞧。


  步出茶馆后,我和御手洗同撑黑伞,向桥走去。妇人则撑着白伞,往相反的方向走。分手时,妇人一再向御手洗和我致意,我也只好连忙欠身。


  两个人挤在同一把伞下,勉强走到桥上。我下意识地回过头,那妇人正好也朝这边看。她离去时,仍不时向我们表示谢意。我和御手洗一齐答礼。包括我在内的日本人,大概都万万想不到,那个逐渐去远、变小的纤弱影子,就是轰动一时的案件的首谋。她看起来是那么平凡,和她错身而过的人,谁也不会特别注意到她。


  打雷、闪电都停了,戏剧性的时刻已经过去。在走向岚山车站的途中,我向御手洗提出问题。


  “你会好好地说给我听吧?”


  “当然。只要你想听。”


  “你认为我会不想听吗?”


  “不,不,我只是认为你不会承认脑筋不如我吧?”


  我无话可说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回到西京极的公寓。御手洗打长途电话到东京,好像是跟饭田美沙子说话。


  “嗯……解决了……没问题。还活着,我们今天才碰面。你想知道是谁吗?噢……要知道的话,请明天下午到我的占星教室一趟。对了,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文彦?是文彦吗?咦,原来如此,很不错的名字。那么请他也一起来。还有,请他千万记住,把令尊的手稿带来。没有看到那份手稿的话,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是的,我明天整天都在,随时候教。不过,来之前,还是请先打个电话。就这样了……”挂断这个电话后,御手洗又拨了一个电话。这次好像是打给江本的。


  我在厨房找出扫把,开始打扫这间住了一个星期的房间。打完电话的御手洗回到房间后,就坐在房间的中间,气定神闲地动也不动,干扰到我的清扫工作。


  窗外的雨已经变小,小得像在下雾一样,即使打开窗户,也不怕雨水会打进来。我们提着简单行李,到达京都车站的月台。江本已经在等我们了,他还为我们准备了两个便当。


  雨已经完全停了。


  “这是土产,欢迎再来。”江本对我们说。


  “打搅了,谢谢你这几天来的照顾,我们过得很愉快。下次请你一定要来东京玩。”


  “不要客气,没什么,住得惯就好,随时欢迎再来。事情能够解决,再好不过。”


  “托福、托福。其实还没有完全解决,真相只有我们这位不剃胡子的先生才知道。”


  “哈,他还没告诉你?”


  “是啊。”


  “这位先生向来如此。他自己房子里有什么东西,自己都不清楚。大扫除的时候,才发现一屋子破铜烂铁。”我叹了一口气,说,“唉,反正……他与众不同就是了。或许他也已经忘了要向我说明案情的事。”


  “可能是还没时间说吧?而且,这位先生一向喜欢故弄玄虚。”


  “为什么帮人算命的人都有这么多毛病?”


  “因为算命的,是别扭的老头子的工作嘛。”


  “他还年轻,就这么别扭……”


  “真是辛苦你了……”


  “两位,送别的话说完了吗?让我们长久别离、开往五百年后的夜快车,已经进站。”


  “他就是这副德行。”


  “和这样一个人交往,真的很累。”


  “清楚事情的全盘后,我会写封长信告诉你的。”


  “祝你快乐。近期内请你一定要再来,京都夏天的大文字祭晚上很热闹。”


  新干线驰出月台,不断摇手的江本已经看不到了。傍晚的原野,暮色未暗,我逼向御手洗。


  “喂,无论如何都不能提示一点吗?好心有好报噢。”


  解决完事情后,因为御手洗一时睡不着,他说要尽快回到自己家里的被窝睡,所以我们搭了比预定还早的车。


  “提示吗?……就是透明胶带啦。”


  “钞票上的透明胶带吗?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开玩笑。那透明胶带岂止是提示,它简直可以说就是本案的全部。”


  “……”真拿他没办法,“那么,大阪的加藤、安川民雄,还有吉田秀彩、梅田八郎,都跟这件事毫无关系吗?”


  “这,说没关系也没关系,说有关系也有关系。”


  “破解命案的所有资料,我们已经都得到了吗?”


  “已经不缺什么资料了。”


  “但是,但是……你说凶手是那位须藤女士吗?你怎么知道她住哪里?”


  “我当然知道。”


  “只靠我们之前得到的那一点点资料,你就知道了?”


  “不错,就靠那一点点资料。”


  “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线索?我去大阪、名古屋之间,你忙些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呀,我过得很轻松,这段期间我都在鸭川的岸边睡觉和思考。事实上,我们来京都之前,就已经掌握所有的线索了。而且,我一踏上京都的月台,就知道须藤妙子的住处。只是有点不相信而已。”


  “那个须藤妙子到底是谁?她的本名是什么?”


  “当然是假名啦!”


  “那,她是我之前就知道的人吗?可能吗?她到底是谁?案件发生时,她的名字是什么?御手洗先生,请告诉我!阿索德是怎么回事?真的有人完成了阿索德吗?”


  御手洗不耐烦地说:“阿索德……嗯……确实存在,她是活的还会动呢,而且就是她完成的。”


  我大吃一惊:“真的?那么那个阿索德是有生命的?是活着的?”


  “那是一种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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