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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红色的君影草-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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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必要的。
  四
  久美子死于夫妻同居的卧室。出乎意料,她的尸体竟然一丝不挂。水野从工厂驱车疾驶回家时,地方检察署的检察官已经验尸完毕,鉴定科也做完了现场鉴定。警察立刻将他领进那间卧室。
  走进房间的瞬间,水野把眼睛转向一旁。这并非杀人现场惨不忍睹的缘故。若论凄惨的程度,这现场倒是比他的预想远为安宁。水野在驱车回家的途中,单知道妻子是被杀的这一事实,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副可怕的场景:屋子里乱七八糟,久美子变得面目全非,尸体附近洒着斑斑血迹……然而事实与想象完全不同。
  如果没有神情严峻的警探在场,这房间便与平时无异,根本想不到这就是杀人现场。
  水野移目旁观,是出于羞耻之心。他与久美子结婚,并非为了爱情,而是在利害关系的基础上缔结婚姻。他本身并不爱这位妻子,但他在看见妻子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仍然为妻子的裸体暴露在外人眼前而感到羞耻。
  何况那久美子的尸体,毫不为她遮羞掩丑。她的下半身分外松弛,给人一种印象,好像她临死之前还满不在乎地把它暴露在人前。这使水野对久美子当时的情景产生了某种联想。
  水野心里惶惑不解:“久美子被杀时在干什么呢?”
  他向身旁的年轻警探问道:
  “难道她就是这副模样死去的?”
  那年轻刑警朝站在尸体旁边的年长的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好像问他:“这问题能不能回答?”
  那年长的男子,自从水野走进这个房间,一直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水野觉得他是一名办事练达的警官,生来就适合干这一行。水野感到了他目光的威压。
  “对了,她就是这样死去的。”警官的回答字字清晰。与此同时,他注意着水野的反应。
  “啊……可是……”
  “哦,这儿说话不方便,找个别的地方吧。有合适的地方吗?”他对水野说话的语调,形式上是征求意见,实际上是下命令。
  水野把他领进了会客室。警官拿出了名片。他是S警察署侦查主任山内警部。
  寒暄完毕,他们在沙发上就坐。水野表示歉意:
  “本该沏茶,可今天女佣休假……”
  “不用客气。顺便问问,女佣休假是怎么回事?”
  “每周一天。星期三内人不去公司上班,也给女佣放假一天。我们俩平时都不在家,雇女佣主要是为了看守门户。内人在休息日却想图个安静,不愿有人打扰,所以把女佣打发回去。”
  “哦哦,原来如此。不过,夫人把女佣打发回去,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山内警部的话似有弦外之音。
  “这怎么说?”水野不明其意。
  “好啦,咱们还是从头说起吧。”不知为何,山内警部转移了话题。“11点刚过,S署接到一个电话,报告有人被杀。”
  “打电话!是男的吗?”
  “哎哎,先听我说嘛。那个电话所说的杀人现场就是府上。我们赶到这里一看,只见夫人已死,就是刚才那副模样。啊,对了!水野先生,你认识渡边胜次这个人吗?”
  “渡边胜次?啊,我认识。他是公司秘书科的职员……渡边怎么啦?”
  渡边胜次是四五年前加入公司的青年职工,尚未婚娶。他仪表堂堂,沾光不少,分配在秘书科里,深得董事长久美子的信赖,曾有好几次到这个家里做客。
  “他这个人为人怎么样?”山内警部并不回答水野的问题,顾自提问。
  “不很清楚。只知道是个敢作敢为的青年人,人品也很正派。”
  “哦哦!这个渡边哪,我们上这儿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间房里。”
  “渡边?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刚才说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他自称杀了人。”
  “啊?”
  “这就是说,是这个渡边杀了夫人。这不是误会,是他本人说的……”
  “可是,渡边干吗要……”
  “刚才听过了他的陈述,带到警察署去了。根据他的自供……”说到这里,山内警部从衣袋里掏出一盒“消遣”牌香烟,抽出一支,打火点燃。
  五
  据山内警部所说,渡边胜次的自供如下。
  自从数月以前,渡边与久美子每周一度幽会偷情。这对情人中,久美子是积极主动的一方。然而就渡边而言,则是半为享乐,半为保持“董事长情夫”的金边饭碗。
  两人几乎总是趁着久美子休假,在星期三幽会于水野宅邪的卧室。这是久美子的主意,她害怕在其他场所人人耳目。作为董事长,久美子即便在休假日也有亟待裁决的文件需要批阅,渡边便担负起传送文件和董事长印章的使命。
  在渡边来访之前,久美子已经准备停当,单候情郎。渡边到达宅邪,即人卧室。事情就此运转。
  久美子总是光着身子搂抱渡边,接着便向渡边提出种种要求,有些要求连渡边也不敢欣然从命。然而,他为了充分满足这位中年女人的欲望,不得不委屈求全,竟然狠心照办。这些要求之一,竟是叫他掐住久美子的脖颈。
  两人的肉体融而为一,欲望不断充注,就在登上顶峰的刹那间,久美子那感到美中不足的躯体一阵痉挛,嘴里大叫一声:
  “掐脖子!”
  渡边应声而动,两掌合围久美子的颈部,使劲掐勒,久美子则由于剧烈的快感或是呼吸困难,一时陷入昏迷状态。渡边立刻放开久美子,自己穿上衣服。当他穿着停当,久美子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是有过前例的。
  这一天事情也是如此进行,直到久美子昏迷这一步。只因天气已经转热,两人都是大汗淋漓,以前却没有这种现象。
  渡边擦去汗水,穿上衣服,以为久美子渐渐恢复了意识,便朝床上望去。
  刹那间,渡边浑身不寒而栗,好像身子已不属于自己。他并非认定久美子已经死去,但他也许有了这种预感。他那正在拴系皮带的双手停止了动作。他踌躇片刻,才走到久美子身边。
  他伸手摇一摇久美子的身体,虽然余温尚在,却已像死物一般沉重。
  他狼狈不堪,连忙探脉,但已摸不到脉息。这一来,他方寸大乱。他把耳朵凑到他刚才还曾爱抚的乳房下侧,却未听到半点声响。又把手掌挨近口鼻,也未感到一丝气息。
  “她死了。”渡边想着。他马上想到逃离现场。可是转念一想,警方运用现代侦查技术,过不了几时就能查明他的罪行。这屋子里除了他的指纹,还留下了他的许多痕迹。要把它们全部销毁,简直是不可能的。
  无可奈何,他给警察署打了电话,供述了一切……
  听了渡边自供的上述情况,水野的思绪纷乱如麻,连他自己也无法收拾。他不得不同时考虑两桩事情。
  久美子瞒着水野找了情夫。情夫不是别人,就是公司的职员。这件事对他毕竟是个打击。他明知自己不爱久美子,但他对久美子偷人养汉一事的反应几近于愤怒。“星期三休假,原来是为了干这种勾当?”他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卧室里所见的久美子那副姿态。在那又白又胖的躯体上,渡边……她无耻地叉着腿,支撑渡边,两条留有种痘疤痕的粗臂紧绕渡边的背脊。“久美子终究不是女人,而是一条母狗!”
  但是,水野一边半生气半自嘲地想着久美子和渡边的关系,同时还要考虑另一件事情。
  这就是前一天那个电话和君影草的白花。“这和久美子的死毕竟是有关系的吧?难道久美子完全是死于偶然吗?”
  六
  “很抱歉,在得知夫人不幸亡故的悲痛时刻,我还想问几个问题。”山内警部说着,拿出了黑皮记事本。
  “啊,清说吧。”
  “那好。水野先生,你对夫人和渡边的关系毫无所知吗?”
  “这当然!”水野的语气十分尖刻,“你在哪儿见过默许妻子偷人养汉的丈夫?”
  “这倒也是。不过,男女关系,也有非常识可以判断的。我过去办的一个案子就是这样。丈夫年轻时纵乐过度,养不出孩子。当时还没有人工授精的办法,为了让妻子生个小孩,丈夫容许她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没想到妻子迷上了那个年轻的代理人……结果,丈夫把妻子杀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没有生育能力?”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举个例子嘛。”
  “就算是举例,也过于无礼了吧?竟然暗示是我杀了妻子……”
  “哦?”山内警部显出惊愕的表情,似乎不懂水野在谈些什么。然而,他的两眼炯炯有神。水野心慌意乱了:“不行!我不能失言!”
  “我没有说水野先生杀了人嘛。不知你怎么误解了我的提问……”山内警部装愚作傻。水野想到:“我上当了吧?”他决定无论如何不提那君影草的事情。
  “好吧,我继续提问。”山内警部不到10秒钟便轻松地转换了话题。“对不起,这恐怕是对私生活刨根问底了。夫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求你指她的脖子?”
  水野默然不语。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根据山内警部转述的渡边自供,久美子在床上曾对渡边提出种种要求。可是水野根本不知道久美子还有这样一面。论其年龄,久美子确实置身于中年女子群中,然而就她的情场言语、欲望强弱和床上技巧的优劣而言,就水野所知,却与中年女子相去甚远。夫妻之间本来就很少交媾,而她的态度,总是无可奈何地顺应水野的要求。也许是一心放在事业上,生理机能也随之男性化了的缘故。这样一想,水野也就不作指望了。正因为如此,刚才警部所举的“例子”,水野听了大为不服。“怎么回答呢?”水野无所适从。照实回答吧,无异于承认自己无法使久美子满足,有伤于自己作为男性的自尊心。他心里乱作一团。
  可是山内警部似乎没有注意到水野心理上的矛盾。他做出不胜久等的表情,催促水野回答。
  为了拖延时间,水野反问一句:“这种个人隐私也得告诉你们吗?”
  “不不,当然可以不说。我不想深入探讨你的私生活。不过,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十分感激。水野先生,也许检察官会要求你出庭作证吧,那时候就没法拒绝了……”
  “是吗?既然说到了这一步,我就告诉你吧。那是妻子的怪病。”水野边说边想:“毕竟说了假话。”是男人的虚荣心驱使他说了谎话。
  “哦,是这样!结婚以来就是如此吗?”
  “不,她的前夫身体很弱……说来真不好意思,她这个怪癖,好像是我给她养成的……”水野说着,还挠挠头皮,自以为表演得十分精彩。
  “是么?本来是在水野先生跟前养成的习惯,可是女人一旦有了癖好,似乎就改不掉了……还有,她平时也是裸着身子睡觉?”
  “啊,是呀!”这也是假话。久美子和水野同房时,从来不曾脱光衣服。
  “是吗?大体上明白了。”山内警部说着,把记事本合上了。可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啊,对了!夫人的心脏不好吧?”
  “对,她很胖,心脏自然不好。怎么啦?”
  “啊,早该告诉你的。夫人的死因,从病理学来说,是心脏麻痹致死。”
  “哦?不是窒闷致死?”
  “还没有解剖,所以不能肯定。脖子受扼而呼吸困难的时候,也可能发生心脏麻痹。这是法医说的。”
  “这么说,不是渡边杀害的?”
  “不,若非脖子受扼,就不会发生心脏麻痹,所以……这一点是不成问题的……”
  不知何故,山内警部含糊其辞,结束了询问。
  七
  翌日,警方以“杀人嫌疑犯”的名义将渡边胜次送交检察署。但是,办理这项手续的负责人山内警部,对于他的行为是否构成了“杀人罪”,本身也没有把握。
  杀人罪是在怀有杀人动机杀害他人的情况下构成的。谋杀他人自然是犯下了杀人罪,就是在一时性起杀害他人的场合,法律也认为凶手的瞬时间怀有杀意,多数情况都定为杀人罪。然而渡边的这个案子,却无法认定他对久美子怀有杀意。这一点还是悬而未决的问题。
  果然,就在第三天,地方检察署的前岛检察官传唤山内警部。他想在讯问渡边之前了解一些情况。
  前岛检察官似乎比山内警部年轻10岁左右。也许是这个缘故吧,他对山内警部说话是和言细语的。这不像检察官对警官说话,倒像是同事的警官之间晚辈跟前辈商谈问题。
  前岛检察官围绕供述记录提问。
  “渡边的这篇供词,是不是取到了足够的证据呢?”
  “仅就部下的侦查和当事人的供述而言,没有发现什么漏洞。所以我认为把他当做杀人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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