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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小说][网络][微笑的猫] 考古手记+番外-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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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子嚎起来:「怎么不抓他啊!你们怎么不抓那个舅舅啊?!」 

  楚海洋连忙给他使眼色,豹子顺着他的视线看,便发现大石头边上还有个搭兜,鼓鼓囊囊的,粗布面破了个小洞,洞里透出青玉的肃杀颜色。 

  豹子生生把话吞了下去,脸色煞白。 

  马锅头却耐心地解释了,他指指正盘旋在天上的一只鹰,又指指水里还不如小指粗的鱼,最后摇头:抓不住的,不抓。 

  他打个呼哨,一群人动身,沿着小溪前行。夏明若和楚海洋被夹在中间,夏明若问:「岭大爷,带我们去哪儿啊?」 

  马锅头说:「寨子,就在山后面。」 

  夏明若脚步有些蹒跚:「我不能去寨子里,我身上有伤,得去医院。」 

  马锅头点头表示他知道,连连说:「有伤才要去、要去!」 

  小陈一拍脑袋:「哦!对了!小夏同志你得去,我们这两七寨唯一一个赤脚医生就住在他们寨子里呢!前些天一直出诊,这两天该回来了。」 

  楚海洋一听十分高兴,连忙拉着夏明若赶到队伍前面,紧跟着开路的小伙子疾行。一行人进寨时,寨里人家房顶上的炊烟还未散,只是瘦子去了哪里,他怎么样了,没人问,也没人敢问。 

  于是瘦子消失了。就像他唱的那首歌一样。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了。 

  楚海洋和夏明若跟着小陈去找医生,那赤脚医生果然在家,正一边烧火一边看书,也不知看什么,整张脸都快贴上去了。 

  「医生同志!」小陈喊他:「医生!」 

  医生茫然地抬起头来,认了半天:「哦,原来是乡里的小陈原来是小陈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烧火。」小陈把夏明若推上前:「你快给他看看吧,也不知怎么了,满身是伤。」 

  「嗯?」医生合上书,把夏明若拉到阳光底下察看。一看吓一跳:「哎呦!小同志!你这是被牛拖了吧!」 

  夏明若兑:「正是啊!同志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经常被牛拖啊!」赤脚医生长叹一声,连忙取药箱铺开家当:「先消一下毒,好好好。不痛不痛……酒精么总是有点刺痛的……好。碘酒不过敏吧?」 

  「不过敏。」 

  「过敏也没有办法,我只有碘酒。」他拔开瓶塞,轻柔地把药水涂在夏明若的伤口上:「小同志啊,我教你被牛拖后自救三要法,那就是呼救,呼救,再呼救,总会有人来救你的。」 

  夏明若歪着头看他。 

  这个赤脚医生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斯文白净,脸上总是带着笑,一开口便知道是上海人。 

  楚海洋怕夏明若乱动,便架着他的胳膊,问:「医生同志,您贵姓?」 

  「程,」赤脚医生柔声回答:「叫小程就好。」 

  「程医生……」夏明若刚想开口,赤脚医生却抬起头来:「好了!过几天愈合时会痒,不要用手去抓,否则就长不好了。」 

  「哦,」夏明若对楚海洋炫耀:「我是一个紫人!」 

  楚海洋向赤脚医生道谢,却总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扭头一看,小陈肚子叫唤。 

  「留下来吃饭吧。」赤脚医生说。 

  楚海洋正要客气,医生摆摆手:「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弄些粗茶淡饭的,不嫌弃就一起吃好了。」 

  楚海洋有些为难,毕竟马锅头还等着呢,但小陈却已经坐桌子边上去了,夏明若也不太想动,一脸祈求地望着他。 

  楚海洋只好答应,却看到一群人抬着豹子大呼小叫冲进來。 

  「怎么了?!」 

  豹子脸上涕汨横流,连话都不太会说了,就一个劲嚎叫说:「背一一!背一一!」 

  赤脚医生赶忙掀开他的衣服,往背七一看,楚海洋和夏明若倒吸口凉气:背上竟长满了白毛。 

  医生倒异常冷静,转身让人把豹子抬进屋,趴在竹床上,又拿了些白色药膏给他一点点涂上,最后拍拍手说:「好了,明天就不痒了。」 

  豹子哭说:「我不是痒啊~~~我是~~~我是~~~」 

  「不痒不更好?」医生说:「你睡一睡,不睡病肯定不好。」 

  豹子吸鼻子:「睡了就好了?」 

  医生点头:「一觉醒来保证奸。」 

  豹子含泪闭上眼,医生把众人赶出屋子,然后对夏明若他们一笑:「吃饭吧。」 

  饭桌上夏明若问他:「你给豹子用了什么药?」 

  「肤轻松药膏,」医生喝口汤。 

  「能治好么?」 

  「不能也没有办法,」赤脚医生说:「我只有这个。」 

  夏明若头上一滴冷汗。 

  楚海洋环顾四周,土坯墙上贴着医用宣传画,旁边挂一件蓑衣,一只斗笠,拐杖靠在角落里;屋里家具不多,书却一摞一摞的,小矮凳上有只很旧的收音机,几百封信被随意地堆在桌角,信封上用的工工整整楷体写着:「云南省云县,红星公社,程静钧收。」 

  医生指着书解释:「文革时县里中学烧书,我抢了一些回来。」 

  他把收音机抱在怀里,微微一笑说:「父亲的遗物。」 

  夏明若终于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回去?」 

  七六、七七年,知青已经开始陆续回槭。到了七八年,某省再次出现了迫害知青致死的惨剧,导致大规模的知青卧轨与千里赴告血状,终于促使全国知青回城统筹就业政策的出台。 

  如今七九年都过去了一半,莫非这个赤脚医生还没有收到回城通知? 

  「因为我不是知青,」医生笑了:「我是逃出来的。」 

  他站起来。高声招呼说:「岭老先生!你怎么来了!」 

  马锅头远远应了一声,带着笑意走来,手里拿着占卜用的羊骨、草秆,还有……鸡蛋? 

  第七章 

  马锅头步履闲散,医生站起来让座,马锅头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吃你的。 

  他踱到床前去看豹子,豹子直挺挺地躺着,听见声音便睁开一缝眼,见到是他。吓得立刻闭上。 

  老头挺狡猾地笑笑,搬张小凳守在床头,却看到里床破毯子里像是有东西在动,他便仰手去揭,一揭不要紧,夏明若悲从来。 

  「老黄!!」他连饭碗都扔了:「你怎么跑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了?!」 

  老黄抓肝挠心辩解说:「喵喵喵!喵喵喵!」 

  夏明若扶着头说:「你別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我留不住你……」 

  老黄瞪大猫眼:「喵一一!」 

  夏明若蹙眉,咬唇,吸鼻子,「我没事……我想通了……好好跟着程医生,要懂事,两口子过日子,平时互相谦让一点儿,都退一步……」 

  楚海洋拍桌:「我打不死你们!」 

  夏明若与老黄抱头鼠窜。 

  「你们的猫啊?」赤脚医生收拾碗筷说:「都跟了我两天了。就在乡政府的食堂,我说了句要回拥翠山,它便一路跟来了。」 

  「没吓着你吧,这是只猫精。」楚海洋问:「长期以来,老夏家坚持培养了很多上级别的妖怪。」 

  「有毅力。」医生表扬。夏明若顿时神采飞扬。 

  正说话呢,豹子却突然哼哼起来,医生连忙去看他,他哀嚎:「我背背背背上!背上!背上啊啊啊!」 

  医生紧张起来:「怎么了?痛了?痒了?还是有火烧感?!」 

  豹子说:「长毛。」 

  「……」医生说:「废话。」 

  「哥们!哥们!」豹子一把拉住他:「你管我一下吧!你给我瞧瞧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吧!我怕死了!你再看看这彝族老头!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我不死也要被他看死了!」 

  「行行行,」医生糊弄着。这时又冲进个人来,满脸大汗珠子,呜哩哇啦一阵彝话,医生大惊失色说:「真的?!」 

  那人跺地跳脚。 

  「快去!快去!」医生急急忙忙拿药箱:「小陈你也帮忙!」 

  豹子支起半边身子说:「啊?!你不管我啦!」 

  「出大事了,」医生翻柜子找药品:「布宕家的牛难产!」 

  豹子眼泪都下来了:「牛难产你就不管我啦?」 

  医生庄严地说:「一尸两命啊!……小陈!走!」 

  「哎!」小陈答应着,走几步又回头解释说:「这也是我们两乡十七寨唯一的兽医。」 

  「看得出来。」楚海洋点头。 

  夏明若与老黄又如胶似漆转回来了,站在马锅头身后。马锅头开始一下一下扔卜卦的羊肩骨,每扔一次都沉思半天,脸上毫无表情。 

  豹子越看越惊,不住地那眼睛瞄夏明若,谁知那一人一猫均毫无同情心。一副你死了咱俩挖坑的架势。 

  「咳咳咳……」马锅头抽烟呛着了:「翻过来。」 

  豹子指着自己:「?」 

  乌锅头点头。 

  豹子翻过来就给他跪下了:「老爷子!老爷子!我知道这事是我缺德!那罐子里您家的祖宗娘娘,我们这些没天良的想偷她的宝贝!但我也有句实话,毛主席作证!那罐子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老人家是明眼人,求您老人家饶我一命!」 

  马锅头脸一沉,豹子立马肚皮向上地躺平。楚海洋和夏明若好奇地围着,马锅头示意他们帮忙压住豹子的手脚。 

  马锅头说:「莫睁开眼。」 

  「嗯?」 

  「莫睁开。睁开了,你就死了。」马锅头站起来,缓缓卷起袖子,将手里的鸡蛋一一看样子是熟的一一在床沿上轻轻敲破剥了壳。 

  楚海洋和夏明若对视,然后专注地望着他。 

  他将鸡蛋包在手心中。再将手放在豹子肚皮上,一边打圈移动,一边念念有词。豹子紧张至极。额头上汗珠大如黄豆,在脖子上汇成小溪。 

  「怕什么?又不痛,又不痒。」老头慢慢说道,手劲也小大,约摸揉了一刻多钟,突然收了手。 

  豹子一怔就想起身。 

  「莫睁眼!」马锅头厉声呵斥。 

  豹子立刻又绷直了。 

  马锅头却笑了,对着楚海洋他们摊开手掌,掌心里还是那只鸡蛋,只是蛋白上密密麻麻全是虫眼! 

  连夏明若这种傻大胆都被吓退了一步。 

  马锅头把鸡蛋扔进屋子中间的火灶里,只听轻轻一声闷响,火里腾起一蓬白灰。 

  好了,马锅头笑眯眯对夏明若做口型。豹子却不知道好了,仍然挺着尸。 

  楚海洋沉吟着开口:「岭大爷……」 

  岭大爷说:「嘘一一」出去说。 

  察子里鸡犬相闻。乡民们的屋子都是依着山势而建,抬眼望去,绿树掩映中,山坡上的茅草屋顶连成了片。正好是下午时分,青壮年劳力大多都在田头,只有上了年纪的彝族老妇佝偻着翻晒牛干巴,还有光着屁股的娃娃追逐着嬉笑打闹。 

  「小阿黑!」夏明若抓住一个抱起来:「你怎么这么黑你为什么这么黑?」 

  那小小朋友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变态哥哥。 

  正义使者楚海洋说:「不许猥亵男童。」说着便要拿手来接,夏明若笑着躲,楚海洋说:「你把孩子给我,别把药水蹭没了。」 

  夏明若这才醒悟过来把孩子放下。这孩子看起来还小满三岁,歪歪扭扭几步后便摔了。夏明若便去扶他,却不小心碰倒了人家屋后的一根木桩。 

  木桩是楔型,上面用黑炭寥寥几笔勾勒出狰狞的兽面。 

  夏明若一愣,吐了吐舌头,楚海洋眼疾手快将木桩插回原处,又在夏明若头脑袋上拍了一下。夏明若捂着头看马锅头,只见那老人毫无察觉扔在前方不紧不慢地走,这才缩着脖子跟上去。 

  这一路走了好远,出了寨子又是两三里,直到一条大河边。这条河是澜沧江的支流。水流宽阔平缓,两岸全是茂密的丛林,山风清冽,扑面而来。 

  马锅头并未止步,原来他儿子正站在河滩上,手里捧着的,不就是那只青玉骨罐。 

  老人接过罐子,对儿子说,走吧。 

  他儿子对楚海洋和夏明若笑笑。拎起农具,沿着林间小径渐渐走远。 

  老人长叹口气蹲下,在脚边摊开一块干净白布,然后竟将枯柴一般的手直接伸入青玉罐,拣出一根灰白的骨头,放在清澈的河水中慢慢刷洗起来。 

  夏明若屏息静气地望着,楚海洋耳语:「洗骨。」 

  洗骨是很多少数民族的风俗。各个民族操作起来有所不同。 

  以史书上有记录的苗族支系六额子苗为例,往往是人死后两年内,家人亲属祭墓。掘墓开棺,把骨头取出来洗刷。干净后用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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