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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你是我的江湖 作者:玉面老君(晋江2013-01-27完结)-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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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般人多的那么点可怜的艺术细胞,昨天下午确实很闲,又不敢贸然出门,静思之间突然觉得,自己走过的这些地方,要能留下个影子那是最好。没有照相机,只好用手画。技艺谈不上,只好用最细的小毛笔白描。浪费了多少张宝贵的特皮画了半天也只画了一半,天一黑光线暗下来,她就撑不下去了。
  
  “随便画画而已,留个纪念。”晚清刚要走过去,党羡之道“别动”,说着换了个姿势提笔便要接着往纸上画。晚清吓了一跳,而后才明白他是要画自己。晚清忙喊“你别动”,一手捂着额头冲了过去,到跟前一看才知那幅画已经被党羡之给补全的差不多了,而且她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有点浮夸,笔法还挺细腻,算是没毁了她的心血。
  
  晚清把画从党羡之手里拿过来,看了看抖了抖,小心翼翼卷了起来。党羡之坐在那儿看她卷了半天,然后听她来了一句:“虽然这房间是你花钱给我住的,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像这样随时随意进来。要是你打算以后还这么做,那我只好不住了。”
  
  党羡之乐呵呵的表情一滞,看着晚清一张认真严肃的脸,既没有太多的生气愤怒,也不显得受惊害怕,就是正经和他讨论的模样。他收起了笑说:“算我鲁莽了。”下一秒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不是也没对你做什么嘛。”
  
  晚清想你都有闲工夫画完一幅画,天知道你还做了什么。她越想越觉得诡异,接着说:“这是两码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你得尊重别人。更何况,你一个男的我一个女的,要是让人看见了,对——”她本来觉得对自己名声不好,一想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哪有什么名声,遂说了句:“对你名声不好。”
  
  党羡之很认真的听着这段挺庄重的话,不料又被最后这句给逗乐了。晚清瞅着他说:“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就没办法了。咱们萍水相逢,多谢你昨天帮了许多忙,我今天就走了。”
  
  党羡之靠在椅子背上:“你怎么想起哪出唱哪出啊,不是号称身无分文吗,走了能上哪儿去?”
  晚清实事求是地说:“虽然我会做的事在这个地方都干不了,但给人家洗个碗擦擦桌子还是能的。哪怕有间小柴房住,至少没人敢随便进进出出的。”她看着党羡之有点皱眉的表情,面貌英挺,眼睛明亮,心想:真还是个小孩儿啊,不成熟。
  
  党羡之表面上没什么动静,心里却不是这样。他一大早这么精神抖擞地跑过来,一下子被晚清教训的有点灰头土脸,要就这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那简直太憋屈了。晚清话说得不多,但貌似有理,可党羡之觉得自己之所以接不住招,是因为他以前没怎么听到过这种话,所以一时反应不及。遇到这点打击就甩袖而走,不是他的作风,但接下去该怎么办?继续承认错误赔礼道歉,拉不下那个面子;继续跟人家嬉皮笑脸,腆不起那个脸。党羡之觉得活了二十几年,数这次丢人丢得最没道理。
  
  晚清见他不说话了,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转身走过去清理堆在门口的那堆家具,最后一只大矮柜推起来颇为费力,晚清一边使力一边想,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吃饱了才能量爆发推过来的。
  
  党羡之看到她埋头卖力推柜子的样子,又提起了点兴致,站起来几步迈过去,伸手一用力,地上发出尖锐悠长的摩擦声,柜子跑了,晚清一身蛮力差点使空。她心里感慨知道男女力气有悬殊,不知道悬殊这么大。
  
  晚清以为党羡之这是要走了,开了门,正想对他说一句“我还没洗脸,不送了”,就看见一个店小二提了桶水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他两人。小二的目光在党羡之身上一滑而过,在晚清身上打量了几下,脸上忍耐不住地露出探视到别人私密的了然和兴奋。晚清抬头瞄了眼党羡之,眼神在说,看吧,我说的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党羡之问:“干什么?”小二忙指了指水桶:“送水的!”党羡之道:“放着罢。”小二往里进了两步放下木桶,晚清说声谢了,看党羡之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又关上门。她正在想自己是先去洗脸呢还是接着和党羡之谈完呢,党羡之开口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下不为例。你就好生住着吧,也算我一尽地主之谊,否则我心有不安。”
  
  晚清看他说得认真,表情虽一如既往的生动,但神态确实比较郑重,让人看了会产生姑且信之的冲动来,不由便想,小孩子认真起来也是挺靠谱的啊……她说:“成年人不打诳语。”
  
  党羡之笑着点点头。
  
  晚清也笑了笑,觉得事情解决的还是比较圆满的,便说:“你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找点事做做啊,我还要洗脸呢。”
  
  党羡之又恢复了那个德性,笑道:“你换衣服都不怕,洗个脸怕什么?”晚清最终决定屏蔽掉这句话,跑去洗脸,想起那句地主之谊就乐了,背对着对党羡之喊话:“你确实最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党羡之问为什么,晚清说:“因为你们家是本国最大的地主!”
  
  晚清最后也没能实现自己购物的计划,而是和党羡之一起去茗舍喝茶吃早点。茗舍正如其名,是个茶楼,但依山傍河,风景极美,室内摆设物件都由竹子制成,清风穿堂,淡香萦绕,晚清心中惊叹简直是太雅致了!
  
  两人刚落座,二话不说便先流水般上了各色糕点,不一会茶博士又送上了茶,让晚清疑心党羡之的这张脸会不会是丹阳城内的一张通吃卡,人见人识畅通无阻。可是立刻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们邻桌上坐了两个男青年,书生打扮,文质彬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晚清侧耳一听,心中暗暗惊讶,读书人不谈文章学问,不谈经济政治,居然在八卦,而且是在茗舍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够清雅有辱斯文。
  
  最初一个不知扯了句什么,另一个就不淡定了:“那是,要是人人想见便能见到,那还有什么稀罕,还叫什么美人!”
  
  这个说:“美不美的咱不知道,反正咱也没见过,不过架子倒确实大得很。”
  
  那个说:“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靠的是谁。有连王殿下撑腰,那身份噌的一下就上去了,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一个喝一口茶啧了两下:“什么身份不身份,再怎么着,也还是个妓,说好听点叫卖艺不卖身,我才不信,不然怎么搭上那位主儿……”这句的声音不由压低了些,无奈两人所议非常,兴致又高,想让别人听不见实在难办。
  
  余音未尽,不料挨着的另一桌也来凑了个热闹:“你们这说堆云阁的云献舞呢!可不是么,前几天还听一兄弟说,如今任谁是想见她一眼都难了,除了那位,旁人谁也不搭理,偶尔露个影儿,还要遮着脸——”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就只看那双眼睛,也够美得人神魂颠倒了……”
  
  晚清乍起耳朵听了这半天,才明白这美人说得便是那个云献舞,而所谓连王,就是近在眼前的这位了。晚清看笑话似的瞅他一眼,但见党羡之浑不在意般,自在抿了口茶,看样子也一副要听故事的好兴致。
  
  又一人开口:“还美得神魂颠倒呢,小心美得你魂都没了才是真的。你们晓得现在这献舞姑娘为什么要薄纱遮面示人吗?”晚清挑了块点心在手,没看到这句是谁说的,但听声音里透着微妙,好似后面埋着惊天玄机。
  
  前面两个正说得痛快却被人莫名抢了话头的人赶紧趁机把话截回来,几乎异口同声道:“这谁不知道!”然后由其中一个代表发言:“还不是那主儿,要不是他发的话,任凭她一个舞妓再有能耐,这样整天遮着脸装清高,也总要有人不买账的!这事儿只怕全京城的人没一个不知道。”
  
  可偏就有人不知道,比如方才那位被美得神魂颠倒的,他一问,其他人赶忙都七嘴八舌见缝插针地讲了起来,最难得的是讲者众多竟还配合得很好,节奏紧凑,表达清晰。
  
  于是晚清毫不费力就搞懂了这一段轶事。原来云献舞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因而算是一炮而红,众多仰慕者趋之若鹜,从贵族富贾到江湖人物,不一而足,良莠不齐。连王党羡之算是众多者中的一个,也算是比较受优待的一个。在他受优待程度愈来愈高后,云献舞说不喜欢见到许多人整天来烦她,连王便说她以后别的人都不用见了,谁敢不识趣后果自负。这话一时被传了出去,一些人心恐所言非虚,便作罢了,但是,出来混的总有那么些是真的不识趣的。
  
  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再加上灌了点黄汤,胆子一时分外大了些,听了曲子看了舞蹈也就罢了,硬是非要跑过去摸人家的脸,刚好扫了连王的清兴,于是那人便呜呼哀哉了,伸出去摸人家的那只手受到惩罚,从此谁也摸不成了。
  
  这事传到后来变得有些传奇。据说连王当场放下话来,说以后谁敢擅自看云献舞的脸,谁的眼睛便同样再当不了眼睛用。于是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也让这个名满京师的名妓成了连王的专属品。
  
  听完这段□迭起的传说,两个人都噗一下笑了,晚清在心里琢磨怎样才算是“擅自看她的脸”。不过同时她也知道了原来弄瞎眼睛一说还是要拜眼前这人所赐。她看了党羡之一眼,靠过去悄声道:“英雄救美,一段佳话呀。我这双眼睛你要不要拿去献给美人?”
  
  党羡之突然伸手在她眼睫毛上轻轻一拂而过,笑道:“你这双眼睛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些。”
  
  晚清的脸好像腾地一下热了,正襟危坐喝了口茶,心里想:赶明儿还是得搬走……
  
  党羡之觉得今天的仇已经报了,为避免她再次开始对自己讲道理定规矩,立马表明态度:“下不为例了。”
  
  晚清白他一眼,埋头吃了起来。邻桌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两位一时没了话可讲,意兴阑珊又意犹未尽,晚清一边吃一边搭了句话:“两位,你们见过这个云献舞么?”
  
  那两人又来了兴致,先后摇头道:“没见过。听说过。”
  
  晚清又问:“那你们见过那个连王么?”
  
  两人还是摇头:“没见过。”一个说:“这些人又不是寻常百姓,哪里说见就能见到。”说着将脸向自己的同伴转了转:“不过我听说,献舞姑娘和连王殿下那模样,是一对金童玉女——”他的听众立时截断了话头:“娘唉,你还说我不会说话,我看你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此人愕然:“我怎么了?”
  
  “我问你,连王殿下是个什么身份?当今二皇子,那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云献舞是个什么身份,一个舞妓……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噫,我当然知道——”这话还没说完,又被同伴打断了:
  
  “你别不当心,我听说,这主儿狠着呢,手下有许多极其厉害的人,都是些可怕角色,专干……的事。据说他们是无处不在,无事不管——”
  
  晚清忍不住爆出一串笑。邻桌的谈话被打断,两人被她笑得有点恼,齐齐看着她。晚清忙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惊呆了。这是真的呀?这个连王这么厉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两人又来劲了:“你瞧瞧他整日与一个青楼女子厮混不清,还不明白些。贪图美色,游手好闲,任意妄为……”
  
  晚清没料到党羡之在子民心中的形象如此不高大,这话让他当面听了,真是又好玩又尴尬。她略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喝一口茶自言自语:“哦。是么……”
  
  过了不久,邻桌那两个八卦青年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得到极大的充实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晚清一边埋头作喝茶状一边低调而欢快地笑,笑差不多了抬头一看党羡之,见他正微虚着眼定定地望着桌面上方的一片虚空,神情反常的安静祥和,显得很奇怪。晚清忽然觉得这个状态很熟悉,每个人都有一些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事,每当一个人想这些心事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晚清拎着茶壶给他续了杯茶,党羡之收回缥缈的神思看着她,似笑非笑的:“你心里很得意?”
  晚清见他基本又要变回原形了,笑眯眯地说:“还行还行。”
  
  两人一直在茗舍坐到中午,期间晚清又问柜上要来了纸墨笔砚,想要给这里也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鉴于党羡之的绘画水平还是相当过关的,晚清自告奋勇承担了磨墨的任务。党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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