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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节

雪中悍刀行-第9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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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房,地字号十六,有要事禀报。”
  年轻人点了点头,不露声色挣脱开三位青楼女子的手臂,对她们歉意一笑,然后牵马前行。
  年轻人转头望向那个眼神炙热的拂水房精锐谍子,“有突发状况?”
  后者沉声道:“刚刚发现有人意图刺杀印绶监三位宦官,如果不是发现王爷的行踪,属下临时擅自主张,此时属下本该已经动用青马驿秘密兵符,调动那支驻军入城。”
  说到这里,这名在北凉拂水房已算地位不低的谍子低头道:“请王爷恕罪!”
  年轻人打趣笑道:“不愧是拂水房出来的,跟褚禄山一个德行,请什么罪,请功还差不多。”
  那名专门负责北安镇大小情报的拂水房谍子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略微失神之后,赶忙向这位牵马而行的年轻人有条不紊地详细汇报形势。
  年轻人正是年轻藩王徐凤年,听过之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接下来你们就不用插手了,本王会自行处理。”
  就在那名谍子准备领命转身离去的时候,徐凤年沉声道:“辛苦了。”
  拂水房谍子愣了愣,欲言又止,但最终仍是没有说话,咧嘴一笑,然后默默离去。
  徐凤年牵马缓缓走向那栋酒楼。


第351章 敬酒罚酒
  一位年轻少侠踉踉跄跄越过屏风,正要扯开嗓子跟酒楼伙计多要几壶剑南春烧,突然像是给人用绳子勒紧脖子,呆若木鸡,死死望向那名离他不过七八步远的女子。
  江湖儿郎行走江湖,想要遇见一位陆地神仙靠什么?只能靠祖坟冒青烟!
  那么一天之内,在破天荒遇见了陆地神仙之后又能遇到名动天下的仙子,靠什么?大概就只能希冀着老祖宗从棺材里爬出来晒太阳了吧?
  但是这位前不久才被神仙一脚踹入龙驹河的少侠,真的瞧见了那位江湖公认的仙子,天下十大帮派之一的帮主,北凉江湖的执牛耳者,刘妮蓉!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然后瞬间涨红着脸,根本不敢向前跨出半步,如同脚下就是一座雷池,只是鼓足勇气战战兢兢问道:“敢问可是刘帮主?”
  如果老天爷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尽量把舌头捋直了再开口。
  原本要去会见一拨远方贵客的年轻女子闻声后停下脚步,脸色平淡,问道:“有事?”
  在家乡江湖也算风云人物的年轻少侠脱口而出道:“没事!”
  她一笑置之,转头离去。
  满腹懊恼的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不过到底是酒壮怂人胆,略微提高嗓音,痴痴望着那个曼妙背影颤声喊道:“刘帮主,在下霸陵郡宋观想,师从浩然楼楼主青蚨剑客……”
  那位高不可攀的女子已经绕过屏风进入雅间,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他已经没有那份胆识气魄死皮赖脸地跟上去,也许年龄相仿的男女之间,只有一座不过丈余高的蜀绣屏风,但是这位霸陵郡浩然楼的高徒,心知肚明,他与那位看似近在咫尺的女子之间,实则有着天地之别,犹如阴阳相隔。
  离阳由永徽年号变更为祥符之后,离阳的江湖也出现一道界限清晰的分水岭,除去那位无形中为两代江湖承前启后的新凉王,新旧江湖极为分明,武帝城王仙芝,春秋剑神李淳罡,春秋三甲黄龙士,人猫韩生宣,天下第十一王明寅,东越剑池宋念卿等等在内一大拨前辈宗师,都已逝去,随着桃花剑神邓太阿的淡出视野以及大官子曹长卿的战死太安城外,更是为永徽江湖盖棺定论,如今的祥符江湖,新人新气象,为人津津乐道的人物,是那位以女子身份号令中原群雄的徽山紫衣,是以她领衔的祥符十二魁和四方圣人,是春神湖畔快雪山庄、金错刀庄、江南道笳鼓台、幽燕山庄这些新一代鼎盛帮派,是那位在剑道上突飞猛进、以一己之力将二流宗门送入十大帮派之列的太白剑宗年轻谪仙人,是南疆龙宫林红猿、笳鼓台柳浑闲这样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年轻仙子。
  如今的江湖,喜新而不念旧,老人与年轻人说起天下剑术出一姓的吴家剑冢,后者会说太白剑宗那位半年破三境的谪仙人肯定一人一剑,就能踏平那啥玩意儿的吴家剑冢。老人与年轻人说起武帝城自称天下第二一甲子的王仙芝,后者也许就会说也就是那姓王的老头子幸亏死得早,否则等到太白剑宗谪仙人和金错刀庄女子庄主这些武学天才再练个几年刀剑,到时候胆敢自封天下第二十都算老家伙脸皮够厚。
  唯独提起那个手握三十万铁骑的新凉王,少有质疑。
  相信那位年轻藩王如果还有机会再去离阳走一趟江湖,肯定会感到陌生。
  这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刘妮蓉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搭讪早已麻木,一开始她还会郑重其事去应酬,信奉父亲那一辈老江湖所谓的待人以诚,与谁相处都发自肺腑地平起平坐,只是吃过一次苦头后,她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放弃父辈们那套金科玉律,先前曾有一位和她不过一面之缘的中原宗门俊彦,竟然对外宣传与她这位鱼龙帮帮主一见钟情,以至于整座北凉江湖沸沸扬扬,事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帮内两位秘密供奉便悍然杀人,将那颗鲜血淋漓的脑袋直接悬挂在陵州鱼龙帮总部的校武场旗帜上,而那个因言获罪的江湖俊彦所在宗门,非但没有兴师问罪,反而送了一封密信到鱼龙帮,满篇请罪的小心措辞,从那一刻起,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即便再练武一百年两百年都登不上武评,但只要帮众人数傲视离阳的鱼龙帮存世一天,她就是江湖上最拔尖的权势人物之一,这跟她姓什么无关,如今的江湖便是这般势利眼,她自知姿色远远称不上倾国倾城,不说陈渔姜泥这些登榜胭脂评的人间尤物,也不说那位容貌跟随着武道境界攀升而脱胎换骨的徽山紫衣轩辕青锋,就是相比一同被誉为离阳四大仙子的其她三人,龙宫林红猿、金错刀庄庄主童山泉和笳鼓台柳浑闲,刘妮蓉也自认无论相貌气态都差了一大截,如今事务繁忙的她偶尔脱身得闲,也会胡思乱想,觉得那些看似豪气干云肝胆相照的江湖男子,他们仰慕心仪的刘妮蓉,只是她的身份罢了,哪怕她再丑上几分,哪怕性格暴戾喜怒无常,也一样会有无数人争做她的裙下之臣。所以她越来越怀念当年那个因为走投无路才去走镖北莽的自己,那个什么都懵懵懂懂的江湖雏儿。
  刘妮蓉绕过屏风后,很快收起那份神游万里的可笑思绪,看着在座四位远道而来的南疆贵客,她作为当之无愧的地头蛇,仍是没有着急落座,而是抬手抱拳致歉道:“路上耽搁了两天,让林宫主久等。”
  距离这位鱼龙帮帮主最近的男子,正是那名让御林军钱统领极为忌惮的刀客,虽说在刘妮蓉登楼之时就已经察觉到她身后的四股悠长气息,等到刘妮蓉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可这名刀客始终置若罔闻,继续喝酒吃肉,不过倒是松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想必是以此来表态自己并非是恶客临门,至于刘妮蓉能否领会又是否领情,这位年已古稀却满头黑发的老人其实根本无所谓,他的确也有资格不在乎。
  因为他是毛舒朗。
  作为当世屈指可数的刀法巨匠,同时又是亲身经历过春秋十三甲那个灿烂时代的老人,他在巅峰时期,曾与李淳罡并称为北李南毛,只可惜人生中最重要的两场大战皆是告负,刀剑之争,输给了李淳罡,那场大战也被很多老辈江湖人视为刀剑的气数之争,后来顾剑棠崭露峥嵘,一路南下挑战毛舒朗,这场天下刀法第一人之争,毛舒朗虽然体魄不曾遭受重创,但是原本趋于圆满的无垢心境却支离破碎,从此开始彻底封刀,这二十年来一位位后起之秀在武道一途上勇猛精进,而他毛舒朗却是如同在泥泞中向前艰辛爬行一般,从当年那个武力冠绝南疆的年轻天才刀客,沦为一个连沙场武夫王铜山都敢嗤之以鼻的废物,老人始终没有与江湖说一个字。
  被刘妮蓉称呼为林红猿的女子嫣然一笑,缓缓起身说道:“刘帮主太客气了,鱼龙帮上上下下可是有好几万人,不像我龙宫,撑死了也就三百号人,想找点事情做都难,刘帮主能够从百忙中抽身见我们一趟,林红猿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继毛舒朗之后被公认为南疆第一高手的程白霜笑意无奈,显然知道林红猿这个心高气傲的闺女,始终对鱼龙帮帮主刘妮蓉看不上眼,听说上次跟随徽山紫衣一起赶赴西域围剿六尊魔头,林红猿就已经
  多次在公开场合对刘妮蓉表露出针锋相对的端倪,至于到底为何如此,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女子心思,隐约知道些内幕的程白霜当然不愿意掺和,何况于情于理,他也要护犊子护着几乎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林红猿。
  倒是作为南疆龙宫首席客卿的嵇六安,皱眉沉声道:“宫主,不要耽误大事。我们此次北凉之行照理说本该前往陵州,先行见过刘帮主,是宫主擅自更改行程,非要亲眼看一看那太安城的阉人,怎可反过来怪罪刘帮主?”
  林红猿瞥了眼刘妮蓉,笑眯眯道:“嵇叔叔,刘帮主岂会跟我一般见识。”
  刘妮蓉身后四名这些年陆续进入鱼龙帮担任供奉的高手,或多或少都有些怒意,毕竟庙堂上讲究主辱臣死,江湖上也同样讲究打人别打脸,林红猿多次绵里藏针地挖苦帮主刘妮蓉,鱼龙帮的高手早就心怀不满,再者鱼龙帮尤其是地位超然的那拨人也都憋着一口恶气,因为江湖上虽然敬畏人多势众的鱼龙帮,却认为鱼龙帮事实上拿不出手一位真正的高手,比如南疆龙宫就有老宫主和嵇六安两大高手坐镇,更不要说徽山大雪坪有黄放佛这样的天象境宗师,太白剑宗拥有那一位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就足以服众,笳鼓台也有四方圣人之一的乐圣,金错刀庄的女庄主同样是一人就能够力挽狂澜,而幽燕山庄虽说也没有顶尖宗师震慑江湖,却因为龙岩剑炉的重新铸剑,与各方豪杰笼络交好,与江湖同道的香火情,远不是在西北偏居一隅的鱼龙帮可以相提并论,至于西蜀春帖草堂,只要稍稍想象一下胭脂评美人谢谢身后的那位白衣男子,就不会有谁敢有半分小觑,说来说去,就数鱼龙帮的软肋最为致命,当初中原江湖正道领袖携手追杀六位胆敢从大雪坪偷窃秘笈的六位邪魔,在那场荡气回肠的正气大潮中,也闹出过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话,其中就有先前新评为江湖十位俊彦之一的窦长风,在他与鱼龙帮帮众起了冲突后,撂下了一句事后传遍中原江湖的“名言”——你们鱼龙帮人多了不起啊?
  所以当林红猿当着刘妮蓉的面“称赞”鱼龙帮几万人,虽然刘妮蓉神色淡然,但身后已经有一位正值壮年的魁梧客卿大步踏出,即便刘妮蓉已经试图拦阻,后者仍是不管不顾走到桌边,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冷笑道:“听说龙宫有个叫嵇六安的剑道宗师,剑术超群,相当了不得啊!连那个被咱们王爷一巴掌拍死的王铜山都夸口,说是能算半个高手?”
  左右腰间各悬佩有一柄剑中重器的嵇六安骤然眯眼,“在下便是‘半个高手’的嵇六安。”
  魁梧汉子盯着嵇六安,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就是你啊,来者是客,那我‘开碑手’赵山洪就敬你一杯酒!”
  只见他轻轻一按桌面,桌子纹丝不动,可嵇六安身前那只还有半杯绿蚁的酒杯却砰然碎裂,
  碎片并不向四方溅射,只是同时摔落在酒杯原先位置的一寸之内。
  那半杯绿蚁酒,竟是依旧凝聚不散。
  这一手下马威,很有余味。
  林红猿对此完全视而不见,斜看刘妮蓉的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似乎在说你刘妮蓉这个帮主果然是个花瓶摆设,连一名原本应该成为嫡系心腹的供奉都驾驭不住。
  对于林红猿见缝插针的无声挑衅,刘妮蓉依然面无表情。
  相貌清雅如同一位年迈儒士的程白霜看到这一幕后,对看似一副泥菩萨没火气脾性的刘妮蓉悄悄高看一眼。
  嵇六安笑道:“既然是敬酒,那嵇某人推脱不得,就喝了这一杯。”
  嵇六安伸出并拢双指,在桌沿上轻轻一叩。
  那些碎片瞬间悬空合拢,重新凝聚成一只完好无损的崭新酒杯。
  嵇六安轻轻拎起酒杯,微微抬手,然后一饮而尽。
  随意放下酒杯后,嵇六安笑道:“喝过了敬酒,倒是有些想喝罚酒了。”
  在进入鱼龙帮成为供奉之前,开碑手赵山洪曾经稳坐蓟州黑道第一高手十年之久,如果不是当时担任蓟州将军的袁庭山那条疯狗,把他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连同两百多号人人弓马娴熟不输辽东精骑的兄弟在一夜之间扫荡而空,做了十多年土皇帝惬意生活的赵山洪又岂会像条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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